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會放過這個叫盈兒的偷兒,他對她很感興趣。
就在他以為她是個普通的妓女而黯然失望時,她搖身一變成了偷兒,色誘不過是她行竊的手段,她並沒有輕易出賣她的身子、她的尊嚴。
憊一改她外表予人溫柔恬靜的印象,撂下他敢踫她就要踢爛他命根子的狠話。
只可惜夜色太昏暗了,光靠燭光無法完全看清她說話時的細微表情。
真想看看啊……那張溫柔可人的臉蛋,化為凶悍夜叉瞪他時,會是什麼模樣?
蘭修臉上玩味的笑帶有邪氣,「真有意思,盈兒,我就陪你玩玩吧。」
哎時,走廊上有一對男女依偎著走。蘭修喝醉了,冰麗將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摟緊他的腰,吃力的攙扶他往前行。
這男人看起來很瘦,怎麼實際上那麼重!
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著,而他渾身癱軟的靠著她,清俊的臉也傾近她,近到她連他的眼睫毛有幾根都數得出來,然後,他緩緩地睜開眼,霎時,她墜入了一雙漂亮、深邃如海的黑瞳里。
有一瞬間,冰麗的心跳不住地加快,有種眼前的男人變成了另一個陌生人的錯覺,危險卻又吸引人,直到他長長吐出一股酒氣,斂下眼,任難聞的酒味竄進她鼻間,她才松了口氣。他不過是喝醉罷了。
「王爺,拜托你走好。」她可不想被他壓扁啊。
「我沒醉,哈哈,本王哪有醉……」蘭修開口道,卻是打著酒嗝耍起無賴。
但比方才好一點的是,他似乎有力氣走路了,冰麗覺得肩膀輕松了點。
「快、快到了……前面就是我的畫室……為了防範宵小……我特別請人打造了厲害的鎖……」他比著前方,因酒醉有些結巴,一句話分了好幾次才說完。
「那一定是很珍貴的畫,盈兒好想看。」她嘴巴像沾了糖蜜地說,眸里閃過一抹得意。
這次的任務比她想像中順利!
比爺收集來的情報提到畫室的門鎖是特別訂制的,唯一能打開鎖頭的鑰匙在蘭修手上,谷爺交給她的任務便是--想辦法從蘭修手中取得鑰匙,之後馬上潛入畫室竊走那幅畫。
本來她預計要花點時間灌醉蘭修再趁機問他鑰匙在哪的,沒想到他喝上兩壺水酒就醉得糊里糊涂,得意揚揚的大談起他收藏的畫,她順勢說想看,就幸運的被他帶往畫室了。
接下來,她只要進畫室找機會敲暈他,偷得畫後,就能施展輕功逃走了。
比爺忌憚蘭修的王爺身份,早安排好她一偷到畫,就馬上離開京城避風頭,蘭修要想捉到她的人可難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段路,終于,他在一間獨棟的樓房前停了下來。「到了……」
她知道這便是他的畫室,在來之前她就先看過湛王府的地圖了,今晚也以小解為由在院里逛了幾圈勘查地形,順便觀察守衛人數。
這時候,守衛似乎不在畫室附近巡邏,太好了!
「等著,我來開門,你來看看我這把鎖有多厲害……」蘭修剛想跨出一步,卻踉蹌了下。
冰麗趕緊上前扶住他,並仔細的盯著他開鎖的動作,她發現那是一種設計繁瑣的鎖頭,若非他開給她看,就算她持有鑰匙也不見得會開,她不自覺地將他開鎖的動作記下。
咿呀一聲門開了,蘭修從袖子暗袋里掏出火折子,點亮牆邊的燭台,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內,在燭火照映下,一幅幅筆觸細膩生動的畫作呈現在她面前。
真美!但她沒什麼雅興欣賞,只想快點找到她要偷的那幅畫。
她看過仿畫,肯定認得出來……
「盈兒,快來看這幅畫,你瞧它的小橋流水畫得多細致……」
正當冰麗專注找畫時,卻被蘭修拖到另一邊看畫,她忍不住面露不耐,稍後才靈光一現的想到,這個醉得一塌糊涂的畫痴,肯定她問什麼就答什麼。
「王爺,你有沒有崔正棠的畫作?」
蘭修在听她提起這名字的一刻,眸底閃過一抹異光,但很快又教他斂下了。
「崔正棠的畫在這里……」他搖搖蔽晃地往右方走去,指著一幅山水畫。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冰麗一雙美眸不禁迸出激動的光芒。
就是這幅,這就是谷爺要的畫,她一定要得手!
「我可以踫嗎?」她小心翼翼問道,卻掩不住興奮的語調上揚。
蘭修將她異樣喜悅的表情收入眼底,卻不動聲色慵懶的打著酒嗝,「小心點,一般我是不讓人踫的……」
冰麗輕輕模起那平整的畫紙。谷爺說藏寶圖就藏在里頭,是在哪兒呢?
不對,藏寶圖藏在哪不是她該關心的,既然畫都在她面前了,她得快點帶畫逃走才行!
她目光梭巡四周,就見蘭修不知何時背對著她看畫,她心里忖道︰對不住了。
然後輕聲走到他身後,伸手欲劈向他的後頸……
豈料,蘭修竟在這時候像酒醉踉蹌地往右傾斜,讓她撲了空,更糟的是,他搖蔽的身軀還撞上了右方矮桌上的花瓶,當清脆的陶瓷碎裂聲劃破寧靜的夜時,心頭的不安瞬間吞噬了她,听到侍衛趕來的足音,臉色更刷地一白。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
下一刻,她被蘭修拖出畫室,力氣極大,加上她怕自己掙月兌反而可疑,只能任憑他把她帶走,眼睜睜的看著那幅崔正棠的畫離她愈來愈遠。
「盈兒,你沒受傷吧?」
抬眼望入蘭修氤氳著醉意和擔憂的眸,她回過神,只能苦笑道︰「沒有……」二十多名侍衛已拿著火把守在畫室外,連凌瓊一也匆忙趕來了,人數之多,讓她不敢硬踫硬,只能看著其中一名侍衛在掃好花瓶碎片,任由蘭修將兩扇笨重的門鎖上,把鑰匙收入懷里。
她斂下眸,決定另找方法偷畫,並沒發現蘭修開門、關門等繁瑣的動作俐落得很,不像喝醉之人能做的事。
請侍衛幫忙將蘭修扶回房後,蘭修像是真的累了,躺在榻上就睡著了。
冰麗也累了,但她卻絲毫沒有睡意。天啊,就差那麼一步就得手了,都被這家伙破壞了……可惡,還睡得那麼香甜!她恨恨地想。
對了,剛剛瞧見畫室的鑰匙被他收在衣裳的暗袋里,何不趁他睡著時再去呢?
腦中一生起這念頭就不想再拖延,她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留在王府里。
「王爺,讓盈兒幫你寬衣……」她輕喚著他,見他沒半點回應,確定他早睡死後,她大膽拉開他的衣服,將手探進衣內的暗袋里找鑰匙,卻猝不及防地撫上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居然比她想像中結實……
嚇!她在想什麼!冰麗甩甩頭,專心翻找著,很快便從暗袋中找到一支鑰匙,怎知還來不及下榻,蘭修竟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甚至將臉埋入她頸窩里。
她驚駭地張大美眸,臉蛋染上一抹又氣又羞的潮紅。她不是沒被男人抱過,但像這樣結結實實的貼在一塊,被他壓得動彈不得,只能任那刺鼻的酒味鑽入鼻里、被那男性灼熱的氣息徹底淹沒的,還是第一次……她、她快瘋了!這家伙是真的睡死了,還是裝睡想輕薄她?
「好喝……酒好好喝……」
冰麗在听到他咕噥說著夢話時,松了口氣。
她暗自施起內力推開他,一滾回榻上,蘭修馬上癱成大字型呼呼大睡。
「呼……」冰麗握緊手必的鑰匙,只覺得這男人醉了比清醒時還難應付。
她在一旁等候一會兒,確定他熟睡了,才悄悄離開房間。
門一關闔,蘭修馬上睜開眼,漆黑如墨的眸銳亮得很,不似醉酒之人。
「姑娘家的身子都那麼香、那麼軟嗎?」他低嘆著。原本只是想捉弄她,不讓她太輕易就取得鑰匙,才會翻身壓住她的,豈知壓著壓著他竟不想起來了,心頭竟生了邪念,想多享受她的軟玉溫香久一點……
怎麼搞的,人家可是個潔身自愛的姑娘,是想被當成登徒子啊?
蘭修自嘲的笑,同時覷向門口,雙眼微微一眯,流露出狡詐之色。
她在他身上模了鑰匙就走,想必是因方才他的破壞而失手,導致她沉不住氣地想馬上回去偷畫。
那麼,她要是知道他是故意開鎖給她看,還在侍衛扶他回房時,交代他們別巡邏畫室周遭,就是等著她自投羅網,她會不會氣到瘋掉?
扁想他就興奮得心髒猛跳,好想被她那雙靈秀的眸狠狠地瞪上一眼啊,那生氣蓬勃的樣子肯定美極。
現在他只要走去畫室,就能當場逮著她這個大膽偷兒,但他不想太早去逮她,他想稍作等待,順便讓她這個偷兒心驚膽顫,好讓她日後不敢再小看他湛王爺……
「瓊一。」
他輕輕一喚,守在外頭的人無聲息的進了房里。
「王爺有何吩咐?」
「幫我到畫室招呼客人吧。今天喝了不少酒,我要先睡了。」他閉上眼,唇邊仍勾著充滿興味的弧度。
島漆黑的夜里,沒踫到侍衛巡邏的冰麗輕輕松松來到了畫室外,她用蘭修的鑰匙開門。眶!極細微的一聲,門開了。
她很快進了畫室,關上門,從衣襟里取出準備好的火摺子點燃蠟燭,開始找起畫來,她有記住那幅畫的位置……找到了!
冰麗喜悅地快步朝畫走去,背後卻猝不及防地傳來一道落鎖聲,驀地,她背脊一涼,臉上更泛著冰冷的白。
怎麼回事?她奔到門邊伸手推門,竟絲毫不動,已被人從外頭鎖上。
「盈兒姑娘,王爺請你早點歇息,別掙扎了。」門外傳來囑咐聲。
冰麗認出外頭的聲音主人,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面臨了什麼困境。
她……她被囚禁在這畫室里了!蘭修早知道她要偷畫,甚至吩咐那個叫凌瓊一的人鎖住門,活逮她!
那麼,蘭修方才就是假裝喝醉了,也假裝站不穩的賴在她身上、故意說要帶她去看畫,親自開鎖給她看、閃開她背後的偷襲,還順勢摔破花瓶好引大批侍衛來,最後,讓她輕易模走他衣里的鑰匙……那壓在她身上八成也是故意的,好大吃她的豆腐……
「混帳湛王爺!」秀美的臉扭曲著,她雙目迸出怒焰,恨不得一拳揍向蘭修。
恐怕連在酒席上,他在她面前斯文儒雅的模樣也都是裝的,還故意演出一出不受她勾引的呆頭鵝戲碼要她!
可惡!她真是太輕敵、太得意忘形了,才會被個混帳男人要得團團轉!
她被耍得很不甘心又很不安,為什麼他知道她要偷畫?怡紅再討厭她,也不會做出這種破壞谷爺計劃的事……
等等,稍早她和怡紅在回廊上說話,該不會……
思及此,冰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現在沒有別的法子了,只有帶上畫逃了!
但她環顧四周,發現整間畫室里唯一的大門被上鎖,窗戶外頭加上了鐵欄桿,果然是防範宵小防得徹底,她出不去。
要向怡紅求救嗎?不,要是被怡紅知道,不只可能不會救她,說不定還會在谷爺面前參她一本!
怎麼辦呢?要是她失手被活逮的事傳回谷爺耳里,她會有什麼下場?
她從沒有失手過,但她知道失手的人有半數沒有再見到過……
不,她必須活著!只要她別說出藏寶圖的秘密,別讓蘭修知道她想偷哪幅畫,也許谷爺還會饒過她!
她是為了跟弟弟見面,為了讓弟弟活下去,才會听谷爺的話,扮演舞伎勾引男人竊取財寶的,要是她就這麼死了,那麼她這幾年來的忍耐不就白費了?
冰麗慘然一笑,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