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是你嗎?」門被人給輕輕打了開來,湘織頭也沒抬地問。
柳宿沉著一張臉合上房門,看見湘織靠在沙發上屈著腿看書,遂自顧自的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有話要找我談?」湘織自書本中抬起眼。
湘織是個中英混血兒,遺傳了母親黑亮的直發和父親貴族般的氣質,她一如往常地將長發在肩側扎成一條辮子,襯托出她靈秀的五官。
沉重的表情沒變,柳宿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呃,有一點。」
湘織擔憂地望了她一眼,然後合起手中的書。「慢慢說給我听。」
面對湘織真誠的關懷,柳宿反倒開始有些手足無措。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或者該說我也不確定。湘織,我想我……很有可能已經愛上提諾了。」
此刻柳宿一副十足羞澀的模樣,讓湘織看傻了眼。這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不知溫柔為何物、向來對異性的接近反感的柳宿嗎?
「你是說……上個禮拜來小潔家拍服裝雜志的那個提諾?那個年輕的法國名服裝設計師?」她希望不是。她沒忘記,上次拍攝的那段期間,柳宿還用一記過肩摔,把提諾整個人給摔進小潔家的大游泳池里!
柳宿默默地點點頭。
「可是,我以為你討厭他。」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柳宿在法國被提諾追求一年多,也對提諾拳腳相向一年多,她甚至為了逃離他而躲來台灣。
柳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也一直這麼以為的,來台灣一年,我深深為能逃離提諾而慶幸;但是,上次提諾要走的時候,他擁住我而我卻沒有反抗,那個時候,我心里充滿矛盾,其實我不希望他走,但我也知道這和平常的我截然不同,所以說,當時的我是被我自己的這種想法給嚇得呆住了。」她愈說頭愈低,「提諾離開一個多禮拜了,我本來該開心的,但卻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一樣,心里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兒。我渴望能再見到他,可是,我以前那樣子對他……」
「宿!」湘織瞪大了眼,「你確定嗎?你真的愛上提諾了?」
柳宿低頭想了一會兒,「應該是吧!這幾天我的心真的是跌到了谷底,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以前為何那樣對他,也很後悔當初拒他于千里之外。」
湘織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雜志,然後再看向柳宿無精打采的臉,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堅決地開口︰「宿,在這方面,我想沒有任何人的意見會比你自己的決定來得好,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事實告訴你。」湘織把雜志遞到柳宿面前,那雜志的封面赫然是一大張提諾的照片!「一個月後,提諾要來台灣。」
法國服裝界貴公子受邀來台!
雜志封面上醒目的一行字讓柳宿氣息一窒。她迫不及待地翻開內頁,雙手因興奮而輕顫。
他真的要來台灣!柳宿合上雜志,心里莫名的緊張起來。
「湘織,我該怎麼辦?提諾要來台灣!」她無助地望向湘織。
「去見他呀!」
「可是,我以前那樣對他,他一定很討厭我。」想到有這種可能,柳宿的心中就充滿恐懼。
「那就不要理他,像以前那樣。」湘織一步步引導柳宿。
「可是,我想見他,真的好想。」
唉,難道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麼矛盾?「那麼,你何不好好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見他?」
柳宿沉默地輕合上眼,然後堅定地睜開眼。「我要見他。」她已經考慮了一個禮拜,夠了。「就算他會說討厭我,我也要親自去確定。」總比每天這樣猜疑好多了!「我等不了一個月了,我現在就回法國。」柳宿猛地起身就要往門口走去,卻被身後的湘織給喚住。
「宿,你確定……你對男人反感的毛病澳了嗎?如果提諾靠近你,你該不會又像以前那樣給他一記過肩摔吧?」柳宿這個高挑縴細的大美女身懷絕技,不巧的是,她卻偏偏把她的武藝全拿來用在所有接近她的男人身上!所以,湘織不免要替她操心。
「我……」是啊,萬一她出于反射對提諾出手的話,那該怎麼辦?上次她之所以會乖乖的讓提諾擁著,是因為她突然听見提諾說要走而呆愣住了,但下一次呢?雖然說她可能已經愛上提諾,但是這並不能保證她就會容許提諾靠近她呀!
「如果你這習慣不改的話,很難保證提諾不會再被你嚇跑喔。」
湘織警告道。
湘織說得沒錯,她現在還不能去見提諾。
在她確定她厭惡男人靠近的習性改變之前,她不能去找他!
也就是說……
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優雅的純白色歐式別墅里,正上演著一幕鬧劇。
「哎喲喂呀!」從客廳里傳出一片男性的哀號,當中還夾雜著兩聲女性無奈的嘆息。
「唉,看來還是不行。」邵蕾身穿一襲淺藍色小禮服式的洋裝,懶洋洋地趴在長沙發上,看著大廳中央摔成一團的十來位男士。「湘織,看來你這招行不通啦!」不同于湘織靈秀月兌俗的美,邵蕾是屬于讓人驚艷的嫵媚型美女。
湘織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對那十來位男士感到由衷的抱歉。
她們為了幫助柳宿改掉厭惡男人的毛病,特地情商僑生同學客串演出柳宿的男友。本來是希望能借助他們外國人的血統,好讓柳宿日後能習慣提諾的擁抱,誰知道……看著各個不同國籍的紳士們摔在地上的慘樣,她還真想封柳宿為國父的第二號追隨者︰對待男人不分宗教、種族、階級、黨派,一律平等!
「哇,痛死了!」雖同為僑生會的一員,加拿大籍的迪恩從不知道柳宿的拳腳功夫這麼了得。
「宿,你太狠了啦!」和柳宿頗有交情的雷,拭著眼角的淚水抱怨。
「看在我們是同鄉的份上,天,你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吧!」華生顧不得帥哥的形象,以一口流利的法文嚷道。
柳宿輕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拉了華生一把。「我很抱歉。」她同樣也是一口標準的法文。
「看來真人模擬對宿來說還是太過刺激了,不如……宿,你就先從欣賞帥哥的樣子開始好了。」邵蕾成熟嫵媚的五官立刻綻放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她眼神發亮地遞出手中的漫畫書,「說到帥哥,我就不得不向你推薦我的星宿和鬼宿。宿,你看,他們是不是帥斃了?」邵蕾又翻了幾頁,指著書中的一個角色興奮地說︰「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人和你同名耶,他也是我的偶像哦!」
柳宿沮喪地走到邵蕾身邊坐下。「有,你對我說過不只一千次了。」她閉上眼,將頭仰靠在沙發椅背上休息。
湘織歉疚地送走諸位義務幫忙的帥哥們後,回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宿,別灰心,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湘織拍了拍柳宿的肩膀。
「宿,還是你比較喜歡看真人的照片?」邵蕾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又祭出一大堆明星照。「我這里也有很多耶……」
柳宿不忍心拒絕邵蕾的好意,只有順從地接過照片。
「怎麼樣?宿,你有沒有看到什麼?」這堆照片里面沒有一張不是帥哥,相信宿一定可以從中找到自己喜歡的帥哥類型。
「分數。」
「咦?」邵蕾和湘織異口同聲地表達疑惑。
「他們的臉上寫著分數。」柳宿沒什麼喜好或厭惡的表情,只是一張一張地順著手中的照片念道︰「八十、九十、八十五……」
邵蕾簡直快要昏倒了!柳宿的「專業」已經非常人所能及,竟然在帥哥的臉上看見分數?這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呢?
想想,平常就只看見一堆數字在街上走來走去,也怪不得柳宿會對男生提不起興趣。
「宿!」邵蕾有點擔心地問︰「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什麼問題?」
「你通常……在提諾的臉上看見的是什麼?」
「還是數字啊。」柳宿很直接地回答。
「天,那你怎麼會認為自己喜歡上他了呢?」邵蕾張大了小嘴。
「怎麼?是數字就不能算喜歡他嗎?」
「呃,通常有了感情的話呢,應該不會只有這樣。」
是嗎?她並沒有喜歡上提諾?「可是,他的離開讓我覺得很難過呀。」
「哦,那樣的話就應該算是有吧!」事實上,她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漫畫上都是這樣子畫的,應該也沒錯吧!
「小蕾,你就別再雪上加霜了,我們應該讓宿自己去判斷。」感情這方面的事,她們全都沒有經驗,亂出主意反而可能愈幫愈忙。
柳宿陷入沉思。
她不希望提諾離開她,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事。姑且先不論自己是否已經愛上他,她已下定決心,一個月後她一定要去見提諾。或許,見了他之後便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意也說不定。
在心中打定主意之後,柳宿不禁豁然開朗。「我會努力的!」
她突然跳起身,嚇了身旁的邵蕾和湘織一大跳。
「我要讓提諾看見不一樣的我。」像是在宣示般,柳宿堅定地道。
柳宿再次來到這間熱鬧的酒吧。
燈光依舊,樂聲依舊,柳宿的目光搜尋著人群,小心地閃過一個個跳得忘情的人來到吧台邊。
「哈,好久不見,瑪格麗特小姐。」酒保當然不會忘了這位驚世奇女子,她第一次上酒吧就喝了十來杯,還能徒手打跑兩個大漢!「今天還是點瑪格麗特嗎?或是要我介紹別的酒?」
柳宿直爽地報以一笑。「我今天不喝酒,給我果汁就行了。」她今天來可是有任務在身的,千萬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喝得醉醺醺的!
「好的,馬上來。」酒保低下頭準備著飲料。
趁著酒保準備果汁的這段時間,柳宿回過頭,目光繼續在人群中搜索。
「瑪格麗特小姐,你的果汁。」
「謝謝。」柳宿轉過身接過飲料,「我叫洛妮。」他若是再繼續這麼叫她,她就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很好听的名字。」酒保禮貌性的點點頭。
「呃……」柳宿出聲喚住了正要離開的酒保。
「還有什麼需要嗎?洛妮小姐?」
「你記不記得上次幫我付酒錢的那個人?我想要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出現。」
他的長相柳宿已經不大記得了,不是因為他長得平凡,而是因為她當時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
印象中,他應該有九十分吧!
「我知道你所指的人是誰。」看著她發亮的臉,酒保抱歉地道︰「不過,自從你出現的那晚過後沒幾天,他就再也沒來過這兒了。」
柳宿的一張臉立時垮了下來。「是嗎?還真不巧。」
這下可好!她唯一的一個希望也破滅了,看來她還是得自己努力才行。
但說歸說,湘織和邵蕾已經奇招盡出,還是拿她沒轍,自己又要從何著手呢?柳宿大剌剌的個性實在是不適合思考,只見她痛苦地按著頭伏在吧台上,「唉,怎麼沒喝酒頭也疼得厲害?」
「又有心事了嗎?若不介意的話可以說給我听听。」一道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音在柳宿身邊響起。
這個人的聲音好耳熟,似乎在哪兒听過……柳宿猛地抬起頭,正巧對上莫傲彷若深潭的黑眸。
「果然是你!」
「好久不見。」莫傲態度自若地在柳宿身邊坐下,以眼神示意酒保照舊給他一杯蘇格蘭威士忌。
「我有事找你。」他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莫傲接過酒杯的手尚停在半空中,他訝異地轉向她。「來還欠我的債?」
「少來!」柳宿嗤道︰「我不是已經留下表償債?更何況,我還沒跟你算你幫我換衣服、佔我便宜的這筆帳呢!」
莫傲揚起一邊的眉。「你知道是我?」
柳宿瞅著他的雙眸,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看見你「故意」留在大衣口袋里的證件了,莫傲警員。」
她很聰明。「看來你把你救命恩人的家中給徹底搜過一遍了。」莫傲輕笑。
不錯,證件的確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只是希望她能認識自己。「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他已經接手父親的公司。
「那不重要。」柳宿一咬唇,鼓起勇氣地說︰「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這個小美女今天看起來倒是挺乖的!莫傲聳聳肩,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請你……」柳宿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地望著莫傲。「抱我!」
空氣彷佛凝結住了,好一會兒,莫傲才眨眨眼,「對不起,我沒听清楚。」
「請你抱我,就像上次那樣。」
這回莫傲可以確定自己剛才沒有听錯,但另一方面,他也開始懷疑起柳宿的神智。「你今天又喝酒了?」
柳宿搖搖頭,「沒有。」今天為了確定她自己的感覺,她特地不沾酒,為的就是要讓自己保持清醒。
「那麼你是生病了?」
「我健康得很。」
這情況著實很詭異,莫傲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遇上這種事。「你……要我抱你?你確定?」
柳宿肯定地點頭。
這女孩在想什麼?上次她醉得一塌胡涂的時候他沒有對她出手,而這次她竟然自己送上門?
她似乎總是喜歡玩火……嗯,看來他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教教她才是。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莫傲聳聳肩,張開雙臂靠向柳宿。
眼看他就要向自己靠過來,柳宿緊閉雙眼,縮著雙肩要自己別反抗。
等了好一會兒之後,莫傲都沒有任何動靜,柳宿才偷偷地睜開一眼。
「看來你並不喜歡我抱你嘛!」莫傲雙手抱胸,好笑地看著她的樣子。
連他都看得出來!柳宿沮喪地轉向吧台。「我不喜歡男人抱我。」
莫傲挑眉。「那你還要我抱你?」
「做實驗。」柳宿毫不諱言,「上次你抱著我的時候我沒有反抗,這次我是特地來確定是不是因為上次我喝了酒的關系。」
「原來如此。」莫傲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不喜歡男人?」
「不是,我只是不習慣男人靠近我。」
「那麼,我可以大膽的假設你現在想要改變的原因,是因為你喜歡上了某個男人嗎?」不知怎地,這讓他有些在意。
柳宿轉向莫傲,沉默了一陣後決定對他實話實說。「沒錯,現在你知道原因,總可以抱我了吧?」
莫傲揚起嘴角靠向椅背,慵懶地道︰「唉,只可惜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女人。」
「可是,我是自願的啊!」
嘖,這個小女人還真是喜歡把自己往虎口里送!莫傲喝干杯里的酒,然後對她道︰「要我抱你可以,不過得照我的方式來,你敢不敢?」
「好。」柳宿毫不考慮地一口答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很信任眼前這個才不過第二次見面的男人。
她的爽快應允讓莫傲心里頗不是滋味。難道說,為了那個男人,她可以不顧一切?
莫傲付了帳,只淡淡地拋下了句︰「跟我來。」便逕自往門口走去。
莫傲將車停在人跡罕至的山路邊,然後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轉身看向身旁的柳宿。
「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吧,美女。」
「洛妮。」這是柳宿的法文名字。
「很好,洛妮!」他稍微靠向她一些,「你不知道半夜上陌生男人的車,還跟著他到荒郊野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
看他現在一副十足危險的樣子,柳宿才開始感到一些危機意識。她勉強擠出笑臉,掩飾自己的不安。
「可是,是你說要幫我,我才來的啊!」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哦!」他欺向她,卻又與她保持一些距離。
「我想你應該不會……」
「你想?」莫傲又欺近了她一些。
柳宿不著痕跡地將手背在身後,輕輕拉著門把,卻發現打不開。
「門被我鎖上了,你若想要開門,就得先按到我身後的開關。」他挑釁地稍微側身,讓開一個小空隙,讓柳宿看見車上唯一的一個控制鎖。
「喂,你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良企圖吧?」柳宿不笨,她知道她若真沖向他,那才真是叫危險。
「你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莫傲邪邪地笑著。
「喂,你別亂來,我可是有功夫底子的。」柳宿緊張地制止他的靠近。
「別忘了,我也不差。」莫傲繼續湊近,直到柳宿伸手抵住他的肩頭。
「你……」在這狹小密閉的空間中,她可以聞到他吐出的氣息中含著淡淡酒氣,「你喝了酒,打不過我的。」她想到他當時對她說的話,遂一字不漏地還給他。
莫傲莞爾,「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喝了酒,往往攻擊性會增加。」
「我……」
這下可糟了,柳宿環視現在的情況,車里的空間那麼小,無法發揮攻擊技巧,只有比力氣的份,而這種狀況對她來說是完全的不利!
正當柳宿在腦中思索著月兌身的方法時,莫傲的身體卻突然向後退開,並轉身開了門鎖。
「下車吧。」莫傲率先下了車。
柳宿實在是搞不懂他,他是在拿她尋開心嗎?
她走到獨自望著山下夜景的莫傲身邊。
「那個男的,他叫什麼名字?」無論如何,他還是很在意。
「提諾。」
「你暗戀他?」
「我剛甩了他。」
莫傲好奇地轉向她。
「事情很復雜啦,總之,就是我甩了他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
他深深望了陷入沉思中的她一眼,然後輕舉起左手,慢慢地朝她的肩上移去——看來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就在莫傲的手臂要搭上柳宿的肩膀時,她反射性地側跨一步,讓他的手臂懸空,然後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抵住他的手肘扭轉——這些動作前後加起來花不到一秒,但原本預期中莫傲喊痛的叫聲並沒有出現。
莫傲的左手被柳宿制住,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速度和流暢的動作;但他只消輕輕地順著她扭轉的方向旋身,便輕易解開她的箝制。
不只如此,莫傲更是趁著旋身的同時反扣住柳宿縴細的手腕,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一個旋身,她的手臂便已被他反折在後。他趁著繞到她身後的這個空檔,用另一只手牢牢地圈住她的身子和另一只手臂,將她整個人壓向自己——一如當夜他們在小巷中的姿勢。
柳宿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他給牢牢制住,動彈不得。
「如何,小美人,有心得了嗎?」莫傲低下頭在她耳邊輕問。
他的貼近讓柳宿全身緊繃,不過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點點頭道︰「嗯,原來我是因為打不過你才會乖乖讓你抱著的。只可惜提諾和你是不同類型的人,我還是沒辦法確定自己是否可以讓他擁著而不反抗。」
無法自抑的,妒意在莫傲的心中蔓延開來,「不許你在我懷中想著別的男人。」他圈著她的手輕撫上她的腰,並且听見她的驚喘。「我本來打算放過你的,誰教你又自投羅網……」
天,她從沒讓任何男人像這樣踫過她,而他卻敢這樣對她!柳宿開始奮力地想掙月兌被他箝制住的雙手。
「快放開我……」
柳宿話音中斷,倒抽了口涼氣,只因她感覺到莫傲的手已探入她的上衣撫上她敏感的腰際,而他的唇更是肆無忌憚地吻上她的耳垂。
「如果我就在這兒要了你,你能拿我怎麼辦?」莫傲將氣息吹在她耳邊。
柳宿的身體不自覺地發抖,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害怕。「你說過你不喜歡強迫女人的。」
「你不一樣。」莫傲的眼神迷蒙,「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強迫的女人。」話聲才落,他腳下一勾,伸手一帶,柳宿冷不防地向後倒下,而他也順勢一手將她的雙手扣在頭頂,另一手則穩住她的身子,讓她輕輕落在草地上。
柳宿連輕呼都還沒來得及逸出喉頭,整個人就已經被他牢牢壓在身下。
她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兩簇火焰,她的心跳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快過。「你……說話不算話!」
莫傲賊賊地笑了。「我從沒說過我說話會算話啊!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把我當作好人,又怎麼能怪我?」
現在才叫救命是不是已經太遲了?柳宿生平第一次有想哭的沖動。看見他湊近的臉,她緊閉著眼,將臉撇向一邊。
望著她強忍委屈的側臉,一抹笑意在莫傲唇邊綻開,他松開她的手腕,看著她震驚地回過頭,他就趁她不備,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你……」她其實可以出手打他的,只不過她因為太過于震驚,以至于忘了自己的雙手已經獲得釋放。
「以後不可以隨便答應陌生男子的邀約,不可以一個人跑到龍蛇雜處的地方喝成醉鬼,也不可以毫無防備地睡在陌生人的車子里,記住了嗎?」他在她鼻頭上輕捏一記。
他……是故意的?柳宿眨了眨眼,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是紳士的那個,還是霸道的那個?是守護神,亦或是侵略者?
莫傲彎身抱起她往車子走去,然後將她輕放在駕駛座旁的座位上。
一接觸到柔軟的座椅,柳宿整個人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立刻彈跳起來。
她狠狠地向站在車門邊的莫傲揮出一拳,卻被他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開,手從他的頰邊掠過。柳宿不死心,看準他身後是一大片山壁,遲早會退無可退,發狂似地向他出拳。
照柳宿這種瘋狂的打法,莫傲想要抓住她胡亂揮舞的拳頭並不太容易,但是能出手攻擊她的破綻機會卻多的是,只不過他不想出手傷她。
車子和山壁間的距離很窄,莫傲只得靠著腰力左右閃避著她的拳頭,加上光線昏暗,他閃躲得倍加辛苦。
懊怎麼讓這小女人停住?莫傲邊閃躲邊思考。
額上的汗滴滑落,腰間傳來的一陣熱痛讓莫傲渾身一顫,但卻也給了他靈感。
只見他痛叫一聲,抱著月復部彎身躲開柳宿的拳頭,狀似痛苦地跪倒在地。
柳宿的拳頭一失去目標,登時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她喘著氣望著伏跪在地的莫傲,激動的心緒漸漸平復。
抬頭望見她稍微平靜下來的面容,莫傲困難的笑問︰「氣消了?」
柳宿注意到他額上的汗滴和強顏歡笑的唇邊痛苦的輕顫,「我沒打中你。」但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我知道。」莫傲站起身,咬著牙忍住因打斗而牽動傷口的痛楚。他知道傷口一定已經裂開了,背著醫生和護士偷跑出醫院的後果必然是如此。他一手輕護著腰間,另一手將車門打開。「如果你氣消了就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你說過我不可以隨便答應陌生人的邀約。」柳宿不服氣地瞪視著他。
莫傲聳聳肩,「但是現在你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柳宿討厭他總是一副有著十足把握的樣子。「啊,你受傷了!」她靈機一動,指著他的月復部隨口胡謅地喊道。趁著他低下頭的瞬間,她結結實實地在他臉頰上揍了一拳,然後賭氣地坐上車。
「呼,現在我氣消了!」
懊個聲東擊西!莫傲撫著疼痛的臉頰。這小女人雖瘦弱,但拳頭可不比男人輕!不過,要不是他真的受了傷,他剛才也不會上她的當。
「家住哪兒?」莫傲發動了車子。
柳宿賭氣地望著窗外,隨口念了一個地址。
擺色的跑車突然在山路上煞住。「那是我家的地址。」那是他在台北的家;她可能是在證件上看見的。
他望著她的側面,模不清她心里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是嗎?那我就去你家。」
這個男人是唯一一個可以靠近她的人,看來她除了待在他身邊學著適應男人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