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佣人立刻低頭裝忙,但嘴角都不約而同地帶著一抹笑。
「這里有人不知道我們是夫妻嗎?」冷眸往旁邊一掃——兩側笑容「全軍覆沒」,大伙兒的頭一致垂得更低。
這時候,段培元還真懊惱自己是待在這個「人滿為患」的別墅里,否則他就可以從一進門便吻住她,把她壓在大門上,狠狠地……在玄關里對她這樣……在客廳里對她那樣……還有她常待的廚房……
「說得也是。」她吐吐舌頭,笑著挽住丈夫的手臂往里頭走,根本不曉得這男人在心里盤算著什麼」壞勾當」。
「我老婆剛才在干麼?」
「泡茶,削水果。」
「誰那麼大膽!耙叫少女乃女乃做這些事?」他故作震怒,一副準備替愛妻出頭的樣子。
「我。」她笑嘻嘻地指著自己,一切出于自願,有沒有坦白從寬呢?
「那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你一頓才行。」他表情更凶悍,眼神還很邪惡哩!
「好啊,反正明天不用上班。」她兩頰飛紅,難得逆來順受。
看來他把江老師「教」得很成功吶!
段培元低笑,考慮著要不要現在就把她拉上樓去「教訓」一頓……
她卻早一步將他推開——「有客人在爸媽房里,你快上去看看。」差點忘了告訴他,她就是在幫那位訪客準備茶點。
「誰啊?」他想不出是哪位重要的客人居然會待在父母房里。何碧珠對自己的病情很低調,應該不可能隨便在家里招待訪客。
「好像是你以前的鄰居,後來移民到美國的……茱麗葉。」
「茱麗葉?!」他的愛妻又在耍寶了嗎?
「嗯,她說她叫Juliette中文名字是……」她對「戲劇化」的名字比較有印象,至于中文……
「朱欣蓓?」
「對!就是這個。」賓果!她拍手微笑,接著又一臉奇怪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不過你干麼一臉驚訝啊?」
為什麼驚訝?
這個問題,在段培元踏入房間,朱欣蓓飛撲向他——一個長達三秒鐘的擁抱結束後,獲得正解。
「好久不見……見到初戀情人怎麼那種表情?好傷人喔。」朱欣蓓甩動一頭飄逸長發,芙蓉如面的精致五官掛著千嬌百媚的笑容,兩只白女敕縴瘦的手臂還掛在他發僵的脖子上,嗲聲嗲氣地抱怨。
「是因為老婆在場的關系嗎?真不敢相信你真的結婚了耶!」她還俏皮地偏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江春穗,又多抱了他一下。
段培元像是從震驚中回神,拉下她的手,表面上若無其事,心底卻不免冷汗幾滴……
一想到背後愛妻的臉色,他哪還顧得了自個兒臉上的表情!
江春穗端著茶水站在後頭,目睹他們擁抱,手里的托盤抖了一下。幸好因為僵硬得很均勻,所以一滴茶水也沒漏,很快地又恢復微笑,走到丈夫身邊。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見妻子沒太「激動」,才開口問朱欣蓓。
朱欣蓓確實是段家的鄰居,原本住在距離這兒隔沒幾棟遠的別墅,兩家人的情誼從商場到社區,至少超過二十載,所以對彼此都相當熟悉。雖然兩個孩子的戀情無疾而終,但雙方父母都明理看待,並沒因此交惡。
朱欣蓓隨家人移民後,每隔幾年還是會回台灣來探望親友,與老朋友聚一聚,包括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段氏夫婦,因此他和她之間也算一直保持朋友關系,甚至一家人都拿她當親人看待,最後一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前的事。
「剛到台灣就過來找你了,怎麼沒告訴我段媽生病的事?不然我就會早點回來了。」她嘟起嘴抱怨,盡避年紀只差他幾個月,表情卻仍像洋女圭女圭一樣嬌嗔動人。
「回來干麼?你能做什麼?」他淡淡地問,對這個女人的美麗外表早就免疫,倒是記得她嬌生慣養的個性,懷疑她能有什麼貢獻。
「幫你照顧段媽呀,順便參加你的婚禮……雖然是有點感傷啦。」櫻唇一撇,她瞅著他的眼神摻入一抹楚楚動人的哀愁,仿佛遺憾自己不是婚禮的主角……
江春穗也不曉得自己怎麼突然有這種「不祥」的感覺,听她當著公婆的面這麼說,應該只是玩笑話而已。
「你照顧好自己就謝天謝地了。」他輕哼,不以為然地「吐槽」,說話態度就像對待家人一樣自然,看起來比一般外人親近些,沒那麼冷漠。
「我一直都把自己保養得很好,就像當初跟你談戀愛的時候一樣美。」她說著,又勾住他的手,態度也非常自然親近。
「不好意思,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她又側過半個身子,笑咪咪地問江春穗。
這時候她能介意嗎?那女人都這樣「坦蕩蕩」地問她了……
「不會,吃水果。」江春穗微笑,忍住去拍掉那只白女敕小手的沖動,端著托盤走到另一頭小桌旁,輕輕的……默默地……擺好水果和熱茶。
幸好段培元有「自知之明」,在妻子的眼角瞄到他之前就主動甩開初戀情人的手。
「欣欣說這段時間要住在‘晶雲’,你幫她安排個房間。」段母想到剛才的對話,主動幫朱欣蓓開口。
為防尷尬,何碧珠刻意沒在媳婦面前提起朱欣蓓曾跟兒子交往過的事,卻沒想到這孩子心直口快,居然當場「自爆」。不過見媳婦沒太大反應,表現得落落大方,也就安心多了,還叮嚀兒子多方關照,畢竟她只身一人,又是女孩子。
「你不是都住在親戚那兒?」雖然不曉得是哪個親戚,但之前就有听說她回國都是住在一個遠房親戚家里。
「段媽,您看啦,他開飯店還怕人家住耶。」朱欣蓓馬上向段母撒嬌,走到桌邊不著痕跡地擠開江春穗的位置。
「你管人家要住在哪兒。」
「知道了。」他應了聲,沒再多問,走向妻子。
「這水果真甜……」朱欣蓓笑著嘗了口水果,還體貼有加地發給在場每一個人叉子,表現得像個女主人。
江春穗則是靜靜待在一旁,听著他們一同聊起過往,以及這些年里她在美國發生的點點滴滴。
盤子空了,她才收拾好桌面走出房間。
段培元也跟著妻子出來,比起和房內那些人聊天,他更想和妻子單獨相處,也怕她會為了朱欣蓓那些「不太禮貌」的舉動感到不開心。
「欣欣的個性有點驕縱,有時候說話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
「嗯。」她懶洋洋地應聲,看都沒看他。
「‘嗯’還這種表情?」他拉住妻子,發現她的神情和走進房間前天差地別,一臉烏雲……還有點陰森呢!
她抬頭瞅著他,圓亮的眼楮略略眯起……像在暗處迸出光芒的貓眼,就不曉得底下貓掌是否也張開了利爪?
「這又是什麼眼神?」
「看到初戀情人的眼神。」
「什麼?」他終于明白「語焉不詳」的恐怖。
「原來……你就是羅密歐啊!」她微笑,笑得好像平時的他,使人不寒而栗。
他愣了下,意會後旋即一笑,捏捏她膨女敕Q彈的臉頰。
「我和欣欣確實是交往過,不過那都是高中時候的事了,你不會這麼小心眼,還在喝那些陳年老醋吧?」他坦言過去的戀情,從不想刻意隱瞞她什麼,反而讓自己顯得矯情虛偽,好像日後也可以這麼欺騙她一樣。
他面對感情的態度一向光明磊落,同時也相信妻子絕不是個心胸狹窄的女人,不過……她吃醋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為什麼不?老醋養顏美容,愈沉愈香啊。」她搭開他的手,才不讓他踫。
對啊,她知道拿那些陳年往事來跟他計較實在不公平,初戀情人自己找上門來也不是他的錯,況且以他過去的「豐功偉業」,真要一筆一筆算起來也工程浩大,說不定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
不過,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嘛!天底下有哪個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跟初戀情人摟摟抱抱會開心的?雖然也不是他去抱她的……而且那女人每次撲過來,他都有很盡責把對方推開……
斑,別以為她只是安靜的呆坐在旁邊,其實心里都有偷偷計算呢……
「真的?那我來聞聞,是不是真的很香……很香嗎?」他看妻子一臉疑似得意又吃醋的逗趣表情,忍不住就想把她抓回懷里來親幾口。
「討厭……走開啦……」她用托盤抵在他胸前,笑著和他嬉鬧,還得顧著不能讓盤子掉落地,真是好忙好忙……忙得好開心吶。
當他抱住她,正要偷襲成功之際,走廊上突然出現另一個身影——
「嚇——」江春穗倒抽口氣,不小心還往他月復上拐了一記。
「噢!」他捂著肚子,靠在牆邊,內心受到不小的打擊,沒想到他親愛的老婆居然忍心對他「出手」……
夫妻倆最大的差別,就是即使段培元被人抓奸在床,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穿好衣服,冷靜問對方——
「干麼?」他盯著朱欣蓓,聲音明顯一沉。
朱欣蓓緩緩走近,笑著朝他伸出手——
「你的禮物。」
男人的第一反應不是伸手去接,而是看著老婆。
「收下啊,段爸段媽也都有。」她舉著手,直沖著他笑,要他收下的意志很堅定。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江春穗曉得丈夫是尊重她的感受,于是趕緊朝他使了個眼色。
「謝謝。」他收下,朱欣蓓又將笑臉轉向江春穗——
「抱歉喔,我不知道他結婚了,所以沒準備你的。」她聳聳肩,臉上倒瞧不出幾分歉意,只有很表面的笑容。
「沒關系。」她禮貌回應,不知道那會不會只是她的多心……
「培元好像對你很好,真的很令人羨慕呢!」她說完便離去。
那句話和她的笑卻在江春穗的腦子里停留了好幾秒……
只有羨慕嗎?為何她卻好像嗅到了一陣酸味?也從那雙美眸里感受到一股敵意……
莫名地,她的心情略微不安,但隨即又拋棄那種像被碎石子顛著,討厭的感覺。
幸好,這女人只是來作客,馬上就要走了,她根本不用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你猜這是什麼?」他掂掂手中的禮物,打斷她的思緒。
「說不定是領帶,才能套住你的脖子呀!」她酸溜溜地說,瞧他笑得好像在炫耀他有禮物一樣。
「最好是領帶,晚上我就可以把你綁在床頭……」他毫無困難地想到和她分享禮物的方法。
「你很色耶!」這男人腦子里就只有性嗎?!
她掉頭走人,氣他根本不懂她心里的苦惱與轉折。
段培元笑著跟在妻子身後,盯著她曼妙的背影,覺得她完全想錯了……
他滿腦子里是只有性和她,兩者密不可分。
一個星期後,江春穗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朱欣蓓不只是到段家作客,而是「天天」到段家作客,常常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可能是整個下午或晚上。
最使江春穗感到「毛毛的」,是她有幾逃詡跟著丈夫一起下班回家,除了探望段母,當然也會順便留下來吃頓晚餐,就像今晚——
五個人圍著一張大餐桌,朱欣蓓和段母最有話聊。左邊坐著何碧珠與段馭明,右邊則是段培元和……感覺很遙遠的她。
她看著妙語如珠的朱欣蓓,滿臉笑容的公婆,視線不時轉向左側,偶爾也面帶微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