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飲食不節,疲勞過度,故體弱多病,這是脾氣虛。林婆你不要擔心,我開個藥方子,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煎藥服用,不出半個月,這些癥狀就會慢慢消失。」
必春堂是一家老字號藥房,位于京城北郊,雖然地勢有些偏僻,但老板鳳五卻是一個醫術相當不錯的老大夫。
鳳五年約五十,為人憨厚,心地善良,附近的老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喜歡來回春堂讓他瞧病。
打發走最後一個上門求醫的患者,鳳五也覺得身子骨有些乏累了,
這時,一個年約十八、體態婀娜的漂亮姑娘,拎著食盒娉娉婷婷的從外面走進來。
見他疲憊的揉著後頸,她微微嘟起粉女敕的雙唇,「爹,我不是說過,這陣子您不舒服,就讓阿貴代替您在藥房坐堂,可您就是不听話,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瞧瞧,又累著了吧。」
說著,鳳夕瑤放下食盒上前,伸出十根蔥白似的手指,替鳳五捏肩捶背。
見到自家閨女出現,鳳五不由自主露出憨直的笑容,「阿貴這幾天一直都在外面要債,反正最近藥房的患者也不多,你爹暫時還應付得來。」
他看了看擺在眼前的食盒,皺眉。「夕瑤,我不是說過了,這陣子家里和藥房的事情都要你來忙,做飯這種事情你就別操心了,咱們回春堂外面就有小面館,我若餓了,去對面吃一碗面就行了。」
她哼道︰「那小面館的面條您都吃了好些年,就算做出來的真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膩的一天。再說,我若不親眼盯著您吃午飯,您肯定又背著我餓肚子了。」
鳳五不禁嘆息,女兒每次都把他這個爹當成小阿子一樣來管教。
旁邊搗藥的伙計聞言,不禁笑道︰「我說鳳老爺啊,您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鳳姑娘生得漂亮,能干又有本事,別人都羨煞您。自從五年前鳳姑娘大難不死後,整個人就性情大變,不但在回春堂幫著您照看生意,還把您伺候得周周到到。
「如今咱們回春堂在京城雖比不得那些大的藥房,但慕名前來抓藥的百姓可比從前多了好幾倍,要我說啊,這些可都是鳳姑娘的功勞。」
鳳五听了,嘴上雖然沒說話,心里卻十分甜蜜。
老來得女的他,夕瑤是他唯一的孩子,自從十五年前老伴去世後,為了怕繼室進門會虐待女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沒再續弦。
沒想到被自己嬌慣著養大的夕瑤,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鳳家是小抱人家,里里外外只靠著這間藥房來維持生計。夕瑤自幼便向往富貴的生活,即使家里沒什麼錢財,可在吃喝用度上卻奢侈得很,幾乎敗光了他多年積攢下來的錢財,害他為她操心,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在心底暗自嘆息。
大概是五年前,夕瑤得了一場重病,差點就去見閻羅王,他甚至連棺材都為她準備好了,沒想到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女兒的病,居然奇跡般的好轉了!
自從那場大病餅後,從前頑劣不堪的夕瑤竟性情大變,不但開始懂得孝敬他這個爹,就連回春堂的生意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起初,他也覺得奇怪,因為五年前,當夕瑤大病初愈時,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堅決不肯開口講話,嚇得他整日呵護著她,就怕女兒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慢慢的,不肯開口講話的夕瑤竟主動開口叫他爹,讓他感動不已,從那以後,父女倆的關系真是一日比一日好。
他堅信一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當初夕瑤在雨夜奇跡般的復活,肯定是老天爺給他們鳳家的福分。
所以,事後不管一向不懂事的夕瑤為何會性情大變,只要女兒還活著,那比什麼都重要。
鳳夕瑤乖巧的給她爹捏完了肩膀,小心翼翼的將還熱呼呼的飯菜從食盒中一一取出。
「爹,您的胃一直都不太好,所以這陣子我給您做的飯菜都是養胃的,您可不許再耍小阿子脾氣挑這挑那的,一定要把這些飯菜吃光,這樣才能有好身體。」
鳳五被閨女訓斥,卻一點都不生氣,開心地瞅著女兒把飯菜一一端到眼前。
旁邊的伙計見了,不禁嫉妒得紅了眼。「鳳老爺真是好命,鳳姑娘不但把藥房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煮的飯菜聞起來都讓人直流口水。」
鳳夕瑤笑看那伙計一眼,嗔道︰「你也別眼紅了,快過來一起吃吧,我也給你準備了。」
憋計一听,急著用衣襟擦了手,笑嘻嘻的跑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鳳姑娘的手藝實在是太好,能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菜可是他的福氣。
就在幾人有說有笑的準備用午膳時,幾個老百姓扶著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面色倉皇的踏進回春堂大門,當他們定楮一看,同時臉色大變。
那渾身是血的男人正是鳳五在十幾年前收下的徒弟阿貴,也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每月月底例行出去挨家收帳。
敖近百姓來回春堂抓藥治病,由于一些人都是老客戶,習慣每個月結一次帳。沒想到大清早出去收帳的阿貴,如今卻被人給架了回來。
見他被打得慘不忍睹,嘴唇發青,渾身抖個不停,習醫多年的鳳五一看便知,阿貴怕是不行了。
「各位街坊鄰居,到底發生了何事,阿貴他……」
面對鳳五的詢問,某人心有余悸的小聲道︰「是京城惡少徐霸天把你家阿貴打成這個樣子的。」
「徐霸天?」鳳夕瑤聞言,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阿貴今日會遭此毒手,想必和半個月前的那件事有關。
徐霸天因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途經回春堂,上門要人給他瞧傷。
當時坐堂的是阿貴,自知惡少不好惹,怕事後徐霸天會來找回春堂的麻煩,他在給那惡少看診、用藥時分外小心。
徐霸天那時被打得十分狼狽,身上的銀子又被搶了,藥錢自然是一分也沒給。
而阿貴大清早去徐府收帳,徐霸天一看到他,便想起當初自己被揍的慘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要趕他走。偏偏阿貴收不到帳就不肯走人,徐霸天便在惱怒之下讓家里的打手狠揍了阿貴,竟把他打成重傷。
瞧父親給阿貴把過脈後,臉色越來越差,她不禁擔憂,「爹,阿貴他……」
鳳五輕輕搖了搖頭,「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了。」
「什麼」這個結論讓鳳夕瑤大吃一驚,她上前輕輕探過脈象,再瞧榻上的阿貴臉色已經接近慘白。如果阿貴就這麼走了,鳳家上下都會良心不安。
畢竟阿貴是為了回春堂才遭此劫難,而且幾年前他才娶了妻生了娃,一家老小等著他賺錢養活,這下怎麼辦?
雖然自己醫術還算不錯,卻無起死回生之能啊!他把阿貴當親生兒子對待,教他如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起死回生鳳五猛然起身,「夕瑤,人人都傳我天啟王朝的逍遙侯慕容禎,出身醫學世家,身懷起死回生之術,如果為父去求慕容侯爺給阿貴治病,也許阿貴還有一線生機。」
听到慕容禎這個名字,鳳夕瑤的臉色微微一變。
旁邊的伙計聞言,忍不住道︰「那慕容侯爺雖然醫術高超,有能將死人醫活的本事,可他脾氣古怪,經常將送上門求他治病的患者逐出侯府大門。別說咱們這種小門小抱,就連皇上也不敢隨便差遣他。」
提起慕容家族,那絕對是天啟王朝從上到下都要敬畏的大門大戶。
這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家族,與尋常醫者不同,慕容家世代的嫡傳繼承人,都擁有起死回生之術,並備受皇族敬畏與尊重。
如今當家作主的,是慕容家族第十九代傳人慕容禎。他的親姑母是當今皇太後,而他的親娘,則是曾備受先帝寵愛的和瑞公主。
做為慕容家的嫡傳長子,慕容禎毫無疑問的登上了慕容家家主的位置,並且世襲了逍遙侯的爵位,在京城中真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
當年夕瑤命在旦夕,鳳五就曾想過上門跪求慕容侯爺救他女兒一命。但那時因二皇子朱成霄趁先帝駕崩奪位後,百姓日子卻越來越苦,四皇子朱成晉不得不起義謀反,天啟王朝陷入戰亂時期,慕容禎被請到軍營中做軍醫,所以夕瑤的命也只能听天由命。
可自從四皇子成功將昏君趕下台之後,天啟王朝已經逐漸恢復了原有的和平,慕容侯爺也早就從前線回到京城,如果自己上門求對方救阿貴一命,也許,阿貴還有一線生機。
這樣一想,鳳五便要人將阿貴抬上擔架,準備親自去侯府求侯爺救阿貴性命。
「爹……」
不等女兒開口,他果斷道︰「夕瑤,爹不能眼睜睜看著阿貴為我鳳家而死,只要還有一絲機會能讓阿貴活下去,爹都不會放棄。」
鳳夕瑤衣袖下的雙手,捏緊,又慢慢松開。
半晌後,她輕聲回應,「爹,我陪你一起去求!」
「還望侯爺能救我家大人一命,只要侯爺肯出手相救,金山銀山、稀珍異寶,凡我家大人府里有的,侯爺喜歡什麼,就盡避拿去。」
一個年輕男子態度非常虔誠的跪在門外,聲淚俱下的請求,他已經跪在這求了整整半個時辰。
棒著奢華的珠簾向里望去,偌大的房間一角,擺著一張稀珍昂貴的白玉搖椅,椅上躺著一個年輕男子。
雖看不清長相,但那人由內向外散發著高貴優雅的氣息,身穿瓖著兔毛、滾著銀絲邊兒的月白色袍子,更將他襯托得卓爾不凡,英氣逼人。
那人的懷里趴著一只小小的純白色波斯貓。男人躺在搖椅內微閉著眼眸,修長白皙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模著貓兒。
彬在外面的人見自己講了半天,仍舊沒換來屋里的人一聲回應,焦急得跪著向前挪幾步,卻又不敢越過那珠簾,怕惹那人生氣。
要知道,房間里的那人乃是當今皇太後的親佷子,當今皇上的表弟,雖然在朝中沒什麼實權,單單侯爺之位,就足夠讓他在京中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包何況,他現在還有求于他,就算心底對對方有多麼不滿,也只能把氣吞進肚里。
「侯爺,只要您肯登門醫治我家大人的病,尚書府一半的家業,在大人身體康復之後自然會如數奉上。」
一道冷笑聲自房內傳出,「身為戶部尚書,我天啟王朝的三品官員,你家左大人可是沒少搜刮各地老百姓的銀子吧?」
不理會跪在門外那人的臉色有多難看,搖椅上的慕容禎神情淡定的把玩著懷中的小貓。
「這樣的貪官,本侯爺可不敢和閻王爺他老人家搶,到了地府,他還得受牛鬼蛇神的審判呢。不如勸他趕緊死了吧,死了之後,記得來告訴本侯爺一聲,本侯爺好差遣家里的奴才買幾串鞭炮,替被他剝削的那些無辜百姓大肆慶祝一番。」
沒等門外那人因這話崩潰,伺候在慕容禎身邊多年的小僕喜多已經額冒冷汗。
他家主子子誥心狠可是京城乃至整個天啟王朝皆知的事,可是主子啊,就算您再怎麼看不上那戶部尚書左大人,也沒必要在人家彌留之際,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咒人早死啊。要知道做事太不給別人留情面可是會遭來麻煩的,萬一哪天真有人瞧您不順眼的登門報復,您就不怕丟了性命嗎?
喜多心里哀嘆,卻又不敢糾正刁蠻的主子。
房里的慕容禎不耐煩的揮揮手,趕蒼蠅似的對門外道︰「你也別在那跪著礙眼了,趕緊回去吧,萬一你家大人真斷氣,你可連最後一眼都瞧不見了。」
那人還想再繼續跪求,無奈慕容府里的下人已經得了主子的命令,非常不客氣的將他趕了出去。
耳根子總算清靜,慕容禎慵懶起身,對著懷里一動也不動的小白貓又揉又捏。
今日外頭艷陽高照,對于初冬來說,可是難能可貴的好天氣。
他抱著懷中的小貓,緩步踏出房門,來到院子中曬太陽,兩旁僕人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
慕容府的院子十分考究,假山流水、花草樹木一應俱全。雖然天氣越來越冷,不似夏日綠葉紅花滿園,但偌大的庭院,仍別有一番風味。
愛門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突地響起,「小老兒真的是有急事求見慕容侯爺,還望各位官差大哥行個方便,容小老兒見侯爺一面……
守在侯府的幾個侍衛不客氣的嚷嚷,「趕緊把人抬走,別給我們侯爺府添穢氣,走走走,快走。」
「官差大哥,這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里面住著的主兒可是當今皇太後的親佷子,當今皇上的表弟,豈能是你們這些刁民想見就見的!」
這時,一道極好听的嗓音突然出聲斥道︰「我們一沒搶劫二沒殺人三沒放火,只是有事上門來求侯爺救人,你憑什麼說我們是刁民?你可知何謂刁民?還是在你們侯爺眼中,凡是上門來求他的老百姓都被歸類為刁民?」
「你……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
外面的爭吵聲令慕容禎忍不住挑了挑眉。
旁邊的喜多見狀,忙不迭小聲道︰「主子,外面的氣溫到底有些涼,您要不進屋休息一會兒?」
他冷哼一聲,抱著小貓向門口處踱去,並示意喜多將府門拉開。喜多會意,急忙打開侯府大門。
就見外面站了幾個老百姓,為首的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兩人身後還放著一個擔架,上頭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
看到這一幕,慕容禎就什麼都明白了。
門口的幾個侍衛見慕容禎出來,急忙上前躬身問安。
鳳五聞言,立刻跪倒在地,哽咽道︰「小老兒素聞侯爺擁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家徒弟阿貴被惡霸打成重傷,命在旦夕,望侯爺仁慈體恤,救阿貴一命,小老兒做牛做馬,一定不忘侯爺恩德。」其它人也都跪地懇求。
他倨傲的站在門口,冷漠的看著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哼笑的說︰「天下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咽氣,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上門求本侯救命,本侯豈不是會忙死。」
鳳五仍舊不肯放棄,「小老兒自知貿然上門求侯爺救我徒弟實為強人所難,可我家徒弟上有老母、下有妻兒,一家人全都等著他賺錢養家,求侯爺救他一命。」
說著,立刻磕頭,樣子謙卑又無助。
鳳夕瑤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她爹。抬頭瞪了那高高在上的慕容禎一眼,「侯爺應知曉自古醫者父母心,既然上天賜予你起死回生之能,你救他一命,又能浪費多大力氣?」
慕容禎垂著眼眸,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無情道︰「我為何要救他?」
她微怔,片刻後反問︰「你為何不救?」
被她這話給問怔了,他勾起唇瓣,冷笑一聲,「因為本侯不高興。」
「侯爺看似高貴如神,豐神俊朗,可惜卻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畜生,真是可悲又可嘆,像你這種心硬如石之人,老天真是瞎了眼,讓你擁有那起死回生之能。」
「夕瑤……」鳳五听到女兒的一番話,嚇得冷汗涔涔。
自古以來,貧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可女兒竟然大聲責罵身分高貴的慕容侯爺,他們的下場豈不是……
鳳五這邊怕得要死,伺候在慕容禎身邊的奴才也被她膽大妄為的言詞嚇得不知所措。
慕容禎絕對是個記仇又小心眼的主子,這姑娘莫非是不要命了,居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痛罵主子?
慕容禎陰沉俊臉,抱著貓咪的手指不經意的收緊,可憐的貓咪似乎被那股力道抓痛了,喵嗚慘叫一聲。
眾人都以為他會當場發怒,沒想到他卻在這個時候輕輕笑了一聲。
「想要本侯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他慢慢放松捏在貓咪身上的力道,彎身,慢條斯理的將貓放到地上,令眾人驚訝的是,那貓雖然生得小巧可愛,但後腿卻是瘸的。
只見那貓咪踉蹌了兩下,就摔倒在地。
喜多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主子平日的惡趣味,經常給府里的下人或是小動物喂奇怪的藥,雖不致死,但也能把人折騰得夠嗆。
這可憐的小白貓,雖生得嬌女敕可愛,但主子之前嫌他太過調皮,便給他下了怪藥,沒過多久,小白貓失去活動能力,每天只能窩在主子懷中做一只小痹貓。
慕容禎指了指癱倒在地上的貓咪,笑道︰「你要是能讓這只貓重新走路,本侯或許會考慮一下替你們救人。」
鳳五瞧小白貓的兩只小前爪不斷在地上撲騰,可是兩條後腿卻完全無力。這……這貓該不會是殘疾了吧?
如果他真殘了,那侯爺豈不是故意為難人?
鳳夕瑤斂眉向前走了幾步,彎身,將行動不便的小貓抱在懷里模了模。
可憐的小貓在她懷中拱了拱,無辜的眼中眨著濃濃的水氣。
「夕瑤,這……」
她抬手,示意她爹噤聲,「這件事交給我。」
說著,她從袖袋里掏出一只小袋子攤開,里頭整整齊齊擺放了一排閃閃發亮的銀針。
慕容禎眉頭一聳,就見她在眾人的注視下,取出兩根銀針,輕輕扎在小白貓後腿的穴位上。
學醫之人會針炙不算什麼,但如果給動物施針,那可是了不得的能耐。因為動物身上毛多,很難找對穴位,再加上動物並不像人那麼配合,一旦痛了就會掙扎,更不易下針。
這小貓雖行動不便,可被針扎了一下,還是喵叫了一聲,並試圖逃走,鳳夕瑤不慌不忙,溫柔的撫了撫他額頭上的短毛,讓他慢慢安靜下來。
鳳五看了覺得奇怪。女兒從小刁蠻成性只知敗家花銀子,雖然五年前那場敝病綁性情大變,但醫術方面未承襲他太多。
眼下見她施針手法老練,甚至比他這個大夫還要有能耐,令他大為不解。
但此刻並不是解惑的時候,他也只能靜待一旁。
大約半炷香過後,鳳夕瑤將扎在小貓身上的針抽回,小貓低叫一聲後,竟縱身一躍,從她的懷抱跳到地上,後腿雖出現短暫的行動不便,但他努力了一下,很快便跑離,消失在眾人眼前。
鳳五驚呆了,喜多也張大了嘴巴,就連慕容禎也微微瞇起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慢條斯理的將針收好,放到袖袋內,鳳夕瑤抬頭,無畏的與他對視,「還望侯爺能信守承諾,替我們治病救人。」
慕容禎灼熱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打量良久,好半晌,才道︰「本侯剛剛只說會考慮救人,並沒有說一定會救人。不過府里正好缺一個奴才,如果你不想讓那個人去見閻羅王,就以身抵這個人情債,做本侯的使喚丫頭吧。」
她大怒,「你這人怎麼出爾反爾?」
他冷笑,連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轉身走人。
鳳夕瑤咬牙切齒的在他身後大喊,「好,我答應你,給你做使喚丫頭。」
他回頭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對兩旁人道︰「把那人給本侯抬進來吧。」
慕容禎的起死回生術並非浪得虛名,原本坑諳氣的阿貴,經他出手相救,氣脈已經逐漸恢復成原有的平穩,雖然之後還需要好好調養,但命總算是保住了。
對于慕容禎的這招起死回生之術,從前鳳五只有耳聞,今日卻是親眼目睹,十分驚奇。只是為了救阿貴,女兒卻得留在慕容府做慕容侯爺的使喚丫頭了。
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慕容侯爺性情怪、脾氣大,身邊伺候的奴才整日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哪個地方做不好受主子責罰。
女兒雖然能干,可難保她會在不經意間得罪侯爺,遭到責罰打罵,為此他死活不肯走。
憊是鳳夕瑤上前勸道︰「爹,咱們做人得講信用,雖然侯爺的確刁蠻任性些,可他到底救了阿貴一命,你不必擔憂我,我自有分寸,不會給爹添麻煩的。」
懊一陣勸慰之後,鳳五終于走了。
也幸虧回春堂離慕容府並不算太遠,雖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父女倆想見個面倒不至于難如登天。
待鳳五等人將被救活的阿貴抬走後,慕容禎命人將鳳夕瑤叫到自己面前。
其實慕容府奴僕成群,根本不差她這一個使喚丫頭。他之所以突發奇想的將人留下,是有私心的。
「說說吧,你怎麼會給小動物施針的?」他坐在紫檀大椅上,喝著下人奉上的熱茶,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似神態自若,可是內心深處卻有幾分計較。
普天之下,能精準找到動物穴位的人,除了素有神醫之稱的慕容家嫡傳繼承人之外,還真的很難找到第二位。
在他記憶中,就只有五年前死在戰場上,讓他終生都難以忘懷的女人—于箏!
想當年,他從妓院中將不會說話的于箏買下當自己的奴才,日積月累,她慢慢在他身上學到了不少精湛的醫術。
傍小動物施針,可不是想學就能學得來的,她雖然口不能言,但聰明認真,當初為了能夠學會如何在動物身上找對施針的穴位,她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想到這里,慕容禎的心情沒來由的一陣糾結。
眨眼間五年過去,時間並沒有撫平她曾留給他的層層傷口,他縱有上天賜予的起死回生之能,卻無法挽救心愛的人兒。
站在門口的鳳夕瑤鎮定自若道︰「我爹是開醫館的,自幼跟在爹爹身邊,耳聞目睹各種行醫手法,久而久之,自然也略懂一二。」
「噢,如此說來,你爹也算得上是一代名醫了?」
她忙回復,「自然不敢與侯爺冠蓋天下的神醫相比擬。」言下之意,他們鳳家在醫術上也是有一定的名望。
聞言,慕容禎不由得發出一個冷笑,擺明沒把鳳五看在眼里。
鳳夕瑤也不惱,淡然道︰「行醫者,應具有一顆仁慈之心,醫術與醫德並存,才是真正受萬人敬仰之輩。」
慕容禎不傻,當然一下子就听出她話中的隱喻。
這丫頭拐著彎在罵他,說他雖醫術精湛,卻毫無醫德。
正捧著茶碗喝茶的他哼笑一聲,「我讓你留在府中做個使喚丫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滿?」
她從容道︰「我們鳳家欠了侯爺一條命,以身抵債,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既然你這麼心甘情願的留在侯府當奴才,本侯就成全你,喜多!」
旁邊等候差遣的喜多急忙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慕容禎慢吞吞喝了口茶才吩咐,「把洗衣房里那幾個丫頭先調到別地去,以後洗衣房的差事,就都由這位鳳姑娘一手包辦。」
喜多吃驚,不由得小聲提醒,「可是主子,咱侯府洗衣房的差事,沒有三、五個丫頭可是做不來的啊。」
他皮笑肉不笑道︰「鳳姑娘的本事大著呢,別說三、五個,就是十幾二十個人的活,相信以鳳姑娘的能耐,也一定能勝任妥當的。」
喜多頓時無語。主子擺明了刁難人嘛。
鳳夕瑤倒是無所謂的一笑,「喜多,你前頭帶路,帶我去洗衣房干活吧。」
「呃,唉!隨我來吧。」
看著兩人相繼離去的背影,慕容禎的目光不禁斂了幾分。
是他的錯覺嗎?鳳夕瑤剛剛叫喜多的時候竟那麼自然順口,讓他忍不住又想起于箏……
餅往的片段一幕又一幕的躍上眼前,令他暗自嘆息。
有些記憶,終是忘不掉的。
于箏,你在哪里?五年了,你可知道,我在這里痴痴守候了你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