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雪靈花握著喬明珠的烏鞭在雪地上蹲了下來,長而尖銳的靛藍色指甲得到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龐上,縝密的仔細端詳。「嗯,果然是假的。」她若有所思地道。
假的?什麼假的?
喬明珠迅速睜開眼,雙眸蘊滿擔憂的看向藍恆,卻被女人和男人擋住視線,只能瞧見他胸口下的身軀,瞧不見他的臉。
「把這層皮給撕了。」雪靈花頤指氣使,指揮身邊站著的趙梟。
「就這層皮?」他撫著下領的小胡子,問得仔細,听他的語氣似乎不介意多幫點忙,把藍恆全身的皮也一塊兒撕了。
「住手,別傷他。」喬明珠疾聲大喊,整顆心房因為緊張而緊縮。
雪靈花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又慢條斯理的轉過身,一臉嬌笑的院著她。「這麼心疼他,莫非他是你相公不成?」
「無論他是不是我相公,都不許你們傷他!不管你們想做什麼,盡管沖著我來就行了。」喬明珠試圖將女人的惡意轉移到自已身上,明白眼前的女人是個邪門歪道,因此不願老實回答,就怕說出正確答案後,她會另外使出邪惡的手段。
「呵呵呵,你放心,除了對付他,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雪靈花燦笑如花,靛藍色的尖銳長指甲卻是戳向身邊的男人,頭也不回的下令。「動手,就撕最上層的皮,別傷了底下的臉。」
「住手。住手。住手!」喬明珠放聲大喊。
趙梟聳聳肩,對喬明珠激動的叫喊充耳不聞,立即蹲照做,不料當他撕開藍恆臉上那層假臉皮後,卻震驚的睜大了眼。
「這怎麼可能?他……他、他……」他食指劇烈顫抖,指著那張俊臉。「他竟然……竟然……」
「鬼吼鬼叫個什麼勁!」雪靈花皺眉轉身,目光卻在觸及藍恆的那張臉後,出現詫異的神情。「唉呀!」
趙梟忿忿不手的轉過頭,對著雪靈花抱怨。「這男人竟然生得比我還要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他邊說邊瞪著藍恆,認真考慮該不該乘機將人毀容,只可惜念頭不過自腦中浮現,雪靈花便忽然一腳將他狠狠瑞飛,瞬間取代他的位置,蹲到了藍恆身邊。
「真的是他?」她發出喜悅的叫聲,十根尖銳的長指甲像是撫模什麼稀世珍品般,輕輕撫畫著那張俊臉,眼底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戲諺與笑意。
因為瞧不見藍恆的狀況,喬明珠更憂心了,因此也就沒發現兩人間的對話,早已透露出不尋常的訊息。
遠方的雪地上,趙梟吐去滿口雪粉,一個鯉魚打挺自雪地上站了起來,瞧見她滿臉心醉神迷,忍不住酸道︰「你那是什麼表情,那男人該不是你以前的姘夫?」
「嘴巴給我放干淨點!」雪靈花無情揮鞭,精準甩向他不干淨的昊嘴,若不是他閃得快,一張嘴恐怕早已被抽爛。
「你!」趙梟張嘴想抱怨,卻在她狠毒的注視下頓時沒了聲音,再張嘴,臉上已堆滿了討好的微笑,好聲好氣的改口「我說錯了,說錯了,應該是~一應該是舊識才對。」
雪靈花輕哼,這才收回長鞭,繼續迷戀地撫著那張俊臉。
「與其說是舊識,倒不如說他是現今江湖上唯一配得起我的男人,堂堂八方鏢局副鏢頭,人稱京城第一鏢師的蔚超恆,你竟然不認得?真是沒用,哼!」
堂堂八方鏢局副鏢頭?
人稱京城第一鏢師的蔚超恆?
喬明珠莫名其妙的睜大雙眼,不禁懷疑究競是自己听錯,還是那女人說錯。
躺在雪地上的分明是藍恆怎麼會是那姓蔚的?
「八方鏢局副鏢頭、京城第一鏢師又如何了?」趙梟哼了哼,氣不過的奔到她身邊,指著人清算細項。「也不過就比我俊了「一些」、年輕了「一些」、高大了「一些」、斯文了「一些」,除了這「四些」,他哪里比得過我?也許那話兒只有我的一半——」
「住口!」雪靈花大聲斥喝,截斷男人厚顏無恥的抱怨,看似森冷的小臉,卻隱約掠過一抹嫣紅。
趙梟眼尖,發現那稍縱即逝的嬌羞,埋怨的嘴臉瞬間被笑容取代,自信滿滿的雙手插腰,將昂藏身軀挺得更直。「看來你還是很清楚的,我才是最大的。」
「閉嘴,你要是再敢廢話,當心我拔了你的舌頭!」雪靈花撂下狠話,再次對他頤指氣使。「還不快點把副鏢頭扶起來,小心別傷了他,更不準你動他一根寒毛,否則我絕不輕饒你。」她冷聲警告,對他藏在肚皮里的壞水是一清二楚。
陰謀被識破,趙梟一臉不甘心,卻也沒敢拂逆她的命令。「哼,什麼副鏢頭,裝什麼溫柔,明明都有我了……」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扶起藍恆往樹林方向走去,沒發現喬明珠在瞧清藍恆,應該說是瞧清蔚超恆的那張臉後,整個人就像是突然被人砍了一刀,瞬間睜大雙眼,臉色變得死白。
雪靈花可沒遺漏她的表情變化,不禁饒富興味的走到她面前。
「怎麼,你與他策馬同行,難道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喬明珠壓根兒听不見她的話,就算听見了,也無法搭理她。
事實真相就像一雙看不見的手,緊緊掐住她的預子,不僅掐斷了她的聲音,更掐斷了她的呼吸。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兩個月來始終與她同行的應該是藍恆,怎麼眼前出現的卻是姓蔚的那張臉?他們究競動了什麼手腳?
她頭暈目茲,無法思考。即使方才自馬背上飛拋落地,在雪地上滾了那麼多圈,也不像此刻般惡暈,仿佛只要閉上雙眼就真的會暈了過去。
其實答案早已呼之欲出,甚里連思考都不用,只是她不願意去相信。
眼前的一男一女是牙,門歪道,半路劫人只是為了試毒,哪里需要動什麼手腳,那手腳壓根兒是藍恆自己動的,為的就是掩飾他的真面目與真實身分!
即便腦門暈眩,她仍睜大了雙眼,瞬也不瞬地瞪著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俊臉,不允許自己除弱逃進,非要逼自已看清楚這血林林的事實真相不可。
眼前的男人不是藍恆,不是。
因為他是蔚超恆,一直都是。
這兩個月來與她一路同行、日夜歡笑的人不是藍恆,而是易容過的蔚超恆!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麼藍恆,什麼在下,什麼姑娘,通通都是假的。
自他們在破廟見面的那一天起,一切就是個謊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計謀,而她卻渾然不覺,還傻傻的信任他,傻傻的跟著他,甚至傻傻的愛上他……
喬明珠全身乏力的仰躺在床上,雙眼無種地看著那布滿蜘蛛網的石壁,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究競被帶到了什麼地方,也不在乎自己被關到了地牢里,更不在乎自己接下來會有什麼下場。
即使在連入這牢房前,那女人曾掐開她的嘴,逼她吞下幾顆不知是何種毒物的黑丸,她也無所謂了。
橫豎她是打不過那一男一女,倘若命中注定要命喪于他們兩人手中,她也怪不了誰,若真的要怪,只能怪自已有眼無珠沒看出藍恆的真面目,還一路傻傻為他心疼難過,才會失去戒備,栽了個大跟斗。
那兩人雖然不是好人,但如今她卻得感謝他們沒將她和蔚超恆關在一塊兒,否則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更不知道自己會對他做出什麼事。
一路走來,她競絲毫問察覺藍恆就是蔚超恆……
先是娶了地,接著又騙了地,一路上隱藏身分不停演戲欺騙,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報復她逃婚,所以故意戲弄她嗎?
哈鼻的酸澀伴隨著滾燙的憤怒,自內心深處翻涌而上,讓她不禁握緊了拳頭,咬緊了下唇,貝擊嵌入蒼白粉唇瞬間咬出好幾個洞,鮮血滲出,她卻沒有感覺。
她從來沒這麼氣過一個人,氣得好想將他千刀萬剛,五馬分尸,氣得好想抽掉他的筋、拆折他的骨,但無論她在腦中如何「凌虐」蔚超恆,始終無法撫平心里頭那磨人的疼。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創了個洞,淚淚流著血,疼得她好想放聲尖叫。
他是個騙子,可惡的大騙子,她不要再想他。
然而自破廟相遇以來,他溫柔的眼神、說過的每一句話、對她的每一分關愛照顧,卻一幕幕、一聲聲不斷的在她腦中出現,不停刺痛她的心。
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迷蒙水霧瞬間彌漫眼眶,接著兩串淚水活著眼角淌下,再也壓抑不住。
「明珠……」
溢滿心疼的呼喚忽然自牢籠外響起,鑽進了她的耳,侵入了她的心,讓她又是一陣椎心刺骨的疼。
瞬間她渾身一僵,迅速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起身的同對,也用力丟出手邊的竹枕,可惜竹枕過大,啪的一聲撞上牢房堅固的鐵欄桿,沒有替她催殘那張可惡的俊臉。
面對她如此窮凶極惡的模樣,牢房外的蔚超恆閃也不閃,甚至眼也不眨,依舊站在同樣的位置,憂心鐘仲的看著她。
「明珠你有沒有事?他們有設有對你怎麼樣?」
「你來做什麼,走開!」她對著他咆哮,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有臉出現在她的面前。他騙了她這麼久,如今假面具都被摘了,他就該知道她絕對不會原諒他,而他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我不走,你必須告訴我,他們究競有沒有對你——」
咻!
蔚超恆無法將話問完,因為一顆碎石子忽然穿越牢房,以驚人的速度和力勁劃過他的臉,瞬間在他臉上劃出一道傷口。
沒有假臉皮的履蓋,碎石傷的是他真正的臉皮,薄女敕臉皮綻開,瞬間淌下刺目鮮血,他卻依然動也不動,甚至沒有伸手檢查傷口,反倒是出手傷人的喬明珠震驚得全身僵硬,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躲。
他是個鏢師,是八方鏢局的副鏢頑,每個人都說他武藝精堪、超群絕倫,不可能連區區一顆小石子都躲不開,他卻故意讓她傷了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明白,漲滿胸口的憤怒設有因為傷了他而消失,反倒心更痛了。
她實在太過難過,因此也就設有注意到同樣是被擄來,為何她被關在牢里,而他卻是站在牢房外。
「他們不是正道人物,專門半路擄人試毒,恐怕早已弄死了好幾個人。」他泰然自若的解釋出現在這兒的原因,繼續詢問方才的問題,仿佛她從來設有拿石子扔他,更不曾傷了他,那熟悉又陌生的俊容上沒有絲毫的責備,只有濃濃的擔憂。「他們說曾逼你吞下五顆毒藥,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藥丸嗎?除了藥丸,倘若你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一定要拒細靡遺的告訴我。」
小手握緊,她想別過頭不去看他臉上的傷口,想趕走心頭那油然而生的後悔與愧疚,但是卻辦不到。
她沒有辦法不去看他臉上的傷口,更無法不去看他眼底臉上濃濃的擔憂,明明是他欺騙了她,這一切都是他自食惡果,她為什麼還要感到後悔和愧疚?
她才沒有錯!她沒有錯!
「我為什麼一定得告訴你,你騙了我這麼久,如今還想騙我什麼?就算他們拿我試毒,那又關你什麼事!」她惡聲惡氣的嘶吼,竭盡所能的將所有憤怒都塞入心房,試田用憤怒掩埋那不該出現的後悔與愧疚。
「因為我必須確定你離開對,體內的毒已經解了。」面對她的怒吼和嘲諷,俊臉上的關懷始終未退,眼底反倒還多了淡定的溫柔,那深邃如海、溫柔似水的目光,讓她不禁想起了藍恆。
當他假扮成藍恆的時候,也經常這麼看著她,但是……
但是藍恆是假的,他的溫柔也通通是假的!
她用力甩頭,拒絕再被他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