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名為「BLUE」9Loungebar里,項澤恩坐在酒台前,一派淡漠冷凜地倒著酒喝。
隔了一張椅子,坐的是唐森愛的表妹丁永琪,她喝得可海派了。
「真好喝,再來一杯!」接著,她問他︰「項澤恩,你會算我免費吧?」
他沒看她,只是對酒保示意,「今天不用跟她收錢,但別讓她喝醉了。」
丁永琪知道項澤恩是這家Loungebar的老板,拿喬地道︰「項澤恩,你不親自調杯酒給我喝嗎?要不是我幫忙,你哪當得上森森的管家?」
「我已經不調酒了。」項澤恩淡淡地囑咐酒保︰「給她一份薯條。」
丁永琪火了,「你當我是小朋友啊?我要香煎羊小排、澄汁鴨胸和紅酒炖牛肉義大利面!」吃垮他!
餐點很快就送來了,丁永琪的火氣也消了,一邊吃,一邊問道︰「對了,森森有想起你的跡象嗚?」
順利讓項澤恩當上唐森愛的管家後,她跟唐森愛見過兩次面,看唐森愛的樣子是完全不記得他,但她想听听他本人的說法,于是來這家店找他——她知道他每晚都會抽空來店里看看。
「她不記得我,完全沒有。」他神情失落地道。
丁永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說什麼,默默吃起她的餐點。
項澤恩也靜默地倒著酒喝,一杯接著一杯,喉嚨里燒著火辣的苦味。
她不記得他,從她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用看著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他在心里幻想過跟她重逢時,她對他感到熟悉進而相認的情景,可這並沒有在現實中實現。
幸好,她對他不是無動于衷的,她還是容易受他影響,因為他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而臉紅,所以他相信他有辦法重新贏得她的芳心。
只是經過早上她對他投出那致命的一擊,要他忘了昨晚的事後,他就看不清她真正的心意了。他甚至還會恍惚地想,那年夏天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場夢吧?
那年,是個比往年還要炎熱的夏天,容易使人情緒暴躁。
他們是在這里邂逅的,當時她是客人,他是正職的酒保。
那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年,他的祖母敵不過病魔的摧殘而去世了。
從小被爸媽棄養、由祖母帶大的他,一直和祖母相依為命,祖母過世後,他原本就冷淡、獨來獨往的個性,變得更加封閉、渾身帶刺,酒保這份工怍也只是為了生存而做,他的人生沒有一點夢想和目標。
這時候,她出現了。跟著表妹和朋友來的她,就像只迷路的小白兔,不知所措︰接著,她跟他對上眼了,他看到她清澄的眸底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接連幾天,她都單獨前來,會找個面向他的位子,遠遠看他。
然後在某個夜晚,她被一個染金發的男人纏上了,她朝他慌張地眨著眼,似在冀望他來救她,他想狠下心不理她,卻在看到那男人意圖將她拉出店里時,他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竟沖過去阻止。
想當然,他破壞了那個人的好事,被狠狠揍了一拳,幸好店里的保鏢很快來制服了,不然他肯定更慘,畢竟他並不是個擅長打架的人。
獲救後,她開心地向他道謝,然後突然對他說,她喜歡他,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對他一見鐘情了。
他當她跟那些迷戀他的小女生沒兩樣,不理她。
她卻不死心,三不五時就來店里找他,在听到他同事說獨力撫養他的祖母過世後,更無畏他的冷漠,想關心他,拉近與他的距離。
她總是帶著靦地笑說她喜歡他,不怕被他拒絕地一次次告白著。
而他,不想要她,以最殘酷、最毫不留情面的方式趕走她、傷害她,最後卻換來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鮮紅血泊里,然後,把他給忘了。
在他真正失去她的那一刻,心碎的他才領悟到,原來他早就愛上她了。
他悔不當初,五年來,都憎恨著自己重重地傷害了她,不珍惜她……
這廂,項澤恩酒都喝完了,倒不出一滴酒液,對著酒保命令道︰「再來一瓶!」
丁永琪看他猛灌酒,搖了搖頭,什麼叫現世報?這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恨過這男人,只要想起唐森愛對他的單戀有多苦,被拒絕了幾十遍還笑著,她心里就為唐森愛感到不值,認為身為唐氏企業千金,唐森愛不需要那麼委屈。
出事後,她也有過幾百次後悔,怪自己真不該帶唐森愛去那家夜店,這樣唐森愛就不會認識項澤恩,不會受到傷害,導致後來失去記憶。
她巴不得唐森愛永遠忘記他!
直到看到項澤恩這五年來,為了唐森愛,從一個一無所有的酒保,成為一家月收入上百萬的Loungebar老板,她才被他的努力與真誠給打動;再看到姨丈想強迫唐森愛嫁給不愛的人,她便毅然決定說服姨媽一起幫他。
「項澤恩,你就試著帶森森到你的店里來吧!雖然這里的裝潢變了,但用的都是以前的員工,也許她會有什麼印象也說不定。」電視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項澤恩故下酒杯,嘆息道︰「我當然知道。」
但他怕她若恢復那段缺漏的記憶,會刺激到她,讓她更加痛苦。
他真矛盾,當她不記得他時,他怨她忘了他;希望她想起他時,又怕傷害她……抑或是,他怕她的厭惡、冰冷和拒絕會傷害到自己?
丁永琪知道項澤恩有他的掙扎,不是當事人的她無法體會。「總之,為了幫你,我姨媽把我姨丈帶出國,我也把你帶到森森身邊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讓她重新愛上你,要不等我姨丈從國外回來,他一定會攆走你的。你也要體諒我姨丈,畢竟他是個父親……」
「我知道。」項澤恩知道唐森愛那個白發蒼蒼卻老當益壯的父親有多高大嚴厲卻疼她如命。
他永遠忘不了,那晚在醫院,由他親口告知唐森愛是因為他才出車禍時,他被她父親一拳打中下巴,跌到地上。要不是他捐了很多血給唐森愛,他想,他一定會被當場打死。
幾天後,唐森愛月兌離險境,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他再去找她,被趕了幾次,才好不容易從她母親口中得知她腦部受創,把車禍前幾個月的事都忘了,也忘了他。
他不相信唐森愛真的忘了他,懇求她母親讓他見她一面,她母親拗不過他,請主治醫師對他說明情況,還試探地對唐森愛提及他的名字。
「項澤恩?誰呀?我不認得耶!」
他站在病房門邊,清楚听到背對著他而坐的她,用著疑惑的語氣問母親,他大受打擊地離開病房。
但他依舊不放棄,滿心誠意地去求她父親,希望她父親能給他一個機會彌補,他保證自己會好好照顧她下半輩子,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父親卻猙獰著臉,掐住他脖子,「別說大話了,你一個酒保的收入有多少?養得起她嗎?我女兒從小就是個千金小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連一個碗都舍不得讓她洗,更違論她會煮飯洗衣了!你這個酒保要拿什麼負責我寶貝女兒的一生?我不會讓你見她的,以我的能耐,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那,如果我不是酒保,能夠賺很多錢呢?」他不顧喉嚨被掐得難受,沙啞地擠出話來。
「什麼?」
「我會辭掉酒保的工作,去找個薪水高、有晉升機會的工作,我會養她,讓她過好生活!」
她父親一雙鷹眼瞪著他,好似他說的話有多麼大書不慚,然後,冷不防拋出警告,「我給你五年時間,你戶頭里必須存有五百萬,到時我或許會考慮讓你見她。在那之前,我不許你出現在我女兒面前!」
「那伯父你也得答應我,不能讓別的男人接近森森!」
「笑話!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森森有選擇別人的自由!」
最後,他只能咬著牙,跟她父親做下約定。
或許正確地說,她父親自始至終都不是真心跟他做約定,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才故意刁難他,甚至讓他有段時間不來糾纏。知道這個道理,他告訴自己非得做出一番成績來,他要讓她父親對他刮目相看,接受他這個人!
至于五年後,唐森愛是否會結交男友或結婚,他連想不敢想,他怕自己會害怕得無法前進。
隔天,他向一直很照顧他的老板遞出辭呈,想說他還有張大學文憑,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老板在听了他的辭職理由後,卻說這樣賺錢的速度太慢了,五年後也存不到五百萬,自行創業才能賺大錢。
當時的他把話听進去了,卻苦無方向,後來店里生意變差,老板想把店頂讓轉行,他認為這是個創業的好機會,便請求老板把店頂讓給他。
老板看他太年輕,沒有開店經驗也沒有資金,不敢貿然答應他。經過他一個月的央求,加上這些年來老板將他的個性模得通透,知道他一旦決定做某件事,便一定要成功,才終于被他打動。
憑著多年來共處如家人般的情誼,老板不但願意先讓他欠下頂讓金,把店頂給他,還教他開店,借他一筆預用金,說等他賺了大錢,再還清他的欠款就好。
當然,開店不是件容易的事。前兩年,因為跟同業激烈競爭,這間店一直處于賠錢狀態,直到他過上老板以外的第二個貴人。
那人是店里的熟客,大了他十來歲,是個厲害的投資高手,也有豐富的開店經驗,因為跟他特別投緣,成為他的合伙人,幫著他一起管理店務。也在那人的建議下,他以這家店向銀行貸款裝潢,把店轉型為Loungebar,打造出獨樹一格的風格,才漸漸打響名氣,有了盈收。
加上那人教會他一些投資方法,讓他看準景氣與時機,藉由股票和基金賺來一筆筆錢財,終于在第五年的年初,他還清了債務,存了五百萬元,還游刃有余地貸款買了房子、車子。
那時候的他,以為他有存款、有房子和車子,還是一家Loungebar的老板,應該可以獲得她父親的認同,加上得知唐森愛仍是單身,自己沒有對手,因此自信滿滿。
沒想到,他卻被打得一滴自信都不剩。
她父親還是不願接受他,甚至揚言要將她嫁給一個世交之子,說對方的身價足足有十億,是他這輩子望塵莫及的。
他真的崩潰了,直想綁架她,帶她私奔——他知道她每天上班的路線,卻為了遵守與她父親的約定,從不出現在她面前,只遠遠地看著她。當他的努力都是白費時,他不知道除了綁架她,他還能做什麼?
這時候,丁永琪出現了,有關他和唐森愛之間的事,以及唐父和他的約定,她都了如指掌。
她說,她和唐森愛的母親都被他的心意感動了,決定幫他一把。
所以,他才會變身為管家,出現在唐森愛面前。
他終于不用偷偷看她,而是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邊。
只是,她也是他最大的難題,他該拿她怎麼辦?
「吃飽了,你們店里的餐點真好吃!」丁永琪滿足地模模肚子,拉高嗓門說道,把項澤恩飄遠的思緒抓了回來。
「不過,應該沒有你親手煮給森森的好吃吧?森森說你會煮一手好菜,我也想吃吃看!」她嘴饞地對著他說。
項澤恩斜睨她一眼,要她少作夢。
丁永琪笑了笑,不在意,「看不出來你會下廚,是特別為她學的吧?」
項澤恩不答,算默認了。那是因為她父親曾說,她不會煮飯,也不曾做任何家事,所以他想,既然她不會煮,那他就煮給她吃,並為她做盡一切家事。
他只為她做飯,為她做家事。
但她……她的心,何時才會投向他?
項澤恩一如往常地在凌晨一點多回到唐森愛的住處,插入鑰匙開門。
第十天了,他已經好久沒跟她好好聊聊了,因為她還在躲他。早上匆匆吃完早餐就趕著出門,晚上也在外頭吃飽才回來,明顯表現出一副不想與他獨處的樣子。
明明是她要他忘了那晚的擦槍走火,說得那麼瀟灑,結果︰心里有鬼的人卻是她。
而且,最近她開始忙著跟男人約會——她不說,但他都知道,有次他不經意听到她打電話,她稱對方為鐘先生,跟他約吃飯時間。他想,應該就是她喝醉那晚送她回來的男人。
他的心被嫉妒的強酸溶蝕了,絞痛不已,只有夜晚到店里喝杯酒時,才能稍微解放情緒。
今天,一踏入玄關,他就听到從客廳里傳來的暴怒聲。
「我受夠了!我不想接你的電話,請別再來打擾我了……什麼,你比較喜歡我,你會為了我跟你女友分手?我最討厭像你這種有女友還騎驢找馬的男人!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要掛了……道歉?你是該道歉,你害我莫名其妙被你那個正牌女朋友當成小三,還被打了一巴掌!夠了,我不想跟你談了,你要跟你女友分手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听好,你根本沒那麼喜歡我,你只是把我當成可以少奮斗三十年的對象!」
吼完,她按掉通話鍵,想到此為止。但唐森愛還是很生氣,氣到喘個不停。
「什麼跟什麼,還以為找到了好對象……」
她一雙眼水汪汪的,不是因為被背叛了有多傷心,而是氣她被耍得團團轉。
那種走在大街上,被正牌女友當成小三揪著頭發大打巴掌的情節,竟發生在她身上!她是招誰惹誰了?而那個始作俑者竟還有臉說會跟女友分手,要她等他……那個天殺的王八蛋!誰要等他?
「痛死了……」她模了模左臉烙上的五指印,氣到後來,她都覺得委屈了。從小到大爸媽都把她捧在手心,沒有打過她,那女人真是個瘋子,她該打的應該是那個劈腿的男人!
她真慶幸,她跟那男人只約會過幾次,還沒有正式交往……
「森森,你的瞼怎麼了?」
在唐森愛捂著臉喊痛時,項澤恩已面色嚴峻地朝她走去,同時也看清楚了她那泡著淚的兩潭水眸。
哇!他怎麼回來了?
唐森愛一臉失措地迎向項澤恩,真怕她剛才講的電話內容都被他听到了!
「我沒事!」她揩了揩冒出的淚,指月復卻不小心劃過左頰上的紅腫,痛得縮起肩膀,「好痛……」
項澤恩瞳孔銳利一縮,大步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
他靠她太近了!「別……」唐森愛害羞地想推開他的手。
「別動!」項澤恩命令道。
唐森愛噤聲,只能瞠著眼,任他看個夠。
項澤恩里里外外地將她左臉上的紅腫看個清楚,連被尖銳指甲劃傷的微細破皮處都沒放過。
「可惡!」
「什麼?」她有沒有听錯,他罵了可惡?
「那個家伙的女人竟敢打你?」項澤恩怒道,身上慣有的淡漠氣息被颶風般的暴怒淹覆了,哪還有淡漠可言?
方才听她講電話,他大致明白了情況,原來那個姓鐘的男人已有女友,竟還參加聯誼招惹她,害她在街上被自稱是他女友的女人大打巴掌。
那男人真是個禍害!早知道他就應該在那男人第一次送她回家時,徹底警告那男人別接近她!
他果然都听到了!可是,他怎麼比她還生氣?
唐森愛想緩和氣氛,「我沒打輸她,我扯斷她好幾根頭發,讓她尖叫連連……」
項澤恩無奈嘆息,這有什麼好驕傲的?她的傷可讓他心疼得很!
「很痛嗎?」他問。
這三個字,讓唐森愛把她還抓傷對方手臂等話給吞下去了,乖順地點點頭。
在他面前,她似乎無法逞勇,會毫無意識地表露出脆弱,「我好倒霉。」
項澤恩凝定著她,松開扣住她下巴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頭,「你眼光真差,我一眼就看出那個人品行不良。」
唐森愛一臉吃驚,「你見過鐘先生?什麼時候?」
「上次你喝醉酒時,我在陽台上看到他送你回來。」當然,對方的臉他沒看清楚,只是他非要批評那男人一頓,才能泄心頭大恨。
他竟在陽台上看到了!那麼他是否有猜出,這幾天她沒回來吃晚餐,都是跟鐘先生在一起?
她竟然會感到心虛,項澤恩又不是她男朋友,為什麼她會覺得對不起他?而且,他又提到喝醉這字眼,讓她心緒曖昧得難以面對他。
項澤恩看她低著頭,像在回避什麼,略帶干澀地道︰「我來幫你擦藥吧!」
他從櫃子里取出了醫藥箱,先替她進行消毒。
唐森愛痛得想轉開瞼,卻被他扳正,不得不直視他,心兒撲通撲通地響著。但很快地,她又痛得齜牙裂嘴了。「好了,不要擦了……」
「我幫你吹吹。」項澤思想哄她,突然冒出一句,朝她的臉呼出微風。
唐森愛難以相信他孩子氣的作為,大笑出聲,「哈,好癢,不要了……」
項澤恩勾住她的下巴繼續吹,唐森愛真想朝他的臉巴下去,後來還是意識到他們幾乎快臉貼著臉,才害臊地推拒著他。
「你……你把我當成要『呼呼』的小朋友啊?很髒耶!」她雙手抵著他,十指張開,貼住他胸口,一臉害羞。
項澤恩看她的樣子像在撒嬌,心情大好地哄道︰「好,我不呼了,瞼轉過來,我幫你消毒……我保證,這次會更輕一點,不會讓你痛的。」
他的聲音溫潤中帶有寵溺,滋潤了唐森愛的心,讓她忘記臉上的疼痛,還有今晚受到的委屈,他簡直溫柔到讓她想哭。
和劈腿的鐘先生相較起來,他真是好上千百倍……為什麼這麼好的男人,已經心有所屬了呢?
她落寞地想,非常落寞且不甘地想,更揪緊了他襯衫的衣料,偎向他。
「怎麼了?」項澤恩看她不說話,以為她傷口又疼了,卻見她竟把右臉貼向他胸膛,還把他的衣服攗得更緊,讓他無法不心猿意馬地回想起喝醉酒的她有多麼誘人,那一夜又有多麼火熱,因此緩緩伸展手臂,想把她擁緊。
可下一秒,唐森愛推開了他——她忽然意識到她的臉好熱,原來是貼到他胸膛上去了!
怕被他當成,她連忙和他分開,還想離開沙發座,沒想到起身得太匆忙,腳下一個踉蹌,失衡栽下。
「小心!」項澤恩出于反射性地接住她,下一秒,他已安安穩穩地環抱住她,讓她側坐在他腿上。
「謝謝……」唐森愛有氣無力地道,雖然說跌在沙發上不會有危險,但她受傷的左臉要是用力撞上沙發椅背,可是會痛的,幸好他接住了她……
慢著,他是怎麼接住她的?
唐森愛定眼一瞧,他正環抱著她,她坐的是……他的大腿!
「這、這……」她連未腫的右臉都紅了,急著想從他腿上下去。
「別動!」暖玉溫香在懷,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項澤恩當然會很有感覺,現在再被她的小一磨蹭,更是痛苦。
唐森愛听出了他的警告,因為她確實感受到來自臀下的壓迫。她屏住呼吸,似乎只能等他「平息」後才能起來了。
但要她不要動太困難,她忍不住轉起眼珠子,眼尾掃向他系在脖子下的領帶,他突出的喉結,以及他的下巴、嘴唇,感受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喝!她看到哪去了!
唐森愛連忙低垂下頭,浮躁的心思卻止不住。
在她臀下的是他結實有力的雙腿,還是在他敏感的部位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沒有一點「平息」的跡象……
她並不知道,當她坐在他腿上時,項澤恩全身的感官異常敏感,只要她一個眼神,一個窺向他的動作,都足以輕易撩動他的。
「森森,我……」他想吻她、想佔有她,想將她變成他的女人!
「什麼?」唐森愛神經繃緊著,滿腦子只想著,她可以起來丁嗎?
見她一點都不懂他的心情,項澤恩心里竄過一個念頭——他干脆趁那男人背叛她之際向她告白吧!他要她只看著他一個人!
「森森,我對你……」
他要說什麼?
唐森愛心髒怦怦跳著,這樣曖昧的情景好像是快被他告白了……哈哈!她少胡思亂想了,他搞不好是要說她很重……
「鈐鈐——」毫無預兆地,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她反射性地自他腿上跳起,逃離他。
「那男人又不死心地又打來了,我去罵他一頓!」她一溜煙地躲進房里。
他告白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項澤恩看著她甩上房門,沮喪地垂下了頭。是他太心急了嗎?
「所以,你跟鐘先生吹了?」丁永琪吃著巧克力聖代問道。
唐森愛拿著吸管攪了攪芒果女乃昔,臉上帶有懊惱,「丟臉的是,我在電話里對姓鐘的大吼大叫,都被項澤恩听到了!」
晚上九點,她們這對表姊妹在咖啡廳里享用冰品,聊起最近的事。
「那項澤恩反應如何?」丁永琪眼楮一亮追問。
她對他們的發展真是好奇極了,如果能知道唐森愛對項澤恩的觀感,也許幫得上他。
唐森愛去聯誼,恐怕讓他很心痛吧?
反應……唐森愛正在想該怎麼說,腦里卻忽然浮現她跌倒,項澤恩接住她,還讓她坐在他腿上的畫面,無意識地月兌口而出,「大腿……」
「大腿?」丁永琪張大眼,一臉听不懂的表情。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唐森愛臉紅到真想鑽進桌下。「不!他反應……很快!對,他看我臉都腫起來了,很快地拿來醫藥箱幫我擦藥,他擦藥的技術真是一流的……」
她目光閃爍地說,第一次對無話不談的表妹隱瞞,深怕表妹會偷偷轉速給項澤恩听。當然,她上次喝醉酒差點和項澤恩上床的事,也一個字都不敢提。
「只有這樣嗎?」丁永琪嗅到一股不尋味的味道。
「不然,你以為我跟他會怎樣?」唐森愛羞惱地瞪著她。
「你們孤男寡女的……」
「我對他沒感覺,我們只是主屨關系!」唐森愛板著臉說,想徹底劃清跟項澤恩的關系。
五天前她從他腿上逃走後,就更躲著他,天天以加班為白晚歸,今天還約了丁永琪在下班後小聚,想拖到他晚上出門後再回家——她想守住自己的心,別再被他誘惑了!
「唉……」丁永琪听了很是失望。
唉什麼唉?要不是她自作主張讓項澤恩來當管家,自己現在也不會那麼痛苦!唐森愛恨恨地吸了口女乃昔。
丁永琪接著試探地問︰「那你還會再去聯誼嗎?」
唐森愛頓了下才道︰「不了,我不想再過上那種爛人……」再說,也找不到比項澤恩更吸引她的男人了吧?
她咽下苦意,轉移話題,「對了,我很久沒去你家了,下次去你家吃飯吧!」兩個表姊妹又繼續閑聊,直到十點整,才雙雙踏出咖啡廳。唐森愛馬上感覺到前方有道窺伺的目光,令她頭皮發麻。是誰在偷窺她?
她探了采四周,卻沒看到行跡可疑的人。
其實今天離開公司時,還有昨天、前天,她就有被偷窺的感覺了。
該不會是鐘先生在電話里對她發誓不會再糾纏她,背地里卻化身為變態跟蹤狂吧?她不是沒過過愛慕者被她甩了,還偷偷跟著她回家過……
可是,鐘先生是一家具有潛力的新公司老板,不至于做出這等違法、有損形象的事才對……
「森森,你怎麼了?」
唐森愛不想讓表妹擔心,笑著對她說︰「沒事,我們下次見!」
和丁永琪道別後,她試圖把方才的事當成錯覺,不再疑神疑鬼,直到她開著車到一個十字路口,彎了幾道彎,發現後方有輛藍色廂型車自始至終都跟著時,才又豎起警戒心。
不是錯覺!她是真的被跟蹤了,那輛車也不是鐘先生的!
唐森愛加快了車速,在好不容易拉開距離、甩開對方後,松了口氣,平穩地開進社區大廈的地下室。
然而,她心里的擔憂未減,搭電梯時心神不寧,奔進屋子後,更是步伐踉蹌地撞入項澤恩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