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每晚摟著自己入睡,甚至以口喂藥……佟抱恩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連這種話都在陛下面前說!
「哇,原來兩位如此濃情蜜意,這樣看來,朕特地設宴,倒是擾了兩位的好事了。」
她沒料到兩人進展神速,更意外的是,竟是仲尹先出手。
原來他並非冷情,而是干柴沒遇到烈火罷了。
「陛下。」沒了往常的伶牙俐齒,佟抱恩嬌羞地嗔怪著身旁的男人。
都是他害的,害她在陛下面前,沒了往常的威風。
「哎呀,還會害羞耶。」玄芸佯訝。
「陛下,逗她可是我的權利,還盼陛下別越俎代庖。」舒仲尹打趣道。
這下玄芸更驚訝了,偷偷地打量神清氯爽的他,那噙笑時的舒雅氣息,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見過。
「仲尹,朕指的這門婚事,還教你滿意吧?」
「差強人意,勉強接受。」他吐出八字結論。
「確實是如此,但既然是陛下指婚,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忍受。」佟抱恩笑得虛假,反譏著他。
「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是有人在陛下面前爭取嫁給我的機會。」他看向她。
「那是因為我不忍心你糟蹋了秦家千金。」她學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舒仲尹微揚起眉,湊近她,以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道︰「那麼……何時讓我糟蹋你?」
佟抱恩瞠目結舌,一抹紅暈如熱浪般從頸項燒向粉顏。
這人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不是舒仲尹啊?
目睹這一幕,玄芸笑得前俯後仰。「正所謂天生萬物,一物克一物呀!」
舒仲尹微揚起眉,滿意地看著她羞赧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好了,用膳吧。」玄芸動著筷。
一旁的太監隨即向前,低聲道︰「陛下,皇夫尚未到。」
「那就別管他了。」她不以為意地揮著手。「今晚設宴御花園,是自家人的聚會,他來不來都無妨。」
她視舒仲尹為兄長,姑且不論在國庫和邦交上,有太多事都倚靠著他,兩人更是從小就認識相互扶持。
那太監聞言隨即退下,卻又听到外頭響起太監通傳皇夫駕到。
舒仲尹立即拉著佟抱恩起身,迎接皇夫,但秦世定並不是一個人,他身後還跟著秦世衍和秦朱碧。
「陛下,臣夫誤了點時間,還請陛下恕罪。」秦世定一走近,朝行禮的舒仲尹和佟抱恩擺了擺手,便趕緊解釋著。
玄芸看向他身後的兩人。「你出宮去接他們?」
「臣夫以為這是自家人的聚會,所以就把弟妹給找來熱鬧熱鬧。」他在她身旁坐下,隨即招呼弟妹也坐下。
敗巧的,秦朱碧就坐在舒仲尹的身旁。
她長得沉魚落雁,一坐下便朝他溫婉勾笑。
舒仲尹斂去笑意,淡漠以對。
而秦世衍竟然一坐在佟抱恩身旁,引起他的注意。
玄芸見狀,微揚起層,不置可否,擺了擺手道︰「用膳了。」
爆人隨即上前,替主子們和貴客倒酒突菜。
席間六人吃吃喝喝,有說有笑,氣氛看似活絡,但卻是各懷心思,其中可見秦朱碧纏著舒仲尹不放,而秦世衍則是無端端對佟抱恩獻般勤,又是突菜又是倒酒,讓她盛情難卻,想向身旁的舒仲尹求救,卻見他光是應付秦朱碧就自顧不暇,哪有辦法再分心神到自己身上。
「秦二爺,無須如此多禮。」她勉強勾笑,出聲示意著。
「佟大人,這是我該做的,畢竟近來承蒙大人提攜……」秦世衍點到為止。
他從懷里取出一只木盒,翻開一瞧,竟是支金光閃耀的發釵,頂端餃環垂穗,綴滿稀奇紅玉和翡翠,隨著他拿起,火花搖曳閃動,發出清脆聲響。
「大人,這金釵聊表我的心意,還請大人務必收下。」他取出金釵,恭敬地送上。
佟抱恩瞪著他,一肚火,面上卻噙滿笑意。「多謝。」
這秦世衍根本就是利用她和舒仲尹互別苗頭,她要是不把金釵收下,就怕節外生枝。
然而,她收下的舉動,看在舒仲尹的眼里,卻別有意涵。
「舒爺,瞧,我二哥送給大人的那支金釵,可是價值連城呢。」秦朱碧像是怕他沒看見,還特地指著佟抱恩將金釵收進袖里的動作。
聞聲她微惱地瞪去,對上舒仲尹深沉的瞳眸,他問︰「你大人,你收下其他男人送的金釵,妥當嗎?」
她心里一震。「這個……」
「舒爺,女為悅已者容,佟大人收下我送的金釵,也是為你裝扮,你又何必拿禮教的大帽子來扣到她頭上?」秦世衍決一步地搭了腔。
佟抱恩瞪大眼,氣得牙癢癢。
可惡的秦世衍,分明是過河拆橋,以為他秦家送往春日國的貨物己經取代了舒家,就認為她沒有利用價值,所以準備要鬧得他們兩個雞犬不寧。
真是個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
糟的是,舒仲尹心里會怎麼想?也許她該順勢讓他討厭自已,可是……當她惶惶不安地調轉視線時,卻見舒仲尹懶懶勾笑,對著秦朱碧道︰「這些小玩意,我府里要多少有多少。」
他貼得很近,從佟抱恩的角度看過去,他幾乎是貼在秦家小姐的耳朵上,她下覺愣住。
哎呀,這是挑釁她嗎?
「真的嗎?那我可不可以到府上打擾?」秦朱碧含羞帶怯,期盼的看著他。
「這個嘛——」他沉吟著。
「對了,怎麼不見夕明?」玄芸適時出聲打斷,轉移話題。
舒仲尹看向她,淡道︰「我讓他待在府里。」
「怎麼不讓他跟著?」她再問。
垂眼把玩著白玉酒杯,他撇唇笑得很冷。「說的是,應該讓他護著佟大人,兩人形影不離,才是上策。」
他一席話教佟抱恩心頭發澀著。
這人在府里時,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他說,要向女帝進言,讓夕明重回殿前軍一職,而不是只守在她身邊,白白糟蹋了他一身武藝,可如今分明是拐彎罵她不守婦道,才要夕明相伴!
「確實是如此,微臣也認為,己經習慣夕明長伴在側,沒他在身邊,還真有點不習慣呢。」佟抱恩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玄芸聞言,暗自搖頭。這兩個人翻臉速度還真快!
前一刻還如膠似漆,後一刻就唇槍舌劍……到底要她怎麼打圓場?
「既然如此,佟大人何不趕緊回府,找他相伴?」舒仲尹懶懶說著,長指轉動著雕龍酒杯。
「何必急于一時?等我回府,他不就能見到了?」佟抱恩不甘示弱道。
他輕點著頭,看向身旁的秦朱碧。「既然佟你大人己有人相伴,我也得替自已找個伴。」
秦朱碧聞言,笑得心花怒放,雙手己經爬上他的手臂,親熱地說︰「舒爺,方才來時,我瞧見那頭的花開得正艷,不知道舒爺願不願意陪我去賞花?」
「那有什麼問題?」話落,舒仲尹朝玄芸微頷首後,瞧也不瞧妻子一眼,逕自走了。
瞪著他離去的身影,佟抱恩氣得拳頭緊握。
她知道自己該沉住氣,不能中了秦世衍的圈套,可是…他也太不像話了吧,竟然當著她的面,和秦家小姐一道離席!
她的怒意,秦世衍看在眼里,和兄長交換了記眼神後,便道︰「佟大人,這男人可不能管得太緊,要不然是很容易生倦的。」
佟抱恩閉了閉眼,笑得冷厲。「可不是?這道理,我還懂得的。」
「可我听說,佟大人像是將舒爺當成了下屬,不僅干預過多,甚至還將他給押回府,讓他沒了男人威風……」
「哪兒的話,不過是踫巧。」她笑得很冷。
一些表面工夫,是要讓秦世衍相信她能夠掌握舒仲尹,而不是讓他有機會,在她面前推銷自個兒的妹子。
結果他偏是要將妹妹給丟進舒府,慢慢將舒府蠶食鯨吞,這等行徑,簡直下流透頂!
「大人,你政務繁重,又身兼舒府女主人,難免顧此失彼,而且男人總是需要解語花。」秦世衍溫聲說著,「而我家妹子端莊嫻淑,知進退、懂分寸,要是能夠嫁進舒府當偏房,替大人分憂解勞,大人又何樂而不為?」
「秦家千金嫁進舒府當偏房,不覺得太委屈?」她笑嘆搖頭。
她笑的是,這秦世衍將她看得太扁,她嘆氣的是,他也太過愚蠢了,殊不知大難臨頭,竟還分神下著另一著棋……真以為她在朝中三年,連耀七級,靠的是運氣嗎?
「怎會?那是她的福氣。」秦世定也幫襯當說客。
佟抱恩不由得笑眯眼,尚未開口,玄芸便己冷聲打斷,「好了,你們兩個先下去,我有些話要跟佟卿聊。」
秦世定一愣,卻見女帝瞧也不瞧自已一眼,只能悻悻然地和弟弟先行離席。
待兩人一走,玄芸嘆口氣,斥退身後的宮人,倒了杯酒淺啜著。「抱恩,朕該怎麼說你才好?」
「陛下?」
「放開你的手,你的手是用來替朕謀劃國事寫計策,而不是為了這麼點小事便弄傷。」玄芸惱道。
佟抱恩聞言,才驚覺自已拳頭握得死緊,指尖都深陷掌心。
「與其坐在這里嘔氣,為什麼不去把他帶回來呢?難不成你真能忍受與人共事一夫?」
「不可能。」秦朱碧想當偏房?門都沒有!
「既然如此,就去告訴他。」
佟抱恩動了下,卻還是坐在原位。「陛下,這門親事是我討來的,只是為了保護他,我不敢奢望真的成為他的妻。」她嘆氣道。
「你怕他嫌棄你?」
她一頓,沒開口,算是默認了。
「你以為朕為何硬要撮合你們兩個?難道就只是因為朕交代的事?」
玄芸失笑著說︰「錯了,那是朕清楚你的心意,要進入仲尹沉寂多年的心並不容易,但朕相信你辦得到,你夠聰慧,最重要的是,你愛慕仲尹的心沒有任何人比得上,如今,他心動了,你卻舉步不前,這是怎麼著?既然如此,當初你就不該讓他發現你的心情,不該去招惹他。」
「我……」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
「仲尹是個寂寞的人,因為在他娘親去世之後,他爹就變了個人,嚴厲的教導下,讓仲尹成了獨來獨往的一個人,他對人事物極為敏感,如今你這般待他,是要讓他好不容易敞開的心房再次緊緊關閉,行尸走肉地過一輩子?」
「不!」
「那麼,你為何不放手一搏?你何時變得這般膽怯?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玄芸話說到最後,面容一沉。「你也知道人生苦短,可你真有珍惜身邊的人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豈不是更痛苦?」她最怕的是,自己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陪伴他。
「不要用你自以為是的溫柔決定什麼是為他好。」玄芸冷聲道︰「人生無常,朕今日能坐在龍椅上,誰能斷定明日坐在龍椅上的還是朕?你用莫名的驚懼恐嚇自己,到底是在為難誰?!」
佟抱恩一頓,茅塞頓開。可不是?她在朝中樹敵頗多,說不準,明日她就不在人世了,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給彼此一點快樂?
「微臣明白了。」她將袖中秦世衍所贈送的金釵往桌面一擱,隨即跑向花園角落。
穿過兩座垂花拱門,她瞧見兩人就站在桂花林里,而舒仲尹的表情冷漠,甚至帶了點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