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銀白色的轎車疾駛而來,在花園洋房的鏤花鐵門前停住。
「我是璽之,請開門。」
溫文爾雅的命令透過對講機的擴音系統,傳入屋里每個人的耳中。
「是的,璽之少爺。」高直正馬上解除大門的保全系統,再連同其它僕佣,迎接年輕男主人的歸來。
須臾,轎車在主屋門前停了下來,滿面風霜,神態略顯疲倦的俊美男人自行打開車門,走出車子。
「歡迎璽之少爺回來,一路上辛苦了。」高直正必恭必敬的開口,領著身後其它人朝王璽之深深一鞠躬。
「看見你真好,高總管。」王璽之微微一笑,親切有禮的寒暄,「家里一切還好吧?我爸的情況好嗎?」
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王永金的身體健康大不如往昔。這幾年,自從華花夫人和華玉夫人相繼辭世後,王永金便將永金企業逐步交予他負責,在家深居簡出,靜養身體。
「老爺的情況不錯,他有交代,請你用完晚餐後馬上去見他。」高直正回答。
「我明白了……碧玉,好一陣子不見,妳似乎變得更漂亮了。」王璽之一邊走入屋內,一邊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嗎?璽之少爺覺得我變漂亮了嗎?」高碧玉因為這句贊美而雀躍不已。
「是啊!懊不會是最近忙著談戀愛吧?」王璽之有些取笑的問。
「沒那回事。」她立刻強烈的反駁。
王璽之感到詫異,轉頭看著她。
「我是說,最近都忙著做隻果派,沒空談戀愛……」她囁嚅的說。而且我想談戀愛的人是你啊!璽之少爺。
「嗯,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瞧,王璽之就是這麼有禮貌,還馬上向她這個小人物道歉,教她怎麼能不崇拜,甚至更進一步的暗戀他?
「沒關系……璽之少爺,你能嘗嘗我做的隻果派嗎?」高碧玉一臉期待的詢問。
「當然,我很期待品嘗妳做的甜點。」王璽之笑著允諾。
「那我在你用完晚餐後送上甜點?」
「不,用過晚餐後我得馬上去見爸爸,在那之後我再好好的品嘗隻果派。」
眼看他已經走入餐廳,讓原本還想與他攀談幾句的高碧玉就此作罷。
不過如此簡短的交談機會讓她覺得很滿足了,當然,如果他品嘗過隻果派後能說很好吃的話,她會更開心。
只是,她在廚房里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王璽之的人影,最後索性守在廚房門口,不停的往外張望。
不久,有人走向廚房。
高碧玉雙眼發亮,但是在看清楚來人時,又失望的扁了扁小嘴。
「碧玉,妳在做什麼?」推著堆滿使用過的碗盤的餐車,高直正納悶的發問。
「沒什麼。」她趕緊乖巧的接過餐車,推到水槽前。
看這情況,璽之少爺應該是用完晚餐了。那他和老爺在書房里會面,應該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吧?正好,她洗完碗,就可以把隻果派端過去了……
抱著急于獻寶的心思,她火速洗好碗盤,雖然眼角余光瞟見伯伯有些詫異的神情,但是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忙著把隻果派切片裝盤,還切了幾塊新鮮隻果,放在派餅旁當作裝飾。
大功告成!
「我送甜點去給璽之少爺。」高碧玉端著托盤,興匆匆的說,然後頭也不回的沖出廚房。
高直正瞠目結舌,終于遲鈍的發現到是哪里不對勁,轉頭看向周姨,以眼神向她求證。
周姨無聲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渾然不知道高直正已經察覺自己的暗戀情事,高碧玉只顧著高高興興的端著托盤來到王璽之的書房門前。
她輕叩幾下門板,都沒人回應。
是啊!也許不是在王璽之的書房。
心思一轉,她走向王永金的書房。
王永金的書房在長廊一端的盡頭,西洋古典款式的房門氣勢非凡,而且嚴禁總管高直正以外的僕佣出入,那是因為听說王永金只相信這位從年輕工作到年長的總管,不怕他盜走任何放置在書房里的商業機密。
這間書房有著厚重的門板,阻絕任何書房里的聲音往外傳,門外的人自然听不見房里的動靜,除非有例外的情況發生。
什麼樣例外的情況?比方像現在這樣,那扇氣勢非凡的房門沒有關好,約有半掌寬的縫隙。
高碧玉踮著腳尖靠近,隨即听見房里傳出氣急敗壞的咆哮聲。
「笨蛋!問題不在于價格。」王永金大聲責備王璽之,「你難道不知道在商場上最怕的就是誤信謠言,作出不理智的決定?你這次競標贏了又怎麼樣?報價高出底價這麼多,代表什麼?」
「代表我們永金企業出得起這種價碼,甚至再高一倍也行,這樣有什麼不好?」王璽之不服氣的反問,「我明明替永金爭取到一筆開拓拉丁美洲市場投資生意,不是嗎?爸,你的反應卻像是我犯了什麼大錯。」
「你還記得競標的原則是什麼嗎?」
「記得,評估目標物價值與未來發展可能性,評估競標對手,評估本身的籌碼。」
「虧你還記得,那你做到了嗎?」
「有啊!這個巴西投資案的市價,我很清楚,投資案未來獲取淨利的可能性,我也初步評估過了,而與我們競標的兩家國內企業與兩家海外企業,其組織規模與能立即動用的資產數額,我也掌握住了,至于評估永金本身的籌碼更不是問題,我們百分之百付得出來……」
「對,這筆三百億美金的投資案,永金當然付得出來,然後呢?」王永金厲聲打斷王璽之滔滔不絕的話語,「我們的緊急動用基金不就只剩下一半了嗎?萬一公司有緊急狀況,怎麼辦?」
王璽之愣住,隨即不解的問︰「公司能有什麼緊急狀況?」
「那家海洋企業的大老板不也沒想過他底下的員工會相繼跳樓自殺,以換取豐厚的保險金?現在全球氣候異常,如果我們在日本的據點又發生一場大地震呢?美國的據點有颶風侵襲呢?印度的據點有洪災呢?都需要立刻斥資金援,永金能立即拿出相當金額來救急嗎?你以為緊急動用基金的用途是什麼?再者,你這次以如此高價的金額標下這個投資案,商場上的每個人都看在眼底,大家日後要找我們永金企業做買賣,誰不會先提高開價?反正我們有的是錢,對不對?我明明跟你交代過了,巴西投資案最多只值得兩百二十億美金,你偏偏自行抬高價錢到三百億美金,表面上看似風光,得到這個案子,不過那又如何?背地里大家都笑你是浪費金錢的傻子。」
王永金一炮轟完,房間里頓時陷入可怕不祥的沉默,讓在門外的高碧玉也跟著提心吊膽,恨不得能沖進房間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都好,只要能幫得上王璽之……但是商場上的事,她完全不懂,是能幫得上什麼忙?
她想得有些出神,直到王璽之罕見的怒聲咆哮打斷她的思緒。
「我才不是傻子,爸,你就這麼看輕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從他的手中搶過這個巴西投資案……」
「他?哪個他?等等,你把話說清楚。」王永金發現長子的話中透露出玄機,厲聲命令。
「是……冠之。」
在父親權威的壓迫下,王璽之非常不甘願的說出他執意標下這個巴西投資案的真正原因。
這個巴西投資案共有五個可能買主,經過王璽之的調查,這才發現買主之一的巴特非企業是得標呼聲最高者,它委托了Mr。KING投資顧問公司出面,以志在必得的姿態和永金企業競標,而在競標的過程中,他意外的發現Mr。KING的負責人正是他──十年前被逐出王家的同父異母手足王冠之。
「冠……冠之是Mr。KING的負責人?」王永金大為震撼,「我听說Mr。KING的負責人是個美國人。
「雙重國籍啊!爸,你忘了我也有美國護照?」王璽之說明。
「還真是想不到……我一直以為冠之那孩子不知道在美國的哪處街頭流浪……」王永金喃喃。
他會這麼認為,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年強行送冠之出國,主要是想磨磨他的性子,而有什麼比在異地當留學生更好的方法?原本預計在冠之高中畢業後再接他回國,沒想到冠之一拿到高中*****書便不見人影,他再怎麼調動關系查訪,始終沒有冠之的訊息,這成為他數年來心中牽掛的沉痾。
王永金只能安慰自己,他還有一個可以栽培的長子,次子慢慢找也沒關系……而璽之現在告訴他,全球商界神秘性十足,獲利百分之兩百的Mr。KING投資顧問公司的負責人就是冠之?
「我本來也以為他會成為流浪漢……爸,不過這不是重點。」王璽之急切的解釋,「重點是,如果Mr。KING都願意以兩百五十億美金標下巴西投資案,那麼這個案子必定能至少獲利五百億美金以上……」
「這麼說也是。」王永金沉吟。玩投資就是起碼要能獲利兩倍,不然不如不要下手。
「爸,如果我們再好好的規劃,永金豈止能獲利五百億,獲利一千億美金都不是問題啊!爸,你難道不相信我做得到?」王璽之口氣強烈,不斷的強調,「我可是你一手栽培出來的啊!」
「嗯……」
又經過整整一個小時的商談,王璽之這才離開王永金的書房。
情緒亢奮的他絲毫不在乎門沒有關好,更不曾發現空氣中隱隱飄散著幾乎察覺不到的隻果派的香甜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