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柳宿沒一刻清靜過。
原因是午餐時間莫傲沒有如她所預期般的出現,因此她從午餐時開始,便獨自面對唐尼一家四口的逼供。
「提諾?我有沒有听錯?」
伊洛不敢相信洛妮竟會看上那個小子。
「你沒听錯,我愛的是提諾沒錯。」柳宿淡淡地回答。
「荷席斯旗下的提諾?」佛斯再度向柳宿確定一次。荷席斯在法國是唯一足堪與唐尼家在服裝界相抗衡的公司。
「沒錯,就是他。」
「那小子哪一點吸引你?」康恩不平地哇哇大叫。
「不知道,但我就是愛他。」說真的,她真的不清楚提諾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她,她只是「記得」她愛的人是他。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康恩煩躁地爬了一下褐發,「你們認識才多久,一年?兩年?洛妮,我們在一起相處將近十年耶!」
「那又如何?」柳宿真的不懂,認識比較久又能代表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洛妮,那小子追了你一年,卻也被你……呃,拒絕了一年,你怎麼會突然……」
難道說真的是「打是情、罵是愛」?
「不要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唉,他們的問題到底要問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呀?
柳宿看到坐在一旁看書的莫嘯,便以中文問道︰「莫老爹,你知不知道小傲他上哪兒去了?」這個家伙哪時候不好消失,偏偏選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
莫嘯抬眼。小傲?這應該是朋友間的稱呼方式吧?他不禁要懷疑︰在這小女娃兒的心中,兒子究竟佔什麼樣的地位?
「他快中午時才出門的,也沒說要去哪兒。」
臭莫傲!落跑也不找她一起,害她現在得費心回答這三兄弟的問題,又得費力閃避他們的靠近。
最後,逼不得已,柳宿只好使出尿遁法,直往房里沖,並且在心中立誓︰除非莫傲回來,否則她寧死也不要踏出房門一步!
煩!煩死了!
柳宿在房里來回踱步。
莫傲到底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回來?害得她一下午只能悶在房里,真是煩死人了。
他為什麼會一聲不響沒了人影?
懊歹他們也算是朋友一場,他難道不知道她會為他擔心嗎?都已經半夜二點了,他竟然連通電話都沒有。
「糟了!」柳宿一擊掌,「他該不會……」她沒忘了他曾經受過嚴重的槍傷,那意味著他在外頭的仇家不少,而且仇家個個實力堅強!
「呸,呸,呸!」隨即,柳宿反駁自己,「我這不等于是在咒他嗎?」
莫傲不會有事的!他只不過是閑來沒事出去逛逛而已。
「對,是我想得太多了。」她輕敲一下自己的頭,並轉身走向床邊,將自己拋進柔軟的床墊。「等我明天一早醒來,他自然就會好好的出現在我眼前。」
對,她根本不需要為他擔心的。他的身手這麼好,就算遇到了麻煩也一定能想辦法逃月兌。
「睡吧!」
她拉上薄被,才準備要合上眼,就听見房門上傳來兩聲輕敲,她反射性地伸手將床頭燈轉暗。
又是那三兄弟!柳宿喃喃地抱怨。他們一天到底要敲幾次門才會甘心?
避他的,她就裝睡不作聲,等門外的人敲累了就自然會罷手。
敲門聲又響起。
柳宿不耐煩地鑽進枕頭下,用枕頭捂著耳朵。
餅了一會兒,房外恢復了沉寂,她這才由枕頭底下探出頭來。「咦?這次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真是一點都不像那三兄弟的作風。
不過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了。
但還是不能太大意!柳宿提醒自己。她從小苞他們一起長大,那三兄弟不靠鑰匙開門的本事她可是最清楚的。每次他們若是太晚回家,總是用這招來避開他們那個嚴肅爺爺的責罵。
只不過那位老先生已經去世多年,他們三兄弟也就不再需要像小偷似的半夜潛回自己家了,不知道他們的手法生疏了多少?
「喀啦」一聲,門鎖轉動的聲音吸引了柳宿的注意。
難道真是那三兄弟?她立刻敏捷地跳下床,將身體緊貼在牆邊。
是誰?半夜進她的房間做什麼?她一步步地沿著牆向門邊移動,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莫傲?」看清來人,柳宿吁了口氣,放下戒備的神情。
擺暗中,她看見莫傲低垂著一張臉,背靠著門站立著。
蚌地,她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遭遇,不禁火氣上揚,「這麼晚才回來,你上哪兒去啦?」
見莫傲沒有回答,柳宿走上前拉起他的一只手,催促道︰「還有,不是告訴過你這里不是你的房間了嗎?怎麼你還每次都走錯?」
她將他拉離門邊,「如果你這麼喜歡這間房,那就直說嘛,我跟你換房不就結了?」她伸手轉開門把,將門輕拉開,準備將莫傲推往門外。「快回……」
冷不防地,柳宿遭身後的莫傲一推,整個人猛地撞向微微開啟的門邊。那扇門被她這麼一撞,立即砰的一聲關上。她轉身要抗議,沒想到莫傲卻在此時欺向她,將她緊緊圈在懷中,唇也狂暴地吻上她的。
柳宿被他這突然的舉動給驚呆了。
莫傲彷佛失了理智一般,只是不停狂亂地吮吻著她,擁抱著她的力道強得就像是要將她揉進他懷中一般。
柳宿緊閉著雙眼,承受他侵略性的吻。
他……喝了酒,而且還喝了不少!
他的吻沒有平日屬于他的氣味,涌進她口中的,是滿滿的酒精味。
「喂!」柳宿勉強用雙手推開他,漆黑中,她只能看見他雙眼中所反射出的狂熱,也看見他的反常。「你是怎麼了?」
靜靜地對望一陣,莫傲沙啞的嗓音自喉間迸出︰「我要你。」他不由分說地再度俯身吻住背中的柳宿。
這不是一個溫柔的吻,但柳宿在他懷中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放松。
他成功了!她想。她已經漸漸習慣男人的吻。
當這一吻由狂亂轉變而為纏綿,他們兩人已經陷入的世界里。
莫傲專注的吻她、索求她,而柳宿則開始回應著他的狂熱。
為什麼單單只是一個吻就能讓她覺得全身燥熱、無法思考?她雙手環上他的頸項,癱軟地任由莫傲吻著自己。
他吻著她的唇,她的臉,接著來到她的耳垂和頸間。柳宿敏感地察覺到他緊貼著自己的火熱身軀和,也感覺到自己體內翻騰的不安。
他為什麼要這麼吻她?這奇怪的吻何時才會停下來?柳宿意亂情迷地想著。
當莫傲解開她的前襟,低頭吻上她胸前的柔軟時,柳宿驀地由激情中驚醒,她抗拒地推著他的肩頭。
「莫傲,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見他毫無停止之意,她開始驚慌地捶打著他的背。
「我叫你停止……」
這……和他們當初的協定不同,他的責任應該是讓她習慣男人的摟抱和親吻而已呀!怎麼如今卻……
拳頭對現在的莫傲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就像是發狂似的緊摟著她不放,不管她怎麼抗拒,他仍舊無動于衷。
他不是莫傲!最起碼,他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莫傲,他的行為讓她害怕。
柳宿奮力地扭動著身體,試圖掙開他的懷抱。
但此舉卻教莫傲的欲火更熾,他更加使力地攬緊她。
「住手!」天,他擁得她快喘不過氣了!「莫傲,你瘋了!」柳宿使盡全身力氣推拒他。
「不準你抗拒我!」莫傲一把制住柳宿胡亂揮動的雙拳,兩人的臉此刻近在咫尺。「你是我的。」不給她抗辯的機會,他再度牢牢吻住她。
不,她不想就這樣下去。這個人不是她所認識的莫傲,那個雖然喜歡調侃她,但總是尊重、保護她的莫傲!
柳宿狠狠地一咬,在莫傲的唇上留下一道傷口。
一道暖暖的血流自她唇邊滑下。混合著濃濃的血腥味,莫傲仍舊像是毫無所覺般瘋狂地吻著她。
這個人……瘋了!
她要逃!她不要讓任何會破壞他們之間信任關系的事情發生。
但是……該怎麼做?她全身都被他箝制得死死的……
等等,或許這招會有效!
柳宿試著讓自己放松緊繃的身體,開始主動回吻他。
丙不其然,當柳宿第一次獻上自己的唇時,莫傲怔住了,他錯愕地停下動作,呆愣地望著她陶醉地吻著他。
嗯……吻他似乎不是件難事,她只要把他當成是小蕾就行了。
柳宿半睜開眼,望進莫傲深邃的雙眸,很滿意自己的動作見效,于是她再度合上眼,更加主動、輕柔地吻著他,直到她的雙手獲得釋放。
她伸手拭去他唇邊的血漬,然後仿照他剛才的動作,將吻烙在他的頸間、胸前。
柳宿听見一聲來自莫傲的輕嘆,也感覺到他的緊繃。
他……為什麼還不放開自己?難道說,真要她繼續下一步動作?
下一步……想到這里,柳宿的臉頰立刻飄上兩朵紅雲。
如果,她繼續往下吻去的話,他不就勢必得放開自己了?
出乎柳宿意料之外,莫傲彎一把抱起她,讓她和他一同摔進柔軟的床墊中,然後又開始吻著她。
「等……」她根本來不及反抗,唇又被他的給覆蓋上。
不得已,柳宿只有伸手向一旁的矮櫃,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在抽屜中翻出一瓶只有手掌大小的催眠瓦斯。這是羽棠送給她,當作是紀念她當初在教堂里一拳揍昏他老板的禮物。
他之所以會選這東西當禮物的理由是︰高手也是需要武器的!
當時她只是嗤笑他的多慮,沒想到它卻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小傲。」柳宿趁著莫傲抬起臉的當兒,毫不考慮地閉住氣,拿著瓦斯就對著他的臉上噴去。
「宿……」莫傲只覺得暈眩無力。
「對不起。」柳宿一臉的歉然,「我不是你的。」她推開他已然癱軟的身體起身。「你忘了,我告訴過你我愛的人是提諾。」
「不!」無力的吶喊出自莫傲口中,他的手腳已不听使喚,只能靠著意志勉強撐開雙眼。「你是我一個人的……」
「我們是朋友。我知道你喝醉了,所以我不會怪你。」天知道她的胸口到現在仍是劇烈不已的撞擊著。
「別走……」莫傲的聲音听起來虛軟無力。
她一步步地後退,「很感激你這個月來對我的照顧,我要走了,去找提諾……」終于,她轉身奔出門口。
擺暗中,莫傲心碎地放棄叫喊,無力的癱在床上。
台灣的服裝界領導廠商——海緗,在這一季提前舉辦的春裝發表會上,邀請到目前在法國時裝界當紅的年輕設計師提諾瑟雷為發表會時的嘉賓。
這一次的春裝秀除了邀請流行界的專業人士和記者之外,也邀集了其他女性用品的相關廠商,是一次業界的年度盛會。
柳宿以她高挑勻稱的身材,入選為此次服裝發表會上的眾多模特兒之一。因此當她穿著一襲淺紫色中國式旗袍的開高衩短裙,長發高高地盤在頭上,只留下臉頰兩側的長發垂在胸前,一副中國女圭女圭似的小女人姿態出現在伸展台上時,提諾驚訝得張大了嘴。
這是……洛妮!?
提諾的心跳漏了一拍。這……真的是洛妮嗎?他從沒看過她穿裙子,還是如此短的高衩裙!
而且,重點是——她變了好多!
坐在伸展台正前方,提諾呆愣的看著她向自己走來。
柳宿的心也正怦怦地跳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她暗笑在心里。
洛妮正對他眨眼!提諾受寵若驚地回以一個傻笑。
洛妮真的……變得好美!雖然她從以前就教他無從抗拒,但今晚的她真的是熠熠生輝!
柳宿在伸展台前俐落地轉個身,然後走向左側的伸展台。
台下記者們的鎂光燈不停地閃爍著,她不得不別開眼,以免刺眼的燈光亂了她的視線。
事實上,她的心正因剛才與提諾短促的一個眼光交會而雀躍不已。
這個服裝秀和其他服裝秀的不同之處,在于下了伸展台之後,模特兒們必須繼續穿著展覽服裝走入人群中,增加服裝的曝光率。
事實上,柳宿很期待待會兒與提諾的見面。
走到左伸展台的盡頭,她流暢地轉身回到舞台起點,與其他模特兒並列,和設計師一起接受大家的掌聲。
一下了後台的階梯,柳宿便迫不及待地跑向外場。
「請問,這個位子有人坐嗎?」柳宿甜著一張笑臉,以流利的法文詢問。
「洛妮!」提諾看見來的人是她,忍不住興奮地起身歡迎。他張開雙臂想要攬住她,卻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住。他不好意思地收回雙手,笑了笑,「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你不喜歡我靠近你。」
柳宿偏頭一笑,故意岔開話題。「提諾大設計師,評論一下這件衣服的設計吧!」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她差點想要出手隔開提諾的雙手,她不是早已根除這要命的壞習慣了嗎?
「嗯……」提諾支著下巴仔細地打量她一會兒,「依我看,模特兒比起衣服要好看得多。」
听他這麼贊揚自己,柳宿不禁喜上眉梢。
對,一定是因為從前她「擋」提諾擋習慣,所以剛才她才會有那種想出手的沖動。
其實她只要說服自己,她相信很快就會習慣他的親近。
「那,如果這個模特兒對法國服裝界的貴公子說……她喜歡上他了呢?」柳宿說這句話時的神情是嬌羞的,甚至她的臉頰還泛起了些微的紅潤。
「洛妮?」提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你是在指……我嗎?」
「才不是!」對于他的遲鈍,柳宿佯裝不悅,「我是在說那個在法國追了我一年,也被我足足欺負一年,又不怕死飛來台灣讓我欺負的那個呆家伙。」
那不就是……他!提諾簡直像是要飛上雲端般地飄飄然。
「我還有希望嗎?提諾。」她怯怯地抬眼看向他。
「喔,洛妮……」什麼有沒有希望!提諾听她這麼說,簡直就要痛哭流涕、感謝祖宗保佑了。
正想要上前擁住柳宿,不料她卻快一步跑開他身邊。
「洛妮?」
「對不起,我有事先失陪一下。」柳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一個人影,便想也沒想地就朝那個人跑去。
她跑到離伸展台附近熱鬧的人群有一段距離的會場一角,輕喘著在莫傲面前停住腳步。
「你今晚很美。」莫傲慵懶地斜倚在廊柱旁,微舉起酒杯向她,像是在表達他的贊美之意。
「謝謝你。」柳宿彎□對他大大地鞠個躬。
莫傲挑眉。「謝什麼?謝我稱贊你漂亮?」
「謝謝你讓我能跟提諾在一起。」
她笑得坦然,但莫傲的心卻在淌血。
其實自從她出現在伸展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看她了。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看她對著另一個男人那麼溫柔,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事實上,他也曾經是,只不過當初是他沉不住氣才會眼睜睜看著她走,他誰都不怨,只怨自己。
「我還沒看見我的成果。」
事實上,他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他今天出現的目
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搶回她!
只不過,這次他得特別小心,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嚇跑她。
「你會看見的。」柳宿篤定地保證,「我跟提諾會很幸福的。」
是嗎?他壓根兒不相信她會讓那個叫提諾的家伙靠近她。
「你確定?」
「嗯,因為我愛的人是提諾。」
看著她充滿信心的眼神,莫傲心口又是一陣抽痛。她說她愛提諾!他開始羨慕起那家伙來。
「你回去吧!他還在等你。」
望著她娉婷離去的背影,莫傲嘆了口氣。接下來,他也只能听任老天的安排了。如果真如他所料,柳宿仍然無法接受其他男人的靠近,那麼她自然會再回到他的身邊;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就是連老逃詡不幫他,她注定該是那個男人的,而他也只有說服自己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