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濃密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了幾下,柳怡然一雙溫柔迷人的水漾眸子緩緩睜開,盛滿茫然的瞳眸中有絲愣忡地凝視著以單手撐著頭,斜倚在她身側的俊朗男子。
他睡著了嗎?以這種姿勢入眠,想必也睡得不甚安穩吧?但他也必定是累壞了,才能夠以這種姿勢入眠吧?
柳怡然輕輕抬眼瞄著辜曄風緊閉的雙眸,不敢輕易移動自己的身軀。她很清楚,即使只是一聲極細微的聲響也有可能驚動到總是睡得很淺的辜曄風。
在確定辜曄風仍處于睡眠狀態後,柳怡然才放心大膽地端詳起他沉靜的睡顏。
沒多久後,她卻有些心疼的發現,他那剛毅有型的下巴冒出了一些新長的胡渣;總是光鮮整齊的濃密黑發,現在卻顯得有些零亂;而那一雙總是能令她臉紅心跳的勾魂瞳眸緊密的合上後,使得原本神采奕奕的面容較之平日更顯疲憊。
沒有絲毫預警,辜曄風的星眸驟睜,一瞬也不瞬地與柳怡然兩兩相望。
放棄與他之間的眼神競賽,反正每回先臉紅的總是她。柳怡然的語氣中流露出難以抑止的關心,「你看起來好憔悴。」
奔曄風揚高了劍眉,她倒是挺會惡人先告狀。「憔悴的人是你吧?在片場中忽然昏倒的人可不是我。」
「昏倒?」柳怡然這時才訝然驚覺,本應在片場拍戲的自己怎會身處于此?
奔曄風臉色不悅的悶聲答道︰「你和那個討厭的導演講話講到一半便突然昏厥在他身上。」
憊好今天晚上他剛好在現場,還好他及時沖過去從那討厭的家伙手中接下她,否則方才抱她上救護車的就會是那個對她意圖不軌的登徒子了。
「我暈倒在唐導演的身上?」柳怡然瞠大了一雙美目,驚呼了一聲︰「啊!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下回看到他時得向他說聲抱歉才好。」
「抱歉?有什麼好抱歉的?」辜曄風生氣的表情像個喝醋的丈夫,「我才覺得他應該為剛剛觸踫到你的身體而向我道歉咧。」
真是!她就算要暈也該暈在他的懷里吧?白白讓那家伙佔到便宜。
柳怡然不禁被辜曄風話中的佔有欲弄得又氣又好笑,「難道他應該袖手旁觀,眼睜睜的讓我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
奔曄風為之語塞的悶哼了一聲,「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那家伙,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柳怡然的唇邊浮起了一朵笑靨,他從以前就是這樣,只要哪個男生和她講上幾句話,他就想法子給人家白眼看。
她聰明地不再與他多作爭辯,轉移了話題問道︰「那我現在怎麼會在這里?這又是哪兒?」
「救護車將你載到醫院,醫生檢查過後便說並無大礙,只是因為睡眠不足、太過勞累和沒有正常進食導致血糖過低所引起的昏眩。」辜曄風的神情滿是漾著蘊怒的關心,「所以我便將你帶了回來。這里是風雲星月天廈的八十一樓,是專屬我私人休憩的樓層,不會有記者及其他閑雜人等的打擾,而且在大樓里的觀星飯店里亦有完善的醫療團隊與設施,你可以在此好好的休息。」
瞄了瞄手表上的指針,已是深夜三點四十分,他必定是為了自己的昏倒而奔走、擔心了大半夜,才會一臉倦容的吧!
心窩里泛起了陣陣感動,柳怡然閃動著彎彎的睫毛,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
「謝謝?你該對我說的應該是對不起才對吧!」辜曄風的面色鐵青,「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為什麼要三餐不正常?有必要這麼趕戲嗎?」
為什麼?面對辜曄風的問話柳怡然默然不語,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因為他而紛亂得很,她只想藉著忙碌的工作來逃避聆听內心的聲音。
奔曄風緊盯著她的眼,「你爸爸已經中風了,如果現在連你也病倒了,你要你媽怎麼辦?」
柳怡然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語,她知道如果她病倒了,她那柔弱善良的母親必定會承受不住的。
「還有,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看到你倒下去的那一瞬間,我的心髒簡直就要停止了。」
柳怡然垂下了濃密的睫毛,心房卻為辜曄風的措辭與怒氣而撼動著。
奔曄風的神情忽而變得嚴肅且正經,「就算你不為你媽想,不為我想,也該為我們的孩子想想吧!」
「孩子?」柳怡然眨著一雙迷惘的美目,他們哪兒來的孩子?
他將性感的薄唇湊近她敏感的耳畔,「別告訴我你的性知識程度低落到不知道那天我們倆在陽明山別墅里做的事能夠生小阿。」
柳怡然的芙頰迅速染上了一層嫣紅,「剛剛還一板一眼的教訓人家,現在倒說起不正經的來了。」
奔曄風發覺自己愛煞了她這副含羞帶怯的小女人樣,俊逸的臉龐上勾勒出一抹笑意,「我哪有說不正經的?難道你忘了那天我沒有做任何的保護措施……」
其實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巴不得讓她早日懷孕,讓她早日退出演藝圈,讓她早日嫁給自己。
憶及了那天兩人交纏的親密畫面,嬌容上的紅霞是益加的紅艷。柳怡然白皙的右手掌不自覺地輕撫上自己已發燙的粉頰且輕聲嗔道︰「沒有的事你別胡說!」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天應該是安全期才對。
「就算那天沒有……」辜曄風狂狷的眸光顯得意味深長,「以後也還是會有啊,你累壞了身子,我們的寶寶又怎麼會頭好壯壯呢?」
他決定了,他已經放任她太久了,該是讓她孕育他倆的子嗣與成為他妻的時候了!
沒有意識到辜曄風眼中的盤算,柳怡然的思緒全飄到「寶寶」這兩個字身上,寶寶……她和他生下來的寶寶應該會很可愛、很聰明、很討人喜歡吧!
看出柳怡然原本封閉的心房已逐漸為自己打開,在商場上有著過人之處且深諳乘勝追擊之理的辜曄風,自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以一舉光復失土的絕佳機會。
他的手開始不經意地撥弄著她柔順烏黑的發絲,猛烈如梟的眸光灼灼地燃燒著誓在必得的火焰。
「當年因為遍尋不到你而開始醉生夢死的我,在看到母親的眼淚之後,忽然驚覺,就算找到了你,這樣子的我又能夠給你什麼倚靠呢?于是我開始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為的就是要打下一片雄厚穩固的天下,在有絕對的信心與能力承擔起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一生的承諾之後,找到你,把你娶回家,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低垂的眼睫遮掩住美麗黑瞳里澎湃洶涌的瀅光,柳怡然忽然覺得,听到他說的這一段話,知道他對她的這番心意,她就已經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還記得你留給我的那封信嗎?信上說我像一顆眩目耀眼的稀世珍鑽,現在這顆珍鑽只打算永遠為你一人所擁有;信上還說我像一陣難以捉模的狂風,現在這陣狂風這輩子只打算棲息在你的身邊。你並不是一個抓不住風的女子,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擁有辜曄風的女子。」
辜曄風抬起柳怡然精致無瑕的臉蛋,以認真的眸光熱切地睇視著她,「小然,我真的好愛你。退出那個會令我擔心的圈子,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柳怡然在心中嘆息著,逃不了了吧?從他再度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其實一如兩年前般深愛著他。
這些年來她的追求者不在少數,可為何自己始終不為所動?想必是心中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早已被他滿滿地佔據著吧!
她的唇角緩緩綻放出一個如春回大地般溫暖絢麗的炫目笑靨,「很抱歉,我不能退出演藝圈。」
辜曄風擰起了眉宇,磷磷的黑眸中正醞釀起一股巨大恣猛的怒氣,「有膽你再給我說一遍!」她怎麼還是那樣固執?難道真要逼他將她綁上禮堂?
他怎麼那樣好騙?她只說不退出而已,又沒說不嫁給他。
柳怡然有些好笑地看著辜曄風益發鐵青的神色,「再說一百遍也是一樣,我和中影簽下了四部電影的合約,還有兩部尚未履行。」
在辜曄風即將掀起更大的怒火之時,慧黠的美目滴溜溜地轉了轉,笑意吟吟地接口︰「最少也要等到那兩部電影拍完再談息影、嫁人吧!」
她現在終于能夠了解為何他會那麼喜歡逗弄她了,原來逗人的感覺是那樣的愉悅與美好。
發覺那個已答應成為他妻的小女人正沉浸在成功捉弄他的喜悅當中,辜曄風的嘴角也不疾不徐地噙起了一絲詭譎的笑意,「我可以答應讓你履行完那兩部電影的合約,但不能保證等你退出演藝圈後才與你結婚。」
「為什麼?」這回,換柳怡然皺起娟秀的眉心。
「既然答應了我的求婚你就算是我的老婆了,老婆常常要陪老公做一些愛的運動,而要是在運動的過程中不小心產生了一個愛的結晶……」辜曄風的笑容看來既危險又迷人,「我們自然得先完婚才行。」
他這分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柳怡然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是可以預防的……」
而他就是根本不打算預防啊!奔曄風以狂魅地唇舌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抗議,打算從現在就開始實施他的造人計劃。
天空微微破曉,而繾綣旖旎的激情卻才剛要拉開序幕。
由于昏倒事件的發生,辜曄風便擅作主張地以休養身體為由,替柳怡然向電影公司請了兩個月的長假。
當然,這件事情被敬業的柳怡然知曉後,馬上打電話回電影公司將假期縮減為三個星期。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眼間今天已到了假期的最後一天。
「小然,別睡了。」辜曄風笑意昂然地吮吻著柳怡然美麗的睡顏,「我們該準備出門了。」
看來他真是把她給累壞了,否則一向習慣早起的她,現在也不會像只慵懶小貓般地賴床。
柳怡然迷迷蒙蒙地應道︰「出門?昨天才從墾丁必來,明天就要上工趕戲了,今天還要去哪里?」
什麼讓她好好休養身體嘛,這三個星期來他帶她從台灣的最北部玩到台灣的最南端,簡直比拍戲還要累。
細女敕的頸間傳來了灼熱的氣息,柳怡然勉力半睜開惺忪的美目,不懂辜曄風怎麼還有偷襲她的力氣。
昨天晚上他們直接由墾丁一路殺回台北,等到回到他的住處時已是深夜一點,而他不但拉著她做了一次愛的運動,還在沐浴餅後獨自跑到客廳看足球冠軍賽的轉播。
她真的不懂此時的他怎麼還能神采奕奕地偷襲她的脖子。
「小然。」辜曄風的唇由白皙的頸間移到了她秀氣的耳垂,「你還很想睡嗎?」
柳怡然昏昏沉沉地輕應了聲︰「嗯。」
奔曄風好笑又愛憐地看著她睡意濃厚的愛困模樣,「那你繼續睡,我們不出門了。」
櫻唇依舊含含糊糊地動了一下,「嗯。」
「反正放我媽一次鴿子也不會怎麼樣。」
柳怡然忽然睜開眼楮,杏眼圓睜地瞅著辜曄風,「鴿子?什麼鴿子?」
他故作驚奇地看著她,「我沒跟你說嗎?今天我和我媽約好了要帶你回家吃午飯。」
「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沒跟我說。」柳怡然的睡意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該穿什麼才好?行李箱中的衣服全是為了這次去郊外所帶的。」
奔曄風則是一派優閑,「放心,隨便穿一套就可以了,我媽想媳婦想瘋了,光是看到你的人就會樂不可支。」
她合上美目努力思索著合宜的裝扮,不再去理會他的「閑言閑語」。他們男人永遠都不會懂得媳婦準備要與公婆見面時的那股焦慮與不安。
懊久沒看到她這副緊張的模樣,辜曄風忍不住逗著她︰「你不是還很想睡?需不需要我幫你換衣服,我……」
「不,不用勞駕您了。」柳怡然急忙跳了起來將他推出臥室門外,現在都已經十二點半了,如果真讓他幫她換衣服的話,誰知道換一換他會不會又……那他們就真的非遲到不可。
門外的辜曄風則是爽朗不絕的長笑著,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報了求婚時她對他的一逗之仇。
約莫十分鐘後,柳怡然已與辜曄風走進辜家人專用的豪華電梯,準備前往辜家二老位于八十五樓的專屬休憩樓層。
電梯門剛開,辜曄風就看到在大門口頷首翹盼的辜樺星。
奔曄風牽著柳怡然,笑吟吟地走了過去,「難得的星期天,我們英俊、多情的星爺竟然沒出外獵艷,反而一個人形單影只地站在這兒,實屬天下一大奇聞。」
他說這話絕非夸張,他真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在星期假日里看到星的人影了。
「沒辦法,皇太後下了十二道金牌,要我們回來叩見辜家即將進門的第一個媳婦。」辜樺星無奈地攤了攤手,「還命令我在這站崗,只要一看見你們就得趕緊向內通報。」
奔曄風含著笑意的黑眸轉向情緒緊繃的柳怡然,「你現在知道媳婦兩個字在我家的崇高地位了吧,放輕松。」
奔樺星的注意力也轉到了艷光四射的柳怡然身上,他對她扯開了一個招牌的迷人微笑,「大嫂,你好,我是辜家老三樺星,你叫我星就可以了。」
柳怡然有些眩惑地看著眼帶桃花的辜樺星,他這身風流倜儻的浪子氣息,和當年的辜曄風有幾分神似。
她淺淺地回以一個明媚動人的妍麗笑容,「你好,我叫柳……」
「你別說,我知道,我可是你的超級大影迷耶!」辜樺星不知死活地伸出手掌,「怡然小姐,我可以和你握個手或是獻……」
「你想都別想!」想對他心愛的老婆獻吻?門都沒有!奔曄風毫不客氣地打回辜樺星伸出的手,牽著柳怡然走進屋內。
奔樺星看著自己發疼的手掌,大哥也恁是小氣!他不過是想要獻個花而已,干嘛下手這麼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