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可不可以暫避幾天?」菊兒和她商量。
「為什麼?」
「因為奴婢實在受不了每天面對小姐那張淒慘的臉,還有聞到那可怕的臭味。」菊兒苦著臉說。小姐的臉最近月兌皮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幾乎沒有一處完好,連她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有王爺見了還能一臉鎮定,甚至還能捧著小姐那張臉吻得濃情密意的,教她實在很佩服。
奚荷月幽怨的看著她,「菊兒,我視你如姊妹,難道連你也嫌棄我,要棄我而去嗎?」
「奴婢哪敢嫌棄小姐,只是小姐你這臉太嚇人了,讓奴婢都快作惡夢了。」
「罷了,你不想見就別看吧。」她幽幽道,刻意露出一臉黯然的表情。心下其實明白菊兒只是希望她能盡快恢復才故意這麼說,她只是在逗著菊兒玩。
見狀,菊兒急忙拉著她的手,「小姐,你別這樣,奴婢不避就是了。」她不是真心想避開小姐,只是擔憂她再這般下去會嚇跑王爺,想讓她早點抹上恢復的藥。
「怎麼了?」牧荻爾走進屋里,見到奚荷月低垂著眼,神色淒然,蹙著眉大步上前問道。
見他進來,菊兒趕緊福了個身,「稟王爺,是奴婢惹惱了小姐。」
奚荷月抬眸解釋,「沒事,是我自個兒不好,跟菊兒無關。」
以為她是在為臉的事而憂心,牧荻爾從懷里取出了一只白玉盒,「我命人找來了盒雪膚膏,據說能潤澤肌膚,也許能改善你臉月兌皮的情況,我幫你擦些。」聞人尹遲遲沒消息,找來的大夫又沒一個能治好她,見她每日面帶愁容,他心疼又焦急。
「嗯。」她輕輕頷首。
他抬起她的臉,沾了些玉盒里的雪膚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臉上。
剛抹完,奚荷月便控制不住地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她尷尬的羞紅了瞼。
牧荻爾卻一臉鎮定,像沒听見似的。
見她低垂著頭,似是一臉難堪,他憐惜地將她擁進懷里。
「你再忍一忍,我已加派了人手去找少尹,相信很快就能帶回他為你醫治。」
「你真的不覺得臭嗎?」她仰起瞼問。
他坦白說︰「我的鼻子沒壞,自然也覺得有異味,但因為是你,所以我能忍受。」他的嗓音很輕,卻字字句句都飽含著無可忽視的情感,凝睇著她的眸光中,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濃濃的情意。
在听了他這句話,她那個心結彷佛被溫柔的解開了,她怔怔地問︰「為什麼?」
「你之前嫌棄過我傻嗎?」他看著她,笑得好寵溺。
她搖頭,當時她疼惜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他。
「所以我又怎麼會嫌棄你……」他握著她的手放到他的左胸,鄭重地說了句,「我此刻的心與你當時是相同的。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她眼中霎時涌上一股熱氣,那股熱氣瞬間化為水霧,濡濕了她的眼眶。
「怎麼哭了?」牧荻爾焦急地為她拭去眼淚。她破涕而笑,閃爍著淚光的眸里透著欣悅的光彩。心頭對他曾有的怨慰,此刻已完全煙消雲散。「我只是太高興了,牧哥哥。」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旭王,只是她一個人的牧哥哥。
她話里流露出的情意,令牧荻爾為之動容,隱約明白存于她心中的芥蒂似乎已解開了。
他傾,覆上她的唇,深深地、溫柔地吻著她。
她輕闔上眼,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綿綿情思,她眼睫輕顫著,胸口漲滿了洶涌得幾乎要淹沒她的情感,她再無顧忌,熱切的響應著他。
見狀,菊兒不敢驚擾兩人,悄悄退了出去,替他們掩上房門。
菊兒福泰的圓臉漾開大大的笑,欣喜地想著,這下小姐應該相信王爺的真心了吧。
臨兆城樂平侯別苑。
牧荻爾遲遲找不到的聞人尹,正悠哉的蹺著二郎腿,躺在軟榻上,手里拿著一卷書津津有味的讀著,那是一則從神州流傳過來,關于試妻的故事。
他知道牧荻爾一發現王妃的狀況會派人找他,回來便刻意抄了條小路,抵達臨兆城後,也不回樂平侯府,反而待在這處別苑里。
這全是為了配合奚荷月的岐黃,好讓她考驗牧荻爾。
「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牧荻爾是否會嫌棄她?」看完手上的書,他睞向窗外喃喃自語。
「尹大哥,侯府管事來報,說旭王派人到侯府找你。」一名身量魁梧,劍眉星目的少年走了進來。
「讓他們說我還沒回來。」聞人尹將手中的書丟在一旁的幾案上,打了呵欠,隱隱有了困意。
少年好奇地拿起那本藍色書皮的書冊,「《莊子試妻》?尹大哥,這書里寫些什麼?」
「寫一個叫莊子的人為了測試自己妻子的忠貞,用法術詐死,然後再成一個書生去勾引他的妻子。」
牧晨瑞听出了興致,接著問︰「那後來呢?」
聞人尹簡要地游說書中的內容,「……後來那丈夫赫然從棺木里跳出來,並告訴妻子那書生是他變的。」
少年臉上沒有鄙視,反而滿臉同情,「啊,那他妻子一定嚇壞了。」
「晨瑞,你認為他這麼測試他妻子有錯嗎?」
「我很難說對或錯,只是換成是我,我不會這麼做。」
「那麼若你很想知道你妻子對你是否忠貞,你會怎麼做?」
「見微知著,從很多小細節上便能觀察出一個人的稟性如何。」年僅十七歲的他,眼神中有著同齡男孩所沒有的睿智。
聞人尹模模他的頭,稱贊道︰「晨瑞越來越明白事理。」
牧晨瑞是聞人尹的師兄于五年前暗中救下的十二皇子,將來若是推翻了牧隆瑞,要繼承大統的便是他。
這五年來他將晨瑞帶身邊教養,看著當初年僅十二歲的他,如今蛻變得益發沉穩聰穎,便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欣慰和驕傲。
「這些都是尹大哥平常教我的。」被他夸獎,牧晨瑞俊朗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
「是你聰明,不像你那個小皇叔……」
「小皇叔他怎麼了?」
聞人尹不答,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以他的性情,我想他應該能通過考驗。」他沒打算將牧荻爾和奚荷月的恩怨糾葛告訴他,這是他們夫妻倆的私事,不宜再宣揚出去。
「尹大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牧晨瑞納悶地問。
「沒什麼,先前他與他的新王妃相處有點問題,不過我想再過不久,他們兩人便能拋開芥蒂,白頭偕老。」他打了個呵欠,睡意漸渡,「我困了,先睡一會兒,用膳時再叫我。」闔著眼,他徑自睡去。
半夢半醒間,聞人尹隱隱覺得有什麼溫溫軟軟的東西在他唇畔輕踫了下,但他太困了,懶得再睜開眼看。
看著王爺與自家小姐攜手在園中散步,菊兒搖頭嘆氣。小姐仍是堅持不使用侯爺交給她的藥,決定要等容貌自個兒復原。她曾問過小姐︰「你還是不相信王爺的真心嗎?」
「不,我已相信他對我的真心。」
「那您為什麼還不恢復容貌?」
「我想看他能忍我多久。」
就為了這個原因,小姐仍頂著那張可怕的臉面對王爺,幸好的是小姐那臭屁已經停止了,至少大伙兒可以不再受惡臭荼毒。
不過小姐的臉雖然變得如此猙獰恐怖,王爺卻沒有嫌棄疏遠她,反而對小姐更加憐寵呵。
見王爺摟著小姐又情不自禁的親吻了她,菊兒狀似害羞的掩住臉,可指縫卻開得大大的,將兩人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王爺滿臉柔情,至于小姐,她要非常努力才能從小姐那張腫脹月兌皮的臉上看出一絲嬌差。
真是難為王爺了,對著小姐那張瞼,他竟還親吻得下去,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愛情真是厲害,能蒙蔽一個人的雙眼到這種程度,菊兒暗嘆著。
看來,距離她改口喚小姐「王妃」的日子是不遠嘍!
兩日後清晨。
牧荻爾醒來,見身邊沒人,看向四周,瞥見奚荷月坐在梳妝台前,手上捧著鏡子,雙屑輕顫著,似在哭泣,他急忙下床走過去,一開口便斥責菊兒。
「菊兒,我不是吩咐你別拿鏡子給王妃嗎?」他心忖定是她看了鏡中的面容,心頭難過,才會傷心落淚。
「是王妃吩咐奴婢取來鏡子的。」菊兒很委屈的回答。
他從奚荷月手里拿走鏡子,不讓她再看︰心疼的攬著她的屑安慰,「別難過,等少尹來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臉……」
他話未說完,只見奚荷月徐徐抬起臉,唇邊笑靨如花,清艷若芙蓉般嬌美動人,他愕然地瞪著她,「你的臉……」
她笑吟吟道︰「我的臉恢復了。」肌膚甚至比先前更加細滑白皙,吹彈可破。牧荻爾目露疑惑,
「怎麼會突然間恢復?」
「王爺也不看清楚就罵人,小姐剛才不是在哭,是笑得太開心了。」菊兒在一旁咕噥說著。
沒想到樂平侯那藥粉竟還有養顏美容的功效,讓小姐的肌膚變得更加柔女敕晶瑩,整個人又美上了幾分,早知道她也要來擦一些。
凝視著她益發嬌美明媚的臉龐,牧荻爾眼神微斂,想起她這段時間的模樣,他狐疑地質問,「你的臉不只復原,還比以前更美上幾分,這些不會一夜就能改變,你做了什麼?」
奚荷月抿了抿唇輕快答道︰「我也沒想到那藥粉還有此等美顏功效。」
「藥粉?」
她沒打算隱瞞他這件事,「先前我在臉抹了一些特別從侯爺那里要來的藥粉,之後臉便開始腫脹月兌皮。」
「你為何要這麼做?!」他驚詫問道。
「這是為你而設下的試驗。」她坦白說。
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面帶慍色,「你為了考驗我不惜讓自己毀容?」
「只是暫時的。」
「萬一你弄假成真,無法復原呢?」見她變成那樣,這段時間他日日為她憂心,在她面前卻不敢表露分毫,而原來這一切只是她給他的考驗。
「那藥是侯爺給我的,我相信他的醫術。」
「你不該拿自身的容貌來考驗我。」他呵斥。
奚荷月不滿地反駁,「為何不該?容貌美麗最易影響旁人對自己的看法,我拿自個兒的容貌來考驗你,豈不最能看出你的真心?再說先前可是你親口說要接受我的考驗。」
「我是那麼說過,但你不該拿自己的身子來冒險,萬一封你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該怎麼辦?為了考驗我,你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忍受了那麼多天的不適,這麼做值得嗎?」他惱的不是她考驗他,而是她傷害自己這件事。
她頷首,「值得,若不是這麼做,我不會知道你不僅能夠包容變得又丑又臭的我,還對我更加疼惜。」她臉上盡是柔情,緩緩再說︰「因為這樣,我才終于相信你對我的真心。」
他臉上的怒色緩緩消散了,動容的將她擁入懷里,激動的情緒令嗓音有些低啞,「那麼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嗎?」
「思,通過了。」依偎在他懷里,她唇畔漾著暖笑。「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再也不要有試探和欺騙,好嗎?」
「好。」牧荻爾鄭重承諾。一切的試探和考驗都到此結束,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虛情假意,只有滿腔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