這些事情,她們都不明白就想扳倒他,不是笨蛋是什麼?
「孤的父皇可是個比你們想象中更可怕、更殘忍、也更矛盾的人啊!」太子冷笑著步入浴桶,當暖熱的水包圍身體,溫度漸漸升高,仿佛連冰冷的心也得到了溫暖……
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
他的心始終沒有溫度,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料想將來也不會有。
不過偶爾有些錯覺似的溫暖也不錯,可以讓他抹除腦海中的不愉快,想些有趣的事。
比如——龍天洪。
帶她回東宮很簡單,但要讓她在東宮平安活下去,就需要一點手段了。
他的太子妃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物,龍天洪若太天真,只怕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一根。
他不希望看到孤蝶的事重演,這輩子他很少覺得某些東西有趣,想將之留在身邊。
甭蝶是第一個,龍天洪……算是第二個。
就不知道她發現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竟與一只貓同等時,是該開心還是憤怒?
太子想著,是時候警告一下太子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沒錯,但東宮例外。
因此她最好別仗著自己是皇上親自點選的太子妃,就妄圖把持東宮控制他,自小至大,對他懷有這種心思的人,從沒一個有好下場的,這是詛咒,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詛咒。
然後他還要教一下龍天洪,皇宮可比大海還深,她既想接近他獲得某些東西,就要放機伶點,可別目的沒達成,便被那無情波濤淹死,就不劃算了。
不過最近有點忙啊,沒有太多時間教她,怎麼辦呢?
暫時將她放在東方王府……不,念頭一起,他立刻否決。
他知道她不是個真正的舞伎,但名義上是,萬一有其他客人來,意外看中了她,想對她用強……哼,他的東西豈容他人覬覦?
但是回東宮,太子妃會不會趁他無暇分心的時候對她下手?
倘使派影衛保護她呢?可影衛能擋明槍,若太子妃暗地里來,怎麼辦?
他思量著,有點頭痛、有些頭暈,思緒越發混亂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聲驚呼在他頭頂響起。
「殿下,你怎麼在洗澡時睡覺?是想淹死嗎?」然後一只手將他從浴桶里拎了起來……一只手!
太子還有些迷糊,但腦海中的濃霧卻在這一刻被一掃而空。
她可以單手提起他,嗯,很好,她很強。
扒呵,看來他可以暫時不必擔心她在東宮遇害了。
懊,決定了,明天就帶她回東宮。
他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好累,不過動一下腦子就累了,看來他的身體又更差了。
不知這副身體還可以撐到什麼時候?可應該不會太久吧?
幸好他也沒有太多野心和yu望,所以什麼時候走了都無所謂……嗯,他下意識伸手踫踫那個正在幫他擦頭發,並且不停地嘮叨他粗心大意又糊涂的女人,這家伙當舞伎真不合格,不曉得所謂的貴人都討厭別人忤逆她們嗎?
不過他例外,听著那似嬌嗔的埋怨,他冰封的心開了一道細痕,很細微,可確實裂開了,某些東西正往裂縫里滲入。
他說不清那是什麼,卻覺得很舒服、很溫暖、很……安全。
安全!他迷糊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為什麼跟她在一起,他會覺得安全?那是他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情緒啊!
可是……他細細地感受她在他頭上移動的雙手,柔軟的指月復按摩著他的頭皮,同時幫他梳理開打結的濕發。
她很小心,完全沒有弄痛他,也很溫柔、很……不知道,他已經無法形容心里紛亂的情緒了。
不過他知道,他喜歡這種感覺。
情不自禁地,他拉住龍天洪的手。
「咦,殿下,你醒了?」太好了,她真怕他淹死在浴桶中,斷了她的復仇路。
他沒說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昏迷,只是累到有些虛月兌,但神智是清醒的,所以她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很清楚。
他微一使力,將她的身子拉近,兩人四目相對,他只見她容顏如花,漆黑的眸中清楚地映著自己的倒影。
他從那倒影里看見自己的溫柔,還有她的。
世上有一見鐘情嗎?沒有嗎?
他不知,可他此刻確實有點心動了,就為了她帶給他些微的安心,和她眼里這抹溫柔。
他伸出手,按下她的頭,同時半起身,吻上她紅女敕如花的唇。
她整個人瞬間一僵。來了,這一刻終于到來了。
從接近太子開始,她便預料到會有這結果。
但當事情真正臨頭時,她卻緊張到連心都快停止跳動了。
他會怎麼要她?是溫柔?還是粗暴?
他的吻為何持續如此之久?四唇互相踫觸她能理解,但他的舌在她唇間挑動,到底想干麼?
憊有,他的手為什麼一直在她身上模來模去,卻不解去她的衣衫?
他是被她從浴桶中撈出來的,全身光溜溜,自然不必月兌衣服,但據她對人倫之道的理解,自己的衣服是應該卸下的。
可他模了半天也不動手,莫非要她自己來?
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之前她看過很多畫,一些基本知識還是有的,她可以自己動手月兌衣。
不過……他得先放開她的手,否則她怎麼月兌衣服?
「嗯……」當太子的手模到她的側腰時,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嬌吟,雙腿立時軟了。
幸虧他及時撐住她,否則她就出糗了。
他有些詫異,想不到她如此敏感,只是隔著衣服撫模兩下,她已經骨酥體軟、秋眸含霧、春水蕩漾。
她更加尷尬了,圓瞠的鳳眸怔怔地看著他,搞不清楚自己怎會發出那種聲音?
糟糕,他會不會覺得她很yin蕩?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總之……羞死人了。
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敗奇妙地,他有個預感,即便她是帶著目的接近他,卻不會傷害他,相反地,她會給他的生命帶來另一片天空。
「那個……殿下……我……」她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是他厲害,絕對不是她好婬,隨便被模兩下就春心蕩漾。
「睡覺吧!」他突然說道︰「還有,你可以叫我花淚痕。」
「啊……」她腦子有點糊涂。睡覺?他是想那個嗎?但……花淚痕是誰?當今太子姓封,他怎麼要她叫他花淚痕?
她一腦子疑問,但被他拖上床,蓋上了被。
他緊緊地摟住她,然後,真的是睡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剛才明明勃發,現在卻說睡就睡,他不想要她嗎?那干麼抱她抱得這樣緊?
她越想越糊涂,最後想起房寶兒的話——太子有點奇怪。
什麼有點?太子是非常奇怪好不好!
她被他搞得一個頭都快脹成十倍大了。
半夜,龍天洪是被冷醒的。
時雖入秋,但秋老虎正熾,一般來說,氣候還是非常炎熱,尤其她是練武之人,體壯氣足,很少感到寒冷,但今晚居然莫名被凍醒。
「難不成傷風了?」她打了個寒顫,感覺一股寒氣從皮膚鑽進骨子里,好像要把她整個人凍起來似的。
她連忙運功祛寒氣,功行九周天,冷意終于退了一些,可依然一直襲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不至于是她練武練到走火入魔,或者玩毒玩到引火自焚了吧?
這沒道理,實在……呃,不必想了,她找到寒意從何而來了。
太子就像只八爪章魚般纏在她身上,渾身都是冷的,仿佛死人——不,死人身上都不會散發出這種冰寒徹骨的冷意。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的身體居然能夠冷到這種程度,卻還沒死,簡直不可思議。
要學毒,先學醫,否則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怎麼辦?
因此她本事雖以毒見長,但醫術也是小有所成,當然,比起房寶兒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就是了。
身為一名醫者,她難免好奇,到底什麼樣的病,會讓一個人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
她悄悄觀察他,見他猶自沉睡未醒,便輕巧地將手搭上他的腕脈。
啪!她的手居然被彈開了。
「不是吧!」她呆呆地看著微微發麻的指尖,不敢相信,太子居然擁有如此高強的內力,連在睡夢中都能自行護體。
只是……他到底學什麼功夫?怎會把自己變得像塊冰呢?
懊不會為了速成,練了某些邪門功法吧?她黛眉不覺皺了起來,因為自古以來,邪功雖迅速見效,但對身體的傷害也是出名的劇烈,所以練那種功夫的人多半不長壽。
懊死,萬一他因為練邪功而比老皇帝更早身故,那她想利用他報仇的事不都成了泡影?
「你一個太子,高高在上的儲君,什麼功夫不好練,學人家練邪功?有沒有搞錯?」她低聲哀號,真想把他的腦袋剖開來看看,里頭是不是裝滿稻草,怎會不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呢?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你這麼快死……」她手指暗運三分力,終于順利掌住他的腕脈,然後,她呆了。
哪個武林高手的脈象會如此雜亂?還時有時無、斷斷續續,這……這分明是行將就木之人的脈象嘛!
般什麼鬼啊?這個太子就快死了?龍天洪懷疑自己在做夢,忍不住在大腿上使勁一掐。
「唔——」她趕緊以手掩住嘴。好險,剛才差點就痛得尖叫出聲了。
真是白痴,掐自己也掐這麼大力!她眼含淚光,輕輕地揉著可能已經淤青的大腿。
不過也因為這股疼痛讓她明白,自己沒有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太子——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命不久矣!
「虧我一心想著伺候好他,等他登基便能乘機找白雲老牛鼻子報仇,想不到……」可惡,想到復仇路斷,她忍不住艾怨瞪向他。「明明年紀輕輕,外表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結果……真是個大騙子……」
可這個騙子卻因寒冷而唇色發青,本來舒朗的劍眉緊緊皺著,身軀微微顫抖。
這真是那個笑起來有著孩子般稚氣、清俊儒雅、宛如濁世清蓮的男人嗎?
她的手忍不住哀上他的眉眼,體膚很冷,冰得刺痛她的指尖。
她卻發現,自己不只指尖疼,心口也微微抽痛著。
憊記得獻舞時,他凝視她,那道熾熱的眼神像燃著焰火,東方王將她送給他,他便一直看著她,看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長了三只手、六只腳,不然為什麼他的目光會如此專注?
她將他從浴桶中撈出來時,他的身子是溫暖的,他親吻她時,更是溫柔得像春水直透人心。
可現在……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惜她醫術不佳,只能查知他身體有問題,卻無法理出個結果,若換成房寶兒……
「對了,寶兒醫術通神,也許她可以救太子呢!」
她不想他死,他還這麼年輕,就此魂歸地府,該是件多麼可惜的事。
她想救他,再利用他報仇,然後……
她的手離開他緊皺的雙眉,改而掌住他腕脈,一股溫和的內力像道溫泉,緩慢地、卻源源不絕地輸進他體內,驅走那些在他的奇經八脈里亂竄的寒氣,溫暖他的身軀。
她舍不得他死,真奇怪,都可以利用他了,為什麼會不舍?
但她確實舍不得看他難受,更別說見他年紀輕輕便喪命。
想救他,不只因為要仰賴他報仇,還有……還有什麼,她也搞不太清楚,只是這份憐惜卻是真真切切地打從心底浮起,就此落在他身上。
報淚痕打個哈欠,醒轉過來,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真奇怪,難道東方王府風水特別好,孤多久不曾一覺到天……天天天……」
他瞧見自窗縫投進來的耀眼金芒,閃閃亮亮的,熱得發燙。
此時應該不只是天明吧?這情形……難不成他一覺直睡到午時?
怎麼可能?他從來都是夜半冷醒,然後睜眼、顫抖,獨看銀月西落、旭日東升。
他從來不知道睡過頭是怎麼一回事,可今天……他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忍不住,他用力朝大腿一掐。
「唔!」咬牙忍住到口的悶哼。該死的,他真夠蠢的,掐自己也掐這麼大力。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他跟龍天洪可以拜把了,反應簡直一模一樣。
可也因為這份痛楚,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他沒有做夢,他真的睡過頭了。
懊奇怪的感受,原來……睡過頭是一件如此舒服的事。
他情不自禁地想著,要不要干脆長住東方王府,這樣每逃詡有一個好覺了。
但東方王大概會被他嚇死,而那些御史則會把他彈劾到崩潰。
他是不怕皇帝廢太子,只是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勸諫會把人煩死。
左右思量片刻,還是算了,照舊回東宮,但偶爾上東方王府補補眠倒是真的。
然後,他低頭望向身邊依舊酣睡的佳人,想來這里風水真是好,否則她怎麼也睡得如此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