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劍雲搔了搔頭,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對勁,「那個……真有這麼順利嗎?」
「放心吧!等我們說服了風霽月之後,我就立刻著手安排這件「喜事」!」
說是這樣說,向劍嵐一時之間也有些想不明白該從何下手。
詢問過風霽月後,他們只知道百里無涯帶走風凝香是為了替他師妹治病,性命暫時無虞,其他的一概不知──
百里無涯有師妹嗎?他的師妹在哪里?幾時能治好?治好後百里無涯真會放風凝香回來嗎?
向家兄弟心知肚明,他們兩人四掌根本打不過百里無涯的一只手,就算查出他目前身在何處,也不可能直接沖進去跟他開打,但是一直按兵不動的話,風霽月又會不停追問何時才能將他的愛女從魔頭手中解救出來,幾乎都快把他們給煩死。
暫宿在榮陽城客棧內的向劍嵐皺眉望著窗外,開始有些煩惱自己當初把餅畫得太大,搞得現在進退兩難。
「大少爺,收到探子來報。」接到大少爺的密函後就匆匆趕來會合的侍從小五抓著一張紙條跑進房內,「半個多月前,白松鎮上有好些人見過疑似百里無涯的男人,據說他跑遍鎮上各個藥鋪,問了些奇怪的藥材;那里的人也說附近山里有座寨子,以前住了一窩土匪,後來因為有了個押寨夫人,反倒變得安分守己,只是那夫人體弱多病,听說最近她的兄長帶了一個女大夫來替她養身子,對那姑娘可好的呢……」
這探子該不會以前是在天橋底下說書的吧?寫得這麼唆!小五瞪著那張密密麻麻得難以辨識的字條,一邊讀一邊在心里碎念。「大少爺,這八成是了吧?」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向劍嵐望著窗外,心里暗自啄磨著,「小五,你讓人去那鎮上……」這樣這樣,那般那般。
正因兩情相悅而打得火熱的百里無涯與風凝香,自然不知外頭為了他倆而布下了這番陷阱,依然你喊一聲「凶婆娘」,她回一句「王八蛋」,相處得既甜蜜卻又不怎麼融洽。
「大哥、大哥!我剛才到附近鎮上,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傳言。」牛大寶急匆匆的奔到風凝香的屋前,向陪著正在煎藥的風凝香一起坐在門邊的百里無涯報告。
「怎麼了?」見慣了他大驚小敝的模樣,百里無涯細細擦拭著佩刀的手也沒停,只是心不在焉的回道︰「不是京城那邊的追兵找來了吧?」
沒想到他的老相好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還敢說是什麼深得皇上寵信的七王爺,真不要臉。
「不是,我听到有人說,風姑娘的爹病倒了啊!」
「我爹病了?」這會兒輪到風凝香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問。
牛大寶嘆了一口氣,「我在藥鋪里是這樣听說的……店里的人說榮陽城那里有位神醫,半個多月前他女兒上山采藥,結果被惡人抓走後,他就郁郁寡歡,沒多久就病倒了,好可憐啊……」
百里無涯听得有些半信半疑,挑起眉頭看向變了臉色的風凝香,「妳爹不是神醫嗎?神醫也會生病嗎?」
「那你這麼沒血沒淚,往你身上戳幾個窟窿,你會不會死啊?」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講這種沒良心的話,小心我揍你!」
「唉!妳誤會了,再怎麼說他都是我未來的岳父,我當然希望他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他討好的向一臉不悅的風凝香賠罪,隨即又轉頭看向牛大寶追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沒有然後了。」不就是病倒了嗎?
「你沒問清楚點嗎?像是生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我听到消息後就趕緊回來報信,」害他連娘子交代的繡線都來不及買,「而且大哥,鎮里有些人也知道咱們寨子里多了個女大夫,我怕問太多反而令人起疑啊!」
百里無涯心里有些說不清的疑惑,野生動物般的直覺讓他覺得其中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光從這幾句話實在找不出什麼線索,而且還會惹得風凝香不開心,于是他識相的閉嘴不語,打算讓她自己決定怎麼辦。
罷才還一臉煩惱的風凝香,此刻卻反而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只是靜靜的盯著面前的小藥爐,待藥汁煎好後小心翼翼的倒進碗里,遞給站在一旁等著的牛大寶,讓他趕緊去伺候柳縴縴。
「你師妹的身子也漸漸好了,接下來只要把袪毒的藥帖喝完,再繼續調養身子,應該就沒有大礙。」她回頭望向不動聲色、不發一語,甚至也不看她的百里無涯,話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祈求,「所以……讓我回去看我爹吧?」
百里無涯將刀子收回鞘中,雙手拄在刀柄上吁了一口氣,似笑非笑的望向她,「如果我不答應呢?」
這些逃讜她可說是百依百順的他,卻在她認真請求的時候打算拒絕,風凝香心里除了失望,還有些莫名的難受,「不答應就不答應,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隨即起身準備進屋收拾東西。
什麼嘛!兩個人八字才剛畫了一撇,他就不想讓她見她爹了,還說什麼要登門求親呢!
見她臭著一張臉不再搭理他,百里無涯硬是壓下心頭蠢動的奇怪預感,笑著拉住風凝香的手,「怎麼可能不答應?剛才不過是在逗著妳玩,真讓妳走回去我可舍不得。」
「那你干脆一點答應不就好了嗎?」還惹她生氣。
「我是想看妳會不會向我撒嬌,說幾句「大爺求求你完成我這個心願,我保證以身相許,以後什麼都听你的」……」
她瞪了百里無涯一眼,又羞又氣的甩開他的手,「你慢慢想!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別跟來。」
「別這樣啊∼∼求求妳讓我跟吧!我保證以身相許,以後什麼都听妳的……」
兩人又笑鬧了好一陣子,百里無涯終于讓風凝香進屋去收拾行囊,自己則朝正從房內拿著空碗出來的牛大寶勾了勾手指,下巴微微一揚,示意他隨著自己往馬廄走去。
「你在鎮上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一邊替馬兒上鞍,百里無涯壓低了嗓音,輕聲問道。
「可疑的人?」牛大寶聞言也是一呆,「沒、沒有啊!說這件事的也是藥鋪里的掌櫃和伙計,路上看起來也都是一般人……大哥,莫非這件事有什麼蹊蹺?」
「不曉得,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是誰傳到白松鎮上來的?」他若有所思的拍了拍往他肩上蹭的馬兒,總覺得愈想愈不對勁。
「榮陽城和白松鎮也不算太遠,也許是藥材商之間聊到的吧?」畢竟也算同行,碎嘴八卦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嗯……大寶,還好你改過向善了,不然除了老天保佑之外,我還真搞不清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這麼天真,只能說是傻人有傻福了,「這陣子之所以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方面是風霽月多少也算江湖人,不願和官府扯上關系;再者他怕我一怒之下對香姑娘不利,不然發生這種事情,他大可告上官府,不會等到現在才放出這個消息。
「但是現在,他卻像是突然沒了這些顧忌,大剌剌的散布女兒被擄走的事,如果真是生了病,想讓我放她回去看看,大可隱諱的說她只是失蹤或是出了遠門,但這消息卻直接說是被人擄走,擺明了是要將我拉出面……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個謠言或許是有人刻意到白松鎮上來說的,榮陽城搞不好根本沒听說這檔事。」
畢竟白松鎮不在榮陽城的管轄之下,那邊的人出了事,這邊的官听了根本管不著,搞不好還因為不干己事而偷偷松口氣。
這番話听得牛大寶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難道說……這是有人想要將你們引出去的陰謀嗎?」那他豈不就成了幫凶?!
「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香姑娘方才不知道這件事的話,我就可以自己先過去探探情況。」百里無涯說著還瞟了滿臉愧疚的牛大寶一眼,讓他不禁為自己的一時快嘴深感不安。
「那、那現在怎麼辦?」
唉!都怪他腦子太笨,一听到這個消息也不去思考青紅皂白,現在听到百里無涯這麼一說才覺得不太對勁……難怪總听人家說「大哥是對的」,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
「不怎麼辦,反正我就跟她回去看看,我們走了之後,你讓縴縴在寨子前布下八卦迷魂陣,別讓外頭的人輕易闖入,其余的……」眼角瞥見風凝香拎著包袱的身影往這里走來,百里無涯拍拍這個愣頭妹婿的肩,方才浮在臉上的陰沉盡斂,「就照香姑娘教你的那些,好好照顧我師妹,養好她的身子,別讓我們之前的辛苦做了白工。」
罷走進馬廄便听到百里無涯在交代牛大寶要好好照顧柳縴縴,風凝香除了心里再度涌上「有師兄真好」的慨嘆,也跟著附和道︰「我已經把藥材照著方子處理好,也將煎藥和服藥的方法寫下,你照著做就行,不難的。」
想起剛才百里無涯說的那些話,牛大寶雖然乖巧的點了頭,但不擅說謊的臉上還是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讓風凝香也不禁覺得奇怪。
「你怎麼啦?干嘛一臉可憐兮兮,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她不明所以的問。
她跟牛大寶不過相處了半個多月,就算她是救治他娘子的恩人,也不需要這麼離情依依吧?
憊是說……他舍不得的是百里無涯?
有些怪異的回頭看了看百里無涯,見他臉上也迅速閃過一抹僵硬,隨即又是若無其事的模樣,風凝香的心里更是不明所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該不會是兩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別想太多。」百里無涯開口打斷她的妄想,握住風凝香的腰往鞍上一放,自己也跟著躍上馬背,將她圍在身前,「我只是讓他照顧好縴縴,同時提醒他最近狼群蠢動,讓他看好門戶,別讓那些餓狼有機可趁。」
狼群?她怎麼沒听說?
憊來不及追問,百里無涯已經一策馬韁,帶著她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歸途。
當馬兒停下腳步,百里無涯將她抱下馬後,風凝香立刻顧不得因為不慣騎馬而有些酸痛的腿,急急的推開院門往里沖。「爹,爹!」
平常除非他們父女倆都出門不在,否則白天總是虛掩著的門板,如今卻關得密密實實,讓她不禁生出一絲疑惑。
難道爹出去了嗎?但他不是病著?
正想繞到屋後看看,原本緊閉著的門卻突然開了一絲縫隙,風霽月探出帶著緊張與焦躁神色的憔悴臉龐,激動的望著眼前的女兒。
「香兒∼∼」
按住爹親撲抱過來的雙臂,風凝香迅速的查看了他的臉色,心里的困惑更深。「我听說你病了……」
看起來是有點疲倦,但不像是需要「臥病在床」的模樣啊!瞧他撲過來的勁道多有力,她都差點要站不住了。
「自從妳被那魔頭擄走後,爹整天寢食難安、茶飯不思!妳瞧瞧,我的臉頰都凹了,有沒有?有沒有?」
「是凹了一點,但每次看到我煮的飯,你不也同樣茶飯不思嗎?」她的破爛廚藝已被爹嘲笑得連她自己都可以坦然的拿出來當笑話說了,「我听人說你病倒了,所以趕緊回來看看,不過……爹,你是哪里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