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晚,一如白天嘈雜。
風毅煩躁地從辦公椅上起身,踱到落地窗前,居高臨下的從十六層辦公大廈的頂樓俯瞰台北市的繁華街景。
夜,美得令人留戀。但他卻無心欣賞。
事業如日中天的他,公司在他費心的管理下日益壯大,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情會教他如此煩躁,更沒有什麼好教他心煩的,只除了……
那個意外闖進他房里的小女人!
她該死的不斷干擾他一向清明的思緒,令他煩亂透頂。
不知道迷糊的她會不會又誤闖某個男人的房間,和某個男人上床?
一想到她極有可能正曲線畢露、風情萬種地躺在別的男人身下,他眼中立即掠過一抹狂炙的怒意。
在憤怒與不安的情緒交雜下,一股強烈的佔有欲竟讓他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
「該死的!」他咬牙低咒。
她竟讓他起了嫉妒心!
堂堂風氏集團總裁,竟然會為一個只有一夜的女人起了莫名的嫉妒心?
可笑啊!
然而,心中日漸堆積的惦記與不安,讓他無法再偽裝漠然。
他勾起一抹淺笑。明天,他期待明天!
五彩繽紛的夜,一如女子絕美的臉孔,令人迷亂……
水若彤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外,抬起一只細白的玉手輕輕敲了兩下。
「進來!」
門內傳出一道雄厚低沉的男性嗓音,倏地令她心頭為之一震,怔忡不已。
這聲音好熟悉!
一股好奇心使然,竟讓她沖動的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只因這獨特的嗓音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身分的懸殊適時喚醒她。
是的,以她身為孤兒、舉目無親的身分而言,根本不可能會結識有頭有臉的人,更別說是總裁級的大人物。
是錯覺吧!
嘴角微揚,水若彤不禁笑自己傻。
不再多想,她輕輕推門而入,低垂螓首,筆直地朝總裁辦公桌的方向走去,直到距離辦公桌兩步遠前才必恭必敬的駐足,細聲道︰「總裁,我是水若彤,依您的指示前來報到。」
然而,她的上司並未搭理她。
真是的,當老板就了不起啊!
她暗自怒罵,捺著性子等著她偉大的老板開金口,下達命令指示她這個新手該做哪些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上司依然保持沉默,相對的,水若彤的耐性已快被磨光了。
她心中不由得犯嘀咕,明明就不是啞巴,干嘛不說話?害姑娘我站得腳酸死了,十足的虐待狂一個,哼!
打從水若彤一進門到現在已足足五分鐘了,可她自始至終不曾正視他,因此渾然未覺眼前的男人正饒富興味的瞅著她不放。
雖然她低垂著頭,可他敢打包票,這女人肯定正在罵他。
但他並不以為意,而且也沒有開口的打算,他正等著這女人失去耐性。
他真的不打算說話,也不下達命令?難道他不明白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嗎?
遲遲未能得到老板指示的水若彤依舊低垂著頭,可心中的怨氣卻是愈來愈高張。
懊吧,既然他不開口,那就換她開口吧!
站得兩腿發酸的水若彤決定放手一搏,冒著以下犯上的危險輕輕抬起頭,紅唇微啟,正想質問老板,卻在視線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時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乍見他的震撼,驚得她血色盡失,慘白著一張臉。
怎、怎麼會是他?
天啊!天下何其大,她竟然會再見到他,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嘴角微勾,風毅不悅地嘲諷︰「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他終于開口了,但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金口更是嚇得她縴細的身子微微一顫,那模樣就像是見鬼了。
這女人,該死的嚴重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長得很恐怖嗎?看見他有必要害怕成這樣嗎?
沒有一點笑容,更沒有任何驚喜,有的只是面無血色的害怕模樣,這可惡的女人!
逃啊!水若彤!一聲警語自她心底竄起,提醒她趕快逃離眼前這個看起來既危險又迷人的男人,可她仍站在原地,高傲的挺起背脊,大膽的迎視他。
「總裁,請問身為特助的我分內工作是什麼?」硬著頭皮,水若彤有禮的詢問她的上司。
風毅不答反問︰「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
水若彤知道他所謂的解.釋指的是那一夜,可是這叱商場的商業鉅子竟然要求她解釋?這……這太不合乎他的作風了吧!
揚起秀眉,她納悶不已的反問︰「解釋?」
風毅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無理取鬧,也知道男女之間各取所需後分道揚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而他也一向如此。
可不知道為什麼,遇上她之後,他對女人的觀感漸漸起了變化。
對她有著強烈的佔有欲,不容許她如此輕忽他、如此不在乎他,更沒有半點留戀及仰慕。
這個認知讓他不悅極了。
極力掩飾自己錯綜復雜的心情,風毅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了她的疑問。
這是什麼態度?他的高傲及淡漠,令她氣憤不已。
雙手環胸,水若彤冷冷的說︰「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麼一回事,怎麼,難不成一向自命風流的風大總裁反而留戀起我了?」
她淡然的語氣深深惹火了風毅。
倏地,昂藏挺拔的高大身軀如山一般立在她眼前,嚇得她倒抽了一口氣。
下一秒,面如罩霜的風毅便攫住她柔弱的手腕。「水若彤,你……」氣憤的他頓時無語。
因為她該死的說得對極了!他的確留戀著她。
不過,他會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會留戀她是因為她嚴重傷了他的自尊,造成他心中不可磨滅的記憶,因此他要她付出代價!
微微扯動被他攫住的手腕,水若彤刻意提醒︰「總裁,現在是上班時間。」
眯起雙眸,風毅露出一抹陰森的冷笑,偌大的空氣中隱隱約約散發出一股危險、令人窒息的氣息。
斑大的身形在陰冷的臉色相襯下更具壓迫感,使得水若彤快喘不過氣來,只得往後退了兩步,勉強拉開彼此的距離。
可惜,退了兩步遠對這情況並未有太大的改善。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放開了她。
睨著她,風毅勾起一抹淺笑問︰「你想談公事是吧?」那笑容詭譎極了。
「我領你的薪水,自該做好分內之事。」水若彤不輕不重的語氣,再次劃清兩人的界線。
「喔?」帶笑的臉讓幽深的雙目眯成一條直線,緩緩地掃視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一寸又一寸,如火炬般炙熱。
不知怎地,那抹笑容令她頭皮發麻、渾身不對勁。
避開他炙熱的注視,水若彤故作淡漠地說︰「請總裁快交代。」眼前她只想趕快遠離他的視線。
風毅但笑不語。須臾,他大手一伸,輕輕撫上她細致粉女敕的臉龐,似笑非笑地說︰「你的工作就是……」他頓了一下,「幫我暖床。」
暖床!?他竟然當她是泄欲的對象!
美眸一瞪,水若彤氣憤的拍掉他的手,怒斥道︰「你當我是情婦?」氣憤讓她的音調不自覺拉高許多,顯得尖銳而刺耳。
懊死的男人!
他輕哼一聲,隨即發出冷笑。
「你這笑是什麼意思?」從他眼中,她清楚的看到一抹深深的鄙視及不屑,不過她還是想問個明白。
哪知她的追問更助長了他的氣焰,笑容更為刺眼,不由得令她怒火中燒。
怒目對上他帶笑的魅眼,但見他薄榜適中的嘴唇微微揚起,勾勒出弧形優美的唇形,似乎在對她做無聲的邀請。
不可否認的,他的確長得很俊,俊美得有些夢幻、不真實。
然而她並不是個不切實際的蠢女人,聰明的她知道在他誘人的外表下,包藏著的是一顆邪惡、游戲人間的心。她玩不起。
搖搖頭,他一臉感慨的說︰「女人,你太性急了。」
「我性急干你何事!」水若彤很沒氣質的嘲他怒吼。
這個臭男人,連她的個性也要管,他以為他是誰啊?不過就是她的老板而已,管那麼多干嘛!
她不悅的輕哼。
她的怒吼並沒有讓風毅不悅,相反的,他還朝她眨眨眼,語帶曖昧的說︰
「……「性」急表示你在床上也急。」他特別強調那個「性」字。
聞言,水若彤小臉一紅,怒罵道︰「不要臉!」
「你不就愛嗎?」
「你……」水若彤為之氣結,慌亂中連忙轉移話題︰「你還沒解釋剛剛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連當我情婦的資格也沒有。」
「什麼意思?」
「隨傳隨到,只要我性致一來,你就必須馬上出現,解決我的生理需求。」
隨傳隨到!?那不是應召女郎嗎?
「你……」可惡!他竟然當她是應召女郎!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你應該是個非常重視友情的人。」
友情!?
「你威脅我!」真教人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無恥到拿她的好友來威脅她!
「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報復。」
「報復!?」水若彤失聲大叫,「就為了我惡意將你當成牛郎,你就這麼小心眼的記仇?」她從不知道,男人的心眼竟和女人一樣小,小得令人匪夷所思。
她不提還好,這一提,更是讓他的面子蕩然無存。
因為在她丟下那幾張美金一走了之後,他為了找出她的下落,顧不得面子及自尊,對有「大嘴巴」之美名的風陽道出事情始末,並威脅他不得泄露半點口風給別人知道。
但那該死的風陽竟然將他的話當屁一樣听過就忘了,不但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他的死黨們知道,還讓他的死黨們三不五時就搬上台面替他「重溫」一番,直至四天前他來台灣後,才暫時避開那些死黨的揶揄。
憶及此,心中怒火狂燃的他咬牙切齒地道︰「女人,你不該傷了我的自尊,不該在我們後一走了之,更不該丟下那區區幾張美金!」
什麼跟什麼啊?她快吐血了!
天啊,那幾張美金折合台幣可是六千多元耶!
六千多元夠她這個平民生活好一陣子了,想當初她可是為了泄恨才忍痛「割愛」……,而他竟然用「區區」這兩個字來形容!
真是氣死人了!
「你……」氣憤令她說不出話來。
說真的,她真恨不得撕爛他那張俊臉。
但水若彤並沒有這麼做。
她知道,天之驕子的他早已養成那目中無人的高傲個性,是不容許他人與之抗爭的;而且就算她真的想撕爛他的臉,恐怕以她這嬌小的個子而言,是不可能如願以償的。
唯今之計,便是不理會他了。
「無話可說了?」她的沉默令風毅不悅,忍不住冷冷的揶揄著。
這男人……
可惡,敢情她不說話也不行啊!
深吸了口氣,壓抑滿月復怒火的水若彤語帶平靜的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這是她一直百思不解的事。
當初留宿時,他們留下的資料明明是白玉嵐,而他竟然找得到她,真是神通廣大。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我有個當偵探的弟弟,而你偏偏又是我的員工,你說,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他溫柔的大手再次撫上她因微怒而略帶嫣紅的粉頰,喃喃低語︰「就算沒有風陽,我還是會不計任何代價找出你。」
這是真的,因為她該死的佔據了他的心,一張麗顏揪得他揮之不去,想忘也忘不了;他懷念那一夜,懷念她忘我的申吟聲,懷念兩人之間的一切一切。
他幽深迷蒙的眼在憶起那一夜的種種時緊緊盯著她。
「若彤……」
低沉帶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水若彤這才發覺兩人之間已沒有距離可言。
她愣住了。
風毅微笑著,伸出手溫柔地撥弄她的頭發,發現她的頭發就像絲綢一樣滑順,令他愛不釋手。
「我……」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再次令她錯愕。
他好魁梧,高大得令她幾乎無法逃開,她的心不由得一陣慌亂。
食指輕輕壓上她的紅唇,眼里有著濃濃的,他啞聲道︰「什麼都別說,只要點頭。」
她知道如果自己點頭,就會成為他rou體上的俘虜,她該答應嗎?
心頭猶如小鹿亂撞般,她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輕輕地吹拂在自己的額頭上;漸漸的,風毅的唇吻上她的前額,她很自然的閉上雙眼,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只是恣意的享受那溫熱的安全感。
久違的唇瓣一一貼上她的太陽穴、眉心、鼻子、臉頰,她心中竄起一股燥熱,嘴里不經意逸出一聲嬌呼。
她純真的反應讓風毅情不自禁,燃燒得更熾。
他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唇瓣急切的貼上她的櫻唇,靈活的舌尖溫柔的探進她的小口,輕輕攪動她的舌,與之糾纏。
水若彤震驚不已。明明前一刻是那麼霸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他,下一刻卻是如此溫柔、深情得令她不知所措。
他……好復雜,復雜得讓她迷亂。
「答應我,好嗎?」他再次詢問。
迷亂中,水若彤依言輕點螓首。
「若彤……」有了她的允諾,他的手開始恣意撫模她的嬌軀,大膽的游移,貪戀著她每一寸柔女敕。
他的熱情、他的急切,令水若彤為之慌亂。
因為她發現自己心里也是熱情澎湃,和眼前的男人一樣渴望著rou體的接觸。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不能再放縱自己,否則她會很快迷失自我,她必須阻止自己的沉淪。
「風先生,請別這樣!」
她伸出手想推開他,但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他仍然緊抱著她,一點松手的意思也沒有。
「叫我毅。」血液不斷流竄、沸騰,進入忘我的世界的風毅,不以為意的糾正著。
水若彤使盡全力嘶叫一聲︰「風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猛然推開他。
「怎麼了?」他的表情顯得有點茫然。
「我們不應該這樣……」她一臉羞澀的低語。
霎時,風毅感到一盆冷水無情地兜頭淋下,硬生生的澆熄他焚身的欲火;得不到紓解的他,眼中迅速掠過慍怒的火苗,快得幾乎讓人看不見。
他高傲的男性自尊正隱隱作祟。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失去自制力,也是第一次被女人開口拒絕他的求歡,這令他不悅極了。
「我懂了……」他勾起一抹嘲笑,冷言道︰「你喜歡在房里做,是吧?」
「你!」他那嘲諷的語氣令她瑟縮了下。
「抑或者你喜歡玩走錯房間的游戲?」
他冷嘲熱諷的言語,無情的狠狠刺傷了她。
握緊雙拳,水若彤氣急敗壞的往前走,只差一步就貼近他的臉,「女人不是男人可以任意玩弄的對象,而我更是你玩不起的!」
她忿忿地說完,隨即不假思索的旋身離開辦公室,留下風毅一人,他不禁自我嘲諷的冷笑。
沒錯,一向對女人嗤之以鼻的他,的確頭一遭栽在一介女流手中,而且還是個對他不屑且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
這是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