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孟府上下明顯感受到他們一向溫和的二少爺變了,不再像往日那樣俊臉帶著微笑,而是冷沉著一張臉,嚇得孟府下人現在見著他,就如同見到大少爺一樣害怕,紛紛自動閃避。
「義鵬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這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夫人特地招來三兒子問個明白。眾多兒女中,就屬老三性情最直爽,絲毫藏不住話,所以由他口中問事情是最快的。
「是啊!開雲,還不快回答你大娘,你二哥近來是怎麼了?」二夫人,也就是孟開雲的親娘催促著兒子。
三人此刻在頤芳閣的小廳里,遣退了丫鬟,不怕會走漏消息。
「前幾天我跟二哥和老四一起去了趟巧悅客棧品嘗糕點,卻遇上高千嬌。二哥見著她手腕上的銀煉,一眼就認出那是靜兒的銀煉,之後二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夫人听完後臉色變得凝重,這才明白二兒子近日失常的原因。
「靜兒手上戴著的銀煉我見過,十分精致特別。也是從那條銀煉和靜兒不俗的談吐,認定靜兒必出身不凡。」
「萬一真是靜兒的,卻被高小姐給撿到,那不就代表靜兒她……」二夫人臉色微變,不敢再說下去。
「二哥已命人去一趟靜兒的家鄉,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七天,所以二哥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了。」算算今天就是第七天了,二哥才會一早就留在府里等消息。
「今天是第幾天了?」大夫人問。
「第七天。」
「三哥。」孟予澤甫踏進頤芳閣的月洞門便急著喚人,顧不得禮儀邊走邊喊人。
孟開雲听到聲音,連忙疾步走出房,身後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連忙跟了出來。
「老四,怎麼了?」他特地交代老四,石康一回來,馬上通知他。
「大娘、二娘。」孟予澤朝兩位長輩額首後,這才轉向三哥。「三哥,石康回來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二哥那里!」孟開雲拉著孟予澤轉身就走。
大夫人和二夫人見狀,也急忙快步跟在二人身後,四人匆忙趕到鵬雲閣,在見到負責守在書房門外的石祿時,顧不得讓他先通報,直接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書房內,一室駭人的沈寂,就見石康低垂著頭,站立在書案前,而孟義鵬雙手負于身後,佇立窗前,背對著眾人,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義鵬,找到靜兒了嗎?」大夫人率先開口,目光來回看著二兒子的背影和臉色有異的石康。
孟義鵬靜默了半響,這才轉頭面對眾人,俊臉上沈凝的神情令眾人心一沈。
「娘,靜兒沒有回到家鄉。我打算即刻出發,沿途去尋找她的下落。」
「好。要不要多帶幾個人陪你去?」大夫人明白二兒子的心情,也希望他能盡快找到靜兒。
「我只帶石康和石祿兩人,一有消息,我會立即派人通知你們。」
「二哥,我陪你一道去吧!」孟開雲自告奮勇。
「是啊,就讓開雲陪你去吧,多一個人好辦事。」大夫人要求,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
「好。老三,半個時辰後出門。」孟義鵬同意了,雖然老三行事莽撞,但就如同娘所說的,多一個人好辦事。
望著窗外,陽光燦爛,溫暖的陽光卻照不進他心底的冰冷,黑眸底的焦急無法隱藏。
靜兒,你千萬不能出事。
一輛烏金木雕制而成的馬車,車門刻有孟家的虎頭標志,在大街上疾行,很快地便離開了白虎城,在快馬加鞭趕路下,在日落前趕到熒縣。
在孟義鵬的指示下,找了間客棧過夜,並打听消息。
「二哥,這里就是熒縣了,等明日一早,我們再四處打听看看。」孟開雲舉箸夾了塊肉,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
「兩位客倌,酒菜都送上來了,你們慢用。」伙計送上一壺酒,笑著說完便打算要離開。
「等一下。請問小扮,你們這里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是跟外地人有關的?」孟義鵬喊住伙計問話。
伙計被叫住,雖納悶他有此一問,但仍是想了下,這才搖頭。
「沒有。我們熒縣最近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那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孟義鵬心底難掩失望,原以為客棧人來人往,或許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伙計走了幾步,地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猶豫了下這才開口︰
「這位客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跟你問的事情有沒有關系。」
「什麼事?」
孟義鵬語氣緊繃地問,就連大口吃肉的孟開雲都停下舉箸的動作,盯著伙計。
「半個月前,有人報說官在我們熒縣郊外發現一具男人尸體,年紀大約三十歲上下,是個外地人,被人一劍穿胸而過,因為尸體無人認領,目前還停放在義莊里。」
「義莊在哪?」孟義鵬俊臉揪變,語氣激動地問。
「義莊就在出了我們客棧大門,一路往北直走到底就是了。」伙計話一說完,就去忙了。
「老三,我們走!」
孟義鵬一刻也不願多等,修長的身形倏地一起,大步朝外走去。他心底的不安逐漸加大。劉忠的年紀和靜兒失蹤的時間,在在都符合方才伙計所說的,他必須立即趕去義莊確認才行。
「二哥,等一下!」孟開雲喝了口酒潤喉,急忙拔腿跟上。
「兩位少爺,等等我們啊!」
才剛安置好馬車的石祿和石康兩兄弟,沒想到才踏進客棧,正好與沖出客棧的三少爺擦身而過,急得嚷嚷,忙不迭地跟上。
孟義鵬一路朝北走,花了兩刻鐘的時間趕到了義莊。
四人一踏進四周荒涼、帶著陰森氛圍的義莊,走在最後頭的石祿忍不住嚇得身子抖顫,害怕地縮在兄長身後,尤其在看到義莊里頭停放了為數不少的木棺,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你們是什麼人?」一名詢樓老人停下打掃工作,看著踏入義莊的四人。
「老伯,我們是來認尸的。半個月前,在你們熒縣郊外發現的一具男人尸體,我們是來確認是否是我們要找的人。」孟義鵬黑眸無懼地掃過一具具木棺,最後目光停在老人一臉探索的臉上。
「你們是他的親人嗎?跟我來。」
老人瞥了四人一眼,轉身緩慢地走著,帶領四人來到最里頭靠角落的一具木棺前,推開木棺,露出木棺里尸體的臉來。
孟義鵬俊臉毫無懼意,低頭瞥了棺內一眼,臉色倏地刷白——孟開雲見他神色有異,也跟著低頭望去。
「二哥,果然是劉忠。」孟開雲臉色沉重。劉忠已死,那麼他負責保護的公孫靜——
「二哥,怎麼了?」孟開雲尾隨在後,見他神情不對勁,急忙扶住他,著急地低喚。
祥鶴如意、平安如意。如今卻碎成兩半,沾上血跡斑斑。
那麼它原該守護的人兒如今是否安在?黑眸沈痛地望著手上的碎玉。
「二哥,莫非……這玉佩是靜兒的?」孟開雲瞧著二哥哀痛的神情,再怎麼粗神經也猜得出來。
「玉佩你們拿走吧,尸體也帶回去厚葬,人死了總是要落葉歸根回自己的家鄉才好。」老人不再理會二人,緩步走回方才的地方,繼續未完成的打掃工作。
「石康、石祿,明兒個一早,你們先將劉忠的尸體送回去好好厚葬。」孟義鵬話一說完,即踏著沉重死灰的心情離開。
孟開雲不放心,尾隨在後;石康和石祿二人再瞥了眼身後的木棺,也急忙跟上。
翌日一早,石康和石祿奉命先行運送木棺回白虎城厚葬。
孟義鵬兩兄弟則繼續留下來打听公孫靜的下落。半個月後,在一無所獲後,孟義鵬只好放棄,先行返回白虎城。
始終不相信公孫靜已死的孟義鵬,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仍是不斷派人尋找公孫靜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