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贊賞聲伴著酒杯與談笑的音調響起,在不醉不歸最華麗的一間廳房內,幾名寒城當地富商,正在盡情品嘗傅衡與莫喜憐送上的酒菜。
「這都是多虧各位的介紹,一桌酒菜,聊表心意,還請大家盡興些。」傅衡舉杯敬道。
「說起來最厲害的還是莫當家啊!有了她的支持,傅家布莊才能在短短幾個月里,吃下寒城附近一半以上的布科生意不是?」
盎商們一邊品味著上等美酒,一邊談天,言語間不時流露出對傅衡迅速發跡的羨慕。
三個月前,傅家布莊在莫喜憐的幫忙打點下熱鬧開張了。
原本大伙兒對于這出身武官的傅衡被貶到邊關來,還做起不熟的布料生意,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卻沒想到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傅家布莊的生意好得沒話說。
這其中最大的功臣,當數不醉不歸的莫喜憐,由于她極力向東華大街的各個花樓當家推薦傅家布莊,再加上傅衡又自京城買入許多邊關少見的布科,因此上門的姑娘們都對此贊不絕口。
尤其傅衡這位老板,做事穩當誠信,價格又開得公道,因此在口耳相傳之下,很快便成為寒城最大的布莊,來客絡繹不絕。
這樣的發展,自然令眾多富商感到訝異,原本抱著看戲心態的人們開始與傅衡套交情、攀關系,在得知傅衡背後有莫喜憐撐腰後,有人斥之,亦有人喜之。
原本花樓當家找富商當靠山,就已是不成文的習慣,所以時常流連花街的富商們對于傅衡靠著莫喜憐扶持而起家的經歷根本不以為意,反而是大表佩服,因為過去莫喜憐從來就未曾依靠過任何人。
而且過去傅衡這位護東將軍,一直給人嚴謹的感覺,知道他與莫喜憐有關系,反倒令想與其交好的富商差爺們安心,覺得他並非難以親近的人。
也因此開始有不少人上不醉不歸,明的是找姑娘,其實卻是與傅衡大談生意經,找些賺錢的合作機會。
對此,莫要憐自然是欣喜的,因為生意成功,表示傅衡能安心在寒城做買賣、過日子,也不會再掛心著從前當將軍的煩憂,所以對于上門找傅衡談生意的人,她總會熱絡地幫忙介紹。
而傅衡對此也未曾拒絕,雖然並不曾與眾人交好,卻不避諱與大家同桌吃飯喝酒,每當莫喜憐詢問他的意思,他總是點頭允諾,只是會補上幾句,表明自己不善交際,希望莫喜憐亦在場,並替他同桌招呼。
所以像這樣在不醉不歸同桌喝酒談生意的景象,便成了傅衡的日常生活。
只不過,雖然他成功從武官搖身一變,成為人人羨慕的富商,但面對眾人的羨慕,他依舊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態度。
「布莊是靠莫當家撐起來的,我不過是出點錢。」傅衡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的風光,淡笑應道。「女人家才懂什麼叫好布料,我一個大男人實在是懂得不多,所以近來還想著是否該將布莊轉交給莫當家打理,也算是報答莫當家的恩情,至于我……一個大男人成天同女人一塊兒談生意總是古怪,想問問各位有什麼其他財路沒有?」
「看不出來傅老板這麼有野心啊!布莊剛穩又想轉行了?」同桌的李老板啜著上等好酒,笑道。「莫當家也真是找著好靠山了,有了傅老板在身邊,一輩子都不愁吃穿啊!」
「那是傅老板不嫌棄,但是要不愁吃穿一輩子,還得請各位多多指點。」莫喜憐笑應道。
「要說財路嘛!我倒知道個好生意。」一樣在花樓包養姑娘的陳老板應道。「我想大家應該不知吧?那就是賣面粉。」
「面粉?那區區幾毛錢,能當大生意嗎?」李老板不以為然地駁道。
「零著賣自然不賺錢,但近來關外要買大量面粉,買的還不是尋常人家吃的數量,一趟要送上五千斤哪!來回幾次,少說也要賺上三十萬兩的!」陳老板說得眉飛色舞,又續道。「偏偏我忙著賣稻草,沒空閑多談這筆生意,若傅老板有意恩,倒可以替你介紹。」
「又是稻草、又是面粉、還是些大數量,關外人買這許多做什麼?總不會用來生火做饅頭吧?」傅衡淡笑出聲,微斂的眸光里看不出認真還是說笑。
「誰知道呢?我們做生意管的是銀兩進口袋,他們要買,我們就賣啊!」陳老板笑嘻嘻地應道。
「說到這稻草,我倒知道一點。」近月來正式向莫喜憐開口包養花鈴的韓村,突然大聲打岔著,「不管他們想干什麼,我猜是喂馬去了!」
「喂馬?我賣關外的稻草多到能蓋幾十棟稻草屋了,關外哪有這麼多馬要喂?」陳老板忍不住搖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韓村得意道。「關外好馬可多著,從前我趁著替官兵運馬,練就分辨好壞馬的眼力,所以就藉往來之便,將關外好馬買入,轉賣到京城,可後來他們的好馬都不賣了,我沒生意做,干脆轉賣木材給他們。」
矮村說著少人听聞的消息,臉上還有著得意神色。
一旁的傅衡淺啜了口酒,眼神一轉,沉聲搭上了話,「說到木材,听說他們買了做弓箭是不?」
「對對對,听說是的。」韓村連連點頭,「關外生活嘛!不是騎馬,就是打獵啦!」
「這麼說來,他們是擔心獵不到東西吃,所以便往關內買面粉了。」李老板應了一聲。
「可咱們大王收伏三族後,不是已經重新劃地,派人治理了?他們到現在還是一樣過放牧生活嗎?」莫喜憐將剛煮好的甜湯往桌上送,一邊招呼一邊吐出納悶問句。
必外生活不易,所以從前關外三族才會闖關掠奪,這是大伙兒都熟知的事情。
閉王攻下三族,納入徽國疆域,為的多少也是能重新整頓這關外之地,在讓寒城百姓安穩無慮之余,亦能正式幫助關外百姓。
可如今听著這幾位富商的對話,感覺關外生活似乎與從前沒什麼兩樣。
「有大王治理,听說生活是變好了,但大王沒對他們的部族做太多限制的樣子,慣于放牧生活的地方還是照舊過日子。」韓村應道。
「我看八成是有人學不來我們這樣的生活,所以堅持繼續過騎馬打獵喂牛羊的日子吧!」陳老板自顧自地猜測著。
「確實……」傅衡迸出低音,眉心微繃,「過慣的日子,突然說改就要改也不容易。」
莫喜憐瞧了傅衡一眼,他那一聲略偏低沉的聲調,有別于在座貴客的高談闊論,欣喜談笑,讓她忍不住多瞟了幾眼。
明明是大伙兒談生意,說得也正開心,傅衡倒像是听見了什麼不好的消息,眉頭都皺起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傅衡是听了各家老板的話,突然想起他這武官一夕之間變成平民的事。心里還有疙瘩在,所以難過起來?
可傅衡又不像是在介意這事的人……
莫喜憐左思右想,還是猜不透傅衡怎麼突然反常起來,而且每回听見富商們談論關外之事時,才露出這般表情。
也許改天她該向傅衡問問這事,若他心里惦記著什麼不舒服,願意說出來,她也好傾听,若是些不能說的……她也只能在旁默默守著他。
「哎!總之不管他們想過什麼日子了,咱們賺錢重要啊!」韓村夾起燒肉送入口中,豪邁地享用著佳肴,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說到底,咱們大伙是經商的,重要的是什麼行業能讓咱們有錢入口袋。」
「韓老板說的是,與其猜他們買賣這些做啥,倒不如多探听他們需要買些什麼。」李老板笑著跟進。
「說需要嘛!我好像還听說過一件好買賣,就是危險了點。」陳老板消息多,冷不防地又迸出個生意來。
「陳老板人脈真廣,倒不知是什麼買賣?」傅衡的視線往陳老板身上打量而去,眼神顯得認真,卻不像是與眾人談笑。
「火藥啊!」陳老板應道。「我听守關口的士兵提的,關外要收購大量火藥,卻苦于找不到好的生意人。」
「這當然啦!咱們這種做一般生意的,怎敢踫那些危險玩意兒?一個不留心,炸光了沒得賺,自己還給傷手斷腳,多劃不來?」李老板連聲附和道。
「那是我們,但傅老板不同,他原就是武官,應該對火藥不陌生吧?所以我才會想起這生意啊!」陳老板駁道。
「我確實不怕接這門生意,只是買賣火藥要官府許可,徽國又向來嚴格限制火藥流向,只許用于開鑿山路或打仗……」傅衡的表情帶著點嚴肅,他想了想,又道︰「因此,民間要取得通商許可,應該不容易。」
「這點傅老板是有所不知啊!」陳老板欣喜道。「別地方我不提,但容坎關這里,我敢打包票,想要買賣火藥的許可,絕不是難事!」
「怎麼說?」傅衡吐出淡笑問句。
旁人見狀,當他是起了興趣,可看在莫喜憐眼里,卻像在憂慮,而沒半點笑意。
這幾個月來,她跟著傅衡出出入入,打理不少瑣碎事,忙是忙,卻也快樂,因為開布莊讓她與傅衡的關系拉得更近,也時常見到傅衡不同的反應和表情,那是她從未想過自己能有緣得見的。
也因此,她格外珍惜能與傅衡相處的任何時間,亦寶貝地記下他每個喜怒哀樂的模樣,為的就是將他緊緊烙印在心里。
所以她很清楚,傅衡這看似談笑,但唇角卻微抿的模樣,絕對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在思索、考慮某件事……
「我們這一帶的官爺,很熱衷跟關外通商做生意,這回因為沒人有膽子擔起火藥買賣,所以官府還說,只要有人肯做這生意,不但發通商許可,還將稅金減半哪!」陳老板說得興高采烈,仿佛自己才是搶到這筆大生意的人。
「這還真是好消息。」傅衡點點頭,向陳老板舉杯敬酒,「既是如此,待我打點好,就有勞陳老板介紹了。」
「這一點都不費心,有錢大家賺嘛!」陳老板笑容滿面地連飲三杯,臉頰明顯地攀上了醉紅的色調。
「這句好,有錢大家賺,將來傅老板發達了,再為我們介紹更多生意吧!」韓村跟著應道。
「那是當然。」緊抿的唇看似微松,傅衡帶笑的臉龐依舊,只是那深鎖于眉間的緊繃,卻沒有因為這番即將賺進大把白花花銀兩的好消息而舒緩開來,反倒是更加深陷眉心……
「你果然有心事呢!扳。」
送走貴客,熱鬧的廳內霎時變得清冷寂靜許多。
莫喜憐捧著酒壺,替傅衡斟上滿杯,遞到半依在窗邊的他面前,輕柔地喚了一聲。
每回富商們上門談過生意後,傅衡總是這副模樣。
不是欣喜地立刻找人打點買賣,而是獨自一人,靜坐在窗邊沉思。
每逢這個時候,一壺溫酒、一碟小菜,以及她這個陪伴者,就是傅衡的全部。
以往燭總是靜悄悄地吩咐旁人別來打擾,然後自顧自地忙碌著對帳,打理不醉不歸,偶爾回房瞧瞧傅衡需要什麼,給他添上,至于不忙的時候,她就陪著他往窗外看夜景。
幽幽夜空,時而明月時而缺,東華大街接連之地,過了黃昏便見彩燈點點,听的全是笑語不斷。
莫喜憐對于這般景致,早是司空見慣,不過如今有了傅衡在旁,她卻覺心情更加飛揚。
偶爾也會覺得,這像是傅衡伴著她,不是她陪著傅衡,不過……
又有何妨呢?相陪,原本就是相伴,指的就是兩個人在一塊兒了,誰伴誰似乎也不怎麼重要。
只是今天,氣氛委實有些沉靜得過了火。
暗衡每回獨自沉思完後,總會趕在明月落地前回布莊歇息,可今兒個他卻是一直瞧著窗外發愣,像是忘了有家要回這件事。
這樣的傅衡,到底是看著景,還是想著事?
必想起傅衡在酒席上的種種反應,莫喜憐終究還是開了口詢問。
「心事?」傅衡張著拉不開視線的眼眸,應了莫喜憐的問題。
只不過,那聲調還是虛著的。
莫喜憐沒轍地搖頭,應道。「衡,我知道你此刻心思不在這里,不過我瞧你空想一夜,若有什麼想不透的,不妨說說吧!總比獨自悶著好,況且我都說過了…」
「什麼話你都願意听入耳,替我擔著。」傅衡總算是回過神來。
他面向莫喜憐,將手中飲盡的空杯擱到茶幾上,淡淡應聲,截走了莫喜憐本欲出口的宮語。
「嗯!」莫喜憐點頭,「本來我不想多問,可今天你真的太悶了些……真有那麼不喜歡做生意嗎?」
想來想去,她也只能猜得到這點。
「不是。」傅衡搖了搖頭,薄辦的唇散開方才緊繃其中的力量,露出輕淺笑意。
這笑容,才是傅衡真正發笑的樣子,莫喜憐認得的。
面對她時,傅衡其實還算常笑,所以她心里總多幾分得意,以及數不盡的欣喜。
「不是討厭做生意,那是……不喜歡招呼他們?」傅衡肯開口同她談,那就是好事了,所以她便兀自猜了下去。
「也不是。」傅衡的回答依舊簡單,卻不是不耐,而是慣了如此。
「那麼,你介意我?」莫喜憐偏著頭,往傅衡對邊一坐,「我知道有不少人嫉妒你成功,暗地里說你是個吃軟飯的、不知恥的,說什麼堂堂男子漢還當過武官居然要個女人相助才撐得起生意……」
本來這事她與傅衡是全然不在乎的,所以兩人倒也相安無事,甚至可說是相處甚歡地往來多月。
暗衡待她可說極為體貼,進出打點任由她相伴,對于閑言閑話總比她還輕松應對,看起來實在不像會介意這些事的人。
可她也知道,人一旦有了成就,就容易惹來比落魄時更多的閑話,而不實的謠言听多了,還是會氣在心里,悶久了,人就不開心了。
「那更不是。」傅衡淡笑著搖頭,垂肩的長發在頸間搖曳而過,細黑的發絲滑動出流水般的線條,還滲透著輕暖的聲調。
與莫喜憐相處幾個月下來,他算是模透了這女當家的心思。
她想黏他,想愛他,卻又自律地不願擾及他。
她喜歡他,想護著他,可又總是謹守不糾纏的原則,在他身旁觀望。
可每回,只消他一聲、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主動捧上他需要的親昵,在分去他心神的同時,亦令他得以減輕煩憂。
這若不是她將全副心思放在了他身上,還有什麼能夠解釋的?
而他,在慣于她的疼惜之際,似乎也開始對她的存在,考慮起更深一層的關系來。
他承認,不只是那一夜的失控傾情,他的心緒,已被莫喜憐牢牢地牽著走,就像好茶還需好水泡,方能成就一杯香茗,他倆的日子,似乎已因這意外的緣分而有了解不開的牽絆。
「小喜,你不會覺得我在利用你嗎?」搶在再度發問的莫喜憐之前,傅衡開了口。
只不過,問的卻不是她想知道的事,也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話里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利用我?」莫喜憐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利用你替我拓展布莊、拉攏人脈,卻什麼也沒給你,甚至有可能在賺夠銀子後一走了之。」傅衡迸著听不出真假的音腔,聲音融在空氣里,顯得薄涼滄桑幾分。
「這哪叫利用?」莫喜憐回瞧著傅衡,語氣充滿笑意,「布莊的主意是我起的頭,人脈是我原本就有的,而且我打從一開始就表明,我不想你回報,就連感情我都不奢求,既然如此,你賺飽銀子就走又有何妨?」
對一個花樓當家來說,真正難尋的都是真心,卻從來不是她擅長賺到手的銀兩,那些身外之物,即使傅衡要多貪,她都不會皺半分眉頭。
「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麼,但我曉得,你藏著心事沒說出來,不過無所謂,我有什麼能讓你利用的,你就用吧!」莫喜憐說得極為輕松,仿佛這樣的問題,根本不是什麼難解的麻煩。
暗衡瞧著她的眸子由略帶迷惆轉而晶燦,好半晌,才幽幽吐出一聲嘆息。
「什麼也都給你看透了。」傅衡苦笑,「太痴心可不是好事,小喜。」
「我靠這份痴心活下去的,你什麼也能貪,就這點心情得留給我。」莫喜憐一邊同傅衡討價還價,嘴邊掛的卻是如花燦笑,「再說,我哪有什麼都看透?你現在心里頭想什麼,我就不懂啊!」
她要真那麼行,也用不著在這兒瞎猜傅衡的心里想什麼要事了,而且,還連著猜錯三坎。
「我只是在想,我該付出什麼樣的感情,才比得上你給我的真心。」傅衡的聲調听來沉穩、厚重,那踏實的感情猶如他的胸膛,在臨近傾听之際,心口傳來的律動感總是令人安心。
「咦?」莫喜憐有些反應不及。
她原本以為,傅衡是在煩惱一些說不出口的秘密,哪里曉得他居然是在思索兩人的感情?
靶情耶!她沒有听錯?傅衡現在的意思,是在考慮要怎麼回應她的愛意嗎?
這不就表示,傅衡的心里對她……
吞了吞口水,莫喜憐覺得自己的小腦袋有那麼點消化不及。
這幾個月下來,除了初夜那一回傅衡同她親熱過,還是她主動求來的緣分外,傅衡就沒再踫過她半點。
所以,她也理所當然地認定,傅衡對自己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因此更加安分地守著自己的痴心,把他在身邊的日子當成天上掉下來的幸福,多一天賺一天。
可現在,傅衡居然開口,說他在考慮該付出什麼樣的感情給她?
「衡……你、你是不是醉了?」莫喜憐的椅子里有些亂糟糟,這個她從來沒料想過的示好,令她連話都說不清了。
暗衡失笑。「我醉了?」
瞧莫喜憐對著自己干瞪眼,他不禁要懷疑,自己剛才說的究竟是示愛還是恐嚇?
「對,你應該是醉了,不然你明明幾個月跟我相處下來,對我表現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又怎會突然就說,想回應我的感情?」莫喜憐認真地打量著傅衡,想從他的表情里瞧出點醉意。
「人說酒後吐真言,倘若我醉了,豈不證明我說的是真心話?」傅衡打量著莫喜憐,這個如影隨形伴著他,又不礙他,卻仿佛能看穿他,與他像交心至友般的女當家,原本以為兩人的交集,應該僅限那一夜,哪里曉得……
情緣,總是易結難解。
他的傾心,並不似莫喜憐那般,能以簡單的話意來表達,或用親密的示愛來表露,更不能像她那麼開放,拿著以身相許傾注在他身上,可是……他還是懂得自己在想什麼。
他的熱情,不是僅釋放于那一晚,而是平日里壓抑成習慣的成果。
冷靜處事是他成為常勝將軍的理由,可也因此,在感情方面,他就顯得太過冷淡了。
只是,這不代表他完全對莫喜憐無意。
尤其當對方是個徹頭徹尾與他的步調相搭襯的姑娘時,他實在很難將她的倩影自身邊抹去。
而且……也不再想抹去。
「有你陪伴,挺好的。」傅衡吐露著暖燙的嗓音,甚至伸出溫暖手掌,往她的臉頰撫去。
貝動著唇角,傅衡露出令莫喜憐熟悉、他真心的笑容,緩緩地扯動薄唇,語帶濃情地迸出了讓莫喜憐從此畢生難忘的問句來——
「小喜……你……想不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