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他曾對任曉年做過的事,現在換他來承受了……
只是,他死在這里,高綠怎麼辦?她有可能就這樣被自己的父親操控一輩子,痛苦一輩子。
而且,他還有話沒對她說啊!憊有那句話……很重要的話……
斑綠?高綠?
幣蒙的視線困難地轉向高綠,但只能模糊地瞥見她蒼白的臉,然後殘存的意識很快地被吸進了無盡的黑暗。
「啊——」
南宮神武痛苦嘶啞的喊聲幾乎震破整個實驗室,他的心肝又急遽收縮,全身有如被輾過一樣,撕痛難當,支離破碎。
撐過了這比死還痛苦的煎熬,他奄奄一息地縮在實驗台上,全身貼滿了偵測貼片,不停地喘氣,顫抖,接著一張口,吐出一團鮮血。
這是這幾天來他第三次變身,但卻不是自主性的變化,而是被這群研究人員以荷爾蒙的劑量來刺激他,強迫他變大,又變小……
他們把他當白老鼠,一次次地想從他的身體找出答案。
只是,強迫性地刺激他長大,通常只能維持幾小時,然後,他會自動地再變回七歲,就這樣不斷循環,他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
「嗶!嗶!嗶!」監測系統發出了警訊,一直閃著紅光。
「糟了,他吐血了,身體受不了了,血壓降低,心跳不穩……」
「快!快!快打強心劑……」
研究人員焦急地忙亂著,他乏力地躺在平台上,四肢被鋼圈拷住,突然覺得很可笑,也很無奈。
這些人大概很怕他死掉吧?哼,真蠢!這種激烈的方法他又不是沒試過,根本沒有用。
即使找出他身體變化的關鍵,但其它人卻不見得可以照本宣科。
因為,沒受過儀器強光照射的人體,荷爾蒙的數量多寡一點效用也沒有。
所以,重點是在那台儀器上,那台儀器才是一切的根源。
斑鐸最後將會發現,這都只是白忙一場……
迷迷糊糊地想著,痛著,不久,他似乎昏了過去,等他再醒來,四周已變得很安靜,似乎所有的研究人員全撤離了。
然後,他感覺有人正盯著他。
焙緩睜開眼,他發現高綠就站在平台的旁邊,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地看他。
「高綠……」他喚她的名字。
她神色木然,可是卻輕顫了一下。
「你要做什麼?高鐸叫你來的?」他虛弱地問。
她沒有回答。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實驗室,她只是睡到一半無意識地醒來,又無意識地走到這里。
當她回過神,她已經站在這個地方,看著這個七歲的男孩。
然後,這幾天來一直困擾她的癥狀再次出現,她莫名地感到心酸,也莫名地心痛。
「怎麼,那老頭睡不著,叫你來對付我嗎?因為沒抓到任曉年和方夜白?他現在很怕我死了,是吧?」他瞄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諷笑。
半夜三點,想必高鐸是輾轉難眠吧?從曉年和小白沒被帶來的情況看來,韓丹必定失手了。
斑,小白那小子可不好對付啦!矮丹如果真把他當成小表,絕對沒有勝算。
見高綠沉默不語,他又抬起眼看她,兩人目光相對,他心一揪,沒來由地上火,氣罵道︰「你這個笨女人!腦袋全裝單細胞嗎?虧你還是個博士,心智卻單純得要命,在醫學理論上,催眠並不成立,偏偏學醫的你這麼輕易就接受了高鐸的暗示,那死老頭要你往東你就往東,你的自主性呢?你的想法呢?你就這麼怕他嗎?」
一口氣大罵一串,他累得頻頻喘息。
她僵硬的臉孔輕微地蹙了一下,總覺得有話想說,但被什麼封住,說不出來,開不了口。
稍做喘息,他接著又道︰「愈是害怕,就愈要去面對,懂嗎?笨蛋!別被控制了,你可以掙月兌它的,用你的意志,把束縛你的東西,全都切斷,讓自己清醒。」
這個小阿……這個老是愛罵人,早熟老成,從沒好臉色好口氣的小表……
她心里似乎也有一個……
她呼吸變快了,腦中那片混沌濃霧似乎變淡了,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很想伸出去踫他,很想踫他……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你只會悲劇地被高鐸綁住,萬一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萬一我死了……」他說到一半陡地住了口,愕然地瞪大雙眼。
她面色木然,但她縴細的指尖,正輕輕地撫著他的臉。
輕輕地踫觸他,冰冷而微顫。
他的心悸蕩不已,即使在被操控之下,她也在擔心著他嗎?
他潛意識里還記得他,是吧?
「你這個傻瓜,別讓我連死都不能安心,也許我再也出不去,甚至,很可能會被弄死在這個地方,如果真的那樣,你一定要逃出去,听到沒有?」他低啞地道。
她沒有反應,只是不停地模著他,看起來像是無意識的動作,可是他知道,她听見了。
「答應我,要學聰明一點,別太相信別人,也別再迷糊天真,人心太險惡,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他很想握住她的手,但雙手雙腳被拷在平台上,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繼續用他的聲音,留下最後的叮囑。
這小阿愛說教的習性,怎麼和一個人好像?
巴那個人好像……那個把她整顆心塞得滿滿的人……
「記住,不管以後我變成如何,不論我是七歲,還是二十七歲,我都愛著你……」
這遲來的告白令她的手戛然停住,僵定不動。
他盯著她,眼中全是深摯與溫柔︰「是的,我愛你,卻一直驕傲地不願承認……高綠,那晚的「交配」,不是實驗,而是因為我愛你,我……也許早就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你……」
這個男孩在說什麼?他到底在胡說什麼?他只是個小阿啊!明明只是個孩子……
她心緒糾纏凌亂,可是,大腦還沒搞懂,兩行淚水已從她眼中潸然滑落。
這個男孩,說他愛她……
他愛她!
南宮神武看著她流淚,心重重一震,早已衰竭的心髒幾乎難以承載那份疼痛,他暗喘一大口氣,身體微顫。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因為,以後她將不會再記得他這個人,他相信,高鐸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忘記他。
一想到此,他就好想擁她入懷,好想用自己的雙手,為她拭淚,緊緊抱住她。
但,此刻的他,手太短、太小,而且他的力氣也已消失殆盡。
「別哭……」他只能渴望地看著她,無法動彈。
斑綠的淚止不住,但她分不清這是什麼心情,明明在哭,卻是高興的,感動的,但又伴隨著說不上來的恐懼和不安。
她看得出來,他快不行了,他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而且氣息低弱紊亂,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這想法一閃,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于是,手未經大腦允許,就自動地伸出去,想拔掉他身上的那些檢測貼片和管線。
倏地,從旁伸過來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她一怔,慢慢轉頭。
「不行哦,高綠,你不能不听你「父親」的話哦!」韓丹噙著笑容,眼中卻沒有笑意。
她驚頓住,內心的騷動被「父親」這關鍵詞壓了回去。
「對,你「父親」不準你亂動他。」他加強了語氣。
腦里那片濃霧又將她的意識鎖了起來,她的情緒跌回了冰冷與木然。
「韓丹!」南宮神武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的好友。
是因為太習慣他的女裝嗎?換回男裝的他,看起來好陌生。
「嘖嘖,神武小朋友,你怎麼變得這麼狼狽啊?」韓丹一臉同情地嘲諷。
「你……你居然……」因為太虛弱,他憤怒得一口氣轉不過來。
「我如何?背叛你嗎?哼哼……」韓丹上前雙手一撐,陰沉地俯視他︰「你不會懂的,身為富家少爺、高高在上的你,不會懂我的心情的。」
「我也不想懂……你有你的選擇,只是你能卑劣地在我面前演戲演這麼久,算你厲害……」他譏諷地輕哼。
「是啊!連我都佩服我自己,能騙過精明的你,取得你的信任。」韓丹得意地笑了。
「那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
「朋友?你這個人字典里沒有「朋友」兩個字吧?神武,你只把你周圍的人全當成下屬,當成部眾,你總是頤指氣使,總是習慣命令……哼!你根本從來不知道朋友的意義是什麼。」韓丹嘲弄道。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從一出生就是個少爺,從小就唯我獨尊,在我的認知里,這個世界誰都得矮我一截……」他故意道。
矮丹听得大怒,這個驕傲自負的小子,死到臨頭還敢這麼狂妄。
「哼!是啊!你是個少爺,是個寶,其它人就是垃圾,是嗎?很好,那我就用最髒的方法來對付你……」韓丹說著將一旁的高綠攬了過來,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南宮神武臉色大變,暴怒厲喊︰「別踫她!」
「她不會拒絕我的,你看,高鐸的催眠術還真的很驚人。」韓丹說著索性抱住斑綠狂吻。
斑綠動也不動,像尊玩偶般任他玩弄。
「放開她!斑綠!快醒來!快點醒過來!」他大喊。
「嘿嘿,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啊,可惜她再也不認得你了,就算催眠解除,新型的「WM」也會把她的記憶清得一乾二淨,到時,她的記憶和生命里都沒有你這個人,完全沒有。」韓丹冷笑著,手開始解開高綠的衣扣。
「你……你要干什麼?你想干什麼?」南宮神武驚駭大吼。
「你認為我想干什麼?她是高鐸的親女兒,我得到她,就等于得到高鐸的一切,這麼有價值的女人,我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韓丹邪惡地笑著,故意將高綠推壓在平台旁,就是刻意要讓南宮神武看清楚他怎麼欺負他心愛的女人。
「你以為高鐸會放過你?」他急喝。
「他?哼,他正在急救呢!現在所有的研究人員都沖去搶救他了,心肌保塞……噗!他老化得太嚴重了,應該快掛了吧!」韓丹啐笑道,朝高綠貼近。
斑鐸正在急救中?難怪韓丹敢如此大膽。
「住手!住手!不準踫她!斑綠!斑綠!啊——」南宮神武激動急喘地瞪著韓丹厲斥,拼命想掙月兌手上的鋼銬,使勁得整個手腕幾乎淤青出血仍不停止。
斑綠轉頭盯著他,看見他雙手手腕掙得全是血,整個人激昂躁動,不禁一怔,瞳孔驟縮,全身發冷。
「別看他,高綠,他的死活都不關你的事,現在起,你只能看著我。」韓丹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將她的臉轉向他,然後又往她的嘴吻去。
「韓丹!唔……」南宮神武激憤地大吼,就在此時,他的心髒再次強烈收縮,全身細胞不斷地擴大,膨脹,仿佛要將他的軀殼撐破!
「啊——」
他淒冽地大喊,掙扎,伴隨著儀器發出的紅色警訊,屏幕上所有的數據飛快地跑著,整個實驗室警鈴大作。
「哦?你竟然要自動變身了?是因為太過生氣?還是嫉妒?但我勸你冷靜下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再變一次身必死無疑。」韓丹冷笑地警告。
是,現在變身,他的心髒很可能會破裂,可是他根本無法控制,那不安定的細胞一旦開始躁動,他就只能任由它們改變。
他這身體,自六年前起,就不再由他掌控了。
辦色警示燈愈閃愈快,體內的劇痛就益發猖獗,接著,一道撕裂般的沖擊,他的身體迅速長大,從七歲,又變回了二十七歲!
但他的身體再也不堪負荷,張大口,痛得發不出聲音,反而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溫熱血腥的液體濺上了高綠的臉,她瞠目呆凜,眼楮直瞪著他,一道刺痛和悚栗竄遍她全身,她不禁月兌口大聲驚喊︰「神武!」
這一喊,讓韓丹嚇了一跳。
她自己也愣住了。
但隨著這一喊,腦中的迷霧霎時褪去,被鎖住的意識和感覺,沖開了無形的束縛,她終于擺月兌了「父親」的主宰,又能自主了。
于是,好多事全都變得異常清晰,甚至之前被洗去的那段遭父親強制綁架的可怕記憶,都一一回到腦中。
她的大腦自動修復了被某種藥物壓抑的那塊區域,她漸漸想起一切。
想到了找到生父之後的那一場惡夢。
也想起了她進南宮藥廠之後的種種,想起小武和神武,想起這個她深受著,卻忽大忽小的男人。
「不會吧?你的催眠解開了?」韓丹驚愕地揪住她的肩膀。
她急喘一口氣,厭惡地瞪他一眼,用力推開他,怒斥︰「走開!別踫我!丹尼爾!」
矮丹震驚不已,沒有防備,向後跌坐在地。
她叫出了之前高鐸介紹他們認識時他所使用的英文名字!這表示……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嗎?包括進南宮藥廠之前?
嘖!舊型的「WM」果然效力不彰。
斑綠沒理他,立刻轉身沖向機器控制台,按下解除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