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去眼中的光芒,他斜睨那與他打從同一娘胎出生的笨蛋,低聲說︰「其實雪國有個地方沒有守衛,听好,兩個月後,我要你……」
「楚兒,嫁給我。」
邁開步伐,冰楚依由外廳走進內廳,企圖甩開身後那纏了她數日,不停在她耳邊碎念的男人,淡然地回答,「不嫁。」
她躲到哪,焰爍便跟到哪,一直深情勸說︰「嫁給我,我保證會一輩子疼妳、寵妳,讓妳每日沉浸在幸福中。」
「不嫁就是不嫁。」旋過腳跟,她再次走到外廳,深深呼息,說著不知說了幾百次的拒絕話語。
「楚兒,同一句話听久了還真有些膩,妳能不能換個詞?譬如說……去掉那個『不』?」眨著金眸,他跟著轉身又纏了過去。
冰楚依猛然止住腳步,她轉過身,銀眸中透著一抹極淡的無奈,「那你何不先考慮換個話題?
若你不一天到晚纏在我身邊,追問著我嫁不嫁、當不當你的王後,我也不會一直回答同樣的話,那你也就不會覺得膩了。」
她真佩服他的毅力,居然可以纏著她問上一整天……不,是同樣的問題問了好幾天,她都已經把原因和他說明白了,他為何就是听不懂?為何就是不能死心?
聞言,焰爍勾起笑,「不考慮。在妳沒答應嫁我為後之前,我會天天纏著妳,直到妳點頭答應為止。」
只手捂著額角,冰楚依覺得自己被他的固執給弄得頭昏腦脹,頭隱隱作疼。
「究竟要怎樣你才會放棄?」她無力的問。
「那又要怎樣妳才會答應?」相較于她的無力,他顯然心情極為愉悅。
這話讓她的頭更疼了,凝視著他透著絕不放棄的金色雙眸,她深吸口氣,銀牙一咬,說︰「好,我可以答應嫁給你,但你得先答應給我一樣東西。」
听她總算松口,焰爍雙眼一亮,忙道︰「妳說,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妳。」
「任何東西?」冰楚依心里五味雜陳,啞聲問︰「如果我說我要天火呢?」
她需要天火,因為白舞的命掌握在她手中,然而她知道焰爍應該不會同意將天火交給她,她也知道自己在此刻提起這事只會加強他的戒心,但……
她不要他對她好、不要他寵愛她,因為她不值得他如此付出,她希望藉此讓他對她有所防備,不管她最後能不能得到天火,至少這麼做能讓她的愧疚感少一些。
「天火?」他一怔,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他們回到炎國都過了一個月了,他還在想這小女人究竟要如何從他身上盜走天火,沒想到居然是大膽的對他提出要求,這真是……
令人失望。
他本以為楚兒會听取斑譽的建議,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他,他為此還極度的期待,不知她會如何來誘惑自己,卻沒想到會是如此令人失望的方式。
不過失望歸失望,她的直接,卻正好為他的計劃鋪了下一步棋,讓棋局能順利走下去。
「是。」抬起下顎,冰楚依屏息說︰「如果你把天火當聘禮送給我,我就答應嫁給你。」
天火可不是一般的物品,就算他曾說過願意將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來她面前,但她知道這肯定不包括天火。
天火等同他的性命,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交給她,這絕對不可能—「好!我答應妳。」他應得十分爽快。
這樣干脆的回答反而讓篤定他不會答應的冰楚依一愣,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把她錯愕的神情看進眼中,焰爍揚唇道︰「妳沒听錯,只要妳點頭答應嫁給我為後,我就將天火送給妳。」
他再次重申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楚的傳進她耳里,讓她雙眸倏瞠,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沒听錯?他真要將天火給她?這怎麼可能!
「你瘋了天火可不是普通的珠寶翡翠,它是炎國的鎮國之寶,是你的王位象征,你怎麼能—」
這麼干脆的說要送給她「我沒瘋。」撫著她的長發,他無奈地說︰「我當然知道天火的重要性,但對我而言妳更重要,只要妳喜歡、只要妳開心,妳要什麼我都會給妳,絕無二話。」
這小女人,他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她知道,他想娶她是因為愛她,他願意將天火交給她,也是為了她,而不是失心瘋。
聞言,冰楚依整個人都呆愣住,只能啞口無言的看著他,看著這表情認真的男人。
他是真的打算把天火送給她,只為了讓她答應嫁給他……
然而,他如此干脆的作法卻讓她退縮了。
旋過身,她刻意避開他此刻的認真神情,眼眸微斂,低啞地說︰「讓我……考慮幾天。」
她不想害他,但白舞又該怎辦?這兩難的矛盾拉扯著她的思緒,一時間腦袋亂成一片,根本無法做出決定。
听她說需要考慮,焰爍揚起唇角,心情歡快。
她會考慮,這不代表她對他其實很在乎?要不,她大可一口應允,根本不必這般為難。
「好,妳仔細想想,我等妳。」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喜悅,他拉過她,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在逃避。
從她懂事以來,母後便教導她,身為雪國女王繼承人,退縮及逃避的處事作法絕不能出現在她腦中,那有辱女王的自尊與驕傲。
然而此刻的她卻逃了、退縮了,因為焰爍,那個讓她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答應他要考慮是否嫁給他,而他則允諾贈予她天火當作新婚之禮,但她卻在他點頭同意的那刻退縮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猶豫,應該要一口答應他,好藉此得到天火來救白舞,但她卻做不到。她不敢想象失去天火的他會受到什麼影響。
白舞對她而言就像親人一般重要,她不能讓她喪命,但焰爍……
曾經,她視他為可恨的敵人,畢竟自兩人頭一次見面,他便讓她吃盡苦頭,差點喪命,可當她撿回一條命後,他卻一反初見她時的憎恨,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成天嘻皮笑臉的纏在她身邊,像登徒子般戲弄她,甚至是親吻她……
她本以為這是他的把戲、他在耍心機,可當她看見他藏在密室中那幅和她有同樣相貌的女人畫像後,所有的疑心在瞬間消散。
那幅畫讓她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肯定不是她所以為的「敵人」那般單純,他說過的話、他看她的眼神、他眼中那對她的憎恨到之後的濃情,在在說明他們關系匪淺。
但焰爍卻不肯告訴她其中緣由,他要她等,說是等到冰之晶上頭的邪咒除去,她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她不懂,為何非要等到那時?可焰爍不願說明,她也無法逼他,所以在救回白舞、問清楚自己忘記的那一年究竟發生何事之前,她不敢妄下定論。
可就算她不能確定兩人的關系,她也不願意傷害焰爍。
她清楚高譽的為人,就算他得到天火,也不見得會守信放了白舞,更何況,若真讓他拿到天火,不必待他出兵攻打炎國,炎國也等同滅國了,因為天火雖不似冰之晶需要待在帝王體內維持其生命,卻不能離開帝王身邊超過半年,倘若超過,焰爍的生命便會快速流失,最終邁入死亡。
失去天火及炎帝的炎國,終究會落入高譽三人手中,成為他們的囊中物。
這也是焰爍答應將天火送給她時,她為何會如此驚訝錯愕、猶豫不決的原因,因為她不想傷害他,不想看見他因自己丟失性命,所以她選擇逃避,避開所有與他見面的機會,甚至寧願踏出寢宮面對那些帶著惡意的目光,就是不願與他接觸,就怕他會再次提起這件事……
「楚兒?」
醇厚的嗓音響起,冰楚依一怔,忙尋回思緒,輕巧的躺到床榻上,拉過錦被蓋著,闔上雙眸,調整呼息。
「又睡了?」來到榻前,焰爍看向那背著他的縴弱背影。
他語氣里淡淡的失落讓她的心猛地一縮,卻沒張開雙眼,繼續努力維持勻稱的呼息,就怕讓他看出破碇。
冰楚依裝睡已不是頭一回,可這回焰爍卻不似以往,在為她拉妥絲被之後就離去,反而坐在榻旁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就在她以為他終于要離開時,卻听見一陣窸窣聲,沒多久,那個她以為會離去的男人竟大膽的爬上她的床,甚至伸過長臂環上她的腰。
這舉動讓她心頭一驚,嚇得險些破功的睜開雙眼,然而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回身將他推下床時,緊握成拳的小手突然被一股溫暖包覆。
那是他的手,他的手大且有力,可他此刻的動作卻很輕、很柔,正緩緩揉著她緊握的手,溫柔的將它攤平,讓她的手與他的手平貼在一塊,而後十指交握。
這樣的親昵動作讓她心跳無法遏止的加速,她不知自己該繼續裝睡或是起身,就在她不知所措時,耳畔突然傳來他低啞的嗓音。
「手好冰……」焰爍輕輕揉著她軟女敕的手心,用著極柔,宛如呢喃的聲嗓道︰「妳曾說過最愛我溫暖的懷抱,其實我也愛……愛妳這身得緊緊依偎著我才能溫暖的冰冷體質,因為我就愛妳這樣窩在我懷里……」
他的低喃字字不露的傳進冰楚依耳里,她不禁一怔,腦中突然閃過那夢境中男女的對話—「妳呢?為何喜歡我?」
「應該是……貪圖你這副溫暖的身子吧!」
「你這身子抱起來可舒服了,而且又溫暖得很,和我這終年冰冷的身子相比好上太多了,所以……」
怎麼會……為什麼焰爍說的話會和夢中男子所說的這般相似?
夢境與此刻重迭,她的思緒頓時混亂,倏地睜開眼眸,顫抖地轉過身,本打算問個明白,卻在轉身的剎那對上他那雙滿溢柔情的金瞳,那眼神,讓所有的疑問卡在喉中,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凝視著她美麗的瞳眸,焰爍也沒說半句話,因為光是這麼擁著她、靜靜的望著她,他已察覺身體起了變化,他想她,該死的想要她。
既然她不願听從高譽老賊那難得有見地的「建議」,他倒是可以嘗試對她施展「美男計」誘惑她……
這念頭一起,他眸光倏地黯下,捧起她的臉蛋,俯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