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尚陽的家庭醫師才離去沒多久,一道淒慘的叫聲,立即劃破寂靜。
「不……」
風曉筠沙啞的痛哭聲回蕩在二樓的臥房內,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讓風尚陽看了心疼不已。
「你這又是何苦呢?」面對受到創傷的妹妹,風尚陽不舍的將她納入羽翼里呵護。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希望妹妹傷心,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林嘉銘的變心是一個無法挽回的事實。
如今,他只能勸曉筠死了這條心。
「哥,嘉銘呢?他人呢?」被惡夢嚇醒的她,卻一心只惦記著林嘉銘。
「他走了。」
「走了!?」她悵然若失的抗拒,「哥,我不要離婚,我不要!扮,你答應過你要幫我挽回嘉銘的心,你不可以食言。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忍心見我難過嗎?沒有了嘉銘,我活不下去……」
雖然他說要再給林嘉銘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但他還是希望妹妹能放棄對林嘉銘的感情。
「曉筠,你冷靜點,嘉銘的變心早已經是事實,他的心已經不在你的身上,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听哥的話和他離婚。」
「不,我不要!都是那個叫業家伶的女人害的。若不是那女人的出現,嘉銘不會這樣對我,都是她害的!」她大聲嘶吼,眼中迸射出一抹強烈的殺意。「如果她消失了,嘉銘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
「曉筠,你冷靜點,我不準你有這樣的想法,听到沒有?」風曉筠眼里的殺意讓風尚陽嚇到,他沒想到感情能讓一向溫柔賢淑的妹妹轉眼間變成另一個人似的,眼中滿是殺機。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沒有了嘉銘我根本活不下去。」
「你放心,天塌下來還有哥為你撐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傷害你,誰都不許。听我說,我已經掌握業家伶的行蹤,哥一定會替你教訓那女人的。」為了安撫妹妹的情緒,他只好說出自己的計劃。
「真的,你知道業家伶的行蹤?」前一刻還傷心欲絕的她,听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時,馬上眼楮為之一亮。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等我接近業家伶,奪得她的心後,我會將她拋棄,讓她也嘗一嘗這種傷心的滋味。」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你絕對不會讓我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只要你出馬,業家伶那個女人一定會被你給迷得神魂顛倒,這樣她就不會來跟我搶嘉銘了。」她對哥哥的俊容十分有信心,加上有錢,沒有一個女人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
「所以這陣子你必須養好自己的身子,你太瘦了,難怪嘉銘會不喜歡你。」他見妹妹已經沉溺在自己的歡喜中,于是哄勸著她。
「嘉銘會不喜歡我,就是因為我太瘦了……」
「是呀,以前的你看起來多圓潤,紅通通的雙頰是那麼惹人憐愛。」
「嗯,為了嘉銘,我一定要讓自己胖回來!」眼中的淚水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充滿自信的眼眸。
「我保證嘉銘一定會重新愛上你的,現在听哥的話,醫生說你的身子太單薄,必須好好的休養,你先小憩一會兒,我請了一個特別看護來調養你的身子,等你醒來之後,要听看護的話,知道嗎?」他交代著她。
「你不要陪我嗎?」
「我必須去進行我的計劃,接近業家伶。」兩人從小相依為命,深厚的兄妹之情是旁人無法撼動的。
為了曉筠,他願意傾注一生的心血及心力換取她的笑容,就算得不擇手段傷害業家伶他也會照做不誤,只因他不希望妹妹不快樂。
「哥,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到時候別忘了狠狠地給業家伶一記強烈的傷害,最好能讓她從此痛不欲生,無法再接近嘉銘。」
風尚陽將她的身子壓下,拉高棉被。「這些我都知道,你安心的睡吧。」
得到允諾後,她真的安穩的閉上眼楮,沉沉的進入睡夢中。
風尚陽卻是百感交集的端詳她的睡容。
一個好好的妹妹,在受到感情的折騰後瘦了一大圈,原本迷人的笑容,如今卻被林嘉銘與業家伶無情的摧毀。
這教他情何以堪?
他曾在父母親的墓前親口向雙親承諾要好好的照顧妹妹,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但是他卻沒做到。
看到曉筠為情所傷,他的心何嘗不痛苦、不難過?
這一切都是業家伶與林嘉銘造成的,他一定會連本帶利的在他們身上討回這筆帳,讓曉筠恢復如昔燦爛幸福的笑容。
風尚陽臉上散發出濃濃的恨意,以及足以毀滅人的笑容。
尖銳的煞車聲響起,時間、空間彷佛全都靜止,每一個人都瞠大眼楮看著一場車禍在他們的面前發生。
不過,幸好車主緊急煞車,被撞倒的那個人才能沒受到什麼傷害。見他還能從地上爬起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先生,你沒事吧?」車主下了車,趕緊問道。
「我不礙事,只是腳摩擦到柏油路面有點破皮。」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心有余悸的說。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打一針破傷風?」
「不要緊,下次車別開那麼快就行,我朋友在這里,她可以送我去,不用麻煩你了。」他抓住眼前的一個女人說道。
「這……可以嗎?」他有點猶豫的瞧著那女人。
「當然不可以,誰教你車開得那麼快,完全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我跟他不認識,麻煩你盡你的責任把他載去醫院給醫生看。小傷也會釀成大傷的,別看他外表沒什麼,說不定內在已經受了創傷,隨時都有可能致命。」她真是有夠倒霉,竟然會踫上這樣的事情。
業家伶睨著拉她衣角的男人,那人正是風尚陽。
他正露出「我賴定你」的笑容,死拉著業家伶的衣角不放。
罷才一陣響徹雲霄的煞車聲在她的身旁響起時,她還以為人行道上就只有她一個人,車子也正朝著她快速沖來。
開快車的男人緊急煞車後,眼見就要撞上她了,沒想到出事的人卻是她背後的男人。
眼見一樁車禍發生在她的面前,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救人要緊。
只是出事者在她還沒來得及伸出手攙扶之際,早已自行爬了起來,一瞧見他的臉,她才知道原來被撞的人是風尚陽。
听他跟肇事者的對話,似乎無啥大礙,就在她選擇走開的時候,風尚陽卻突然拉住她的衣角,還跟肇事者說她是他的朋友。
笑話!才兩面之緣的男人,她跟他會是朋友?她極為不高興的睨著他。
尤其是他與肇事者之間的對話,說明了不用肇事者負責任,更令她怒氣高張。
哪有這種歪理,被撞了還不用肇事者負責,擺明了是凱子一個,靠他有錢有勢,所以不在乎那一丁點的小錢。
縱容肇事者,只會讓台灣的治安越來越差。
所以她惡言相向,希望肇事者能負起自己的責任。
「這……先生……這位小姐執意要我載你去醫院,你就跟我上車,讓我盡一下自己的責任吧!畢竟開快車是我的不對。」
業家伶滿意的點頭。
肇事者勇于認錯、勇于承擔責任,表示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她邁開步伐,打算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一並把風尚陽這個麻煩的男人丟給肇事者,畢竟他們兩個交情不深。
不過才走沒多久,惱人的聲音又出現在她身後。
「你不去醫院,跑到我面前又想干什麼?」她挑眉,雙手環胸的瞪著他。
他怎麼像只蒼蠅般怎麼都甩不掉!她最討厭這種窮追不舍的男人,也不會看別人的臉色,又笨又討人厭!
「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很有緣嗎?走在路上也能遇見?」
有緣個頭!「你需要的是醫生,不是我。」
「我已經讓那個肇事者走了,我不要緊的。」
業家伶壓下心中的怒火,「隨你高興。」身體是他的,他愛怎麼處理,她管不著。
「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我請你。」
「不用了,咖啡我店里多的是。」她似笑非笑的回應他,笑意未達眼底。
「對了,我都忘了你是羅曼蒂克的老板娘,那這樣好了,已經快中午了,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一起享用午餐?」
「我不——」
風尚陽根本不理會她未說出口的拒絕,強硬的拉著她的手往附近一家餐廳走去。
既來之則安之,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強拉到這家餐廳吃飯,不過這家餐廳可是遠近馳名,她不打算破壞品嘗美食的心情,虐待自己的胃。
業家伶大坑阡頤的享受起自己的午餐,一點也沒把風尚陽放在眼里。
「好不好吃?」
「嗯。」業家伶瞄他一眼。
要她多說幾句話,好像會要了她的命似的。
惜字如金的她,打從一進餐廳開始,便完全不理會風尚陽說得口沬橫飛的,逕自享用起眼前的美食。
「我覺得我們兩個真是有緣,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你,你覺不覺得呢?」風尚陽含情脈脈的凝視著業家伶。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換成是別的女人早就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業家伶卻無動于衷,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只有眼前的美食才能吸引她,擺明了他這個人是多余的。
「還好。」
「我听曉芳說你沒有男朋友?」
「那是我的事。」言意之下就是她不想將自己的感情生活攤在風尚陽的面前。
「不,我要追求你,所以我很在乎你有沒有男朋友。」
「就算我沒有男朋友,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追求,你慢慢等吧!」她不喜歡人家就不會給他任何幻想空間,否則只怕會再次遇到像林嘉銘那樣的事。
她對風尚陽這個人完全沒有感情成分存在。
若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羅曼蒂克,或許她會對他的印象不錯,但是兩人的初次見面是在那場悲妝舞會上。
悲妝舞會上的風尚陽是一個極具危險性的男人,但眼前的風尚陽卻是一個平易近人的男人,然其潛在的危險還是讓她感受到一點壓力。
「我不會死心的。」
「我這麼說好了,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潛意識里,她相信風尚陽的改變一定有問題。
「你怎麼會認為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風尚陽表面上有點訝異,心里卻暗自欣賞業家伶的敏銳。
她不是一個無大腦的女人,她有十足的智慧及察言觀色的能力。
「我不信眼前的你是你!」
「那怎樣的我才是我?」他挑眉,對這個話題產生莫大的興趣。
「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不管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麼,但憑我一個孤兒的身分,絕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她講得很清楚,風尚陽也听得很清楚。
「如果說我接近你是為了奪得你的心,你信不信?」他揚起嘴角,展現他極具魅力的一面。
「你想玩游戲,我卻不想。」
「這不是游戲。」
「是不是游戲,你心里有數,我已經開始懷疑那場車禍是不是你制造來接近我的機會了。」她會往這方面想,也是覺得風尚陽會與她不期而遇太突然了。
而他的表現,更是讓她起了疑心。
「怎麼可能?」他嗤笑一聲。
「我相信你是一個具有危險性的男人,否則風氏集團早就倒了。」
「你知道我是風氏集團的總裁?」這下好玩了!業家伶沉著冷靜的反應,在在的說明她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女人,所以不玩點小把戲是贏不了她的。
「文明人都會翻報紙、看雜志。」尤其他還出現在化妝舞會上。
若芸的爸爸所邀請的都是一些商業鉅子,風尚陽會出席那場舞會,就代表他的身世不凡,只要有心去查就能知道。
不過她沒去查,反倒是今天的報紙頭條,說巧不巧的就是在介紹風氏集團。
而她就是從中知道風尚陽就是鼎鼎大名的風氏集團領導人,一個極具危險性的男人。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分,那麼更應該曉得我說話的真實性有多少。」
「憑著斯文的外表在暗地里做一些不入流的勾當誰都會,這年頭光看外表不準。」
尤其她還听聞一些公子哥兒為了排遣寂寞、找樂趣,私底下會辦一些不為人知的活動,大玩游戲,搞三捻七,生活好不糜爛。
風尚陽抿嘴,眼里閃過一抹深沉的光芒,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美麗、心思縝密的女人總讓別人猜不透她們的想法,棋逢敵手的風尚陽,唇角微微勾起,興味盎然的期待業家伶的反應。
「你也是一個聰明的男人。」她回敬他。
「彼此彼此。」風尚陽拿起桌上的高腳杯敬她,里面盛滿一半的液體是香檳。
「希望我有這個榮幸成為你的朋友,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心。」
業家伶也跟著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回敬他,「我也希望你能知難而退。」她一口仰盡,大剌剌的性情就像一個巾幗女英雄。
風尚陽眼里的促狹意味極重,「你都是以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讓每一個追求你的男人打退堂鼓的嗎?」
「看情況。」放下手中的杯子,她悻悻然地道。
「我有百分之幾的機會?」
「就算我說零,你也不會放棄不是嗎?」
她相當懂得男人的心態,不愧是一個玩弄男人的高手。風尚陽由這場對話中發現業家伶是個美麗與智慧兼具且不容忽視的對手。
他如果不步步為營,未必斗得贏她。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收起你的舌粲蓮花,我不吃這一套。」
「跟你共進午餐,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如果不介意的話……」
她的話對一個厚臉皮的男人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我介意,我們之間就只有這頓午餐而已,再也沒有任何交集,請你死了這條心。」
他算是頭一個她不厭其煩地勸他打消追求她念頭的男人。
被作是別的男人,她早就掉頭離開了。
苞他對話是一項考驗,她起什麼開頭,他就有辦法結尾,甚至繞到別的地方,說真的,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哪一個男人能有他這番能耐。
那些想追求她的男人不是被她的冷漠打敗,就是被她的唇槍舌劍攻擊得無以招架,只好可憐兮兮的離開。
能夠與她對話如此之久的男人,可見他的厲害。
「集美麗與智慧于一身的女人,總是讓人心動。我不在乎你的拒絕,機會是由我自己創造的,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總有一天,我會擁有你的心。」
「我拭目以待。」業家伶淡淡的回應,臉上淨是敷衍的笑容。
她相信自己強硬的拒絕態度,一定會讓這男人打退堂鼓。
畢竟臉皮再厚也是會被子彈穿過的。而她的伶牙俐齒,至今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了。
「擇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沒事吧?」
「就算我說有事,你也會認為我是在敷衍你。」男人追求女人的心態,差不多一樣,什麼敷衍的話入了耳里,都會被扭曲成好意。
「我想利用這個機會邀你一同去逛街,我有一個妹妹,她的生日快到了,我卻不知道該買什麼禮物送她才好。」這只是一個接近她的藉口。
「我對逛街沒興趣。」
「逛街不是女人的興趣嗎?」
「那得看對象。」
「唉,真會傷我的心,你不能幫我這個忙嗎?」
「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藉口?」她不為所動的說著,晶亮的雙眸凝望著他的臉,想從其中探知端倪。
「如果你認為是,那你大可拒絕我的請求。」
「那好,我不去。」她倒也答得干脆。
就知道她的反應是如此,風尚陽爽朗的笑聲出其不意的充斥在她耳中。
如果說這是她欲擒故縱,好讓男人掉入她桃花陷阱里的方法,那麼她的確是個中高手,有本事把男人玩弄于手掌心。
「有這麼好笑嗎?」她盯著笑得快岔氣的他。
他停止了笑,「走吧,我相信依你的眼光,你一定會幫我選一個很好的禮物送給我的妹妹。」風尚陽招來Waiter買單後,軟硬兼施的拉著她的手一起離開餐廳。
走在大街上,業家伶刻意保持的距離,輕而易舉的便被風尚陽拉近。
她的手就被他握在手中,她心里開始揣測起風尚陽接近她的目的。
不可否認的,風尚陽是一個相當睿智、深闇人心的男人。
他的追求手段在業家伶的眼中看來,有一點古怪,讓她不禁懷疑起他三番兩次接近她的目的為何?
她的直覺相當的敏銳,知道風尚陽絕對不是為了追求她而靠近她,化妝舞會也許是一個意外,但他出現在羅曼蒂克里絕不是意外。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不是簡單的眼神,里面包含了無數的企圖,也許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逃不過她敏銳的觀察力。
再加上今天的車禍意外,她相信這只是風尚陽的一個手段,不管他有什麼企圖,只要她不讓他得逞,他便不能為所欲為。
聰明人往往會被聰明所誤。
走在大街上,從業家伶豐富的表情看來,風尚陽已經猜出她心里在想什麼。
只不過,那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任業家伶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故意露出破綻,讓她將發生的事情串連起來,好讓她發現那是一場假車禍。
心思縝密的她,一定會抽絲剝繭的臆測他不明的心態,而這正是他的目的。
一旦業家伶抽絲剝繭的揣測起他的動機,就代表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聰明如她,一定不會猜到他這招叫作貓戲老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旦她對他產生好奇,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壩つ了。
等著接招吧,女人!
風尚陽將深沉的心思藏起,開始與業家伶優閑地逛起街來,一顆無情的心正逐步計劃著一切,準備撕毀一個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