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身體怎麼樣?」
「沒事了。」她把牛女乃杯放回茶幾上,心滿意足地吃香蕉。「水果很多,你自己拿。」
「妳跟方羲和是一對嗎?」
她差點噎到。「嗄?」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他拍拍她的肩。「妳為什麼要騙我?」
她好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跟方羲和是一對?他是老板,我在他那里打工。」
「你們以前就認識?」他又問。
「干麼,你以為我之前就是背著你跟他亂來?」她好笑道。
他拿出手機。「跟妳在電梯里的是他沒錯吧?」他秀出蔡明振傳來的照片。
連舒婭瞄了眼手機里的照片,失笑道︰「你還滿有辦法的嘛!」
「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什麼包養,對不對?」他質問。
其實要再胡扯下去,她也是能謅的,但她已經懶得編謊言了。他下決心要查,她隨口編個人出來,他一樣會去查證。
「嗯,我騙你的。」她大方承認。
這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看她神情沒有絲毫愧疚,一點都不覺得抱歉,他忍不住別大道︰「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方便。」她把香蕉皮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後,才接著說︰「跟你解釋我為什麼要另外租一個地方、用另一個名字太麻煩了。」
他的下顎一抽,咬牙道︰「妳說謊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妳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搞這些煙幕彈?」
「又把我想成詐騙集團?」
「不要轉移話題,快點回答。」他冷聲道。
「我不是說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查──」
他忽然握住她的肩膀。「妳真的想把我惹火是不是?」
美波讓他的低吼嚇了一跳,朝他吠了幾聲。
她嘆氣。「好了,輕點,你弄痛我了。美波,不要叫了。」她望著馮昱暢。「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放開她,但口氣還是很不好。「快說。」
美波無趣地看看兩人,跑到角落去吃狗食。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她握住他的手,真誠地說。
他想也沒想。「好。」
她笑了起來。「說謊。」
「妳到底──」
「這女人真的想被揍是不是?」她微笑地看他變了臉色,繼續讀取。「怎麼回事?魔術嗎?妳……听得到我心里的聲音?」
馮昱暢驚愕地看著她,腦子一片空白,這輩子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太荒謬了!」她重復著他心底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眉頭整個皺起。「妳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又問一次。
她拍拍他的手背,淘氣道︰「不錯嘛,沒被嚇得屁滾尿流。」
一時間,他不知如何反應,只是表情糾結地看著她。這不是他想的,他寧可她是間諜、還是臥底警察。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兩個都不是。」她露出調皮的笑容。
他不悅地道︰「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腦波嗎?」
「我還沒這麼厲害。」她抬起他的手。「接觸就行了。」
他抽回手,戒備地看著她。「這一年來,妳一直在偷听我──」
「我又不是垃圾桶。」她打斷他的話。「不介意告訴你,通常人心里想的都是垃圾;誰誰誰真討厭、好想揍他、肚子好餓、剛剛那女生好圓,好想搓她胸部兩下──」
「好了。」他尷尬地打斷她的話。「我知道妳要講什麼。」
他的不自在讓她心里很樂。「我小時候可慘了,無法控制自己要不要听,弄得我自己都要得精神病,我爸媽還以為我看到鬼,整天帶我去廟里收驚關天眼,後來知道我會讀心,又嚇得不敢接近我。」她苦笑。「做人還真難。」
馮昱暢沒出聲,黑眸盯著她難得流露出的無奈與苦澀。能看穿人心的確是個不怎麼討喜的能力,自己精神負擔很大不說,別人也害怕,有誰願意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讓人發現?
人與人之間的表面功夫看似虛偽,但大家已經習慣帶著掩飾講話,結果現在有人把掩飾揭開了,看穿言不由衷的謊話、婬穢的畫面、嫉妒的情緒、怨恨的念頭,真的讓人膽顫心驚。
「好了,你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她揮手趕他。
「這跟妳用兩個名字有什麼關系?」他可沒這麼好打發。
「你干麼一直在意我用幾個名字?」她真的會被他打敗。「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騙子,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是,還用能力證明了,你還想怎麼樣?不要得寸進尺,有些事是機密,我不可能告訴你,別以為死纏爛打我就會全盤托出,我有我的底線,馮昱暢。」
見她強硬起來,他適時退後一步。「好吧,今天就問到這兒。」
她翻白眼。「干麼,你還以為有明天、後天啊?快走啦!」
「我為什麼要走?」他反問。
「你──」
「既然包養的事是假的,那我們分什麼手?」他挑釁地說。
這回換她錯愕了。嗄?「這什麼邏輯?」
「不對嗎,我們是因為妳劈腿分手,既然妳沒劈腿,那為什麼要分手?」他切入重點。
她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
「過來。」他把她拉到身上,低頭吻了下她的嘴。
「你是認真的嗎?馮昱暢。」她推了他一下,並未很用力,手指順勢在他強健的背脊上撫過。
「雖然我還是很氣妳把我耍得團團轉,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他的手滑入她衣服下。
「你不覺得情緒轉得有點快嗎?」她拍了下他的手。「我還沒適應過來。」他們剛剛還叫囂來叫囂去,現在卻抱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
「我都沒計較了,妳計較什麼?」說到底,從頭到尾被當猴子耍的是他。
男人與女人果然是不同生物。理智上,她能理解馮昱暢的想法,當初兩人分手主要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她劈腿,另一個是她有兩個名字,他懷疑她是詐騙集團。
現在這兩個問題不存在了,她沒劈腿,再者雖然她不願解釋為什麼用假名,但她說了是「機密」,于是他也只能暫時壓下疑惑不追究。
這樣一來,事情就很簡單了,當初他是因為被劈腿才分手,現在證實劈腿是子虛烏有,兩人各自單身,又為什麼不能復合?
「理智上我能接受你的說法,但感情上……」她搖頭。「我們畢竟分手了,這兩個月各過各的,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好,還有……」她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你不在乎我會讀心?」
「妳不是可以關掉?」
「嗯。」
「那就關掉。」他不在乎地說。「如果妳不在乎听到我的垃圾,那我也無所謂。」他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她狐疑地望著他。
「妳以前偷听過我在想什麼嗎?」他吻了下她的嘴。
「嗯,大概一、兩次吧。」她大方承認。
「只有一、兩次?」
她笑。「好吧,最多不超過五次。」她舉手發誓。
他懷疑她沒說實話,不過算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抱起她走往臥室。
「你在干麼,我不是說理智上我可以理解,但感情上我需要一點時間再想想,畢竟我們都分手兩個月了。」
她不曉得再跟他牽扯下去是否明智,雖然他現在不在乎她有讀心能力,但誰曉得他以後會不會後悔?再說;她也仍擔心會把他扯進自己的麻煩里。
「你不覺得自己的情緒轉折很大嗎?之前還氣呼呼的,下一秒就說要復合。」
「我說了我還是氣,但我大人有大量。」他踢上房門。
他將她拋在床上,但她沒有不高興,雙眼反倒閃著期待的光芒。
撇開其他因素不提,他們在床上一直很合。
見她露出期盼,他的男性自尊頓時膨脹好幾倍。他喜歡她對的直率與坦白,這一點他們很像,而他很高興她在這件事情上沒欺騙他──沒有男人喜歡女人在床上愚弄自己。
他在床邊坐下,低頭吻了下她的嘴。
「這樣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她不是很用力地推他一下。
他翻白眼。「別以為我不了解妳,矜持不是妳的本色。」
她輕笑,態度軟化了些。「可是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復合。」
「妳可以慢慢想。」他的舌頭探入她口中,挑逗地刷過她,感覺她顫抖了下,男性自尊又提升不少。
連舒婭的手在他背上撫了撫。到底要不要復合?內心不停在拔河,可隨著他的熱情吮吻,天秤開始往一邊傾倒,她妥協地說道︰「好吧,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不許你干涉我的事,不然我調頭就走,立刻分手。」
「好。」
「真的?」
他沒回答,起身開始月兌衣服。
「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復合?」她追問。
他翻白眼。「女人就是這麼煩,我都說幾次了,既然妳沒劈腿,我們分個屁?」他月兌掉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與月復肌。
「我有這麼重要嗎,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她盯著他的肌肉線條,已經有點分心。
他聳肩。「眼前就有一個,我干麼多此一舉?」
被她賞他一個白眼。算了,他就是務實派,跟他爭執這個無異是對牛彈琴,男人跟女人的思考模式就是不同。
他再次坐回床邊,開始月兌她的衣服。「妳要繼續討論還是等一下?」
她露出嬌媚的笑容。「等一下。」她開心地撲上他。
就算他用美男計她也不計較了,俗話說,有花堪折直須折,她自然當仁不讓,誓死當個辣手摧花之徒。
他被她的熱切逗笑,心里的自大頓時脹滿,表情淨是得意之色。在這方面他非常享受她的誠實與痴迷,尤其小別勝新婚,很快地,臥室已是纏綿悱惻、春光旖旎……
這夜,連舒婭睡得極沈,一覺到天亮,才在蛋卷與培根的香味中醒來。她揉揉雙眼,穿著寬大的T恤走出去,美波跑過來在腳邊亂竄,她笑著模模它的頭,才往廚房移動。
「好香。」她看著他熟練地擺盤。
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是想念這一切的。
分手後,她最常想起的是他的體溫跟早餐,原來習慣是如此可怕的東西,會讓人不知不覺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甚至成癮。
與一個人相處得越久,就越來越習慣他的陪伴與呵護,他習慣穿什麼牌子的衣服?喝什麼牌子的茶?加不加糖?喜歡什麼樣的味道?口味重還是淡?生氣時該怎麼讓他氣消?
所有觀察到的關于他的一切,慢慢內化在自己的腦子里,察覺時,自己已經深陷其中,要抽身已是太晚。
如果喜歡一個人的陪伴,記得越來越多關于他的一切,羈絆便會越來越深。
望著他轉過頭的笑臉,連舒婭開始感到不安。
「發什麼呆?」他挑眉看著她。
她回過神,刻意扯出笑。「你還特地買東西回來煮,樓下也有早餐店。」
「妳知道我習慣自己煮早餐。」他示意她把盤子端到客廳去。她這里坪數不大,廚房放不下桌椅。
她端起盤子,熟悉的擺盤方式與氣味讓她心底一暖。
「習慣真是可怕……」她呢喃。
「妳說什麼,我沒听到。」馮昱暢端了自己的盤子走過來。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香。」她在沙發上坐下。
美波吠了兩聲,馮昱暢丟了片肉給它。「已經給你很多了,不許再來要了。」
美波甩著尾巴,根本沒在听他說話。
馮昱暢吃了口培根,看她滿足地品嘗蛋卷,嘴角不覺勾起笑。她現在這樣倒跟以前沒兩樣,像個嬌憨的傻大姊。
見她頭發滑過盤邊,他順手幫她把頭發撥到肩後。連舒婭抬頭看著他,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
「沒有。」她回神,只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大概是分手兩個月,一時還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