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試婚夫妻 第八章

作者︰夏灩類別︰言情小說

她暈蒙蒙的,但有記得先換睡衣,不一會兒他又走了進來,看著被她換下隨手扔在地板上的衣服,似乎擰了擰眉。「拿去。」

又是一杯水。

任婕宜真的渴了,剛退燒,出了一身汗,正需水分補給,接過了便一飲而盡,他又出去給她倒了一杯,如此反復三回,直到她喝飽了,滿肚子水地打了個嗝,這才停止。

驀地,他手撫探她的額,她一顫,下意識抬眸,盯著他放大了的小指猛瞧。

高為棠收回手,拿了體溫計確認。「退燒了。」那口氣,有種如釋重負感。

她胸口一陣擺蕩,熱潮涌上,分明喝了水,喉嚨仍覺干干的。「你……你怎會在我家?」

她不提還好,這一提,高為棠眼眸微眯,瞥向她被擱置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你沒接電話。」

「呃……」她憶起自己昏迷前打給人家的事,拿過手機一瞧,二十幾通未接來電,硬生生把她的手機電量從滿格打到剩一格。上班期間她轉靜音,還不及調回來,也難怪沒發覺。「你……你打這麼多通……」

他好似嘆了口氣。「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打給我。」

「啊……」她怔住。

「我想,如果你沒出事,不會打給我。」

瞬間,任婕宜有種被細細軟軟的刺扎中心口的感覺。

說不上疼,但有一點兒酸。

他們現在的關系,曖昧又模糊,一起出去也就那麼一次,看了部電影、吃了頓飯,她尚未辨明自己對這男人的感情,自然無法理所當然把他當作男朋友看待。

「那……那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管理員說,怕你昏倒在里頭。」

「……」她想抗議哪有這麼戲劇化,而且管理北北你這樣就信了!但……現實好像差不多。

何況高為棠的態度總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她完全可以想象他是如何跟管理員說這話的。「管理北北年紀大了,你肯定把人家嚇得不輕。」

「不會比我看見你真的昏迷在床上的時候重了。」

「……」

「先睡吧,現在沒東西煮,等早上醒了吃過東西再吃藥。」他把她按回床上,掀起被子給她蓋上。

「那你呢?」

「我在沙發上睡。」

「喔……」確實,她家里也沒有其他可以睡覺的地方,除了地板。

可她的沙發僅雙人大小,又有手把,他這麼高大,睡在那兒肯定很不舒服,她也沒多余被褥。他照顧了自己一晚,肯定累了。任婕宜很不好意思。「我、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沒關系,看病錢跟出租車費我再補給你,我——」

謝謝你。這三個字,驀地頓在他俯、逼近自己的那一瞬。

任婕宜睜大眼,看著他放大在眼前的俊美五官,倒抽了口氣。

高為棠略長的劉海垂落在她臉邊,使她從臉膚一路搔癢至心底。他眼型細長,瞳眸漆黑,不若一般東方人偏屬棕色,眼皮上的疤痕略淡,卻仍顯眼,那是他曾救過她的證明,她心腔劇震,忽地有股沖動……親吻上去。

沒有別的心思,只有虔誠的感激。

「沙發跟你的床,二選一。」

她傻了傻,又听見他道︰「沒有別的選項。」

「那你還是睡沙發吧……」她是病人耶!哪有和病人搶床的道理?

「好。」高為棠抽開身,干脆同意,盡避有些可惜,但打一開始他就不認為她會同意後者,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是吧?

任婕宜後知後覺,終于意識到他所謂的睡床是……和她一塊兒睡。她脹紅臉,好歹她是清白的姑娘家,這要在古代,她若不是非得嫁他就得浸豬籠了!

高為棠替她關了燈,出去了。

她躺回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忽地卷起被子,縮成一團,莫名其妙笑了起來。盡避生病,身體虛弱不適,可心里面卻滿滿脹脹的,舒和溫暖。多久沒被人這般關心過了?那種被人捧在手掌心上呵疼的感覺,恍如飄上雲端,若不是體力不支,她肯定要愉悅地在床上滾上一滾。

于是,她睡了出社會這段日子以來最舒坦的一回覺。

等早上醒來,一片清清爽爽,除了殘留一些輕微的暈眩外,一切如常,甚至更有活力。高為棠比她醒得更早,餐桌上是鄰近早餐店買的粥,幾乎沒加什麼料。

任婕宜意外。「咦!原來他們有賣白粥啊?」

「沒有,我請老板特地賣給我的。」高為棠道。

他語氣並非邀功,而是純粹陳述,她一時噎住,把粥吞下去,一股暖流從食道滑入胃部,燙熱了她,像是一路滿足到了心里。

從昨天到現在,他態度始終很平淡,表情沒太多變化,但對她的照護關愛再真切不過。任婕宜垂下眼,很珍惜、很感動地把那碗粥喝完了,露出一抹微笑。「真好喝。」

「是嗎?」高為棠瞅著她,好似也跟著笑了。

于是,任婕宜听見了心髒被猛烈撞擊的聲音。

他笑得很淡、很淺,不仔細看壓根兒察覺不出來,可就是教人悸動了,那總是飛揚上挑、略顯銳利的眸微微下垂,唇瓣輕揚,襯得那張雋秀的臉益發出塵。

原來他不是只會那般淡冷地笑,他可以笑得很好看的,不是皮相上的好看,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整個人散發出的氣韻。

她發覺自己移不開眼,是舍不得,也是動不了。

只能任憑自己的目光越發纏黏,凝聚在他臉上、身上。

她看得太露骨,傻得不懂矜持,掩藏一下,高為棠自然察覺了。

他先是一怔,繼而回神,由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只見她眼里的東西逐漸不太一樣了,水氣涌上,如山間水霧,朦朧,渴望人一探究竟……

他終究按捺不住,咂了咂舌,懊惱地嘖了一聲。

任婕宜還在出神,就被他猛地拉去,然後……是一個吻。

和上一次蜻蜓點水的吻不同,這次是由外而內,徹底的侵入,屬于他的熱度一下子灌進了她嘴里,彷佛被吻在心上。高為棠……如同他的名,她感覺自己的舌尖,隱隱蕩開了一抹淡淡的甜味。

這一吻,不算太用力,至少相比她看過的文字描述要輕淺得多了,可她依舊受到了不小震撼。

「這是……舌吻?」她一臉迷迷茫茫。

「是。」他音調沉了,眼神更深了。「喜歡嗎?」

「我……」她舌忝了舌忝唇,似在回味剛才的余味,她懷疑自己又發燒了,整個人暈暈熱熱的。

高為棠盯著她女敕紅的舌尖舌忝過濕潤的唇瓣,再吞回去。她把他的氣味咽下肚了,這令他心灼,這個他看了三年,又喜歡又埋怨了近十年的女孩,如今離他咫尺,幾乎可一口吞沒的距離。她那雙晶潤水亮的大眼里,終于映入了自己的模樣,他恨不得那是一個烙印,誰也無法抹去,就連他自己都不行。

他這才發現,自己等這一刻,竟等了十年。

高為棠吐一口氣,抱過她的頭,將她按在肩膀上。若不這樣,他怕自己遏止不了體內洶涌出現的熱潮,過于激進,嚇著了她。

前些日子,他嚇到她的,已經夠多了。

她就像只小刺蝟,外表看似柔弱無害,倘若沒順毛模,就會豎起刺來把人扎疼。所以他得耐心,一步一步軟化她的防備,讓她願意把柔軟的肚月復袒露出來。他一向自制,盡避遇上她以後多次險些失控,可他還是努力使情況有了好轉。

至少她在脆弱的時候,想到要打給他,不是嗎?

他真是徹徹底底栽在這個傻女孩身上了。

高為棠吁了口氣,在他懷里的任婕宜一听,終于神智清醒,推開了他。「我……我該上班了!」

她臉紅到不行,恍如輕輕一掐都能出血,也不等他回答,她拔腿逃進了房間。

高為棠並不失望,至少看她的反應,是害羞不是厭惡。

他瞥了眼餐桌上她遺留的餐具,屬于她的馬克杯上印了一朵朵小花,而她剛才就唇飲用的位置還染著些水光。

良久,他將杯子拿起來,在同樣的位置上,落下了唇。

任婕宜溜進房里,掩上門,心跳咚咚地響,如擂鼓響徹。

她深呼吸,一口氣卻始終噎在那兒,不上不下,分明喝了粥,胃部卻彷佛被掏空,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酸軟,指尖更是發麻、抖顫得厲害,久久無法平復。

就連昨夜里被踫觸的額頭,剛才被親吻的嘴唇、舌間,全部都像被烙下了屬于高為棠的氣息,徘徊不去。

她花了比平常還久的時間才穿戴好,走出房間。

高為棠在洗碗。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他高瘦挺拔的背影,他發色稍淺,在燈光下透著褐色,眸色卻是那般的純黑,恍若無底水潭,將人的靈魂深深吸入,再難自拔。

思及此,她隱隱有些怕了。分明一直都在期待愛人、期待被愛,但……對象是這個人,她會不會陷入得太深?

不過在煩惱這個問題之前,她快遲到了。

她走過去。「那個……碗放著就好,我會回來洗,鑰匙在這里,你再幫我交給管理北北,或藏在盆栽下頭。昨天真的很謝謝你,我、我再請你吃飯……」

高為棠關上水龍頭,把手甩了甩,用廚房紙巾擦干。

隨即,略嫌冰冷的手撫在她額頭,任婕宜渾身一激靈,听他說了句。「路上小心。」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然後覺得……自己剛才的顧慮,真是太不必要了。

「……好。」她臉紅紅,笑了。

自己盼望的,不就是有個人在她身邊,出門的時候說一句「路上小心」,回家的時候再說一句「你回來了」?也許,附帶一個吻、一個擁抱……

所以她才會想找個人安定下來,一起生活,但……不是能結婚就行了。

一定要有感情,覺得喜歡,甚至……愛,才可以。

因為這樣,那些簡單不過的言語才會充滿魔力,給她能量——就像現在一樣。

她想,自己今天一天,一定可以過得很順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