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雖然迎曦照樣精神不濟,但仍勉強去上班,利用午休又到醫院探望邵敏德,听看護說他傷口發炎而且高燒不退,有可能引起傷口感染,她很擔心。
沒想到就在醫院,她又接到杜洛崴的來電。
他劈頭就道︰「妳在公司嗎?下午能不能請假,我們見個面。」
「我下午要趕一個企劃案,沒空。」她說的是實話,原本這個企劃應該在昨天就交出去,進度已經落後,不能再拖延了。
「那現在呢?我到妳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半小時後妳可以下來吧?」他很珍惜這段感情,不能接受任何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他還是抱持著一個希望,相信迎曦和邵敏德之間的關系並非他所想象的,只要她肯解釋,他願意相信!
「我現在更沒空。」
他的聲音轉沉。「我知道妳誤會了,我可以解釋,不要一直耍脾氣,那天我跟金瑞兒是……」
「她的事我都不想听!還有,我不是故意耍脾氣,我人在醫院,不方便一直講手機。」
「妳在醫院?」杜洛崴語調更沉。「妳又去陪邵敏德,妳就這麼關心他?夏迎曦,我真的不懂妳在想什麼,妳昨天去醫院,今天也在醫院,不管我何時想找妳說清楚,妳都推說沒空。妳可以花這麼多時間給邵敏德,卻吝于給我十分鐘?我真的是妳男朋友嗎?難道在妳心底,他比我重要?」
「你……」迎曦被氣到頭好昏。「杜洛崴,你強詞奪理,這根本是兩回事。」
邵敏德高燒不退,她只是盡朋友的義務來關心,但他呢?他和金瑞兒之間真的沒有曖昧嗎?如果沒有,他為何要騙她在開會?
「無理的人究竟是妳還是我?妳到現在還沒告訴我,為何那天晚上騙我說是跟姊妹聚會,人卻在邵敏德身邊?今天想找妳出來解釋,妳又百般推托,夏迎曦,妳講點道理,妳現在還愛邵敏德是不是?妳不敢承認嗎?」
杜洛崴也怒火狂竄了,女朋友前天行蹤不明,此刻又不願與他見面,而且這種種原因還跟她的前男友有關,哪個男人可以接受這種混亂狀況?
他竟說她還愛邵敏德?這個大混帳,難道他不明白她的心已經完完全全交給了他?迎曦恨聲罵著。「杜洛崴!你荒謬透頂,不要再強詞奪理掩飾你的心虛!」
「我為什麼要心虛?我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
迎曦冷笑。「是,你當然沒有做錯,杜先生,按照你的『規矩』,我不可以見邵敏德,你卻可以和金瑞兒大大方方地黏在一起?」這是什麼見鬼的標準?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更火了。「我已經說過我和金瑞兒之間什麼都沒有,毫無瓜葛,坦坦蕩蕩!可不像妳和別人曖昧不清。」
不能怪他口不擇言,邵敏德畢竟是她曾論及婚嫁過的男人,身分已經夠敏感了,迎曦居然還背著他跟邵敏德有聯絡,誰會相信這其中沒有鬼?
迎曦怒極反笑。「曖昧?哈,對,你說對了,繞了一大圈,我終于發現舊愛還是最美,我最愛的人還是他。恭喜你終于認清我,我也終于認清你的為人了!杜、洛、崴,從此你我分道揚鑣,兩不相欠!」
可恨!該死的偏頭痛又來了,夏迎曦已經氣到眼冒金星,悲哀地不想再解釋了。
他的語調冷峻如冰,一字一句都蘊藏危險。「夏迎曦,妳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們玩完了,再、見!」
喀!嘟嘟嘟嘟……
她居然掛他電話?電話彼端的杜洛崴臉色鐵青,氣得想沖到醫院把那個姓邵的大卸八塊,他們兩人居然藕斷絲連?
碎!暴怒之下他把倒霉的手機往牆上一摔,該死!他萬萬想不到心愛的女人竟如此背叛他,口口聲聲說愛他,卻轉頭就和前任男友糾纏不清?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發狂嘶吼。「夏迎曦,妳夠狠,居然這樣對我——」
他們舊情復燃多久了?還是一直都暗中有聯絡,只有他一個人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SHIT!他那麼愛她,那麼珍惜她,任何事情都替她想好,舍不得讓她生氣,舍不得讓她受委屈,小心翼翼地呵護這段愛情。
他甚至認真地計劃過兩人的未來,可,多麼殘酷啊,正當他自以為沉浸愛河時,她卻以丑陋的事實讓他明白他杜洛崴是笨蛋,是徹徹底底的笑話!
她對他說的情話都是假的,什麼山盟海誓更是狗屎!就算曾經被邵敏德傷透心,她還是愛著他,放不下他。
原來他所深愛的女人,內心愛的居然是別的男人,那兩人在濃情密意時,她眼楮所看到的究竟是誰?是誰?
是他杜洛崴?還是他媽的邵敏德?他只是個可悲的替身嗎?
杜洛崴猙獰地嘶吼、狂笑。「哈哈哈,她可真痴情啊!」
而自己──多愚蠢,多可笑啊,簡直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
「哈哈哈哈——」
他居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打來?
連續好幾天,迎曦不時忍不住查看手機,幾乎要把手機瞪出一個窟窿,沒骨氣到連洗澡、上廁所都要把手機帶入浴室內,隨時隨地注意有沒有未接來電或留言。
但,沒有。
沒有電話,甚至連一封短信都沒有。
她由一開始的殷切期待慢慢轉變為失望、灰心、喪氣、到最後也怒火重重。
她憤怒地一拳敲在枕頭上。「杜洛崴,你是什麼意思?就只會指責我,懷疑我,那你自己呢?你跟金瑞兒之間一點曖昧都沒有嗎?要是問心無愧就來找我說清楚啊,為什麼連通電話都沒有?」
她咬牙切齒地吼著。「算你狠!我恨死你了,杜洛崴,這輩子我永遠都不要看到你!」
說是不想再見到他,但幾天後,迎曦卻出現在他公司樓下。
並不是專程前來,下午她到一個機構開會,會議開到六點半才結束,打了通電話回公司報備後,她準備直接回家。
但因為開會的地點離「東方娛樂」的台北分公司很近,一雙腳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走過來。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還來做什麼?他那麼薄情寡義,居然音訊全無,擺明要分手,那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是啊,她應該要瀟灑分手才對,就像他一樣灑月兌,毫不在乎地放下這份感情。
仿佛兩人曾經有過的甜蜜、有過的歡笑時光都是假的,不曾發生過,只是出自她一個人的幻覺。
不久前,他還把她摟在懷里,一臉興奮地說當初約定好的半年期限就快到了,他就快正式通過她的考驗,他等不及想辦個慶祝party……那時他的俊臉多麼神采飛揚,黑眸中的溫柔如網,牢牢網住她整顆心。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騙局,全都是他的演技。
望著手上還戴著的手表,迎曦淚盈于睫地將它取下,打算用快遞寄回給他。
把手表送給她的時候,杜洛崴還曾經說過︰「答應我,以後不管我們各自去哪里出差,都不能換下這支表。」
現在回想這一切……多麼諷刺!
這是不是杜洛崴哄騙女人的一貫手段?每交一個女朋友就送上對表,深情款款地說出一模一樣的台詞,然後欣賞每個女人感動莫名的表情。
迎曦緊緊咬著下唇,她覺得自己好蠢!明明已經在感情路上摔過一大跤,為什麼就是學不到乖?不會記取教訓,不知道要離男人遠一點,還傻傻地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當她被杜洛崴的花言巧語耍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心里一定在冷笑吧?笑她的愚蠢,三兩下就被他哄得服服貼貼。
一想到自己原來被他那樣輕視著,她不禁覺得心痛如絞,胸悶得仿佛被巨石壓住,整個人往下沉,再往下沉……
不想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落淚,迎曦把臉仰高拚命深呼吸,想阻止盈滿眼眶的熱淚流下來,但卻無法抵擋心痛的蔓延,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她的心髒,狠狠地使勁、再使勁,不顧它已鮮血淋灕,還要硬戳,令她痛徹心腑。
為何要這樣欺騙她?如果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為何要來招惹她?
淚眼模糊之際,卻瞥見有兩個男人步出大樓朝這邊走來,其中一個很面熟,像是杜洛崴的下屬,之前她在韓國的ASA公司見過幾次,對方應該也認得出她是「星匯娛樂」的人。
她慌張地拭去臉上的淚,迅速背過身子假裝在講手機,卻听到後頭傳來對話聲。
「小李,你會不會覺得杜總監這幾天好像心情很壞,表情超嚴肅的?」
「好像是吧,不過,他干麼心情不好啊?他可是官運亨通呢,應該過一陣子又要高升了。」
「可不是嗎?首爾來的那些大頭這兩天就喜歡找他開會,也只有他可以搞定那些機車的常務董事。」
「雖然說他的平步青雲讓人看了真的很眼紅,不過論起他的能力,我倒是甘拜下風。別的不說,單是他近日處理有關周巧怡的緋聞,就讓人贊嘆手腕高明,成功地搶救了周巧怡的玉女形象,否則緋聞一見報,經過那些八卦記者窮追猛打的這染,周玉女這張唱片的銷售量鐵定很難看,偶像劇也會被換角,那咱們的年終獎金可就要被砍一大半了,好險好險!」
「也是啦,難怪高層對他贊賞有加。你看他進公司才沒多久,就升到媒體總監的位置,再加上常董千金金瑞兒對他死心塌地,我看啊,應該不用多久就可以喝到他們的喜酒,到時候,人家可是常務董事的乘龍快婿,不可一世、瓖金鍍銀了。」
「听說金常董不是普通的有錢,他不但擁有我們公司的大量持股,在韓國還投資很多事業,富可敵國,偏偏就只有金瑞兒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杜總監娶了她,那簡直就是一飛沖天,飛上枝頭當鳳凰啦!唉,平平都是人,為什麼有人的命就是這麼好?當了金家的女婿,不要說下半輩子不用奮斗,吃穿三代都不用愁了,買豪宅就像買咖啡一樣輕松。」
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迎曦沒有听清楚,只覺得耳朵內有顆超級大炸彈轟轟引爆——不用多久就可以喝到他們的喜酒,他們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