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一池的溫水,盛清華舒服的嘆了口氣,連日奔波的疲憊在此時終于得到紓解。
微閉著眼,嘴里不時的發出舒服的低鳴,像是一只剛睡飽的貓兒般。
侍女在一旁不斷的撒進茉莉花瓣,整個水面上漸漸的布滿香馥的花瓣。
這還是她方才和大家一起在花園里采回來的,因為她們竟然不知道有這種沐浴的方法!大概是因為綦毋會是男人的天下,放眼望去沒幾個女人的關系吧!她一路行來,除了幾位侍女之外,就只有她了。
「小姐,池水真的變香了耶!這樣子您沐浴完畢,身子一定香噴噴的。」侍女若梅興奮的說。
「等一下你也可以下來洗啊!」看她興奮的模樣,盛清華如此說。
「哎呀!不行啦!這池子可是魁首專屬的浴池,奴婢們怎麼可以使用!平常連進來都不可以呢,今兒個是因為要服侍小姐,所以奴婢才能進來的。」
「那你就自己采花瓣,等沐浴的時候加在熱水中,然後泡半個時辰就行啦!」
若梅苦笑了一下,他們做下人的,哪能泡浴啊?能有熱水沖澡就已經很奢侈了,平常的時候有一盆熱水擦擦身子就不錯了。
「怎麼了?」察覺若梅不太對勁,盛清華關心的問。
「沒有,奴婢沒事。」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沒有浴桶?」盛清華微笑的望著她。「以前我在家的時候,也幫我的侍女買了個浴桶,我們兩個常常一起泡花瓣澡;不如我們也去買兩個浴桶,一起泡澡吧!」
「萬萬使不得啊!小姐,奴婢會被魁首責罰的。」若梅惶恐的跪地。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否則小姐為什麼要這麼整她?
「為什麼?」
「奴婢是下人,怎麼可以和小姐您一起泡澡呢?」若梅心里可苦了,這小姐是真不懂還是裝蒜?
「可是你不喜歡嗎?我以為你會喜歡呢,玲玲可高興了……哦,玲玲是我在家的侍女,她看到浴桶時的歡呼聲,幾乎把屋頂都給掀了呢!每次采花瓣,她都采得特別勤,然後整個浴桶放滿了花瓣。結果不到一個月,我家的花園全都光禿禿的了,我爹只得再命人植花……」唉!懊想家喔!
「小姐真的和侍女一起泡澡?」若梅不敢相信有這種主子!
「真的呀!怎樣?你要不要?」
「可是魁首……」
「會責罰嗎?我是知道有些人家主僕之分非常嚴謹,可是我覺得這樣好累人喲!其他下人倒還好,自己貼身的侍女如果也這樣,那不是自找罪受嗎?」
見她有點動容,盛清華微微一笑。「你喜歡吧?」
「嗯。」若梅紅著臉,猶豫的點頭。
「喜歡就好,你不用怕你們魁首責罰你,因為他是歸我管的,放心好了。」
「嗄?」若梅訝異,魁首歸小姐管?
「不懂嗎?嘻嘻,我告訴你,我可是「清華會」的魁首喔!」盛清華神秘兮兮的低聲道。
「清華會?」若梅思索著,卻不記得曾在江湖上听過這個組織。
「你沒听過啦!因為才剛創會不久,除了我這個魁首之外,就只有一個會眾。」
「只有一個會眾?」
「對,而這個人就是你們魁首。他可是自願入會的喔!所以他當然歸我管,你說對不對?」盛清華得意的說。
「呵呵……」若梅笑不可抑,她終于知道,少近的魁首破天荒帶回的這個女子,將會是他們未來的主母。她也確定,魁首一定非常愛她。
「對了,若梅,剛剛進門的時候,你們魁首還說這里也全歸我清華會的管轄;所以呢,你覺不覺得花園里的花實在太少了?」
綦毋會總部正在大興土木,原本陽剛肅穆的地方,運進了一車車的花苗,各院的園丁鎊增加至少五名人手。趁著初春時節,開始種植花卉。
盛清華也不落人後,換上布裙,卷起衣袖,和若梅一起為自己所住的蘭院而努力的種植。
「若梅、若梅,你的土壓太緊了。」盛清華及時阻止道。
「唉!不行,太多了,你想悶死它嗎?」她悶笑一聲,又道。
「哎喲,小姐,你不要取笑人家嘛!人家又不像小姐您那麼懂花。」若梅羞紅了臉,不依的抗議。
「怎麼?你沒種過花嗎?」
「在這兒,全都是大男人,沒人在意這些花花草草的;每天光忙著那些大男人的事就累得半死,誰還有心情蒔花植草?」
「哎呀!你水澆太多啦!」盛清華連忙搶過水瓢,啼笑皆非的看著已變成水鄉的那一方寸土。「你以為你是在養魚啊?我看你這朵梅很缺水,我幫你灑灑水吧!」玩心一起,盛清華開始玩起潑水游戲。
「啊!小姐!」若梅尖笑著閃躲,兩人笑鬧起來。
「真是造反了!你們這兩個丫頭好大的膽子,放著工作不做,竟然敢在這里撒野!」
一道驕蠻霸道的聲音擾了她們的玩興,盛清華疑惑的轉身,想看看在這地方有誰敢這樣對她說話的。
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真的是陌生,到了綦毋會至今已有半個月的時日,她從沒見過這位姑娘。
「啊!靳姑娘。」若梅一見到來人,驚呼一聲。
「你認得她?」盛清華詢問若梅。
「這……嗯!」若梅為難的點頭,在心里直喊糟,也頗為納悶,為什麼靳姑娘會跑到蘭院來,她明知道蘭院是魁首所住的院落呀!
難道她是來找魁首的?
也不對啊!魁首五日前已趕往廬山分會勘查會館重建的工程,預定明天才會回來,靳姑娘明明知道,怎麼可能會是來找魁首的?更何況魁首曾直言申明,這蘭院可是禁地之一呢!
「兩個死丫頭,見了本姑娘還不行禮,一點規矩也不懂!」靳嬌嬌舉手就是一巴掌賞給若梅,第二巴掌正要往盛清華臉上揮去時,若梅飛快的擋在盛清華面前,第二巴掌又結結實實的打在若梅臉上。
「若梅!」盛清華驚喊。
「我沒事、我沒事。」若梅連忙安撫一臉受驚的盛清華。
「死丫頭,給我叫那個什麼小姐的出來!」這才是靳嬌嬌此行的目的,她要見見那個住在蘭院、可以號令綦毋會眾人在綦毋會總部大興土木的女人到底是誰。
「靳姑娘為什麼要見小姐?」若梅甘冒以下犯上的罪行,制止了想開口的盛清華,機警的問。
「本姑娘要做什麼還得向你這個死丫頭報告嗎?快叫她出來拜見本姑娘!」
可惡!蘭院的守衛都躲到哪里去了?若梅在心里嘀咕著,看來靳姑娘來者不善,她該怎麼辦?
「你到底是誰?」盛清華才不管若梅一臉大難臨頭的模樣,在她心里,這里她最大,哪容得他人如此無禮!
「你這個死丫頭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不知道我是你們未來的主母嗎?」靳嬌嬌不善的甩甩軟鞭,打算給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來頓教訓。
「什麼?」
「不是的,小姐,你別听她胡說啊!」見到受到打擊的小姐,若梅再也顧不得什麼了。「是她自己賴在這里,魁首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啊!」
尖叫一聲,若梅的背部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鞭,軟倒在盛清華懷里。
「若梅?」盛清華驚恐的大喊。「你這個蠻女,竟然隨意傷人!」
「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姐,不起眼的丫頭,竟然敢和我搶綦毋昊,我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不可以!小姐,快逃,她有武功的,你一定會被她殺了,快逃啊!小姐。」若梅拼死護著盛清華,身上又受了兩鞭。
「想逃到哪里去?」靳嬌嬌蠻橫的喊著。
「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盛清華心疼死了,用盡所有力氣尖聲大喊。
就在若梅終于不支軟倒、鞭子將要落在她臉上的那一剎那,常無咎及時現身,一手扯住軟鞭,一手攬住若梅軟倒的身子。
「無咎,你們回來了,綦毋昊呢?綦毋昊呢?」盛清華奔到常無咎身邊,幫忙扶住若梅。「若梅,若梅,你要撐住啊!」
「靳姑娘請離開,等魁首回來,自會有所發落。」常無咎冷然的說。
「你!」靳嬌嬌一見機會沒了,氣得拂袖而去。
「無咎,你快幫我抱若梅到房里,然後去請大夫。對了,見到你們魁首時,轉告他,我會找他算帳的!」
下令監視靳嬌嬌,不得讓她出菊院一步,並修書一封派人送往靳幫之後,綦毋昊飛快的來到蘭院。
原本提早一天趕回來是想給盛清華一個驚喜,順道將收到的信交給她;結果,驚的反而是他,喜倒是跑得不見蹤影了。
他推門而入,看到了守在侍女床邊的盛清華。
他知道她對這個侍女有如姊妹,對所有的下人也都非常親切,但是這麼的看顧一個侍女,對他來說仍屬不可思議。
「派個人來照顧她就行了,你別累壞自己。」
為了怕吵到好不容易睡著的若梅,盛清華將他拉出房外。
「可以啊!我就派你來照顧她!」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你在生氣。」
「我當然是在生氣,都是因為你花心風流,所以才把我們害得那麼慘。今天如果不是若梅拼死護著我,現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了;然後呢,你是不是也隨便派個人來照顧我就算了?」
「靳嬌嬌的事與我無關,我和她也是回來之後才正式第一次見面,說我花心風流太說不過去了;還有,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是你,我會親自照顧你,衣不解帶的守在你身邊,而且……一定會殺了靳嬌嬌!」
霎時,一道暖流在胸中緩緩的流動,盛清華轉過身背對著他。
「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殺啊殺的,我可不許你隨便殺人喔!」
「嗯,都听你的。」綦毋昊趁勢將她攬進懷里。
「不過,不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過靳嬌嬌,我一定要替若梅出這口氣!」
「你高興就好,不過要適可而止,知道嗎?」想到懷中的信,綦毋昊立刻拿了出來。「對了,你的信,景德鎮送來的。」
「景德鎮?該不會是小玉吧?」盛清華興奮的拆開信,愈看笑容愈大。
「有什麼消息嗎?」綦毋昊探頭看,心里有點擔心,不知她有沒有發現這封信和他上次拿給她看的那封信,兩封信筆跡完全不同。
「好消息,小玉說他們這次進貢的瓷器深得皇上的歡心,不僅得到好多賞賜,還給了他們一個特別的恩賜。」
「什麼特別的恩賜?」
「皇上特許他們入國庫選取一樣寶物。不過因為寶物太多了,他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選哪一個。所以皇上特許,只要他們決定了,隨時都可以上皇宮取寶。哇!想到就教人興奮,國庫里的寶物樣樣價值連城,這次小玉他們發達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是嗎?小玉算是苦盡笆來了。」
「小玉說要我們一定要再到景德鎮去,他們一家人要好好的感謝我們。怎樣?我們找個時間去吧!我要他們燒個獨一無二、專屬于我的瓷器給我,嘿嘿……」盛清華好興奮。
「好啊!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就去拜訪他們。」
綦毋昊也很為小玉他們高興,不過他更驕傲的是,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傻姑娘。呵呵,他的傻姑娘善良率真的個性,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啊!
什麼嘛!說什麼如果靳嬌嬌傷了她,他會殺了靳嬌嬌。
斑!說得好听,現在連她要替若梅出口氣都不行,說什麼已經修書要靳嬌嬌的爹來將她帶回去,這幾日就讓靳嬌嬌自己待在菊院,別去招惹她了。
招惹她?說得好像靳嬌嬌來找她們麻煩,都是她去招惹人家似的!
不許她報仇,好,那她不報仇,只是小小的教訓她一下下總行了吧!
「無咎,你們有武功的人最怕什麼?」自從那日之後,綦毋昊就讓常無咎跟在她身邊,以防萬一。若不是看若梅明明痛白了臉,卻一見到常無咎就馬上臉紅,而常無咎對若梅也是極為溫柔的話,她才不想多個人在身邊監視呢!
「最怕自認武功高強,實則普通。」常無咎扇著火,正在為若梅煎傷藥。
「咦?為什麼?」不懂。
「因為這種人死得快。」
「喔!不過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怕什麼實質的東西,對你們的武功有害的。」
「若是對武功有害的東西的話,那就是化功散了,那是一種毒藥,中了化功散的毒,所有的功力都會失去。」
悲功散啊……盛清華想著。
「盛姑娘問這個做什麼?」常無咎疑惑的問。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好,就決定用這個,既然靳嬌嬌仗著武功隨意欺凌弱者,那麼就讓她失去武功,讓她欺負不了人!
扒呵!她真是澤帔蒼生啊!
不過……這化功散到哪兒拿呀?
連著三日不見綦毋昊的人影,盛清華再也忍耐不下去,干脆直接上書樓逮人。
敲了門之後,她直接推門而入,就見綦毋昊和三大長老同時抬起頭來,往她望了過來。
綦毋昊原本不悅的神色,在見到是她之後,漾出了溫柔的笑容。
他對著三大長老低語幾句後,三大長老離開書樓,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我好想你。」綦毋昊直接將她攬進懷里,深吸一口她身上的百花馨香,連日來緊繃的思緒漸漸緩和下來。
「說謊!」盛清華軟軟的靠在他的懷中,嬌嗔道。
「是真的,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綦毋昊捧著她的臉,認真的說。
「我才不相信,如果真的想我,為什麼連著三逃詡對我不聞不問?虧我們還住在同一個院落,竟然連一面也見不上。說你想我,誰相信?」她呢喃地抱怨著,也間接的述說她的想念。
「誰說我對你不聞不問?我每逃詡有見到你,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每天晚上,他忙完公事回蘭院時,都會到她的房里看她,沉睡中的她常常讓他看得忘我;昨晚甚至就這麼呆望著她,直至天際將白才匆匆回房。
「哼!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過這應該不是你來找我的主因吧?」
一听到這兒,她就生氣,一把推開綦毋昊。
「我問你,那個靳嬌嬌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走?」這三日靳嬌嬌變本加厲,對服侍她的下人動不動就打罵一頓,她已經听到太多的控訴了,也看過那些傷痕,真是太過分了!
「她又找你麻煩了?」綦毋昊驚問。
「不是我!」
「那是誰?」不是她的話就好。
「你知不知道這三天她換了幾個侍女?七個,七個耶!」綦毋會里侍女原本就不多,而現在,除了若梅之外,每個人都服侍過靳嬌嬌,身上也都留下紀念品——大大小小的傷痕。
「七個?為什麼?」
「我真不懂你到底是怎麼做人家主子的,自己的人遭虐待還不知道,竟然問起我這個外人為什麼!」盛清華真的很生氣。
「虐待?她打下人?」
「沒錯,而且有幾個甚至比若梅還嚴重。你說,這事怎麼善了?」
綦毋昊蹙眉,對靳嬌嬌的行為也感到非常憤怒,但是他最近真的很忙,實在沒空管這種事。
「我會交代管家……」
「就是因為管家已經無法可想,沒有人願意去伺候靳嬌嬌,事情才會鬧上我這里。」
「伺候人本來就是他們的義務,他們無權說不!」綦毋昊皺眉。
「綦毋昊,你搞錯方向發火了吧!我來告訴你,是要你對靳嬌嬌的行為想個辦法,而不是要听你批評那些勞苦功高、主人又不體恤的可憐人的不是!」
「清華,我真的很忙,你就要他們再忍耐忍耐,反正靳姑娘就要離開了。」
「你!」盛清華氣得想吐血,直說靳嬌嬌要離開,連個日期都沒定,要人忍耐到什麼時候?
「是真的,我好忙,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難道你都沒發覺我好憔悴?」綦毋昊轉移她的注意力。
盛清華仔細的看著他,說憔悴是夸張了點,但他眼下明顯的暗影,證明他說的不假。
「到底在忙些什麼?」她軟下語氣,覺得有點心疼。
「做些預防工作,就算這次靳嬌嬌回去之後,在她父親面前搬弄任何是非而影響兩幫的交好,也不怕會有任何麻煩。」
盛清華恍然大悟,也才知道,原來他考慮到的層面如此廣,而她卻都不知道,還怪罪他。
「對不起,我都沒想到兩幫交惡的後果,不僅沒幫上忙,還怪罪于你。」
「我的傻姑娘,你又何錯之有呢?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這陣子綦毋會的內務若不是由你發落,我哪能全心在預防工作上呢?」
盛清華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你喜歡嗎?」她指的是環境的改變。
「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綦毋昊說的卻是她。「喜歡得好想將你一口吞下肚。」
「哎呀!你在胡說什麼呀!不理你了啦!」盛清華一羞,紅著臉奔出書樓。
望著她翩然離去的背影,綦毋昊長長的一嘆。
是真的很想啊!不過他知道,時候未到,還是耐心點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