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麗說的谷爺,跟畫里指控的谷明德,是同一個人吧!
比明德十分貪財,在任職時早有貪污的風聲,但因為他太受父皇寵信,以致百官都震懾于他的婬威,不敢舉發。
仔細想想,在崔正棠被闖入府邸的盜匪殺害之後,谷明德就忽然以身體虛弱為由提早退休,這時間點未免也太近了,他想,是崔正棠有意揭發谷明德的惡行,反遭滅口,事後谷明德怕形跡敗露,遂告老還鄉。
接著,在多年後,他不知從何得知崔正棠的畫里藏有他的罪證,才命冰麗到湛王府盜竊,而那個叫怡紅的則索性燒了整間畫室,斷了讓人追查下去的線索。
比明德至今沒對他下手,恐怕是認定不會被冰麗出賣,而他不會猜到畫里有秘密,覺得沒必要主動招惹皇族。
卻絕對料想不到,他會揭開所有真相!
他蘭修從來都是低調、只求平順安穩的過活著,頭一次,他想囂張妄為,狠狠的玩一場,為冰麗報仇,也為他所尊敬卻枉死的崔正棠出一口氣。
既然谷明德那麼貪財,為了財寶可以不擇手段,那麼,他就用他最愛的財寶來引他入甕吧!
人滿為患的客棧里,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去處。
一個做隨從打扮的男子匆匆走到最角落的座位,停在穿著華貴的中年男子面前必恭必敬道︰「谷爺,前幾日湛王府的畫室起火,里頭確實死了個女人,據說那是湛王爺新收的侍妾,她潛入畫室想偷畫,卻不慎打翻局火燒死自己。」
比明德听完沒多大反應,但那上揚的唇角顯示他心情還不錯。
坐在一旁的怡紅臉上喜色可藏不住了。冰麗死了,還真大快人心!「谷爺,太好了,湛王爺跟官府都沒起疑,當作是那女人放火的,你可以放心了!」
「你做得很好。」他終于說了句話。
受到稱贊,她臉上浮起紅暈,傾身挨坐到他身邊,「谷爺,我知道你愛吃魚但又怕魚刺,我來幫你挑刺。」
比明德睨了怡紅一眼,沒說他對她也有不滿。他本來是打算取得那幅畫後,親眼看看畫里寫下的罪證,再親手燒毀畫作,狠狠的唾棄在九泉之下的崔正棠一番,可她居然自作主張。
但,看在她的計劃成功地讓他全身而退,且愛慕他、對他忠心耿耿,比一般棋子好用一點的分上,就寬恕她一次吧。
「谷爺,吃魚……」怡紅費心挑好魚刺後遞上,還不忘倒了杯酒,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就在這時,隔壁桌突然有人拍桌。
「騙人!這世間怎麼會有藏寶圖!」留著長胡子的男子大聲嚷嚷道。
「是真的,據說是十年前一群強盜所埋藏的,就埋在巫山。」回答的是個圓臉男子。
「你怎麼知道是真的?」
「是我二叔說的,他有認識的人在牢里當差,說上個月有個盜匪被斬首了,臨死前為報復棄他不顧的同伴,這才向那人抖出了這秘密,還畫了藏寶圖給他。如果那盜匪說的是實話,那麼埋藏的財寶可會讓一個人一夜致富啊……」
「確定這消息是真的?」長胡子男子似乎當真了,神情很是認真的問。
圓臉男子猛點頭,「是真的,我敢用我的項上人頭向你保證。只是這件事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那人手上的藏寶圖早已被有心人搶走,甚至引起江湖上的一陣爭奪,最後不知流落到哪去了……要是官府知情役也介入的話,那就更難得到藏寶圖了……」
卑說到這,兩人都知道自個兒沒有和別人爭奪的本錢,搖搖頭,就繼續喝酒吃菜,殊不知他們這番話引起了客棧內許多人的注意,正竊竊私語的跟著討論起這話題。
此番話當然也讓谷明德听進耳里了,他眸光精明閃動著。
怡紅看出他的心思,勸道︰「谷爺,你相信他們說的話?搞不好只是無稽的謠言,別浪費力氣較好。」
她太迷戀這男人,也太了解這男人,知道他這一生都在追求財富,無論金庫里添了多少金銀財寶,他都不滿足,恐怕到死都還想要更多、更多,但,去年谷爺才听信江湖術士能點石成金的謊言,前年也去了一趟南方島嶼尋寶卻失望而歸,她不希望他又希望落空。
但谷明德似乎不被她的勸告所打動,發現那桌人用完酒菜要走了,立即吩咐隨從,「去打听看看。」
「是。」
見隨從跟在那兩人後頭離去,他眼底迸出一抹興奮的光焰。
怡紅太熟悉那樣的眼神了,閉上嘴不敢再多說什麼,只知道她的谷爺想要的,她都會想辦法幫他弄到手。
當谷明德和怡紅以為冰麗帶著那幅畫的秘密死去時,冰麗正好端端在湛王府的密室里休養身子。
蘭修對外說她已死,還把放火燒畫室的罪名推給她,不過是想讓谷明德那幫人戒心松懈,不再對她下毒手。
而珠兒她們會定時替她送來三餐,或送上熱水讓她沐浴。其余時間,她多是和蘭修膩在密室里談天說地,他說了很多關于自己的事,包括跟凌瓊一真正的關系,還有凌瓊一代表他從商做生意的秘密,讓她覺得心靈上跟他更靠近了。
蘭皓偶爾也會來拜訪她,但他會知道冰麗詐死,純屬意外。最初他是听到冰麗死訊,特別來府里安慰蘭修的,卻看見丫鬟鬼鬼祟祟的,跟蹤她們踏入密室,發現她竟選鱉著,之後他便時常在蘭修不在府里時,代替他陪冰麗說話解悶了。
當然,蘭修不怎麼樂意讓他接近冰麗,但因為他有張酷似冰麗死去弟弟的臉,能稍稍安慰她的喪弟之痛,所以也只好任由他出入密室了。
今天,蘭皓又來拜訪冰麗,並跟她聊起坊間流傳的藏寶圖一事。
「藏寶圖?」
「嗯,據說是個作奸犯科的盜匪藏起了一批寶物,並留下張地圖,許多人為了那張藏寶圖爭得你死我活……」蘭皓愈說愈起勁,雙手還兼做動作的生動演出。
冰麗屏息听著,知道這件事肯定跟蘭修有關,是他一手制造的,目的是想引貪婪愛財的谷明德出洞,將他繩之以法。
原本她還很擔心蘭修跟那人作對會有危險,但蘭修說那人一日不除,就會有更多跟她一樣的孤兒受害,而且,那人的真實身份是前丞相谷明德,為宮時貪污收賄不說,還有可能是唆使盜匪殺害忠臣崔正棠的凶手,他的罪孽那麼重,這已經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報不報仇的了。
她只能放手讓蘭修去做,相信以他的智謀能逮到谷明德這罪大惡極之徒。
「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好了……」
「欸?你說什麼?」冰麗一走神,不知蘭皓都講到哪兒去了。
他只好再說一遍,「我是說,八哥讓官府就這麼結案,說要自己捉那幫害你的人,也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如果我能幫上他的忙就好了。」
知道冰麗是詐死後,蘭皓也從蘭修口中得知她悲慘的過往,以及對方想將她滅口的可怕事實,但也僅止于此,他並不知道這件事跟谷明德有關,也不知蘭修為捕捉前丞相所設下的圈套。
听他這麼說,她不禁好奇地問︰「浚王爺,你很喜歡你八哥嗎?」
蘭皓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我從小在山上長大,十四歲那年才回到皇宮,心里一直很忐忑,八哥他是第一個對我笑的皇兄,讓我放下心中的不安。」
冰麗听了卻在心里嘆道,可憐的孩子,你是被蘭修的笑容給騙了吧。
「但我卻一直模不透八哥的心,時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蘭皓繼續說,冰麗很驚訝會听到這番苦惱的話。看來,他真的很喜歡蘭修,才想了解他。
如果他知道,蘭修並不如他所想的溫文儒雅,會有什麼反應?
她試探性地問︰「浚王爺,你知道嗎?其實你八哥跟你想的不一樣……」
不太懂她的意思,他睜大漂亮的黑瞳,「不一樣?哪里不一樣?」
冰麗沒機會說更多,因為蘭修回來了,一身白色錦袍,俊逸出塵的踏進密室。
蘭皓沖著他熱情地招呼,「八哥,你回來了!」
蘭修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冰麗身邊沒半個丫鬟在,不禁微凜俊容,須臾才又揚起微笑道︰「皓弟,你很累了吧。」
「不累,陪冰麗聊天我很開心!」蘭皓粲笑。
「不,你很累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
「八哥?」是他的錯覺嗎?八哥好像不大高興…
「皓弟,快點回去休息吧,你身子不太好,可不能太疲累。」
「八哥,我身子早就很健壯了……」
冰麗莞爾的看著他們兄弟倆上演的老套戲碼,忍不住噗哧一笑。
蘭修在趕完人後,看到她偷笑,心情可不快活。
「不是說了,別跟他靠太近的。」他眯起帶有警告意味的眸。
「浚王爺是弟弟嘛!」冰麗知道他會生氣,卻故意唱反調。
「他大你一歲。」
「可是我又不當他是男人……」
蘭修見她不听話,直接捧起她臉蛋的重重「懲罰」她這張嘴,直到雙方都氣喘吁吁,才放開她。「至少留個丫鬟在一旁好嗎?」他退而其次道。
「知道了啦。」她雙頰酡紅,連忙推開他,拍拍臉蛋散熱。
確定彼此心意後,只要兩人一獨處,蘭修興致一來,就愛像這樣吻得她喘不過氣,剛剛那個吻還不算什麼,有好幾次他們都差點天雷勾動地火快壓抑不住了,多虧他在最後關頭克制住自己的。
蘭修肯放過她的原因是,要把最好的留到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再慢慢、慢慢的吃,要把她連骨頭渣渣都舌忝得干干淨淨的,听得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但,他有意迎娶她為妃,還是他唯一的王妃這件事,真讓她欣喜若狂,這證明他是真心愛她的,沒有因為她身份低下,就讓她受到委屈。
「傷都好了嗎?」蘭修看她害羞的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便伸手拉開她衣袖瞧瞧。
「早好了!」冰麗機警地拍開他的手。她怎會不知他的念頭,現在可還是大白天,不許他胡來,而且,她還有正經事要問他。「你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當然是天衣無縫。我要讓那個人嘗嘗被苛叛的滋味,讓他知道,這世間不是為他存在的。」他斯文的臉孔閃過一絲陰狠神色。
「那麼那些被他捉住的人都可以平安獲救嗎?」這是她在蘭修設下藏寶圖的計謀時,拜托他為她做的,她不希望再有人像她一樣無法和親人團聚。
蘭修知道她的心仍為弟弟哀慟,憐惜地揉著她的發,「放心,我會救出遭囚的那些人的。冰麗,你只需要去想,重生後你想做什麼事就好了。」
「重生?」她一愣。
她這副呆愣的表情太可愛了!蘭修將她抱到腿上,「對,從你身陷火窟的那天起,過去的你就死了,你已經重生了,將是我的王妃,想做什麼都能做。」
她被他抱得緊緊的,渾身被他的溫度包裹、鼻間充斥著他的氣息,還真難以思考啊。
冰麗閉上了眼,定下心去想。
這七年來,她一直在做著違背良心的事,現在重獲自由了,沒有任何事能束縛她了,她最想做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