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陸景明一臉苦惱的來到飯店。
「森先生,非常不好意思,今天的考察行程恐怕要先取消……」他說。
森一騎根本不必動腦筋,就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小刺蝟罷工了。
「我妹妹今天請病假,所以……」
他微怔,「她生病了?」
「瞥扭病。」陸景明無奈一嘆。
他了然的一笑,「大概是因為陸先生你昨天為了我的事罵她吧?」
陸景明默認,然後誠心的致歉,「實在是很抱歉,舍妹對你一直很不禮貌,我……」
「別這麼說。」他臉上波瀾不興,一貫的氣定神閑,「我從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令妹是個很坦率的女孩。」
陸景明微愣,不解的看著他,「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生氣?怎麼會呢?」他說:「我倒覺得她這樣的脾氣跟個性挺好相處的。」
「你應該是第一個這麼說的男人吧。」陸景明又是一嘆。
聞言,他不免感到疑惑,「第一個?」
「我老妹不喜歡男人。」陸景明說。
這爆炸性的說法讓他陡地一驚,「你的意思是……」
陸景明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她不是蕾絲邊,只是一遇到異性就很瞥扭罷了。」
「噢?」只要是關于她的事,不知為何,他總是特別好奇,也想知道更多,「為什麼?」
「你也听到她的聲音了吧?」陸景明笑嘆一記,「她的女圭女圭音一直困擾著她。」
「那不是很可愛嗎?」
在日本,有著這種可愛女圭女圭音的女生很多,以可愛的語氣跟口吻說話的女生更多。
雖然初听見她的聲音時,難免有點驚訝,但他並不覺得有任何可笑之處。
「小時候,大家會取笑她的聲音,等她長大一點,男生會拿她的聲音開低級玩笑,女生則排斥她,久而久之,她變得有點孤僻……」陸景明續道︰「她以前可是個留著一頭長發的可愛女生,現在為了不讓人注意、不受人排斥,她故意剪了個男生頭,還穿得像小表一樣……」
听了陸景明的這番話,森一騎稍稍能理解她為何有一些他無法理解的反應及表現。
不過既然她不喜歡男生,又怎麼會有跟男生進摩鐵的經驗?
呵,她該不是真的在糊弄他吧?
「她已經二十七歲了,難道沒交過男朋友?」他不著痕跡的打探著。
「念語專的時候,好像有過一個男朋友吧。」陸景明回憶了一下,「不過似乎沒有在一起很久……」
所以說,跟她一起去摩鐵的就是那個男朋友?
不知為何,想到這兒,他的胸口又莫名的緊了一下。
「總之,對于她的任性妄為,我代她向你道歉。」陸景明十分慎重,「不論如何,明天我會讓她乖乖上班的。」
「陸先生,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他語氣誠懇地問道。
「請說。」陸景明神情疑惑,但並沒有一丁點的猶疑。
他一笑,「托你送個禮物給陸小姐……」
「咦?」陸景明微微瞪大了眼楮。
陸景明一下班返家,就拎著一個漂亮的紙袋來到景頤的房間。
此時,她正吃飽喝足的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腿,然後听著她最愛的音樂。
「喂!」陸景明用力一敲門板。
她嚇了一跳,氣沖沖的拔下耳機,怒瞪著站在門口的老哥,「干麼?」
陸景明走進房內,把紙袋放在床上。
「什麼?」
「禮物啦,什麼?」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她一臉懷疑的斜瞥著他,「禮多必詐,沒事干麼送我禮物?」
「你想得美。」陸景明瞪著她,「我沒扁你就夠仁慈了,還送你禮物咧。」
「啊……不然是……」
「是森一騎送的。」他說:「人家听說你大小姐『病』了,特地去挑了個禮物慰問你。」
知道禮物是森一騎送的,景頤心頭微撼。
他真以為她病了?嗯,如果真是如此,那他還真有心。
她睞了陸景明一眼,「呵,瞧人家比你還有良心,知道我病了,還特地買禮物送我……」
「你病什麼?你根本沒病。」陸景明氣惱的瞪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她,「我警告你,明天你最好給我乖乖上工,別『假鬼假怪』。」他氣得連不熟悉的台語都飆出來了。
「我考慮看看啦。」
他手指著她,一副她要是敢不上班,他就要殺了她的凶狠表情。「少給我耍嘴皮子。」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他前腳一走,她便立刻沖到門邊,把房門一鎖。
接著,她迫不及待的沖回床上,打開了紙袋。
真是奇怪,為什麼她覺得好興奮?
「咦?」
她從紙袋里抓出來的是一只毛耳聾的刺蝟玩偶,脖子上還系了條漂亮的鍛帶。
紙袋里有張小卡,小卡上寫著幾行字-
小刺蝟,听說你得了別扭病,衷心希望你早日康復,因為沒有你,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
森一騎
明明不喜歡他不經同意就亂替她取了個什麼小刺蝟的綽號,但不知怎的,捏著這只刺蝟布偶時,她的胸口竟有種暖暖的感覺。
因為沒有你,我會很傷腦筋……天啊,這家伙還真敢說呢。
不過,為什麼那麼惡心巴拉的話卻讓她莫名的心悸?
可惡,她這是欲求不滿的現象嗎?不行,她得冷靜。
抓著刺蝟布偶,她瞪著它,「哼,雖然你很可愛,但是別以為我會被你收買、被你誘惑。」
話才說完,她無由的泄氣一癱,原因無他,只因為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真的有夠白痴愚蠢。
「小刺蝟,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當她出現在他面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看著他明明壞透了卻意外迷人的笑臉,景頤心頭又是一陣悸動。
這心悸的感覺很詭異、很令她困惑。她真的不懂,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家伙會給她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因為感到不解困惑,她的情緒不禁焦躁起來。
「別以為我是因為你送禮物給我才來的。」她說:「我只是敬業。」
他一笑,「怎樣都好,你來了最重要。」
迎上他幽深的、猶如一口深潭般的黑眸,她整個人頭暈目眩。
她是怎麼了?他不過是說了一句有點惡心的話,她就昏頭了嗎?
「廢話少說,我們開始工作吧。」她板起臉,表情正經八百的。
「這正是我想說的。」他問︰「今天去哪里?」
「台南。」
「听說台南有很多古跡跟小吃,你會帶我去嗎?」
「哈哈。」她咧嘴一笑,「你以為我是地陪還是導游嗎?」
他已習慣她明快又直接的拒絕,一點都不感到挫折。
于是,他們驅車北上,觀摩了幾間台南的摩鐵。
他發現台灣摩鐵的經營方式,逐漸走向復合式,不單純只提供住宿休息,鎖定的客群也不全然是夫妻或情侶。
因為摩鐵里有卡拉OK及一流視听影音設備,一些家庭、生日聚會也會選在主題摩鐵舉辦。
當然,提供浪漫又富特色的主題客房給情侶或夫妻使用還是主流,因此當他們這樣的男女上門消費時,摩鐵業者大多還是會給他們較具情趣的房間。
當他們來到花園夜市附近的一家摩鐵時,業者甚至還提供他們變裝游戲的情趣服裝。
離開摩鐵時,天色已晚了。
「ㄟ,小刺蝟,我餓了。」他提醒她吃飯的時間已經到了。
「我還不餓。」她說。
「但是我餓了。」
「是喔?」她閑閑地回應,「前面有間7-11,我去幫你買個便當還是三明治好了。」
森一騎眉頭一皺,像是在看著什麼奇怪生物般的盯著她。
「旁邊不是就有個夜市嗎?」
「夜市周邊的車位一位難求,而且攤販也不開發票,你叫我怎麼報帳?」
「我請客,行嗎?」
「無功不受祿,我不要。」她堅決地拒絕。
「那我們總可以找家餐廳坐下來,好好的吃頓飯吧?」
「台南我不熟。」她以為這麼告訴他,他就會作罷。
「那好。」他爽快的系上安全帶,「我們直接殺回高雄。」
她一怔,「什……」
她以為他至少還會跟她「盧」一下,沒想到他竟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
奇怪,他這麼干脆不是正合她意嗎?為什麼她反倒有一種莫名的、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高雄有家美式餐廳叫的SMOKEYJOE-S吧?」突然,他一臉嚴肅的問她。
她愣了一下,「ㄜ……是啊。」
「飯店的阿姨說那里不錯,我們就去那吃吧。」
哪個飯店阿姨這麼雞婆,居然還介紹餐廳給他?
「拜托,我們現在回去剛好踫到塞車,去了還不一定有位子,你是想吃宵夜嗎?」
「沒關系,我可以等。」他一副誓在必行的模樣。
「可是……」
「難道你又想討罵嗎?」他打斷了她,露出狡黯一笑,「我是無所謂,但是你哥哥的耐心應該已經到臨界點了吧?」
「……」
哼,拿她老哥壓她?算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