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就此中止,房內一片靜默,這讓躺在床榻上裝睡的冰楚依心微沉。
由剛剛的對話來判斷,她真的被人擄走了?而且人已離開了雪國?
這怎麼可能……就算荒蕪雪地那少有人經過,可是冰城內戒備森嚴,只靠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將她擄出冰城並突破重重守備離開雪國?還是說,賊寇不只有兩個人……
「醒了就睜開眼,別裝睡!」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讓冰楚依心一凜,既然對方已察覺,她索性睜開雙眼,坐起身,靜靜地凝視著他。
男人似乎對她竟如此冷靜感到有些訝異,然而訝異過後,卻有著隱隱的憤怒涌出。
對,憤怒。雖然不解,但她的確察覺到他正有些憤怒,怪的是,她甚至連眼前的男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詭異的得知他的情緒……
「冰楚依,這就是妳見到我的反應?先是裝睡,然後故作鎮靜?」他睜大雙眼直直的盯著她那經過三年,出落得絕美卻也益發冷漠的嬌顏。
這話讓她雙眉微擰,反問道︰「那我該要有什麼反應?」
難不成他希望她像個正常的俘虜,哭喊著問他為何要擄走她,並苦苦哀求他放了她?
如果這是他希望看到的反應,很可惜,她做不到。
「妳—」
很好,非常好!三年沒見,這女人倒是變得和她雪之女王的名號十分相稱,冷得像塊冰,偏偏她越是冷淡、越是鎮靜,他就越火大!
瞇起雙眸,他咬牙說︰「原來妳的背叛是這麼理所當然!在被妳害得險些斷命的人面前,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淡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妳」
他恨!恨面前這背叛他的女人,他該在見到她的剎那便殺了她,偏偏……他的心在猶豫、在掙扎,因此他沒動手殺死她,反而讓她成為他的俘虜。
這三年來,他不停的想著她為什麼會如此無情,難道他們之間深刻的愛全是假象?是她設下的陷阱?
因為遭到摯愛背叛承受的苦痛,時刻都提醒著他這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該恨她的!他說服自己這一時的心軟是因為她欠他一個道歉,在听見她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之前,他不會讓她這麼容易解月兌,他要慢慢凌遲她,讓她慢慢償還這筆情債。
見他怒氣騰騰,冰楚依很困惑,她一點兒也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倒是後知後覺的由他身上察覺到一股豐沛的灼熱氣息。
他是炎國人。
美眸一瞇,她冷聲說︰「背叛?害你送命?你說什麼我全部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是炎國人,而我是雪國人,兩國本就對立,就算我曾做出足以讓你喪命的事,我也沒錯,因為我們是敵人。」
她心想,或許是那三名老賊在她這傀儡女王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什麼決策,但她也無須知道,炎國人侵略他們雪國的領土、殺害她的國民,就算那些老賊真對他做了什麼事,她也不會有異議。
他沒想到冰楚依會說出這麼冷酷的話,更對她輕描淡寫帶過背叛他一事感到憤怒,一股怒火直沖心頭,他倏地沖到她面前,掐住她縴細的頸子,沉聲說︰「看來妳真的不怕死。」
他的力道雖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卻已讓人呼息困難,可冰楚依卻一如方才那般冷靜,啞聲道︰「既然被你擒來,我便已做好犧牲的覺悟,你要殺便殺。」
說完她抬起下顎、閉上雙眸,表現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
她那模樣讓他怒火更熾,卻沒真擰碎那比他手臂還細的雪白頸子,而是將她甩扔在地,寒聲說︰「想死?沒這麼容易!我說過要讓妳為妳的背叛付出慘痛代價,我會慢慢凌遲妳,讓妳生不如死!」
話落,他開始念咒,不一會,房內竟平空燃起火焰,那烈火圈出一個圓,將冰楚依困在火圈之中。
見狀,冰楚依一怔,但她不是訝異于這將她圍起的火圈,而是訝異他施咒的方法。
在炎國,能夠不以十指締結便能施法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王。這麼說來,在她眼前的男人不就是……
「你是……」冰楚依瞇起美眸,「炎國之帝,焰爍?」
她那副彷佛不識得他的模樣讓焰爍雙眉倏擰,靠著過人的意志力才壓住那股熊熊怒火。他咬牙道︰「妳怎麼不干脆裝傻裝到底,說妳不認得我?」
听見他的話,她更加篤定他就是炎帝,美眸漸冷。
這就難怪……難怪他有法子潛入雪國,將她擄走。
冷冷的注視著焰爍,她淡聲說︰「我確實不認得你,不過現在認得了,原來堂堂的炎國之帝,竟是個偷偷模模潛入敵國擄人的宵小之輩。」
「該死的妳—」他著實被她給惹毛了。
只見焰爍手一揚,圍著她的火焰突然高漲,那熾熱灼燙的溫度讓她頭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熱……
不,正確說來,是感受到什麼叫做融化的滋味……
「你究竟想做什麼?」透過熊熊烈火,她看著那儼然被她激怒的男人,揚聲問道。
焰爍暗金色的眼瞳因火光變得更加鮮明,里頭彷佛蘊含著比眼前火光還熾熱的焰火,他露出了見到她後的第一抹笑容。
那抹笑,邪魅勾人,卻也讓人打從心里顫寒,因為那笑意壓根沒進到眼里。
「我剛說過……」他笑得魅人,聲嗓卻寒如冰,「我要妳付出慘痛的代價!」
話落,他一彈指,圍繞著冰楚依的火圈開始舞動起來,彷佛海浪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往她身上拍打,卻在火花接觸到她身上,就快要燃起前收回,像是在耍弄著她,如此來回著,沒多久,那細女敕白皙的肌膚已教烈火熨紅一片。
「你—」冰楚依沒想到他會將她當成猴子般玩弄,那屈辱感讓她顧不得被火焰焚身的灼痛,怒喊著,「你有種就直接殺了我!」
「殺?」他再次勾起笑,冷聲道︰「我說了,妳要死可沒這麼容易,在我玩夠之前,我不會讓妳死,我要妳日日夜夜飽含折磨,就像我—」當初被妳傷透的心一樣,遍體鱗傷!
金瞳益發冷絕,焰爍手一揚,那火焰舞得更狂、更野,卻不像方才那樣只是玩弄,這一回,焰火直往冰楚依身上襲去—看著直撲而來的火焰,冰楚依一愣,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只能抱著螓首,將自己縮成一團,想藉此減少接觸範圍,但那焰火一踫上她,便肆無忌憚的吞噬、燃燒,不一會,她已被嚴重的灼傷。
然而就算她痛得幾乎尖叫、想要逃跑,她的自尊卻不允許自已喊出聲,更不允許自己求饒,只能用力掐著自己已皮開肉綻的肌膚、緊咬著銀牙,拚了命強忍著。
她那模樣讓焰爍心頭一顫,忍不住大喊,「妳的冰蠶呢?為什麼—」
他話尚未說完,就見她因承受不住烈火焚身之痛,整個人在火中倒下。
「冰楚依?冰楚依」
見她沒有回應,焰爍心髒緊縮,忙撤去在她身上焚燒的烈火,沖到她身旁,小心檢視她的情況,卻在伸手觸及她肌膚時。呼吸驀然一窒,她的體溫高得嚇人,那是不該出現在雪國人身上的溫度……
看著正在充當大夫的兄長,焰攻忍不住搖頭,「就說了你舍不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聞言,正為冰楚依治療到一個段落的焰爍金眸橫瞪,低聲說︰「你是吃飽了撐著是不?」
「撐著?」焰攻一愣,接著裝傻響應,「怎麼會,我還沒用膳呢。」
這找死的話讓焰爍雙眸一瞇,警告道︰「看來你是太久沒被修理了,想回味一番?」
一听見王兄沒良心的想對唯一的親親老弟動手,焰攻打了個冷顫,忙搖手,「不不!我可一點也不想回味。」
開玩笑,上回他不小心惹毛了王兄,才被他的掌風掃過,就足足躺在床榻上半個多月,這回兩人距離這般接近,要是真被直接擊中,他不被炸個粉身碎骨才怪。
「不想就給我閉上嘴,去把那一起擄來的女人帶過來!」說完,他回頭,神色復雜的凝視著躺床榻上,被他凌虐得慘不忍睹的冰楚依。
「女人?」焰攻眨著淺褐色的雙眸,半晌才意會到王兄所指的是冰楚依的貼身侍女,也就是整整煩了他一個晚上,吵著要找她家女王的麻煩女人。「知道了,我去帶她來。」
不一會兒,他像拎小女圭女圭一般的把白舞帶進房內。
「放開我,你這個無恥之徒!快把女王給放了!可惡的男人,你聾了嗎?還不快放開……啊—」
近距離听著她的尖喊聲,焰攻只覺耳膜都快被震破,所以一走進內廳,便迫不及待的將這燙手山芋扔下。
「無禮的男人!你這個粗魯低俗又惡劣的骯髒家伙!你—」捂著發痛的臀部,白舞怒喊,卻在看見躺臥在床榻上的冰楚依時噤了聲,小臉刷白,「女王」
她自地上爬起,快步沖到床榻邊,焰爍也沒阻止她,任她握起冰楚依那傷痕累累的小手。
「天啊!怎麼會這樣……」看著她身上那一塊塊浮著血水的紅腫傷口幾乎遍布全身,白舞一顆心揪疼著,險些哭出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傷成這樣……」旋過身,她怒瞪焰爍,雙手結印吼著,「你傷了我們女王,我要你賠—」
話音未落,冰咒已成,幾十支冰刃由她手中飛射而出,往焰爍身上刺去。
他躲也沒躲,數十支冰刃便已被覆在他身上的焰鎧化去。沒讓她有機會發動第二波攻擊,他低聲念咒,那被化成雪水的水珠瞬間轉化成一支支炎劍,反往她身上飛去。
見狀,白舞一怔,忙凝聚周身之氣,體內的冰蠶馬上罩籠護住全身,將飛來的炎劍凍結。
這情景讓焰爍雙眼一瞇,在她十指締結,準備再次攻擊時,冷聲說︰「有時間攻擊我,不如趕緊為妳的女王療傷。」
這話讓白舞一愣,這才暫時停手,在狠狠瞪了焰爍一眼後,心急如焚的締結冰療法,為奄奄一息的冰楚依治療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