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沈拓宇在公司里越來越容易發火,一般人都不敢近身,但有三個人例外,鄭翎、季千邢、何安蕎,特別是何安蕎,簡直是唯恐天不下亂的體質,最近專往他身邊湊。
肯定是鄭翎回去說了八卦,否則何安蕎不會天天跑過來,據說是接鄭翎下班,體現夫妻恩愛,實際上卻是不停地到沈拓宇面前曬恩愛兼嘲笑他。
這天是周五,她來得還越發早了,下午三點就已經跑到他們公司待著。
沈拓宇嫌惡地看著悠閑地待在他辦公室,一邊用筆電看電影一邊笑的何安萬,口出惡言︰「你們公司終于被你弄倒閉了嗎?這麼閑。」
沈拓宇深藏的惡質唯一無需偽裝的人,就是何安蕎了。
何安蕎比了個V字,「這季度廣告超額完成,最近我放假都成,不勞你費心。」
「那回你家老鄭的辦公室放假,跑來我這里干嘛?」
「他忙。」
「我也很忙!」
「你最近明顯陰陽失調,脾氣暴躁啊,沈拓宇。」何安蕎嘖嘖有聲,毫不掩飾來看戲的打算。
沈拓宇桃花眼溢出殺氣,「那你還靠近我,趕緊回去找你家鄭翎陰陽調和去。」
何安捂臉作嬌羞狀,「呀,你竟然提議我在你們公司。引誘他?」
很好,比厚臉皮是比不過何安蕎的。
沈拓宇心知肚明,她這是來報復三年前,他騙鄭翎和她上過床,然後再借機痛扁了鄭翎一頓的陳年舊事,小沒良心的,也不看當時他是為了誰!
讓他憶起上……次心里難以自控地抽痛了下,眼神黯了下來。
沒听到反駁,再看看他的臉色,何安蕎一副明了的樣子。
「沈拓宇啊沈拓宇,你還不承認自己已經栽了嗎?」
「瞎說什麼?」
「照照鏡子吧,你一臉的失戀狀,搞不清楚的人,絕對會以為是你被甩了。」
「安蕎……」沈拓宇的聲音突然低沉,再認真不過︰「你知道我不相信真愛這玩意的。」
何安薔伸出食指在他面前輕松地搖了搖,「你不相信,不代表它不存在,當它找上你的時候,你越不信,以後要追悔的就會越多。」抱起她的筆電,她決定言盡于此了,「我下樓找我家鄭翎去了,你聰明了一輩子,別到現在才來當傻子。」語畢,何安蕎轉身離去。
沈拓宇無語的沉默著,愛情是什麼?能吃嗎?能持續一輩子嗎?
沈拓宇不是沒有心動過,相反,是因為曾經能夠引發他欣賞,甚至產生情愫的人有那麼幾個,所以他才不相信愛情。情動的那一刻過後,的確能引發他短期內的心情激蕩,可是沒有一次激動能夠持續得很久的。
對何安蕎的欣賞是這樣,對陳菲的驚艷也是這樣,還有很久以前追求過的幾個女孩,差不多都是很快的就冷靜轉淡下來,最終,她們都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路人。
他不是一個情淡的人,只是不能長情。
沒有打算為難自己,一旦興趣退卻,他都能找到一些意外的場面,引發女方自動退出,這樣成全了對方的臉面,又維持了他向來的形象,兩全其美。
凌思渺是個意外,她和他向來欣賞的個性堅強的女人不同。
開始時候輕視了她,只是覺得是道味道很好的佳肴,吃膩了就會放手,沒想到雖然不是開始的驚艷,但卻讓人更深入的沉溺,到了最後欲罷不能。
他越來越吃不夠,而她則開始著手準備兩人的未來,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決定當斷則斷,先用何安蕎,再找陳菲,說是對她下的狠藥,倒不如是對自己。
和他一起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溫馴多情。以至于當她對他面露不屑時,他失去了理智,不是第一次用計讓女人離開,卻是首次失控,過後更是沒法不去探听她的消息。
她在相親!她該死的竟然在相親!
面前一堆相片,都是他雇了征信社拍回來的,里面最少有五個不同的男人,分別和笑容滿面的她喝茶、吃飯,他一張張地看著,怒火凝聚地挑剔著,這里的男人哪個比得上他,她至于笑得這麼燦爛嗎?
其實有些相片所捕捉到的笑容,很落寞,只是現在在沈拓宇眼中,看到男女雙方都有笑,就是不爽。
或許,何安蕎說得對,不管承不承認相不相信,這一次,他要栽了。
「沈先生,我不欠貴公司任何東西。」警惕地看著沈拓宇,凌思渺強壓著想踢他兩腳的沖動,竟然說自己欠他東西,她看他才欠,九成九是欠抽!
她的包包還放在外面,手機、錢包都不在身邊,打算去洗個手而已,半路被他扯走,帶到這間飯店的某個房間里,有些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意味。
攔在房間門口的沈拓宇,一臉的高深莫測,居高臨地在盯緊著她,壓迫感十足,「你欠公司一個月的交接期。」他很懊惱,如果不是說她欠公司東西,她絕對不會跟他過來的。
他向來是個自私的人,不爽她的相親,更怕她從中真的找到看對眼的對象,兩人包袱款款一收就結婚去了。
他一沖動就扯上鄭翎、何安蕎夫妻,連夜開了四小時的車趕到這個城市,一路上不僅他們看他的眼神不對,連他自己都覺得抽瘋。
「你瞎扯,我已經賠了公司一個月的薪水。」凌思渺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鄙夷眼神看他,「沈拓宇,你別以為我真的是傻瓜,那天你是故意讓我撞到你和陳小姐一起的,既然你的目的是讓我離開,我已經遂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當天回去後她就想通了,自己去他家前給過他電話,他怎麼可能是毫無準備之下讓陳菲和她撞個正著的,分明就是膩了,想逼她自動離開。
識人不清她認了,他不去摟著他的未婚妻,還來招惹她干嘛?
「哦,你知道。」他的心莫名其妙的就放松了,她總能引發他的驚奇,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卻總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沉溺,「那你為什麼不揭穿?」
「我是後來想到的。」當時心痛得快昏眩了,哪里還能仔細思考,他當她像他一樣的無情嗎?
「真坦白……」小聲地嘀咕,他有些想笑,最近一直煩燥的心情,奇跡似地完全平復,「然後你就逃跑了?」
「我這是回家!」誰逃跑了,玩不起感情,不陪他玩了也不可以嗎?
這人真是惡質,她以前怎麼會同情他的,一再失戀壓根是他自找的!
他往靠近走道的那張床一坐,長腿還是伸在路中間,像是防止她會奪門而出一般,扯開襯衫領口,露出輕松的笑容,「那你就沒想過爭回來?我就這樣不值得你去爭取嗎?」
凌思渺無語了,如果眼光能殺人,他估計被她凌遲了。
沈拓宇此時心情大好,這分愉悅似乎只有她能給他,本來因一時沖動而來,沒想太多,現在卻清晰地成形,他要她,絕對要把她弄回身邊,腦子急速地思考,斟酌了很多種借口,將要出口時又覺得沒有把握。
剛才無意中出口的那一句話,倒是越來越讓他不是滋味,她怎麼就完全沒有想過爭回來?她到底愛不愛他,還是說愛了,但不夠深?
「我就這樣不值得你去爭嗎?」語氣和剛才的咄咄逼人不同,聲音也是低低的。
「我……」他明顯軟下來的氣勢,帶了些自嘲的語氣,讓凌思渺強硬的態度有些站不住腳,明明是他的錯,怎麼變得像是她負了他一樣,「我憑什麼爭?憑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三身分,還是說以你給予的那見不得光的情人身分?」
他有承認過她嗎?虧她還一直相信是因為兩人同公司的身分,才不可以讓外人知道是一對情侶。
「我和陳菲……」遲疑了幾秒,沈拓宇還是說出了事實︰「不是一對。」
恭喜你沒有成為第三者,你只是被人甩了,凌思渺的心像是「啪」地一聲又裂開了些,這個消息並沒能使她有多愉悅,一樣又酸又苦又澀,聲音哽在喉頭,難以連貫︰「這……和我沒有太大關……系。」
「怎麼會沒有?」他聲音又略略提高,「你的愛情就這麼不堪一擊?」
凌思渺氣結,「我……」
「我以為你是不同的,所以我才巴巴地趕過來,怕你真的相親成功,和別人跑掉。」
自嘲的笑容擴大,沈拓宇眼神幽暗,「開了四小時的車,怕第二天飛機來不及。我還嘲笑你傻,原來真正的傻瓜是我。」
今天和她約會的這個男人,之前征信社送來的相片里也有,算起來,這應該是她和那男人之間的第三次見面,怕她是認真的,讓他的心像有千只萬只螞蟻在啃咬,又酸又痛。
凌思渺咬唇,不能心軟,這都是他自找的!
眼角余光掃到被她咬得粉中帶了點白的唇辦,沈拓宇有些心疼,「我承認開始的時候,對你的確是存著玩玩的態度,以為和你一起後,我會像以前一樣很快的膩了,後來感覺不僅沒有膩了你,反而有些越來越沉迷和你一起的時候,正好你那時候暗示我想要將來,這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所以,我拜托陳菲配合我演了這場戲。」
鼻子很酸,凌思渺昂起頭磨牙,「好,謝謝你大老遠跑過來告訴我這些話,我听清楚了,謝謝你……告訴我沒當個第三者,只是愛錯了人。」眼淚沒從眼楮跑出來,卻滲到鼻端,抽了抽鼻子,她握緊拳頭想跨過他的腿往外走。
「你怎麼還是不懂?」忍不住一把將她拉進懷里,控住她的手將她抵在牆邊,親昵地用鼻子磨她的鼻子,在她唇邊嘆氣,「我害怕,我從來不相信婚姻,我父母是彼此的初戀,家世相當,當時愛得很完美,可是在我出生後不久,他們的感情就已經變淡。現在各有各的情人,表面還是一片和樂。」
感覺到她僵硬、掙扎的軀體漸軟,他將頭埋到她的肩上,不願此時的面容被她看到,這不是計畫內想說的話,可是開了頭,那就不妨坦白告訴她,「我沒有自信能夠長久地維持一段關系,我以為趁早結束,對你和我都是最好的。」
「那你還來找我干嘛?如果覺得這樣很好。」
「不好,晚上都睡不著。」
「亂講。」
「不信你可以驗證下。」
「這種事情怎麼驗證?」
「你今晚可以留下來,和我一起睡睡看。」
凌思渺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覺得此時用言語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慨,唯有行動,「啊嗚」一下,狠狠地沖他露出的肩頸相連地帶咬下去。
很痛,沈拓宇臉上肌肉微微顫動,卻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你說,你有沒有這個膽子,陪我試試能不能一直走去,一年後,如果你不厭倦我,我也不厭倦你,那我們就結婚,好嗎?」
「不好!」掙扎著想要月兌身,她怎麼還敢相信他,何況他說得這麼高風險。
搖搖頭,沈拓宇怎麼會讓她這麼容易掙開,「答案不對,要懲罰。」狠狠地吮吻,完全的攻城掠池,等吮到她快麻木時,才改為憐惜地輕掃,「重新回答。」
「走開!」
「還是不對。」
「流氓!」
「答錯了。」
「走開,你的手不要亂動,唔……」
還是堵著她的嘴比較好,沈拓宇盡情地享受著懷念已久的香軟,男人,該禽獸時就需要禽獸。
這頭沈拓宇在盡情禽獸,那邊鄭翎夫妻和凌思渺的約會對象,正悠閑地喝著茶。
不得不嘆一句,這次沈拓宇的確有難了,這個男人雖然外表不及他出色,可也相貌堂堂,一派沉穩。像現在,半路殺出兩個陌生人,告訴他相親對象正在和前男友搞復合,建議他等不了可以先走,他竟然波瀾不興地表示,他可以等。
何安蕎向來看重里子不那麼顧及面子,她頗為無恥地說,「萬一他們一時激動,在房間里很花時間的哦,王先生你不怕等到最後一場空嗎?」
我今年三十一歲了,職業是個醫生,這次相親是為了能夠盡快找一個好女人結婚,凌小姐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我很中意。」姓王的醫生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溫吞吞地說,「現在等一等,比和凌小姐結婚後才發現要等好一些。」
何安萬一臉驚嘆地對坐在隔壁的鄭翎表態,「怎麼辦,我欣賞他!」
事實證明,在沒被原諒之前就和小兄弟一起說服當事人,是一件悲哀的事。
不久後,黑著臉的凌思渺率先跑了出來,邊跑邊吼︰「滾,有多遠,滾多遠!」
末了她氣勢洶洶地拉起王醫生,胡亂地沖鄭翎夫妻點點頭,轉身走時又不甘心地回頭加吼一句,「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也快要結婚了,以後都不會再糾纏你,你也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謝謝!」
凌思渺向王醫生道歉時,心里很忐忑、很凌亂,他是她第五個相親對象,彼此都感覺和對方在一起很舒服,如果沈拓宇不出現,他們繼續約會下去,可能會成為很相配的一對。
可是現在沈拓宇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讓她又開始痛苦,開始想流淚。
經過在飯店那一幕,她和他估計是不太可能了,想到自己還拿他當擋箭牌,告訴沈拓宇兩人快要結婚,她就羞噴得想死。
王醫生很溫柔,也很體貼地替她擦掉眼淚,「沒必要向我道歉,他讓你哭,代表他不適合你。」輕輕地一個吻,印在她的唇角,只是輕輕一觸在她來不及錯愕時就已經分開,「我覺得和你一起很舒服,如果你不討厭,我們不妨繼續下去。」
王醫生這是在暗示她,結婚是有可能的嗎?
如果這不是在她家門口,如果不是沈拓宇鐵青著臉沖出來,把這場面變成一起鬧劇,相信凌思渺會感覺很幸福。
沈拓宇一直不顧鄭翎夫妻的反對,像個賊一樣地跟在那兩人身後,三個人一起坐在車子里,借著拐角的位置偷窺,他們說什麼听不到,可是那像電影畫面般的一吻,卻盡落眼底。
沈拓宇人生第一次徹底炸了,像個青春期沖動少年一樣,沖出去扯開凌思渺,揮手給了那個男人一拳。
何安蕎申吟著捂臉……很沖動,很幼稚,這人還是像狐狸一樣狡猾的沈拓宇嗎?
鄭翎怕出事,已經跟著沖出去了,她只好負責善後,鎖好車子也跟上。
「沈拓宇,你瘋了!」大喊大叫的角色當然是女人,凌思渺覺得她才是要瘋掉的那一個,他竟然跟蹤她,還打人。
從第一聲大吼著出手後,沈拓宇就沒有再叫喚過,王醫生被揍了一拳,僅是楞了下,就揮拳反擊回去。
鄭翎沖上去勸架,何安蕎隨後到了,卻是拉開凌思渺,語帶諷刺,嘖嘖有聲︰「你小心混亂中傷到你,看,男人果然是受腎上腺素左右的生物,這時候什麼穩重啊、深沉啊都成狗屁了。」她是很記仇的,當年鄭翎為她打架被人取笑,現在她得盡情笑回來。
沈拓宇打架中,還不忘往凌思渺那邊看了一眼,她發絲凌亂,臉上滿滿的痛苦和淚水鎮住了他,讓他的心里也酸苦得像要被泡爛了。
她在擔心誰?那個姓王的醫生?
這樣一想,沈拓宇手就慢了下來,身上挨了好幾拳,過了好一會,王姓醫生才發現局面變了,成為自己一個人痛揍另一個人的不平衡現象,他氣喘吁吁地住了手。
鄭翎想罵娘,沈拓宇這是鬧哪出啊,他的臉都快開花了,周一怎麼見人,這個醫生好狠,盡往臉上招呼。
「對不起……我沖動了,沒克制住,你還好吧?」王醫生道歉,不過對象是凌思渺。
凌思渺低著頭,身子一抽一抽,強忍著想要大哭的沖動,「沒……沒事。我去幫你上點藥。」然後甩開何安蕎擒著她胳膊的手,咬著牙抿著唇,拉起王醫生的胳膊,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家嚴。
沈拓宇似乎听到「啪」地一聲,像是心里有什麼東西碎了。
她竟然沒有看他一眼……
「你瘋了是不是?沈拓宇,你還打人!」這還是沈拓宇嗎?現在沈拓宇的表情,連鄭翎看了也挺難過的,本來想說更多的,都沒法再出口,嘆了口氣,拉拉他,「先走吧,去買些藥來上。」
「你和安蕎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這等等。」接過何安蕎遞來的紙巾,隨便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沈拓宇眼神幽暗,緊緊盯著已經被關上的大門。
想等一個什麼結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形象太過慘烈,沈拓宇借口有事要辦沒有回去,鄭翎夫妻先走,他在這邊訂了飯店,上網辦公,從那天開始,他幾乎每天都開車到凌思渺門前守一會崗。
一連七天,只有一天沒有來過,其他日子,都能看到他坐在車里,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大氣。
在那一天,他到最後也沒能等到凌思渺出來,只是在大概半小時後,見到已經上好藥的三先生離開。兩個男人均無視了對方的存在,經過他身邊時,王醫生曾皺了下眉,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沉默地離開了。
凌思渺家人憤怒的眼光,好奇的打量以及鄙夷的神色,統統沒能使沈拓宇退卻。
凌思渺估計不想見他,這一周只出過兩次家門,每一次一看到他,就往回縮。
「凌思渺,外找。」首先投降的,竟然不是向來心軟的凌父,而是向來強硬的凌思琦。
面對凌家人看叛徒的眼神,凌思琦翻了翻白眼,「她已經拒絕那個王醫生了,明顯忘不掉這個讓她哭的男人嘛,他天天在門口守著,她天天在窗簾後偷看,折騰的是我這個每天要出門上學的學生。」
「女兒啊,我還是覺得王醫生比較合適,雖然這個男人條件比較好。」凌母皺著眉,內心也頗為掙扎。
凌思渺一直不肯告訴他們,到底這個男人對她做了什麼事,但看她哭得那麼厲害,就知道自家女兒很愛他,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一開始對這男人很不屑,但看他天天頂著青紅醬紫的臉,守在門口等,又有些動搖。
「我去和他說清楚。」凌思渺自己也知道繼續躲下去不是辦法,拂上窗簾就往外走。
她站在沈拓宇面前時,很認真地問,「請問你現在是想干嘛?」
每天站在這里學痴情男,這不像他,她覺得很可笑。
這一周她都處于一種鄙視與自我鄙視的狀態中,又不是拍電視劇,他也不是什麼沖動少年,哪來這麼情深款款、痴心不悔的舉動,很難看,也很難堪……
準備了一肚子諷刺的話,凌思渺等著听沈拓宇說。
他臉上的紫腫青瘀在這一周消退得差不多了,她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貪婪地在她身上來回轉圈,老半天才開口︰「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只認為來這里就能攔到你,努力下沒準你會打消和那男人結婚的念頭,你看到我就跑回去,我又想,難道我就這樣礙你的眼?心里難受,一堵氣就想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那你現在滿意了沒有?」
「沒有。」
「那你還想怎麼樣?」
「給我一天的時間,跟我來。」
「你又想做什麼?」想起那天在飯店未遂的行為,凌思渺怒了,這個男人,怎麼就這樣死不悔改,他以為靠出賣色相,她就會對他心軟嗎?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怎麼?不敢跟我去?這是不是代表你還放不下我?」他眼里似乎又閃出希望。
她一咬牙冷冷地反駁,「去就去,你做再多的花樣,對我來說都沒有用了。」
以為他會有什麼新意,想不到他還是將她帶回了飯店。
看著她一臉防備,他僅是笑了笑,「等我一會。」
凌思渺看到他提起一個小巧的手提箱,進了盥洗室,才深深地舒出一口長氣。
一路上她都感覺很壓抑,和他待在一起,心髒部位又開始隱隱作痛,那天他和王醫生相互揮拳,她拉了王醫生進家門,上了藥,更深切誠懇地道了歉。她終是沒有辦法自欺欺人,在這樣混亂的狀態下,還若無其事地繼續和王醫生約會下去。
這些,都不必讓沈拓宇知道,這都不是為了他才做的。
就讓他一直認為,自己還會繼續和王醫生一起,不久後就會結婚吧,現在忘不掉,總有一天,會淡忘的,而沈拓宇應該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浴室的門開了,沈拓宇走了出來,成功地嚇到她了。
他穿著她之前買的卡通熊睡衣,圍著她織的粗毛圍巾,戴著她送的幸運繩手環,腳下踩著她買的粉藍大嘴猴拖鞋……
沈拓宇看她捂著嘴,眨巴眨巴眼楮,完全無話可說,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還是堅持將屬于她的那套卡通睡衣遞上前,「能不能穿上和我一起拍幾張相片?我只是想留戀下,沒有別的意思。」
以前她總想和他拍一些家居合照,拿相框框起來放在家里,而他總是找了借口拒絕,現在他才明白,有些影像,就算明知道是虛的,也會想留住當下。
理智讓凌思渺拒絕,可是面對他堅持遞上前的睡衣,還有帶了些許絕望和懇求的目光,她最終還是默默地接過來,進了浴室。
浴室里那個打開的手提箱,一整個箱子都是她曾經送他的,以及她放在他家的東西,她曾經以為已經被他扔掉,卻不想收得如此齊整。
這是一個行李箱,干淨、整潔,完全沒有踫過、砸過的痕跡,要嘛就是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已經帶在身邊,要嘛……可能嗎?他唯一沒有來的那天,就是回去拿這個箱子?
凌思渺出來的時候。沈拓宇已經架好了相機,設好自動拍照,她和他都穿著睡衣坐在酒店的床上,卻動作端正神色嚴肅,連手都擺放得像小學生上課一般。
相機「喀嚓」聲中,沈拓宇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打趣,「你看我們像不像在拍結婚證上的相片,這樣嚴謹。」
不高興听這渾話,凌思渺倏地站起來想換衣服走人,卻被他一把扯進懷里。
沈拓宇溫熱的唇游移在她的耳際臉頰邊上,微微顫動,呼吸灼熱,「不要生氣。這是最後一次了,讓我抱抱你,我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的,相信我,我只是想在還能抱抱你的時候,抱一抱你。」他聲音里易碎的疼痛,還有顫抖的手鎮住了她,讓她無法動彈。
有一種溫溫的濕潤感,順著他不斷親吻觸踫,沾上了她的皮膚,粘住了她額際和耳後的發,那不是來自他的唇,她做著吞咽動作,很咸、很苦,難以置信!
他最終哆嗦著親吻到她的正面,她睜大眼楮,他卻閉著眼,淺淺的淚痕,順著他微翹的睫,抖動的眼簾,緩緩分布,他的害怕和絕望,似乎也隨著這分潤意,傳遞到她的心上。
細碎的親吻不斷地落下,卻避開了她的唇,似乎在害怕一旦沾上,他將萬劫不復。
過了很久,沈拓宇回過神,感覺到自己的淚意還有沾濕彼此臉頰的濕潤,他很尷尬。
哆嗦著放開她,一咬牙,驀然站起背對著她,「謝謝你!以前的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這是我咎由自取,以後,祝你幸福……」他不會再纏著她了,心里再痛,也會放手。
害怕離她太近還能感覺到她的溫暖,會不舍得放開,沈拓宇又向前幾步,深呼吸,聲音似笑卻很難听︰「我……我就不送你了,這套睡衣,麻煩你換下來後,當是給我做個紀念吧。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以後,如果……如果你有時間去我那邊,記得給我電話,我拉上鄭翎一起給你做東。」話是越說越順,心也越來越痛,每一句大方的話,都像自己拿著一把刀在刮自己。
凌思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又哭了,他的語速越快,她的眼淚流得越急……她知道,這次他是認真的,他要放手了,這是好事情,他不會再糾纏,她終于擺月兌了,而且還狠狠地將這個負了自己的人報復得透澈。
終于,她相信他嘗試了和自己一樣的心痛!
然後她听到來自自己的聲音,哽咽著、顫抖著︰「想……想都別想,衣服給你我以後……以後穿什麼?你給……給我放回去!我相親失敗了,租的房子退了,去那邊時只能住你那……唔……」
話再也說不出來了,因為他回身撲了上來,以吻封住未完的話。
「思渺,你真甜。」
沈拓宇一口一口地在她身上啃出櫻紅的印記,「跟我回去好不好,飛來飛去很耗時間,而且你不覺得一星期才見一次面很不人道嗎?」
誘哄,堅決地誘哄,花了半年時間,才將攻克了她家的三座大山,他很想盡快收獲啊。
「嗯……這樣……這樣很好啊……」
「嫁給我,好嗎?」趁她迷亂的時候求婚,一周才親近一次,遠遠不夠。
「不要,嗯……我還年輕呢,嗯……」
是誰半年多前說相親是為了盡快嫁出去的?沈拓宇吃味地想,現在和他一起怎麼又不著急了?還不肯回去,害他在工作時間都很不放心。
「那嫁給我。」
「不要。」
「不要,那我不動了。」
「要,我要啊……」
「親愛的,你終于同意我的求婚了。」
他咬著她的唇,深情而低聲︰「沈太太,我愛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