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渴了的紅萼繞過去打開馬鞍袋悶頭翻找。
「你在找什麼?」
「水囊。」她頭也沒抬,嘴里叨絮著︰
「一定是小喜兒在匆忙間忘了把水囊放進馬鞍袋里。」
「水囊?這滿山遍野長滿了鮮美多汁的野果,渴了就隨手摘下來吃,滋味不知比喝水要好上千百倍。」格薩王從一棵結實累累的果樹上頭摘了一顆熟透的紫紅色野生山莓。
「喏,你嘗嘗看。」格薩王親手喂她吃山莓。
「這……這是什麼果?」
「野生山莓。」
「這山莓確實如王所言鮮美多汁,好吃極了!」紅萼禮尚往來也摘了一顆山莓送到格薩王嘴邊︰
「王,您也吃一顆。」
「好。」格薩王吃在嘴里甜在心坎里
「今日臣妾不但生平第一次參與打獵,還第一次現摘現吃山莓,這些都是臣妾過去未曾有過的經驗。」紅萼笑彎了眼的一口氣吃了好幾顆。
「你看你,吃的連嘴角都沾上山莓汁。」格薩王突然捧著她的臉,努上軟軟的唇片,一點一點吃掉她嘴角的山莓汁……
紅萼面對他親昵的調情舉動,傻怔了下,怔忡間,濃濃的情意跌出心頭,她揚起臉龐睜著一對柔亮水眸迎視上他灼熱的曜瞳,兩人的眸光深深交織。
這時候,格薩王再也克制不住內心龐大的渴望,兩片燙唇下壓吻向她迷人的絳色櫻唇……
突地轟隆一聲巨響,風雲突變,天地換色,沉沉的一記悶雷從天際轟然滾過,緊接著,一道銀白色閃電劈亮了整片曠野。
「可惡!」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可掬飲她唇香的格薩王悵然一抹臉,低啐了聲。
「噢!這老天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天候變化莫測,對位處高原地帶的寶迦國而言,很稀疏平常。」說到這里,豆大的雨點落下,打得地面嗶剝作響。格薩王抬頭望天,只見天幕黑得像浸泡在墨汁里,可預見雨勢將越下越大,于是趕緊開口道︰
「我們得盡速離開此地,前往孤的獵屋避這場黑天大雨。」
「好。」紅萼順從地走向她的坐騎。
「不,山路泥濘,孤不放心你獨自騎馬。」格薩王將紅萼一把抱上奔霄驄,自己再飛身躍上馬背,吆喝了句︰
「駕!」格薩王將她呵護在厚實的胸膛底下,他皺眉心焦地用力眨了眨被雨水模糊的雙眼,專注地盯著匯聚成水流的路面,口中「駕!駕!駕!」喝聲連連地在滂沱大雨中駕馭馳騁,他濕透的胸膛隨著奔霄驄奔跑的律動,有一下沒一下踫觸著紅萼同樣濕透的脊背。
「哈啾!」雨水順著紅萼的秀發、臉頰、脖子,流進衣裳內,那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教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再忍一下,就快到了。」格薩王將她摟得更緊,緊到她整副嬌軀幾乎要嵌進他的胸膛,呵護之情溢于言表,令紅萼深深覺得自己雖然全身濕冷,心窩卻是溫熱得翻騰。
這時候,又一聲轟隆,電閃雷鳴,擊中前方不到十公尺的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杉樹,樹干應聲被攔腰斬斷橫臥路面,還冒出陣陣刺鼻的燒焦味兒,格薩王心頭一驚,大喊︰
「紅萼!你坐穩了!」他卯足勁兒抽緊韁繩,猛夾馬肚,喝道︰
「好馬兒!跳!」快速奔馳的奔霄驄听到主人下指令,縱身一躍,躍過地上的樹干,繼續向前飛奔;而緊跟在後的紅萼坐騎和三只獵犬,見跑在前頭的奔霄驄跳躍,也一只只跟著順利跳過去。
「有驚無險,太好了!」紅萼笑眼飛揚,說道︰
「若非王您臨危不亂及時抽住韁繩下達指令,眼看著馬兒就要撞到橫在路面的樹干,若真如此,王和臣妾將雙雙撞飛出去,屆時就算僥幸沒當場摔死也只剩下半條命。」
「你墜落斷崖都能大難不死,想必福星高照,今日孤托你之福,才能化險為夷。」
「不,王,你忒謙了。剛才絕非托臣妾之福,而是托您平日對奔霄驄訓練有素之賜,我們才得以安然沒事。」
「越過路上的橫阻物確是奔霄驄平日訓練的項目之一,只是,以往訓練時,它的背上只坐著孤,今日多了你,孤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格薩王俯身模模奔霄驄碼頭上的鬃毛︰
「好馬兒,回宮後,孤會犒賞你一大桶上等草料。」
「王,臣妾可否也賞他一桶?」
「孤,準奏。」格薩王心情大好,遙指著︰
「那就是孤的獵屋。」
「哦!」紅萼抬眼順著他手指頭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前方半山腰錯落幾間木頭搭蓋的房舍。
「臣等叩見王!」無謂雨勢,聚集在獵屋前面較量獵物多寡的將士們一見到格薩王駕到,立時神色一凜,躬身施禮。
「眾卿免禮。」格薩王一擺手道︰
「孤很高興見到諸位卿家平安抵達獵屋,從天色看來,今晚我們君臣將被這場雷雨困在獵屋留宿一宿,眾卿就各自散去,回獵屋安歇吧。」
「臣等遵旨。」
「紅萼,你隨孤進屋去。」
「是。」紅萼隨著格薩王的步伐踩上架高的獵屋階梯,拾級而上,進入獵屋……
里頭收拾得一塵不染,正廳地面鋪著顏色鮮艷的毛氈,中央放置一大盆火塘,讓冷得手腳冰涼的紅萼不由得暖意竄升。
「房內有干淨的袍服,你快進去換上,千萬別凍著了。」格薩王指著右手邊。
「好。」紅萼掀起布簾兒鑽了進去,打開一口木制衣匱,低頭翻了翻,發現每一件都是金線銀絲精致縫制的織錦袍服,一看就知道這口衣匱屬格薩王所有。
她從中取出一套藍染連珠紋褚衣,搭在肩膀上比了比,呃……袖子太長,連衣擺都拖在地上,這該如何是好?啊!有了!她翻箱倒櫃找了把剪刀,將兩只袖子剪短,再剪掉一截衣擺,然後動手月兌掉身上的濕衣裳,換上袍服後,撿了根帶子系在腰間,接著拿條棉布巾擦干一頭濕發,待一切打理妥當,這才挑簾回到正廳。
「快過來坐在火塘邊取暖。」格薩王業已換上一套月牙白袍服,盤腿坐在毛氈上,手里拿著火鉗撥著火塘內滋滋竄躍的火苗,在橘中帶青的火焰照映下,散發出一股粗狂不羈的迷人氣息。
「嗯。」她跪坐下來,伸出似新剝春筍般的縴縴十指,就著火塘烤火取暖。
「這場雷雨讓你受苦了。」格薩王一臉興味地睇著她,很意外她穿上他的袍服,不只美麗不減,還增添一抹俏皮的英氣。
「臣妾一點也不覺得苦,只是礙于雷雨交加,被迫中斷打獵,心理反倒有些敗興……」紅萼正說著時,門外傳來篤篤篤簡潔有力的敲門聲。
「進來。」格薩王揚聲回應。
咿呀!門扉被推開,兩名侍從各捧著一個長形銀盤走了進來,盤子上頭有一碗熱騰騰的姜湯、青稞饃饃、香噴噴的烤肉,以及一壺酒;兩名侍從將長形銀盤分別擱在格薩王與紅萼面前的毛氈上,折腰施禮︰
「王,王後娘娘,兩位請慢用。」語畢,兩名侍從輕輕掩上門扉退出屋外。
「來,先喝口山姜湯祛寒。」
「好。」紅萼端起茶碗啜一口,溫熱微辣的姜湯一喝下肚,整個人從頭頂暖到腳底。
「折騰了半天,準餓了?」
「嗯。臣妾的確餓了。」香噴噴的烤肉味兒,令她饞得猛吞唾沫。
「那就吃吧。」
「多謝王。」紅萼指著去頭去尾,卻沒剁塊的半只烤肉︰
「請問這是?」
「兔肉。」
「喔!」紅萼舉箸努力夾半天,好不容易才夾起一小塊烤兔肉送入嘴里,她笑眯了眼,贊道︰
「呃……這皮烤得金黃酥脆,張口咬下,肉質滑膩柔女敕,好吃極了。」
「瞧你吃得眉開眼笑,誘得孤也想嘗一口。」格薩王在一缽清水里淨手,拿棉布巾擦干,用手撕下一只烤兔腿,大啖起來。
「王,您……」紅萼不由得張大嘴巴。
「孤?孤怎麼了?怎不說下去?」
「沒、沒什麼。」紅萼低頭動箸作勢夾肉,藉以避開他投射過來的探索眼神。
「你不說,孤也猜得到……你想問孤,怎不拿箸就直接用手抓著吃,這副吃相難道不怕有損王者威儀,對不?」
「對……啊!不、不、不對!」紅萼順著他的話點頭說對後,赫然發覺這麼回答似乎有些不妥,情急地放下箸拼命搖手改口說不對;只是,說出口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難收矣!急得她托著苦惱的額頭,恨不得咬掉闖禍的三寸小舌。
「你來自遙遠的異邦異族,有此質疑,不足為奇。」
「……」天威難測,她選擇不吭聲,免得再說出可能惹禍上身的話。
「我們亞希耳族的祖先,早期以游牧狩獵為生,每每將該日所獵回的獵物燒烤後,全家人就圍坐在一起,各自撕下烤肉抓著吃,其樂融融。直至建立寶迦國,一百多年來,歷代的王和所有的百姓仍延續抓食燒烤獵物的傳統,孤,也不例外。」
「由此可見,貴亞希耳族的祖先聰明、率性、不拘泥。」
「哦?此話怎講?」他眼帶興味。
「就拿眼前您與臣妾為例吧!您撕下烤兔腿,直接抓著大快朵頤,兩三下就吃得只剩下骨頭,比起臣妾拿箸夾肉,唯恐夾的力道太猛,半只烤兔會從盤子里飛出去,只能小心翼翼慢慢夾,結果辛苦夾半天才吃到一小塊肉,連塞牙縫都不夠,想填飽肚子豈不是要挑燈吃到天亮?所以,臣妾認為直接用手抓著吃烤肉,才是最省事最聰明的吃法。」
「這都要怪用手抓食的傳統太根深蒂固,才會令侍從一時大意,只記得為來自大唐的你添一副箸,卻忘了將半只烤兔切塊,以方便你取食。孤立刻傳人送上一盤切塊的兔肉給你。」
「不,不必麻煩了。」
「一點也不麻煩。剛才你不是抱怨半只烤兔不好夾取食用?」
「沒錯,臣妾的卻如此抱怨,因此,臣妾決定不用箸了。」紅萼眼瞳子驀地一亮,綻開粉頰上的兩朵小梨渦,一臉子躍躍欲試。
「那……你打算怎麼吃?」
「入境隨俗。臣妾打算跟王一樣,直接用手抓著吃。」紅萼依樣畫葫蘆,在清水缽里淨手擦干,涂著蔻丹的縴手一手按住半只烤兔,一手輕易地將烤得酥脆的兔腿撕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呃……大口咬下,鮮美的肉汁從軟女敕的腿肉中釋出,在嘴里化開來,這滋味教人吃了好心滿意足。」紅萼很快就把兔腿啃光光,她放下骨頭,神情愉悅地拿棉布巾揩嘴擦手,請示︰
「王,臣妾吃飽了,可以起身走走嗎?」
「你請便。」
「多謝王。」紅萼這才想起自己一心一意只顧著吃,都忘了外頭雷雨肆虐,她快步走到窗邊,好奇地探出半顆頭顱往外張望,冷不防,轟隆!雷鳴夾帶閃電破空劈下,將獵屋照得白亮。
「喝?!」紅萼嚇一大跳,慌慌張張躲進格薩王懷里尋求庇護,她把頭深深埋進他溫暖的胸膛,兩手死命環抱住他筆直的腰桿。
「別怕,我們在獵屋里很安全。」她主動投懷送抱,使得格薩王微微愣了下,旋即拿大掌來來回回輕撫著她的背脊,軟言安慰。
「听您這麼說,臣妾也就放心了。」她拍著心口,輕巧一笑,嬌憨模樣教人看了不心動也難。
「唉!」格薩王吐出屏息已久的呼吸,情不自禁拿舌尖煽情地滑過她的唇瓣,惹得她一陣輕顫,怯生生探出粉丁小舌回應他。
這個生澀的小小回應給了格薩王大大的鼓舞,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波濤洶涌的渴望,不顧一切地將她按倒在毛氈上,兩片熾熱的唇印上她的,吻得激烈而徹底的需索著……
他的大手將她寬松的袍領滑至肩下,露出誘人的鎖骨,她刷地紅了臉蛋,羞得撲下兩排濃密長睫,不敢注視他。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似擂鼓。
「孤曾允諾未經你同意絕不會強要你。」格薩王的厚嗓沙啞地附在她耳蝸︰
「告訴孤,你要孤還是不要?若是後者,孤馬上放開你,否則,再繼續這樣纏綿下去,孤恐怕將克制不住。」
「臣妾、臣妾,呃……臣妾要您。」她雙手鋪展如蝶翼,棲息在他的頸脖,無比嬌羞無比肯定的回答。
「噢!」他如釋重負的一聲重喘,翻身疊在她身上……
火塘里舌忝著橘紅的火焰兒,映著兩條人影繾綣廝摟,唧唧啄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