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對上明亮的陽光,夏競天反射性的蹙眉,三個多月來,他主動接夜班勤務,成了夜貓族,縴雲不在他身邊的日子里,白天的陽光對他而言,太刺眼。
分離的三個多月來,每當他無法壓抑住思念,就會偷偷地在她到點心屋上班前,跑到她姑姑家前守候,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好。
最近,他幾乎天天前去,一天沒看到她,他就會失魂落魄,白天補眠睡不著,晚上工作如行尸走肉。
他需要親眼看到其實的她現身在眼前,才能換來他滿滿的工作能量,只是這也有後遺癥,他越來越貪心,看她一眼已不能滿足他,他想站在她面前和她說話、想抱她、想吻她……
各種渴求加總,失眠情況更嚴重,此時有些精神不濟,原本勤務結束他就想直奔姑姑家「看她」,但今天一名熟識的香港珠寶商Eric臨時來台,指名要他當Bodyguard,無法推辭,只好接下這工作。
Eric曾在其他國家遭綁架,是以每每到香港以外的地區談生意,總是戰戰兢兢,不訂確切的交易日期,就是想提防內神通外鬼,他連續三年當了六次Eric的貼身保嘿,加上他是天生保全董事長之子,Eric深信他不會拿自家公司聲譽開玩笑,是以全然信任他,並且願付五倍的高額保鏢費。
Eric行事低調謹慎,來匆匆去也匆匆,交易一旦完成,絕不多逗留。此刻,他剛護送Eric上車,準備前往機場。
發現有輛銀色轎車一路尾隨跟蹤,夏競天立即調派另一輛房車並掩護Eric換車,車子加速往前行駛,可後方車輛跟得很緊,他試圖請司機繞路好甩開跟蹤車輛,未料後方車輛疾駛超車還朝右急切,不但阻擋他們的車,兩輛車還撞上。
銀色車輛下來四個身穿黑衣,手持球棒的惡漢,身高雖不及他,但各個表情甚為凶狠。
夏競天不認得他們,但據他安排在交易場所附近的組員通報,有四名穿黑衣的男子在Eric到達交易場所前,就在附近徘徊守候,待他們一離開,四名惡漢馬上驅車跟上。
他想,這些人肯定是有計劃性的想綁架開去,他們這邊對目的行蹤絕對保密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會泄密的極可能是交易的對方。
他和前座的另一名組員先下車,開車的組員和另一名在後座保護Eric的組員留在車上,為保安全,他示意司機在他們下車後將車鎖上。
「你們是怎樣開車的,是沒看到我們的車打方向燈喔?」四人中,身材較魁梧的人先出聲,其他三人試圖察看後座的人。夏競天和組員聯手擋住他們,並冷靜地和他們溝通講理。
「先生,不好意思,你們車子的方向燈可能故障,因為它根本沒亮,而且,是你們的車急切過來,我們的車才會煞車不及撞上。」
「啊……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對?!」
「不會是想要我們賠修車費吧?」
「能這樣是再好不過。」夏競天面無表情地道。
其實開口的根本沒換車,但此刻他人已經在許大勇和蕭大軍的護送下前往機場,他車上穿著Eric藍色外套的人是組員假扮的。
知道有車跟蹤,他當機立斷提議找人假扮Eric換車。他是保全領隊,歹徒一定認得他,若只讓Eric換車,歹徒末必會信,是以,他說服Eric配合,並調來特勤部精英許大勇和蕭大軍護送。他則掩護假Eric換車,充當司機的蕭大軍也和原車的司機調換……
他和司機都跟著換車,歹徒一定會相信他掩護的Eric是本人。
此刻,他只需多拖延一些時間,確保原車能護送Eric到機場,順利搭機返港,此趟任務就算完成。
完成任務後,他要去東星百貨看縴雲,或許他該拋開心結,容許她心中留一塊位置給虎嘯天,不去踫觸它、不提它,他和縴雲的愛情不就能安然無恙?
是該這麼做,他應該大器些,他不能阻止她愛虎嘯天,留她在身邊,至少,他還能愛她。
「叫你老板下車,跟我們談賠償的事!喂,老子在跟你說話,你沒有在听啊……」
「天哥。」一旁的組員見他似陷入沉思,對歹徒的叫囂充耳不聞,猜想他可能值夜班太疲憊,輕拍了下他的背想讓他回神應對,孰料歹徒已被惹火,球棒高舉,往他頭上揮了一棒,一條血痕緩緩自額頭滑下。
「天哥!」旁邊的組員見狀,立即上前察看他的傷勢,四名歹徒趁隙攻向車身。
不顧自己已受傷,夏競天一轉身,一個回旋踢將方才打傷他的人踹倒在地,車內組員見他受傷,立即下車支持,幾名彪形大漢輕易地將四名歹徒壓制在地。
「×的,我們被耍了,他不是Eric!」被假Eric壓制住的歹徒,抬頭見Eric是假冒的,氣呼呼叫嚷。
「他是Eric沒錯。」夏競天忍著痛故意說道。
「騙尚耶,以為我們不認識Eric啊,我們早就看過他的照片,這個人根本不是。」
「你們為什麼要找Eric?」
「要請他回去泡茶啦。」
「你們想綁架香港珠寶商Eric,好大撈一筆?」夏競天冷靜詢問。
「是又怎樣?」
一位負責錄影收音的組員和夏競天點頭示意方才的對話已錄下,另一位則向他報告已報警。
「天哥,我已經報警,我再打電話請救護車來。」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確定組員能控制現場,夏競天捂著鮮血直流的額頭下令,「這里讓你們善後,我先走,你們另外調車過來。」
坐進駕駛座,夏競天在組員擔憂的眼神和保重聲中,倒車後離去。
和護送Eric的許大勇聯系上,確定他們一路平安後,他便將車子駛向東星百貨。在到醫院就醫前,他一定要先去看縴雲,告訴她,他愛她,很愛很愛她,他不計較她愛她的嘯天哥,只要她回到他身邊……
精神澳散,頭又痛又暈,但想見她的心無比堅定。
在東星百貨法式點心屋的烘焙室內,步縴雲自烤箱端出一盤粉紅色的心形馬卡龍,完美的心形,她自己看了都不禁揚起笑容,只是笑里難掩苦澀。
不得不承認,她心里一直懷抱著回到競天身邊的希望。可現實不如意,她只好將思念寄托在點心上,一個個心形,代表她想他的心,粉紅色的心形馬卡龍,是圓客人想要夢幻點心的心願,也圓自己不能圓的夢。
「哇,縴雲,你這心形烤得真漂亮。」一名助廚趨前觀看,忍不住大加贊賞。
「謝謝。都是你們一直耐心的指導我,我才能……」她說話時,鬧烘烘的刺耳尖叫聲穿透點心屋和烘培室間的厚重隔音牆傳來,她和助廚面面相顱,正納悶發生什麼事,Dylan推開門進來,一臉焦急地大喊。
「縴雲!噢,我的天,你快點來……」
步縴雲心一驚,以為是客人吃了點心出了什麼事,急步往外走,差點撞上一個人,定楮看向來人,她整個人嚇呆。
「競、競天……」見他額上流下一道血痕,她驚惶不已,憂慮又慌張地驚喊,「你的頭怎麼受傷了?!跋、趕快去醫院,Dylan,拜托幫忙一下。」
「我讓小咪叫救護車了,杜女士也說她正在趕回來的途中。噢,他的傷看起來很糟糕……」Dylan想拉他坐下,手卻被他撥開。
幾名在點心屋聊天的貴婦,被嚇得縮到角落,見他沒傷人的意圖,又認出他的身分,紛紛上前關心。
「這不是競天嗎?怎麼受傷了?額頭還一直在流血,快送他去醫院……」
仿佛沒听見其他人說話似地,眼神渙散的他,努力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定楮看著她。
「競天,去醫院,我陪你去。」她心慌的勸著,他一臉疲憊憔悴,額上的傷讓他看來更虛弱。
她心慌意亂,他的傷勢看來頗嚴重,不管他愛的是景心幽還是別人,他是她「今生」最愛的人,她不要他受傷,不要他丟了性命。
「大家都很擔心你,我陪你去醫……」
她的話未說完,他冷不防地用力抱住她,削瘦的下巴抵在她肩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心頭一陣悸動,淚水瞬間涌上眼眶——
他環抱的雙手用力縮緊,她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候地滑下臉龐,她的手輕輕地隔著襯衫貼住他的背,她渴望的擁抱,在隔了三個多月後,終于再次感受到。
感覺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她拉回理智,努力克制住不斷滑落的淚水,「競天,競天……放開我,我陪你去醫院。」
她想掙月兌,他反將她抱得更緊,「別動,讓我靜靜……抱著你……」他的聲音虛弱而低沉,粗重的喘息聲不時竄入她耳膜。
「競天……」
「縴雲,我我愛你,在、我倒下之前,我一定要親、親口,對你說,我愛你……」低弱的聲音,堅定的逸出分離的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想對她說的真心話,「縴雲,我愛的人是你,不是,景心幽。那日在大灶前,我、我是故……故意……那樣說的……」
听到他的肺腑之言,才止住的淚水再度潰堤。她緊緊抱著他,埋首在他懷中痛哭,哭得不能自己之際,突地感覺到肩上承受的重量益發沉重,她偎靠的高大身軀霎時從她的一雙縴細藉臂中滑開,砰的一聲跌倒在地。
見他昏厥,她撲跪在他身旁,嚇得驚惶失措。「競天、競天,你醒醒……」
一群人圍過來試圖想幫忙,但見他額上有傷,有人喊別動他,請救護人員上樓來,身邊鬧烘烘地,步縴雲卻什麼也听不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只看得見他——
「競天,你醒醒……不要死,不要離開我競天,我愛你,不要……不要離開我……」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哭喊著,「競天,你醒醒,我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