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仍是不斷嘀咕,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懂他到底怎麼回事?
蚌地,她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難不成他不是樊沐雲?對了,定是有人易容冒充他!
她一時激動起來,就想回去找假樊沐雲,卻瞧見遠處有兩道身影閃過,她遲疑了下決定偷偷跟上,因為那身影有點像厲若蘭。
她一路緊跟,最後在林子里停下,藏在樹後,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為免被發現,她不敢靠得太近,她有信心不被厲若蘭發現,但另一名男子的武功修為她還不知,斷不想冒險。
那藍衣男子背對著她,背影有點熟悉,因夜色昏暗加上距離遠,她只朦朦朧朧看得出身形,想欺近一點又怕被發現。
兩人說了片刻,伍藍模模糊糊地听不清,忽然,那男子一聲斥喝︰「誰?」
她心中一凜,他女乃女乃的,有沒有這麼夸張?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怎麼發現她的?
幸好她有備而來,趕忙從懷里拿出睡著的小貓從樹叢里推出去,順勢打了下貓的,小貓被驚擾,迷糊地睜開眼,喵叫兩聲。
「喵……」
「原來是貓。」厲若蘭與藍衣男子朝著伍藍方向望去,見一只花貓竄出,頓時松了一口氣。
藍衣男子一臉怪異地看著貓咪,往四周瞄了一眼。就在此時,一道細微的聲音劃破寧靜。
伍藍抬起頭,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她上空飛過,挾帶著殺氣直指藍衣男子,藍衣男子反應極快,拔刀迎上。
頓時刀光劍影,一下過了十幾招,一藍一黑的身影如同鬼魅,招式快得讓人瞠目結舌。
伍藍心頭大驚,那黑衣入埋伏在她後邊多久了,她怎麼都沒發現?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再看兩人身手皆是不凡,到底是何方神聖?莫非那黑衣人跟自己同行?
貶不會是同門?
嗯……她細細觀察了下黑衣人的身手,的確摻雜了絕影門的劍招,難道真是同門師兄弟?
兩人的招式皆是狠戾,而隨著兩人越打越近,她也終于看清藍衣人的長相,果然是大胡子胡獻,厲若蘭喜歡的人真是他?
雖然先前已經知曉,可還是無法盡信,如今看來似乎是真的。
「你走!」厲若蘭神色慌張地朝著胡獻大喊,想上前幫忙,偏身上沒帶兵器,表情越發心急。
當胡獻被劃傷手臂時,她憤怒道︰「你是何人?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首藏尾的?」
蒙面黑衣人劍身一轉,直刺而來,她急忙閃身躲過第一招,眼見第二招又來,她只能狼狽躲開,此人的功夫在她之上,只能閃躲保命。
躲在一旁的伍藍陷入天人交戰,要不要出去救人?可黑衣人功夫不弱,要冒這個險嗎?
反正她己不是厲若蘭的護衛--不對,雖然她被厲莊主踢出來,但先前門里的任務是要她做厲若蘭的護衛,這就表示她得護著厲若蘭……
啊……好煩怎麼辦?而且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何出現在這兒?
但此時情形已容不得她多加思考,胡獻驚險地擋下黑衣人的另一記殺招,肩膀被劃破一口子,厲若蘭的尖叫聲再次響起。
可惡!伍藍咬牙起身,先從袋子里拿出兩根小辣椒塞進口中後,才邊跑邊喊︰「誰在此地鬧事?還不束手就擒!」
三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緩下動作,厲若蘭見到是她,大喊道︰「你救下我們的性命,我給你一箱珍珠!」
伍藍眼楮放出光芒,幾乎照亮夜空。「啊--珍珠--」嘴里的辣氣讓她仰天嘶吼一聲。
幸好胡獻的衣裳是深藍色,再加上夜色昏暗,染了血後看得並不清楚,否則她還得塞更多辣椒不可。
眾人嚇了一大跳,不知她在搞什麼鬼,卻見她忽地拔出刀,朝黑衣人砍去。
「你是誰?眼里還有沒有王法,竟敢在洛南城行凶殺人!」
擺衣人瞄她一眼,直接用劍招呼她。厲若蘭扶著受傷的胡獻,焦急道︰「你怎麼樣?」
「沒事,小傷。」他皺眉看著伍藍與黑衣人過招。
「我們快走。」厲若蘭忙道。
才說完話,黑衣人越過伍藍再次攻向胡獻,卻讓她一把截下,厲若蘭對著黑衣人罵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取他性命?」
「別說了,你先走。」胡獻並無離開之意,他倒要看看這人的廬山真面目,于是再次提刀加入戰局。
「我不走。」
「快走!」
「我不走。」
伍藍翻了下白眼,故意道︰「別吵,我走好了。」
厲若蘭脹紅臉,罵道︰「還不快拿下他?」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伍藍搖頭,明明也是練武之人,難道看不出這黑衣人功夫高強,要拿下哪有這麼容易?不過與胡獻聯手後卻是輕松多了,她甚至可以偷一點懶,只在他不濟時上去幫忙。
苞獻也察覺她的敷衍,閃身立在一旁,假裝傷口疼痛。
厲若蘭拉著他的衣袖。「我們走吧,你還受傷……」
「我沒事。」胡獻面對她,顯得有些不自在。「你先回去吧。」
她賭氣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兩人的對話伍藍已無暇細听,黑衣人的招式越來越凌厲,她的心慢慢繃緊,已無嘻笑怒罵的心情,眼神也透出警惕之色。
苞獻站在一旁看兩人過招,神色凝重,連厲若蘭也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伍藍平時看起來不可靠,刀法竟如此厲害,能與黑衣人打個不相上下。
「你們再不走,我要先走了!」伍藍大叫一聲,他們兩人還真以為來看戲的?
厲若蘭猛地回神,對胡獻說道︰「我們快走。」
苞獻遲疑了下,倒也不再像方才那樣堅持,如果沒有伍藍相助,以他之力怕是很難拿下黑衣人,最終,他點了點頭。
「我們先走一步,姑娘保重。」胡獻與厲若蘭幾個飛身,離開了林子。
待兩人一走,黑衣人的攻勢緩了下來,伍藍也乘機歇口氣,正打算使輕功逃跑,卻听得黑衣人開口道︰「你的刀法不錯。」
對方的聲音雌雄莫辨,衣裳又非緊身,一時倒難分辨是男是女,伍藍試探道︰「你是……絕影門的人?」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仰頭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伍藍莫名其妙地問。「若不是絕影門之人,那就表示你是特意學的,可為什麼要特意學呢?莫非要掩人耳目--」
「你話太多了。」黑衣人加快手中的劍招。
「失言,失言。」她趕忙賠不是,「刀劍無眼,我們還是打慢點,切磋就行。」
她邊打邊撤退,可對方緊纏不休,似乎要跟她分比高下不可,她只能分出短暫的空檔塞進幾根小辣椒。
就在兩人殺得難分難舍之際,一個老漢晃悠地從草地上爬起,他原本在睡覺,卻讓鏗鏗鏘鏘的刀劍聲吵醒。
「誰吵老予睡覺?」他揉著雙眼。
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就見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一開始還以為是閃電,定眼一看,卻是一把利刃。
「啊……」老丈頓時腿軟癱倒在地。
擺衣人伸手一抓,將他拉起,伍藍不知對方要做什麼,為何要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漢。
就在她疑惑的剎那,黑衣人將那老漢朝她拋來,伍藍驚訝地望著老漢被拋到半空中,而後朝她飛來。
她雖是殺手,但從不殺名單以外的人,除非對方故意惹她,且欲置她于死地,她才會取對方性命,至于一般百姓,她是從沒殺過。
通常稍微有武德之人,也不會與百姓為難,因此黑衣人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呆愣了幾息。
就在她反應過來,飛身要去接下那名慘叫的老人時,突然間一道血瀑朝她噴來,她本能地伸手去擋,血氣一下竄入鼻間,她只感覺鮮血噴灑在她身上。
那老漢的慘叫聲回蕩在夜色中,一道一道的鮮血灑在她身上,她開始昏眩,可殺氣朝她而來,她揚刀擋上,不敢睜眼。
暈眩讓她的身手緩了下來,接著她便感覺左肩被劃了一道,疼痛讓她差點渙散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她伸手扯開荷包,抽出一把辣椒,其余的全落在地上。她將辣椒塞進口中,可怕的辣氣與灼熱讓她開始流淚,接著右手一轉,單刀變成了雙刀。
對方似乎說了什麼,她沒听見,耳朵、眼楮、鼻子乃至頭顱整個都燒了起來。
又一道殺氣迎面而來,她奮力抵擋,大腿旋即又被劃了一道。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她喘息著,在疼痛、辣氣與暈眩中試圖保持清醒。
她吐掉半口辣椒,听到對方說了一句︰「真是個可憐蟲……」
她調整呼息,甚至能感覺心在胸口里狂跳,眼前的人是她遇過最強的敵手,她若不全力應付,恐要命喪于此……
然後,她想到了樊沐雲,心里頓生一股力量,她不想死在這里,她要弄清楚下午那人到底是不是樊沐雲?若是假的,為何要假冒?若是真的,她更要問清楚,他為何變得如此陰陽怪氣?
早知道她就提刀踹門去問他,也不會變成現下這樣,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再想無益。
凌厲的劍招再次向她襲來,憑著敏感的知覺,伍藍接下對方每一記殺招,當她專心于攻守過招時,血腥氣的干擾慢慢淡去,周遭的聲音也沉寂下來,只剩下對方手上的劍與自己的刀。
「好刀法。」黑衣人贊賞道,身形極快地退了數步。「小丫頭的確有本事,閉著眼楮還能與我一拼,狂刀也算後繼有人。」
她驚訝道︰「你認識我師父?」
「年輕的時候,我們切磋過幾次。」
「你是誰?」伍藍抬手抹去臉上的血,睜開眼,卻見黑衣人朝左望去。
起初她沒有發現什麼異狀,黯淡的月色、黑漆漆的樹林,涼風挾著泥土氣息與血腥之氣……
蚌然,一抹身影以疾速飛來,遠遠的、小小的、模模糊糊的,而後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伍藍內心一陣欣喜,未加思索地大叫出聲,「樊沐雲--」
他瞬間出劍,寒光如閃電劃破黑夜。
擺衣人向後飛躍,樊沐雲劍隨意動,寒光點點往對方攻去,黑衣人擋得極快,兩人瞬間過了好幾招。
伍藍以袖子抹去臉上的血,一低頭,卻見到老漢的斷肢與血,胃中頓時一陣翻攪。
「嘔……」胸口的氣一時沒提上來,她瞬時軟倒在地。
樊沐雲見狀,一個輕躍來到她身邊,見她肩上透著血,臉上也有血跡,頓時心緒大亂,趕忙封住她肩上幾個穴道。
「你怎麼樣?還有哪里受傷?」他急問。
她根本無法開口,只覺天旋地轉。
他迅速將她抱起,此時黑衣人早已無蹤無影。
伍藍腦袋昏沉沉的,身子卻宛如騰雲駕霧,分不清置身何處。
嘴里的辣氣往七竅行走,依舊掩不住淡淡的血腥之氣,似乎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話,听起來熟悉……
她睜開雙眼,發現那張熟悉卻焦急的臉出現在眼前,她覺得歡喜,又莫名地想哭。
「樊沐雲?」
「嗯。」
雖然只有一個字,可他的眼神不再冷淡,是焦急與關心,不是冷冰冰的,他是樊沐雲,是真的樊沐雲……
一股安心之情升起,她閉上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