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哎唷……」程巧燻像是拖著高齡九十歲的身軀,緩慢地爬到床上,每一個動作都讓她全身上下的肌肉傳來難受的酸痛感。
到古睿旭家幫佣已經第三天,她要做的家事只有多,沒有少,除了每日固定要做的洗衣、打掃、煮飯外,他總有辦法生出一堆奇怪的事情讓她做。
通常一整天忙碌下來後,換來的是她全身腰酸背痛。
「可惡的古睿旭……」好不容易在床上躺平,她忍不住咒罵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整她,很多家事都不像平常要做的,反而比較像一年一度過年大掃除的工作,像是整理車庫、刷洗窗戶、清洗廚房……等等,偏偏礙于她與他簽下的契約書,這些事她又都賴不掉。
「古睿旭你這個大混蛋!」越想越氣,她用手狠狠地搥了一下床鋪,換來的是手掌一陣酸麻,「啊……好痛……」
床頭櫃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她又被它給嚇了一跳,本來以為是古睿旭的電話,自己這支只是分機,她便沒多理會,可它響了許久都沒人接,最後她只好猶豫的接起。
「喂……」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那端是古睿旭的聲音。
「是你?」程巧燻十分訝異,他干麼打他自己家里的電話?而且他剛才不是還在樓上的書房嗎?「你做什麼沒事打你家的電話?」
「這是你房里的分機,專門用來半夜我有『需要』時聯絡你用的。」
他話中有股詭異的曖昧,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只是她卻看不到他臉上得意的惡趣味笑容。
「古睿旭,你在打什麼算盤?我一開始就申明我不提供那樣的服務!」她生氣的說,反應正中他的下懷。
「程小姐,我也一開始就跟你說不用想太多,我只是餓了,想吃宵夜。」他痞笑道。
「什麼?」程巧燻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竟中了他話里的圈套。
「還什麼咧?幫我煮碗泡面,加蛋還有青菜。喔,還有,蛋不要太熟,煮好端來書房給我。」
古睿旭說完就掛了電話,程巧燻拿著話筒的手還僵在半空中。
什麼跟什麼嘛!要吃泡面不會早說喔?她都已經換好睡衣準備就寢了,他知道她為了將自己這全身酸痛的身軀弄上床,花了多大一番工夫嗎?
她真不懂好友曉茜過去是看上這個男人哪一點?他有哪點好啊?不懂得憐香惜玉就算了,還那麼小心眼的計較她無心犯下的過錯,甚至為了報復還故意惡整她。
「古睿旭你這個討厭鬼!」她氣得又罵了一句。
但發泄完情緒後,她知道自己還是得乖乖下床去煮泡面,只好緩緩移動酸痛的身體,步出房門往廚房走去。
煮開了水,丟進泡面,打了個蛋,正當她站在瓦斯爐邊等著泡面起鍋的同時,內心忽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
他故意整她,那她也可以找機會整回去呀,不是嗎?反正他交代她做的事她都有照做,只是做的沒有那麼「完美」,應該不違反契約內容吧?
于是,在倒下調味包後,她又從櫃子里拿出鹽巴,豪邁的灑了幾匙下去。「咸死你。」
動好手腳後,她開心的勾起嘴角,隨後將面倒入碗中,小心翼翼往書房端過去。
「燙燙燙……」她端著面碗越走越快,最後把碗大力放在他面前,「燙死我了。」
「干麼不戴手套?」看她一邊對雙手呼氣,手指一邊抓著耳垂降溫的逗趣模樣,古睿旭忍不住笑了。
「想說端過來一下子而已,沒想到那麼燙。」說著她的手指還不斷地在耳垂上搓揉,「趁熱吃吧。」
接過她遞上的筷子,他不敵泡面的香味,很快夾了一大口送入口中,可才咬了幾下,他臉色瞬間大變,好不容易吞下去,連忙回頭質問她,「你……你煮的泡面怎麼那麼咸?」他抓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幾口水,想要沖淡口中的咸味。
「喔,可能是剛剛在加鹽巴時不小心加太多,你只好將就吃一下了,因為泡面剛好沒了、蛋也沒了,你眼前這碗是僅存的了。」看完了「好戲」,她一臉無辜的樣子說。
古睿旭听出話中端倪,挑著眉問道︰「你煮泡面沒事加鹽干麼?不是加調味包就好了嗎?」
「啊,這個……」對喔,她怎麼會那麼大意?忘記煮泡面根本不用加鹽巴,這下要如何自圓其說?「啊,我好困喔,回房睡覺去了。」語畢,顧不得全身仍然酸痛,她趕忙腳底抹油溜回房去。
整人計劃當場被拆穿,再怎樣她也不能留在原地挨打。
回房關上門後,她不忘鎖門關燈,立刻跳到床上裝睡,沒多久便听到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是門把被轉動的聲音。
「程巧燻。」古睿旭敲了敲房門,「交代你一下,我明天學校有課,會早出晚歸,希望我回來時可以看到花圃的地已經整好了。應該沒有問題吧?」
程巧燻悶不吭聲,能想象他口中的花圃一定廣大且雜草叢生。
「沒回應就是沒問題嘍?」料定剛做了虧心事的她一定不敢應聲,他故意這麼說。
果然,躲在床上的程巧燻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後只好氣自己「卒仔」。
若不是因為簽了契約書,又怕被他告,她才不想跟這個男人在這里耗時間呢!
「那好。晚安,祝你一夜好眠。」古睿旭勾起嘴角道了晚安,隨後離去。
待他走遠後,她才克制不住地哀怨出聲,「厚……」
若有機會下山,她一定要找間廟好好燒香拜一下,究竟她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遇到這個混帳男人呀?
程巧燻看著牆上的行事歷已被自己畫了七個紅叉叉,代表她的苦日子已經過了七天,可是接下來的日子里,她和古睿旭之間又會有如何的激斗呢?
這些天,他總是三不五時就生出一些很鳥的家事給她做,而她只能一味的處于挨打地位,就算偶爾有小小的反擊,他似乎也不痛不癢。
而且她發現,這個男人彷佛對整她十分樂在其中,每次看到她氣急攻心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就益發燦爛。
雖然他長得好看,笑起來也很迷人,但只要一想到他那可惡的態度,她就恨得牙癢癢。
「說吧,今天又有什麼事要拿來整我了?」如今她對他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反正橫豎都是死,她也不在意那麼多了。
「前幾天下雨,我本來打算種花都沒有種,今天難得出了大太陽,你就幫我把花種一種吧。」
程巧燻聞言看向窗外,外頭的天氣正如他所說,出了大太陽。
「你存心想熱死我嗎?」
「你放心,我早就幫你準備好防曬工具了。」他站起身,帶她走出屋外,指了指放在椅子上的斗笠和袖套。「看吧,整套都幫你準備好了,曬不死的。」
「沒有正常一點的帽子嗎?」她臉色僵硬的問。
「沒有,你將就一點吧。」說著,他便伸手將斗笠拿起來,蓋在她的頭上。
「我自己弄啦。」她揮開他的手,認命地戴上斗笠、套上袖套,隨後從窗戶的倒影中看見自己。
天啊!實在有夠「俗」的,從事發型設計的她,這身打扮要是讓那群好友看見,那還得了?
她真的是為了那張契約書,只差沒把自己的貞操給賣了而已。
走到花園,她回頭對著他大聲問道︰「喂,你不是要我種花,花呢?」
這時,她看見他也帶上斗笠,並捧著一大盒的花苗走過來。
「你干麼?」她不解的問道。
「種花呀。」古睿旭看著她疑惑的表情,不禁笑道︰「怎麼?怕你自己一個人太辛苦,所以我下來幫你一起種,不好嗎?」
程巧燻看著他,表情更是不解了。
他這算是在對她示好嗎?因為對她欺人太甚,他良心過意不去,終于決定下來賠罪了嗎?
「發什麼呆?」他將鏟子塞到她懷中,「你還有很多家事要做,所以快點把花種一種。」他逕自蹲了下來,將花苗一一種到花圃中。
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她接著在不遠處與他背對背地蹲了下來。
和他一起工作的感覺真是奇怪,尤其听到他因使力而發出的呼息聲,不禁令她心頭一動,這正是認真的男人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嗎?
「我已經種五株了,你連一株都還沒種,想偷懶是嗎?」見她尚未動作,他狐疑問道。
「才沒有。」發呆被抓包,讓她慌亂了一下,連忙將手往背後伸去,準備拿起花苗。
怎知花苗的觸感不如預期,反而有些溫熱,她一轉頭才發現自己抓住了也打算取花苗的他的手。
「啊,對不起。」她連忙抽回手,「我不知道你也在拿。」
「干麼踫到我的手就像觸電一樣?」她的反應讓古睿旭困惑。
「哪有?嚇一跳而已。」程巧燻趕忙否認,但他的話卻不斷盈繞在她腦海中。
觸電?不是吧……應該沒有,都是他在亂說的。他對她那麼惡劣,她怎麼可能還對他產生觸電的感覺?
「拿去。」在她發愣時,他又拿起一盆花苗遞給她。
「呃……謝謝。」她接過花苗,隨後回過身去開始工作。
然而,她一邊種花,一邊卻不時把眼神瞟向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只見他在陽光下專心賣力地種花,頸間已微微滲出汗水。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認真的模樣,和平常愛欺負她的樣子截然不同,甚至還有種莫名吸引她的感覺……
吸引她?程巧燻搖了搖頭。
她瘋了是嗎?這個男人終日以欺負她為樂,她怎麼可能還喜歡上他呢?這真是太可怕的念頭了。
她拉回思緒,趕緊低下頭將手中的花苗栽入土中,然而那份驀然心跳加速的悸動,卻怎麼也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