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你真的這麼愛她?愛到想娶她?」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只知道在她身邊很快樂、很舒服,我想每逃詡和她在一起。」
「你和她才認識多久,真的了解她嗎?謙,再多考慮一下,這世界不是只有方星彩一個女人,還有更好的女人。」
他笑了,「我很明白你怕我會被騙,但小彩真的是很善良的女孩,她常常到聖心孤兒院去幫忙,教小朋友們跳舞。這幾天我想帶她回去見爺爺,順便告訴爺爺,我有結婚的打算。」
「你喜歡她什麼?她哪里吸引你?」
「我喜歡她的全部,如果真的要說她哪里吸引我,我只能說喜歡一個人有時候是沒有什麼道理、沒有什麼理由的,喜歡就是喜歡了,一切只是依心而為。」
「你真的這麼喜歡她?」
「對,我真的很喜歡她。」彭湘芸緊咬著唇瓣,看著他,半晌才揚起紅艷的唇瓣,露出體貼的微笑,傾身上前,像是好朋友一般的擁抱他。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身為好友,我也只能祝福你了。」
「湘芸,你真是的……」唐謙失笑,輕拍她的背。
她的嘴角慢慢的抿起,炯亮的雙眸冷得教人打顫。
方星彩……你搶了別人的東西,別以為就能得到幸福!
方星彩坐在地板上,盤腿,身體往前拉筋,當手指踫觸到腳尖的剎那,她想起那日在唐謙家過夜的事。
她實在累慘了,白天在舞團練了整天的舞,晚上還要被他「折磨」,讓她處于歡愉又痛苦的極端感官之中。
她的身體好不容易踫到軟綿綿的床,她的腦袋就無法正常運轉,也沒多想他說了什麼,很快就睡著了。
棒天醒來時,她的腳趾已經換上了新的繃帶,身上的衣服換成他的T恤,而且他似乎還用毛巾替她整理干淨兩人歡愛的痕跡……一想起他的手曾經在她睡得不省人事時到處亂模,方星彩的臉紅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發燙。
「有人啊,舞跳得那麼難看,雙腿外開扭得不夠,基礎那麼差,居然能得到吉賽爾的角色,還不就是靠關系嘛!如果她不是R&T老板的女朋友,古老師會選她嗎?」小琪一邊換CD一邊刻意提高音量,尖酸刻薄的與同伴交談。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小琪是想說給誰听,熱身的動作放緩了下來,紛紛偷看兩方人馬。
方星彩自然也听見了,卻不想回應她的挑釁。
那天知道唐謙就是這次公演的贊助商,她馬上想起兩人的身分會引來閑言閑語。
為了怕舞團里的人說閑話,就算他因公需要來到舞團,她也當他是陌生人。
只是沒想到這樣刻意的避免,還是避免不了那目的情況被人看見。
她與舞團贊助商在交往的事就此被渲染開來,有些人認為這又是一個「潛規則實例」,想出頭就要跟大老板上床,自然也免不了要接受被嫉妒心蒙蔽的人們的閑言閑語「招待」。
「對啊!老師也說髖關節站得不夠開,雙腿活動的空間會不夠大,腿也會踢得不夠高,我看這可能跟她超過十歲才學芭蕾有關。這麼老才開始學,難怪基礎比別人差。小琪,我真替你不值,你的基礎這麼好,如果人家不是有大老板撐腰,今天在這里換CD的人就不會是你了。」小琪的同伴一臉同情的望著她。
小琪冷笑,「真不曉得為了跳吉賽爾,她究竟做了多少「犧牲」?」
「我看啊,這個「犧牲」肯定得在晚上進行,而且還要在密閉空間里才行喔!」小琪的同伴笑了起來。
「琳,你少笨了,現在的人多開放啊!誰規定只能在密閉空間?搞不好在大老板的那輛高級轎車里也能進行啊!」
方星彩不打算理會,逕自做著暖身動作。
佳佳在一旁,越听越不高興,「你們……」
「我們?我們怎麼樣?」小琪仰高臉,挑釁的瞪著佳佳。
「我們可沒為了得到演出的機會,去勾搭贊助商。」小琪的同伴冷笑的回嘴。
「靠!」
突然響起的粗俗字眼讓練舞室安靜了下來,小琪與同伴錯愕的看向方星彩,佳佳也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你……你剛剛說什麼?」小琪不敢相信的開口。
「我說靠,難不成你不只跳舞技巧差,連听力都那麼差?還是你小學沒畢業,連「靠」這個字都不認識?」
「方星彩!」
「怎麼?我有說錯話嗎?難怪你連維麗這個小小配角都選不上,還敢說別人靠關系得到角色。」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認識贊助商,依你的能力,怎麼可能贏得過我?」
「要是你繼續這麼尖酸刻薄,喜歡把精力放在對別人說三道四上,而不努力練好基礎動作,會一輩子都選不上任何角色,也別想當職業舞者,更不用想跳舞跳到三、四十歲後再退休,我認為你現在就可以轉往幕後,當個音樂換片工作人員也不錯。」
「方、星、彩!」
「還有,你懷疑我被選上的正當性,結果反而是在質疑古老師。」方星彩目光如炬的看著小琪。
其他人紛紛點頭,似乎同意她說的話。
「我哪有懷疑古老師?你別血口噴人!」小琪惱羞成怒。
「血口噴人的是你吧!」佳佳義憤填膺,雙手擦腰,「到底是誰在那里嚼別人舌根,說一些破壞別人名譽的話?你不只侮辱了小彩,也侮辱了古老師的眼光。」
大家轉頭,指責的眼光射向小琪。
小琪慌張不已,啞口無言。
這時,古海走進練舞室,視線掃向小琪,不高興的說︰「小琪,如果你懷疑我的眼光,可以離開這里,到別的舞團,我不希望舞團里有懷疑我的能力的人存在。再說,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方星彩的技巧比你好,她的基本動作夠不夠確實,我想你也心里有數。」
罷才發生的一切,他在練舞室外頭都听見了。
當他知道唐謙與方星彩的關系後,便料到若是被人發現,肯定會起波瀾,畢竟為了角色競爭,為了能夠上合演出,芭蕾舞界就像是個被藝術包裝的殺戮戰場,放釘子在別人的舞鞋里,或是把鞋帶的線剪開,讓別人在跳舞時因為綁腳的鞋帶松開而重心不穩跌倒等等低級的小手段都會出現。
「老師……」小琪快要哭出來了。
「你出去,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古海冷著一張臉,轉身,面對其他人。
小琪紅著眼眶,憤恨的瞪了方星彩一眼,氣呼呼的奪門而出。
「我不會因為誰和誰認識、誰和誰有關系,就放低我的標準,我的眼光與職業道德不是這麼好收買的,你們最好給我記在心里。」古海嚴肅的聲明。
「是。」
迸海拍拍手,「現在開始排第二幕場景。」
所有的人起身,開始今天的排練。
方星彩感動的看著古海,真的沒想到他會幫她說話。
「方星彩,別發呆。」
「是。」
下星期就要公演,舞團密集、重量的練習簡直到了會讓人變殘廢的地步。
方星彩結束練習,沖完澡、換上干淨的衣服,打算搭捷運回家。
踏上大門處的階梯,外頭的天色已經有些昏黃,仰頭看著天空,想到她和唐謙有一個禮拜沒見面,兩個人各忙各的,卻都是為了同一件事而忙,那種共同參與猶如一體的感覺,讓她心里踏實許多。
老實說,她一直忘不了那天彭湘芸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充滿了嫉妒、不安與怨恨的目光,一種自己喜歡的東西被搶走時會出現的情緒。
彭湘芸應該是愛著唐謙的。
突然,放在包包里的手機鈴聲響起,將方星彩從沉思中拉回,她打開包包,取出手機接听。
「小彩,你練習完了?」
「嗯。」听到唐謙的聲音,她竟然不自覺的哽咽。她想他……
「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她猛搖頭,深吸一口氣,「我……我想你……」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盡避只有一個禮拜沒見,卻覺得好像一年沒見到他了。
她想念他總是溫柔體貼的照顧她,想念枕在他健身有成、厚實溫暖的胸膛上,被他摟著,互相說著一天發生的事……
唐謙發出滿足而愉快的笑聲,「我還以為你只記得練舞,完全忘記我這個人了。」
她還想念他的微笑。
「哪有?!為了下星期的發表會,你要忙的事情更多。」她擦去即將泛濫的眼淚,不甘示弱的抱怨。
「來找我吧!」
「嗯,我現在就去找你。」她興奮的奔下階梯,奔向捷運站。「你今天好早回家喔!」
「我不在家,還在公司,等會兒要先見安特衛普過來的鑽石商,你到公司來找我,等會議結束後,我們去夜市吃東西。」
「好,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公司在哪里……」她沒有去過他的公司,他們每次見面不是在他家,就是在外頭,電影院、夜市,甚至是她家。
「我公司的地址,我傳簡訊給你,你先坐捷運到市政府……」
幣斷電話,唐謙站在大片玻璃窗前,看著底下來來去去的車子,還有情侶手挽著手走進店里。
周末是最忙碌也足業績最好的時候,他相信樓下的店員應該忙翻了。
抬起頭,他望向對街,目光不經意的被前方新開幕的店面招牌吸引。
那是一個美麗的芭蕾女伶剪影。
對街不知何時開了一家芭蕾用品專賣店,而黑色輕繪的舞姿LOGO就像方星彩跳舞的模樣。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這麼喜愛一個人,喜愛到想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
開會時,與彭湘芸討論設計圖時,甚至是與安特衛普的切割中心做視訊開價時,都免不了會想起她的一顰一笑,若不是為了新品發表會,他恨不得將她拴在身邊。
忙碌了一整天後,只身躺在床上,他更會想起她燦爛甜美的笑容,以及她的天真無邪……幾乎有股沖動,想在半夜驅車前去她家,按下門鈴。
這一個禮拜見不到面,他想念她時只能听听她的聲音,那種深夜里獨自入眠的孤單,在以前是那麼的尋常與習慣,現在卻反而變成一種折磨。
他開始有了想和她一起生活的想法,也告訴了爺爺,爺爺卻只問了與湘芸同樣的問題︰你真的確定你愛她?
愛情要來的時候,沒有時間表。
愛情滋長的時候,更是沒有任何道理,就算只有一點點養分,哪怕是一縷相思,都能成為灌溉所需的超級肥料。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到現在還能記得爺爺听到他的回答時,臉上那抹「你活該遭天譴了」的幸災樂禍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游戲人間太久,每回爺爺逼婚時,他總是對他老人家說一番「不婚論」的大道理,只因為那時沒有遇到對的人。
如今遇到了,他怎麼可能放手?
這時,敲門聲響起。
他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轉身,回應一句,辦公室的門立即被打開,財務部經理抱著厚厚一疊公文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