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尾隨童玉觀到達楊瀚的辦公室後,冷君昊就不放心的在外頭等待。
身處在牆邊的凹陷處,冷眼旁觀著夢露被攆出後,恨聲的詛咒著童玉觀,然後狼狽的離去;而這時更听到童玉觀明顯無措的呼救聲,霎時,他的一顆心就像是提至喉嚨欲迸出似的,根本不及細想,他便已撞門而入……
「楊老板——」
「大膽!」
背抱著已被他擒來的童玉觀,噘高的唇才正想要重重的吻上眼下的嬌顏,就被突兀的打斷,難怪楊瀚會如此怒喝。
「對不起!楊老板,因為事情緊急,所以……」冷君昊微俯四十五度的眼眸目不斜視的盯在床腳,握緊的雙拳有著明顯的抖意。
這絕不是因為對楊瀚表示恭敬的意思,更絕不是一般下屬因面對熾怒上司而害怕的心情反應;而是初闖進房里時,看到楊瀚摟抱著童玉觀親密的躺在床上的噬人感覺,讓他幾乎無法忍受,他怕自己若不握拳強忍,恐怕下一刻會忍不住親手殺了楊瀚也說不定。
「你最好保證這件事夠緊急,要不然……哼!」重聲的怒哼,楊瀚欲求不滿的發泄著。
「報告楊老板,是七號廳發生火警了,所以……」
「七號廳發生火警?為什麼沒人給我一通電話?那些保安人員在干什麼?」一拳重擊在床上,楊瀚大怒的翻身而起。
「因為電話不通。」冷君昊一字一字說得很緩慢,一邊用眼神示意童玉觀趕快拿開她身側的話筒,造成佔線的假象,以免他的謊言穿幫。
幸好冷君昊闖了進來,讓童玉觀有機會月兌離楊瀚的掌控,意會冷君昊的暗示後,她迅速拿起話筒。就在楊瀚轉頭怒視電話的時候,一切正如他所言——電話因沒放好,所以不通。
「楊老板,這場別來得實在太突然,我看恐怕非要你親自去一趟不可。」刻意表現出恭謹的態度,冷君昊游說著。
「麗莎,你在這里等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楊瀚俯首吻她。
「嗯!」童玉觀巧妙的避開楊瀚的吻別,臉頰卻仍躲不過的遭到狼吻。
直到楊翰離去,她都還為此怔愣著。
「喂!童玉觀,怎麼還愣著?走啦!」
「走?走去哪里?」
發現姐姐其實是楊瀚的情婦,再加上她還沒有自被楊瀚摟在懷里那種仿佛是俎上肉的感覺中恢復過來,所以她一時變得呆滯,連楊瀚已經走了好久都不知道。
「走到哪兒都好,總比留下等楊瀚出現……」話語一頓,想到楊瀚有可能……不!是絕對會對童玉觀做的事,冷君昊二話不說,也不等童玉觀會有什麼反應,干脆拉著她旋身就跑。
憊好楊瀚為了貪歡,所以老早就屏退所有的手下,所以冷君昊這一路進來到帶著童玉觀離開,也都還算順利。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一想到剛才自己差一點就被楊瀚□,童玉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無法想像,如果冷君昊沒能及時相救,不知道後果將會是如何的不堪。
「救你?我哪有?我只不過是湊巧路過而已。」
冷君昊說得雲淡風輕,掩飾著剛闖進門那一剎那、看到童玉觀正被楊瀚摟在懷里調戲時的感覺;老實說,他還真有股想痛揍楊瀚的沖動。
只不過事關重大,他告誡著自己不可以這麼做罷了。
楊瀚花名在外,任意玩弄女人,這算是他個人的私事,他冷君昊可以不管;不過,楊瀚利用龍幫在華裔的地位和威名,走私販毒、販賣人口,身為龍幫幫主,他可就不得不清理門戶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委身在樂透天堂做猛男秀的原因之一。
畢竟,狡猾如楊瀚者,如果沒有掌握到他百分之百的犯罪證據,他是不會俯首認罪的;而且以他利用樂透天堂為據點,日益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的情形看來,到時候煽動所有龍幫弟兄反叛龍幫都有可能。
到那時冷君昊想清理門戶,恐怕還得費一番工夫呢!
拔況,龍幫制裁叛徒的第一規條,便是物證齊全,要不何以能服眾?
也因如此,冷君昊一直隱忍著,而不是隨意就動手處置了楊瀚。
「冷君昊,失火是你編的,對不對?」
童玉觀雖真心感激他救她,可是失火這種事是開不得玩笑的,楊瀚遲早會發現自己受騙上當,到時候……
「不!七號廳是真的失火。」冷君昊說得正經八百的。
常然嘍,那是他看情況不對,臨時叫妹妹冷君兒去執行的杰作,怎有可能會是假的喔?
「真的失火了?」童玉觀微偏螓首,還是不敢相信。只因這種湊巧,實在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好吧,假的。」冷君昊望她一眼,眼里的神色卻是復雜難懂。
「喂!冷君昊,失火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快緊張死了,你還開玩笑?」
黛眉蹙得死緊,童玉觀憂心的再道︰「萬一讓楊瀚知道你騙他,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這我倒是不擔心,反而是你,童大小姐,萬一大老板回來,看不見你在他房里等他,你想他會怎樣?」明明是想嚇唬她,說到最後卻變成吃味了。
「我……」
對呀!她又不是姐姐,怎麼可能代替她跟楊瀚上床?再說她現在又違背楊瀚的命令,不但沒留在房間等他,還和冷君昊一起逃走,這……
「我想……」老天!她能想怎樣?
留下來會連累好心救她月兌險的冷君昊,逕自離開嘛……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快離開這里,至少不會連累冷君昊。
「喂!童玉觀,你要去哪里?」看她心事重重地轉身想離去,冷君昊月兌口喚住她。
「還沒想到,也許我回……」
住所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已被冷君昊給截去了話尾。
「回哪里?回楊瀚房間等他,然後跟他□,對不對?」酸溜溜的口吻沖口而出,冷君昊不禁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唉!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明明是關心她的安危,舍不得她就這樣的離去,為什麼說出口的話會如此尖酸刻薄?
「冷君昊,你太過分了!」童玉觀氣得嘴唇發抖,卻想不出更好的罵人詞匯。她原本已刷白的俏顏,霎時又氣得通紅。
「我說錯了嗎?如果你不是要回楊瀚房間,做什麼要吞吞吐吐的?」
是她的支吾其詞,才會引發他那麼大的懷疑;卻不曾細想自己之所以猜疑,全是因為在乎她。
一想到童玉觀那句未說完的話,有可能就是自己猜測的那樣,冷君昊原本理智的頭腦,霎時全失去了冷靜,傷人的話也就不自覺的月兌口而出。
「誰說我是要回楊瀚的房間?我回住處睡覺不可以嗎?」說到睡覺,說真的,她還真需要好好的休息呢。
想到和楊瀚周旋了半天,還差一點就被他□,此刻她覺得自己不只全身酸痛,還筋疲力盡呢。
「真的只是想回住處睡覺,就這麼簡單?」冷君昊酸溜溜的語氣充滿了懷疑的意味。
聞言,童玉觀覺得刺耳難忍。
「就是這麼簡單。」
她氣憤的想繞過冷君昊的身軀走出大門,冷不防卻被他攫住手臂。
「我不準你走!」
冷君昊霸氣的口吻中有著關心,而握住童玉觀手臂上的力道緩緩加重,更顯出他的不舍與擔憂。
只可惜,氣頭上的童玉觀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偏要走!」童玉觀高高的揚起下巴,倒不是她向來倨傲,而是抗議冷君昊對她的污蔑。
真是的,冷君昊居然將她想得如此不堪。
她怎麼可能跟楊翰……雖說他精明剽悍,有著一代梟雄的架式,但是那種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特質,不但毫無溫暖可言,更是冷肅得嚇人;跟他做朋友都不可能,更何況是親密愛人?
「玉觀,我是為你好耶!離開我的住處,誰來保護你?」冷君昊的語氣認真,也嚴肅極了。
「為我好?保護我?」童玉觀低吟後,卻忍不住爆出大笑。「哈哈!冷君昊,你有沒有搞錯?你的功夫比我還差耶,真要說保護,也是我保護你,什麼時候輪到你保護我了?」
她的腦海里自動略過當日將冷君昊過肩摔後,她反而被他拐進他的懷里坐了半天的景象,反倒清楚的記住,冷君昊被她捶打閃躲的狼狽模樣。
「玉觀,你听我說,我知道你的拳腳功夫還不錯,可是楊瀚的勢力不容小覷,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打倒他的。」冷君昊嚴肅的說著。
想到楊瀚處理事情的冷血手法,視人命如同沙泥,連他這個龍幫幫主都不覺一顫。
自從父親冷震天自言年邁,而將自己從唐山來紐約後辛辛苦苦在華裔中打下的龍幫交到他手里時,冷君昊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地以獨到的領導能力,去證明自己的實力。
懊不容易花了一年的時間,才統合因父親晚年不管事而顯得有點分裂的龍幫;沒想到在他以為一切已運作正常,且沒什麼大問題時,誰知樂透天堂夜總會卻驚聞藏「毒」而被搞得面目全非。
尤其是逾權的楊瀚。
如果他手上的調查報告沒錯的話,楊瀚不但殺死原龍幫委任在夜總會的總管人員自己篡位,且已月兌離龍幫原有清白、干淨的做生意主旨,甚至多年藉口未曾參與幫會,所以不認得他這位龍幫的新幫主。
而他慣用的手法便是使用毒品控制手下,再逼迫他們販毒,于是,就像是老鼠會一樣,一傳十,十傳百;難怪楊瀚的生意愈做愈大,錢也愈賺愈多,手下更因被他以毒品掌控的關系,根本無人敢反叛他,也因此造成他愈來愈狂妄的情勢。
所以,楊瀚直想月兌離龍幫,自立門戶,且與龍幫一較高下。
對于楊瀚的挑釁行為,冷君昊其實都不是很擔心,因為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且一步步的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相信應該很快就能讓楊瀚俯首認罪。
倒是童玉觀,一個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無法預期卻已挑動他心弦的女子,恐怕才會是一場可以預見的麻煩與災難。
「多謝提醒,我會處理好我自己的事情。倒是你,可要好好的保重。楊瀚要是發現你騙他,你可就糟了!」
為冷君昊擔憂的情緒,被童玉觀刻意的掩飾在尖銳的語調下,因為她還在氣他對自己的污蔑。
「我若真的糟了,你很高興是嗎?」
倏然冷凜的語氣,嚇了童玉觀一大跳。
「我……」
「告訴我,如果楊瀚真的要懲治我,你會怎麼樣?」抿唇成一直線,冷君昊的面貌嚴肅極了。
「我……」她會救他,而且是拼了命也要救他,這就是答案。只可惜話到嘴邊,她卻是羞于出口。
童玉觀心中明白,她之所以會想拼了命地救冷君昊,無關報恩,而是她心里那股模糊且又不具體、卻是她無法否認的愛意使然。
「為什麼不說話?」
冷君昊嚴肅且生氣的俊顏,以及他不斷加重箝住她手臂的力道,讓童玉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冷君昊,你到底在生氣什麼?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楊瀚真的要懲治我,你會怎麼樣?」冷君昊毫不妥協的直盯著童玉觀。
「救你!因為你是為了救我,才會謊稱失火欺騙楊瀚的。」
隱藏住心中原本真實的答案,童玉觀避重就輕的回答,卻沒發現冷君昊愈來愈黯沉的俊顏。
「怎麼救?」冷君昊的語氣怪異,卻是絲毫不放松。「陪楊瀚上床,然後要求他放了我?」
失控的理智、滿是尖酸醋意的言詞,冷君昊意外自己一向超冷靜的頭腦,此刻竟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他明明是在乎她,但說出口的卻全是傷人的激諷。
「冷君昊,你、你神經病!」童玉觀使勁的抽手,原想拂袖而去,可惜不但沒有成功,反被冷君昊給鎖進懷里。「放開我!冷君昊,你這個大壞蛋,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你放開我,讓我走!」
童玉觀嚷得震天價響,偏偏冷君昊無動于衷,反而將她攔腰抱起。
「喂!冷君昊,你、你要干什麼?」
套房就這麼一丁點兒大,見冷君昊抱著自己往那張大床而去,童玉觀驚慌的質問。
「上床!」冷君昊的俊容陰霾。
「上床?」童玉觀不由得瞠目結舌,只因上床這兩個字,曖昧到讓人不想多做其他聯想都難。
「有需要那麼吃驚嗎?」在床邊站定後,冷君昊俯視著懷中的童玉觀,眼神卻是教人模不清的復雜難懂。
「冷君昊,你要干嘛?你是什麼意思?」
多此一問,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猜想錯誤,沒想到冷君昊的答案,卻使她原本張惶懸蕩的心霎時跌到谷底。
「你說呢?上床還能干嘛?」冷君昊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
「你這個大壞蛋,我警告你,快放我下來喔!」
「我想過了,與其讓楊瀚迫使你跟他上床,倒不如跟我……」冷君昊說著牽強的理由,卻說不出一個簡單的「愛」字,一張俊顏更是陰沉。
「你說什麼?跟你……」
「上床!」冷君昊點點頭,替她接下話。
「我不要!」童玉觀再度想掙扎出冷君昊的懷抱,卻仍是徒勞無功。「冷君昊,你這個差勁鬼、大壞蛋!我真後悔認識你,放我走!我才不要跟你、跟你……」
說了半天的「跟你」……,上床二字她就是羞赧得說不出口。
「不要也得要。不想跟我,難不成你真的想跟楊瀚?」童玉觀嫌惡的拒絕,讓冷君昊原本已稍為舒展的俊顏,又再度僵化。
「我誰都不跟!冷君昊,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雖被箝制著無法掙月兌,童玉觀仍是抽出一手,憤而猛捶冷君昊的胸膛。
「住手!童玉觀,我是為你好。」
冷君昊暗忖,龍幫幫主夫人的位置,多少女人覬覦卻得不到,怎麼這女人這麼不知好歹?
可是,他卻忘了,龍幫幫主的頭餃,不過是兩人斗嘴時的玩笑話,有誰會當真呢?
「為我好?哼!說得好听。冷君昊,你根本就是在佔我的便宜。」童玉觀蹙眉指控。
「我佔你便宜?」冷君昊眼眸半眯,眉峰迅速攏緊,他的俊容有著風雨欲來之勢。「你居然說我佔你便宜?」
「沒錯!你不但佔我便宜,而且、而且還是個殺人凶手。」
這就是她最痛苦的事吶!明明喜歡冷君昊,卻為了他是殺死姐姐的凶嫌而痛苦著。
「什麼?殺人凶手?童玉觀,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冷君昊氣得從齒縫中迸出話。
「是你親口告訴我,說我姐姐得罪了你!現在我姐姐死了,如果不是你殺了她,那會是誰?」
心痛呵,無法抹煞自己對冷君昊的愛意,可他偏是殺死姐姐的凶嫌,天知道她的心為此有多煎熬。
「童玉觀,你有沒有搞錯?我又不認識你姐姐,我殺她干嘛?」
「你敢做不敢當,你明明親口說我姐姐麗莎得罪過你……」
「等等!童玉觀,我都被你搞胡涂了,麗莎不是你的英文名字嗎?什麼時候又變成是你姐姐了?」冷君昊還真是被弄胡涂了。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叫麗莎?」童玉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我以為……」
「你以為?」童玉觀沒好氣的截下他的話,頂了回去,同時靈光一閃,「天!你該不會……冷、君、昊!你先前形容的麗莎,原來全都是在說我對不對?」
想到他的那些形容詞,什麼舞藝奇差無比、迷糊什麼的,童玉觀心里更是有氣。
「對呀!我才到夜總會上班三天,你是唯一一個叫麗莎的女子;而且,領班也是這麼叫你……」冷君昊無辜的想解釋。
童玉觀生氣的再度打斷他。「你才來夜總會上班三天?」光是這個答案,就足夠教她發暈了。
姐姐的死亡時間,早超過一個月了!
扒!這實在太好了,至少表示冷君昊並不是殺死姐姐的凶手。
炳!炳!炳!
不知道是太高興,還是放寬了心,她的眼淚竟然不受控制,不斷的滑下。
「喂!童玉觀,拜托你別哭好不好?」
冷君昊抬杠的表情不見了,因為童玉觀突然傷心地淚流不止,他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卻是真心關懷她。
冷君昊真的不明白,二十八年來,除了親情,他從來不肯、也從不曾給過什麼機會,讓情愛及任何一個女子在他心中駐足,偏偏童玉觀——
她哭花的一張臉,根本亳無美感可言,但從自己出手救她,且將她抱入懷里的那一刻起,就已被她挑起悸動的心,熱中于唇槍舌劍而不知休止,以致雙方發生誤會。
童玉觀的每一項行為,對冷君昊來說都是那麼不可預期的。他欣賞她的伶牙俐齒,卻也為她哭泣的容顏而深深撼動。
這樣的童玉觀,不只讓他更加欲罷不能的想發掘更多的她;另一方面,他怕自己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會放開這個從逃邙降掉入他懷中、且將會是個麻煩精的小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