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茜希笑到完全停不下來。有好幾次甚至要原仰粗魯地推推她,她才能繼續往上走。
進了家門,她深呼吸一下,提醒自己要適可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可是回頭一看又受不了了。
「你可以不要再笑了嗎?」一身狼狽的原仰青筋暴起。
他,從來沒有,被誤認為,罪犯過!
小偷已經夠糟糕了,變態?變態?
「狂」,「偷窺狂」,「強暴犯」,「偷看女人內衣」的變態?
有那群老而彌堅的守望相助隊看守,原仰懷疑有任何變態能有辦法達成他們「指定」的這一連串作業。
盡避外套被扯掉了,領帶掛在肩上,衣領和袖口鈕扣不見了,襯衫皺得歪七扭八,原仰依然盡力維持他凜然不可侵犯的貴族氣勢。
「噗哈哈哈哈哈——」茜希看了馬上再噴笑一次。
原仰決定自己受夠了。
囂張的狂笑被突然掩上的唇止住。
強烈的笑氣在一秒之間轉化為烈焰,茜希極端樂意被這個「變態」襲擊。
她跳到他身上,腳圈住他的腰,無限歡迎他的舌侵入她口中。
原仰的壞心情馬上被燒個精光。
體膚相觸,肢體交纏,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她,想到一旦找到雞毛蒜皮的小理由,他便迫不及待地飛回台灣來看她。
所有關于維持專業態度、不與旗下藝術家有感情牽扯的原則全飛到天外,此時此刻只有她,在他的懷里。
沙啞的低笑聲從他的胸膛震動出來,然後震進她的嘴里,被他們兩人交纏的唇一起含住,他拋開所有的信念與教條,抱緊身上的女人,走進她的房內,將她扔在床上。
她一骨碌跪坐起來,羞怯從來不是她的本性,熱情才是。
她的兩眼灼灼,散射著興奮燦爛的光彩。
他無論做任何事都精算到一分一毫,務必將誤差降到最低,因為任何一丁點誤差都可能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
但她完全相反。
她遍遍散慢,粗暴無禮,一工作起來六親不認,脾氣壞到連臭台都自認不如。
她臭罵他,掛他電話,把他趕出門,不肯簽他為她精心擬定的合約。
這個超級難纏的女人,像一股揚風將他刮得東倒西歪,讓他疲于奔命——卻又深深著迷。
他中了毒癮,一種名叫「方茜希」的毒癮。而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
衣物極快消失,方式很粗魯,全是這位「古老優雅英國傳承」男人的杰作。
茜希完全沒有被他嚇到,她臉上只有最原始的興奮。
幾乎是沒有前戲,他霸道地壓到她身上,分開她的雙腿重重撞了進去。
「啊。」她低吟了一聲,早已濕潤的身體順暢地接納了他。
他們兩人興奮的程度不亞于彼此。
在方面他很節制,交往的對象多是和他一樣利落穩重,懂得游戲規則的都會白領女子,他們互相分享一段成熟的愉悅,又不侵入互相的私領域。
但他身下的女人不來這一套。
這只活力四射的小獸不容他有絲毫的保留,拚命壓迫他體內最後的一絲防線。
他從來沒有對女人這麼粗魯過,他跪坐起來,將她的雙腿架在肩上,狠命地往她的體內撞去。
她愉悅熱情的申吟。
第一波高潮來得又猛又急,他重重一抖,幾乎是全身虛月兌地癱軟在她身上。
濃烈的氣味彌漫在她小小的房間里。
埋在她體內的部位很快又蘇醒,這回她嘟囔一聲,翻身坐起來,將他往床上一推,然後翻身坐在他的小骯上。
小暴君朝他高傲的一個挑眉,挑戰他敢不敢奪回主導權。
他露齒一笑,扣住她的腰稍微移動一個角度,讓自己再度侵入,然後放任她在自己身上點火。
原仰醒來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床上,而且房間里熱得要命。
他睡意濃重地抹抹臉,翻開被單坐起來。
停電了!等他終于掙扎著清醒過來,馬上發現四周如此安靜的原因。家用電器的嗡嗡聲全部消失,冷氣早就停擺。
難怪他熱出一身汗。他先下床把窗戶打開,一陣清爽的空氣飄進來,沖散房間內的味道——這是他們兩人奮戰了好幾個小時的成果。
牆上的鐘指向七點半,從外面的天色來看,應該是早上七點半。
長途飛行,五花大綁,和她……他感覺自己像睡了幾天幾夜,而不是只有幾個小時。
他先進浴室清洗一下。因為停電,抽水馬達不能動,所以他只能利用水管里殘余的水擦澡,拭掉一身粘膩。
出來時發現地板上的襯衫不見了。
他皺著眉,從她的衣櫃里翻出一件大號的棒球T恤。
斑級長褲,手工皮鞋,上面卻是一件艷黃色的T恤,原仰對穿衣鏡里的自己淺淺一笑。
找人去。
他下樓的時候,整棟公寓都異常安靜,原仰越走越覺得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
來到她的工作室門外,終于有了結論——所有的人都在這里。
原仰一推門,每張蒼老的眼神刷刷刷轉向他。
「……早。」
那群老人瞥了一眼他的T恤,眼神一眯,尤其是那個拿鐵木拐杖、昨天把他修理得最慘的老將軍神色最不善。
「……我不是變態。」迫于情勢,他覺得有必要再自清一次。
「小子,你昨晚睡哪里?」陳將軍威嚴地一頓拐杖。
「……咳!」原仰清清喉嚨。「方小姐昨晚很好心地收留我一夜不過今天我訂到飯店,就會搬過去了。」
懊死的他會換地方才怪。但為了苟且偷生,撒點謊是有必要的。
一干老人明顯跟他一樣懷疑他的話,不過大家終于點點頭,暫時放過了他。
地下室有人交談的聲音,他連忙道﹕「我下去看看。」
快步下了樓,一眼便看到一顆小腦袋沮喪地立在電窯前,身上穿著的不正是他的襯衫嗎?
方婆婆和另一位老住抱站在她旁邊,那老伯手中還拿著一套工具箱。
「茜茜,這個一定要修了,不然全公寓的人都沒電用。」方婆婆道。
「嗯。」茜希郁悶地點點頭。
「我把你這個電窯的備用電源先剪掉,公寓的負電量就能回復正常,你自己再聯絡那個廠商過來修理吧。」王老伯道。
「好,謝謝。」茜希對兩位老人家鞠躬,「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都是鄰居。」王老伯拍拍她,轉頭走上樓,經過原仰身邊時打量他兩眼。
「王老伯,早。」在昨天的一團混亂中,原仰還是記住幾個名字。
王老伯笑了笑,態度比樓上那幾個老家伙友善許多。
「你看看有什麼問題再跟我們說。」方婆婆拍拍她肩膀,也回一樓去了。
原仰走到她身旁,立刻感覺到她的沮喪。
「怎麼回事?」
「電窯壞了。」她煩悶地撥撥頭發。「前一陣子我就發現它的供電不穩,溫度時高時低的,本來以為還能撐一陣子,沒想到還是壞了。」
對哦!第一次見到她的那晚,地下室好像也是有狀況。
「問題很嚴重嗎?」他間。
「我有牽一條獨立的電路供它使用,不過主電源有問題時會自動切換到備用電源。」她煩惱地爬一爬發絲。「可是備用電源接的是公寓的家用電,今天早上主電源斷電的時候,自動切到備用電源去,結果就把大家的保險絲都燒斷了。」
這種老公寓,電路本來就比較老舊,當然負荷不了突然其來的用電量。
「需要我幫你找個水電工來看看嗎?」他問。
「不用,公寓的電路箱王老伯已經修好了。」她開始焦躁地听來跟去。「可是我的主電源怎麼辦?王老伯剛才有檢查過,電線沒問題,所以可能是電窯里面的電路板壞掉了。這種東西隨便一修好多錢,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有錢人啊?」
遷怒,她的另一個壞脾氣。
不過問題看在原仰眼中卻簡單得不得了。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是小事,我可以先幫你墊。」
跳豆彈回他眼前,對他 牙咧嘴。
「要借我早就跟方婆婆他們借了,你以為我借不到錢?我就是不想用借的!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不懂。」他干脆地道。「做生意也有需要周轉的時候,既然有資源可以利用,為什麼不用呢?又不是你以後不還錢了。」
「拜托,那是他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存下來的養老金,我怎麼能隨便去動?」
「所以現在你就知道有個經紀人有多重要了,經紀人就是來幫你解決這些問題的。」他冷靜地道。
「哼!落井下石的小人!」她撿起一塊陶片丟他。
原仰噙著一抹笑躲開,跟著那抹氣沖沖的影子上樓。
堡作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所有人都回樓上去了。原仰走到她的作品架前,他一眼便看到幾件在他離開之後才完成的新作。
他的呼吸一頓。
她的新配方一定成功了。有幾件陶士與琉璃完美結合,傳達出一種陰陽交融的氛圍,還有一件純陶塑的作品,雕工細致得不可思議,幾乎就像一個真正的漩渦。
「電窯里沒有燒到一半的作品吧?」他連忙問。
「現實!就只關心你的投資。」茜希從小廚房里走出來,把一罐可樂扔給他。
「我是在關心你。」他笑道,順手接住。
「謝謝你啊!可惜我們現在還沒有任何合作關系,請你先記住這一點。」她牙尖嘴利地道。
原仰細細看完她的每件新作後,滿足地嘆口氣。
「好吧!你贏了。」
「嗯?」她坐在一張工作桌上,傲慢地挑挑眉。
原仰兩手一叉腰,「我親自當你的經紀人。」
對于一個認輸的男人,他的神態未免太霸氣囂張。
茜希得意的神情完全落入他眼中。她本來就確定他一定會答應!他又好氣又好笑。
但他欣賞她的自信。
一個沒有自信心的藝術家,做不出好作品。
「過來。」他將她扯入懷里,用力吻住。
茜希仰頭相就。
「看來我把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轉變成一個山頂洞人了。」她的笑容卻看不出歉意。
「電窯的問題還是得解決。」他低頭看著她。
茜希長嘆一聲。「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
「讓我幫助你,」他輕聲說。「向人求助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可真沒有說服力。」
一開始原仰不明白她的意思,頓了一頓,他倏然省悟。
「嗯……看來有人調查過我哦!」話音拉得長長的。
茜希霎時有些羞赧。
「哼!不過就和朋友聊聊天,正好談到某人的創業過程而已。」
「就因為我當時沒有向任何人求助,所以我明白單打獨斗的艱辛,而你並不需要吃這種苦。」原仰誠心誠意地道。「你說得對,這是投資,所以就當我在投資你好了,讓我幫你出修窯的費用。」
茜希嘆了口氣,埋回他懷里。
「你不懂,這套設備是當初師父出錢買的,當時他就有承諾,有問題可以隨時聯絡他。可是我已經花了他那麼多錢,這些年來又欠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情,我真的不想再欠下去了。」
她臉頰悶鼓鼓的樣子真可愛,像河豚,于是原仰決定自己喜歡河豚。
「好吧!」他忽然道﹕「不然你就用你自己的錢修。」
他未竟的語意讓茜希抬起頭,不解地凝望。
「我先讓你預支一筆現金,等你將來作品賣出去再扣回來,所以嚴格說來,你是花你自己的錢。」
「先生,我好像還沒答應和你簽約。」她咧出一抹假笑。
「說明了你完全應該立刻和我簽約。」他點頭。
兩句很不淑女的髒話,原仰當做沒听見。
茜希退後半步,考慮了一下。
「好吧!」終于點頭。
「你去聯絡電窯的廠商盡快派人來修理。我來打電話給律師,讓他們修改過合約之後,再寄一份新的過來。」他瞄了眼腕表上的日期。「「玻璃迷宮」的展期越來越近,我們還得扣掉把作品運到拉斯維加斯的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嗯。」她點點頭,「我下去檢查一下徐冷爐里的作品。」
「徐冷爐里還有作品?」原仰的心髒整個揪成一團。
茜希放聲大笑。
「放心,斷電的時候它們也冷卻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要移出來而已。」
他松了一口氣,心髒終于又開始跳動。「我先上樓去,手機放在樓上。」
她擺擺手,自己往地下室走。
徐冷爐里的作品安然無惹。她把新作移出來,放到旁邊的工作架上繼續冷卻,回頭不甘心的又看了一下電窯。
備用電源切斷之後,整座窯確定已經死掉,她按了好幾次電源都沒反應。
「辛苦你了,陪了我這麼久。」她拍拍電窯,疼惜地輕嘆。「乖乖,我馬上就叫人來把你修好,你再忍一會兒。」
必到一樓把手洗一洗,她鎖好工作室的門,往樓上走。
肚子好餓。昨天一整夜的激烈運動,外加一大早的勞心勞力,她的能量指數在極速下降之中。
看看時間,都已經八點等一下,八點?
「啊!」
某個女人突然想起陽台上的那個違禁品。三步並做兩步沖上樓,唔……晚了一步。
原仰慢慢地從望遠鏡後站直,再慢慢地回過頭,眼神相當的詭異。
他、他看到了……哈哈,這……希望今天早上「猛胸」很安分,沒有什麼養眼的鏡頭。
「那個是咳!因為我們公寓前陣子有變態出沒,所以方婆婆他們要我幫忙抓壞人,所以……」她故意表現得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
「所以,望遠鏡是抓壞人用的?」原仰慢慢地問。
「是啊。」
「所以,你也不曉得望遠鏡正對著一個果男?」
「巧合。」
「所以,你從沒看過他和人的樣子?」
「怎麼可能。」她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是指怎麼可能有,還是怎麼可能沒有?」他挑了下英挺的眉。
算了,反正抓都抓到了。茜希馬上把一種叫做罪惡感的不重要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
她興奮地沖過去,用力擠開他想繼續往下看。
「怎麼樣?很精采吧?」她興致勃勃地道。「這位仁兄可是我的靈感來源,我好久沒見過線條這麼美、肌肉紋理這麼流暢的人體了。」
原仰把望遠鏡後的小矮個兒持起來。
「你的靈感來源?」
「對啊!」她的後領勾在他手上,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他沒有听錯吧?他的女人真的拿其他男人的做為靈感來源?
不過,重點是——
原仰松開她,拿起手機按下快速撥號鍵。
「喂?」
他的手機切換成喇叭模式,因此兩個人都能听見那端的男人口氣不太好,似乎正在做什麼被打斷。
「我的限量水果盤,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還我?」原仰冷靜地說。
那男人頓了一頓。
「阿仰?」他的語氣很驚訝。「不是跟你說弄破了嗎?我要賠你錢,你自己說不用賠的。」
「弄破了?」原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現在放在你餐桌上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茜希睜圓了眼楮。
那端突然爆出來一聲大吼。
「媽的!你怎麼曉得?你現在人在哪里?」
「我一會兒過去拿回來。」原仰冷靜到讓他旁邊那個女人開始背心發毛。「還有,加件褲子。一大早光著在那里晃來晃去,很好看嗎?」
「×的,你怎麼知道我沒穿衣服?你是不是在偷窺我?原仰,你這個變態,你到底在哪里?」對方破口大罵。
「三十分鐘後,你的店里見。」
原仰冷靜無比地收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