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府繁華處,沿著寬闊的大街往南走,不出半里路,道旁矗立一座大宅子,紅磚碧瓦、威武氣派,上書龍飛鳳舞兩個大字,「慕府」,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非富即貴。
再往台階上面瞧,四五個守門人靠牆站,一個個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雄壯又不凶悍,更不時有僕婦小廝進進出出,忙碌熱鬧。
突然一陣叮咚響,有成群的乞丐圍上來,嘴里說著吉祥話,眼珠子還不住往里面瞟,看著那往來的下人,听著隱約傳來的笑鬧聲,眼底滿是艷羨。
見他們走上台階,守門的壯漢倒不含糊,從身邊一個籮筐里掏出一把銀錢撒過來,大嗓門喊著府里有喜,老少爺們沾沾喜氣。
瞧這氣象,要說肅州府里誰能做到,絕對是慕家獨一份,至于府里為何入夜還這麼熱鬧,還不是向來不貪戀的慕家少爺大婚。
提起慕晨玄,肅州府跺一腳都要震三震的主兒,他大婚誰敢不給臉,還不是巴不得來賀禮。
這會兒院子里到處懸掛大紅綢緞,賓客盈門坐滿了前院,鑼鼓喧天,真正是張燈結彩,笑聲滿堂,洋溢著婚宴的喜慶之氣。
慕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口,大口喝酒的同時還不忘使個眼色給下人,讓人扶著喝得腳步虛浮的兒子回新房。
「來來來,咱們喝。」看著兒子離開的身影,慕老爹笑得意味深長,客人們誰也不傻,自然知道凡事有度,雖然當地鬧新房的風俗慓悍,可主人家勢力太大,人家擺明不想給鬧誰也不敢開口要求,只是慕晨玄商場上相熟的幾個年輕至交還不肯甘休,也喧鬧著跟在新郎後面去了後院。
兩個丫鬟駕著慕晨玄緩步往後院去,走過長廊,穿過石門,眼前豁然開朗,彷佛到達另一個地方。
前院的喧鬧聲依舊不絕,後院卻靜悄悄的,雖是張燈結彩,卻只有新房門口有丫鬟等著侍候,遠遠瞧見一行人過來,面露喜色。
此時此刻,客人、主人的心緒都是歡快的,只有兩個人的心情卻緊緊繃著,有些人在屋檐下的不自在。
要說這兩個人是誰,除了倒楣嫁到肅州府的向幼菡、陪嫁丫鬟夙玉,還能有誰?
向幼菡當初答應婚事太大意,原想著誰會胡亂娶個一面都沒見過的女人,心里存了幾分僥幸,可有句話怎麼說的,人倒楣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慕晨玄是個有主意的人,向來有所堅持,估計這輩子是第一次答應這麼不實際的事情,就讓她向幼菡攤上了,還是一輩子的終生大事。
不過話說出口也不能回轉了,加上老爹的軟磨硬熬,她也只能一咬牙一閉眼上了花轎。
顛簸搖蔽一路,腸子都快攪成一團,幾度想要逃跑,可惜把守嚴密,終于還是到了這肅州,讓這場看著有點兒戲的婚事成了定局。
這時,她正有些忐忑的坐在新房里,等著見自己夫君的第一面,至于以後的事兒,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可不是什麼深謀遠慮的細心人,人生本就麻煩,何必再想那麼多未來的事情,無端讓人更加煩亂。
可話雖然這樣說,她畢竟還是個有心有肺的大活人,要想真的心靜如水也還是不容易。
一陣窸窣聲傳來,大紅蓋頭覆面的向幼菡,動了動坐到僵硬的身體,低聲說道︰「夙玉,什麼時辰了?」
夙玉是向家侍候她的丫鬟,小姐出嫁,她這個貼身丫鬟陪嫁自然是義不容辭,再加上她古靈精怪、腦筋靈活,向老爺讓她跟過來,也是想著能讓她幫襯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如實在不濟,這跳月兌的性子也能做個伴,不至于讓幼菡覺得煩悶。
听到這聲音,站在一邊昏昏欲睡的夙玉猛然驚醒,不甚規矩的打個哈欠,「小姐您嚇死人了,也不知道什麼時辰,反正前院還熱鬧著呢。」
「還在鬧,真能折騰。」蓋頭下的向幼菡輕聲嘀咕一句,口氣里有些不滿。
「可不是,這家業大了規矩也大,瞎折騰。」夙玉也是個待不住的性子,口無遮攔的拿自家小姐調笑,「不過小姐您是心急了吧,急著看自己的如意郎君是個什麼樣子。」
听著聲音揮出手,向幼菡氣惱,「臭丫頭,你才急,不過是個男人,當我沒見過似的。」
「那可未必,說不定姑爺就是那話本里的俏郎君呢。」
想著一會兒進來的男人是自己的枕邊人,要走一輩子,誰的心里能不忐忑,可夙玉嘴巴招人恨,這話听得向幼菡又心虛又羞惱,幾乎要掀開蓋頭撲將過去。
罷要動,忽听門外突然一陣拖遝腳步聲,顯然是有人走來,還伴著笑鬧聲。
「張兄,你說咱們這次要怎麼鬧新房,難得謹之兄這次肯乖乖娶妻,不鬧可不就便宜了他。」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傳進來。
「哈哈,咱們也別太出格了,我瞧著謹之老弟醉得不輕呀。」
「一會兒佳人在懷,抱得美嬌娘,他自然是高興多喝幾杯,一定要鬧。」
「鬧。」另外幾位自然起哄,笑鬧著吆喝。
這些人說著笑著,卻偏偏沒有那個被調笑的人開口,向幼菡屏住棒吸細耳听那些聲音,想著自己的新郎官怕是醉得不醒人事了,心底倒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各位公子,我家爺醉了,就饒過這一次吧。」有丫鬟嬌滴滴勸說,語帶笑意。
「不可不可……」
听著那些不依不饒的笑鬧聲,房內的向幼菡直皺眉,夙玉更是大著膽子,躡手躡腳趴在門上听壁角。
心里止不住的嘀咕,早听肅州民風慓悍,此刻一听果然非同一般,只可憐自家嬌滴滴的小姐,嫁到這荒野地方。
趁著那些人還在糾纏,夙玉輕步走回到床前,扯扯自家小姐的喜袍,「小姐,你听听,果然都是些荒蠻之人。」
「夙玉。」紅蓋頭下的向幼菡嘆口氣,加重聲音以示警告,「他們就在門外,小心被听到,那些蠻荒男人中就有你家小姐的便宜夫婿,你也該收斂一下吧。」
夙玉輕哼一聲,知道向幼菡這話就是說著玩,才不吃這一套,嘟起嘴巴不甘不願的說道︰「好。」
說著再次靠近門口,听著門外兩個丫頭從中斡旋,連哄帶勸,終于說動那些公子哥離開,她這才安心走到床邊站好,俯首低眉。
◎◎◎
「吱呀」一聲,新房門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徑直撲來。
紛亂腳步聲,新郎官被兩個丫鬟攙扶進來,心底繃緊一根弦,向幼菡強忍著掀開蓋頭的沖動,卻听見一旁站立的夙玉低聲的抽氣。
心里越發有些煎熬,像是被貓爪子在心底搔著,心癢難耐,夙玉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吸氣?難道是自己的便宜郎君三頭六臂、容貌丑陋?還真是讓她有些好奇了。
「爺,您坐好。」兩個丫鬟攙扶著慕晨玄走進來,晃晃悠悠坐到太師椅上,又端了茶奉上。
兩個丫鬟好一番折騰,專心致志侍候著自家主子,眼里似乎只有慕晨玄,瞧不見任何人,那邊向幼菡主僕兩個都有些不耐煩,耐著性子等她們收拾完。
听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紅蓋頭下的向幼菡眉梢輕佻。
呦,看來她這個未來夫人不是很招這些丫鬟的待見呢,這態度完全可以用「旁若無人」四個字表示,看來以後的日子有得熱鬧了。
她向幼菡是沒打算在慕家混得轟轟烈烈,可也沒想過學烏龜躲在龜殼里,要想以後日子過得舒坦,以後還要一番較量呀。
不過,她可不怕,有什麼招數盡避來,惹不起還躲不起,實在不行來了兩敗俱傷,心里有了計較,也踏實了幾分。
「嗯,春惜,你們都下去吧。」正胡思亂想著,有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些醉意。
懊耐听的聲音,低沉威嚴中還存著幾分儒氣,听入耳中倒是很熨貼,向幼菡心念一動,越發好奇這個聲音的主人該是個什麼樣子。
不過是一句輕聲吩咐,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兩個丫鬟順從的點點頭,其中一個走到床邊,扯扯還在怔怔發呆的夙玉的衣袖,「走吧。」
猛然被人拉動,看人看得有些痴了的夙玉受了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保護自家小姐的義務,「我家小姐還在這里呢。」
看夙玉不時偷瞄自家爺,有些呆愣的模樣,那春惜丫鬟冷哼一聲,恨不得用鼻孔鄙視她一番,「主子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在房里守著,吃錯藥了吧,門口待著去。」說著一陣拉扯,三個人先後走出去,留下向幼菡還來不及說話,手臂半僵住那里,內心無語凝噎。
洞房花燭,她可以不洞房花燭嗎?
夙玉你這沒出息的,平日里伶牙俐齒、驕橫潑辣,怎麼關鍵時刻偏偏像只兔子,被人拎著就出去了,丟下你家小姐我獨自面對。
說真話,她一開始還真忘了洞房花燭夜這回事,一路上累得要死,心里就想著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卻忘了離家前女乃娘羞紅了臉隱晦的提示,這會兒才意識到今晚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一時心緒大亂。
就這樣,房內一對新人各佔一方,手臂粗的紅燭閃爍搖曳,恍惚了靜坐的身影。
想起洞房花燭幾個字,心里就難掩焦躁,還有些慌亂怯意,向幼菡就盼著坐在一邊的新郎官醉得厲害,起碼先安安穩穩度過這一夜,明天該怎麼辦,等明天再和夙玉商量。
原想著自己的想法過于幼稚,新郎官怎麼可能大醉,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那個男人還是一動也不動,向幼菡覺得自己的期盼也許成了真。
這樣的靜謐,就連那人的略有沉重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讓她實在有些不自在,盡量放輕呼吸,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可四周環繞在身側的陌生氣息,昭示著她已嫁為人婦的事實,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向幼菡,而是慕向氏,算不上好听的一個稱呼。
她不是靜得住的性子,若不是出嫁前女乃娘千萬囑咐嫁為新婦要等新郎掀蓋頭,她一定會自作主張揭下蓋頭躺下就睡,不過看眼前的情況,要是他真的醉得睡著了,難道自己還枯坐一夜?不行,太吃虧了,累了這麼些天,總不能再委屈自己。
爹爹說此地民風樸素、性情熱烈,怕只怕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不勝酒力,抵不過客人的勸酒醉倒了。
要不要過去瞧瞧,她在心里給自己找藉口,心緒左右搖擺之際,卻有腳步聲慢慢靠近,打破了她的猜想。
新郎官越走越近,停在了自己身前,透過蓋頭只能瞧見他喜袍下擺,紅艷艷的顏色。
又是一陣安靜,向幼菡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動。
終于,有秤桿緩緩挑起喜帕,遮擋自己視線的障礙慢慢離去,眼前剎那光亮起來,忍不住眯起眼楮皺著臉,略一歪頭,看著那紅蓋頭慢悠悠滑落到床下,艷麗的耀眼。
眼前的新娘子身材嬌小,一張臉皺成一團又慢慢舒展,眼楮因為不習慣光亮微微眯著,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扇子,盡避抹了略濃的妝仍然掩飾不去那嬌俏的面容,表情瞬間變化多次,豐富多彩,讓慕晨玄吃了一驚,心底某根弦彷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亂了心緒。
這個女子,好奇怪,除了奇怪,他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新娘子!
人都說新婦洞房花燭夜是中規中矩、含羞帶怯的,不敢多看別的東西一眼,怎麼眼前看著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新娘子似乎很活潑,讓他產生幾分好奇,好奇那張臉上還能有多少豐富的表情。
包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討厭,還有笑的沖動,于是,他嘴角輕輕上揚一點點。
向幼菡忍不住頭看過來的時候,眼前看到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子,一張俊朗清晰的面龐,瞧著氣勢不凡,不怒自威卻又有幾分溫潤如玉;舒額俊顏,斜飛入鬢的修眉墨黑筆直;雙眸目光銳利,帶著幾分超月兌的淡然;挺直的懸膽鼻下是緊抿著的薄唇,淡淡的唇色映著紅燭閃爍;看在別人眼里,有些魅惑人心的感覺。
這樣的一張臉應該是極冷漠的,讓人不敢直視,可向幼菡偏偏覺得他在笑,只因那一閃而逝的嘴角輕揚,彷佛曇花一現,卻狠狠地釘在了她的眼楮里,想忘也忘不掉。
向幼菡不喜歡娘娘腔的男人,也就習慣里很不待見穿得花俏的男男女女,可眼前的這道風景倒讓她有些意外,只因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能把艷紅衣衫穿得這麼英姿挺拔,明明是俗艷的大紅色,穿在他身上卻絲毫沒有陰柔氣息,倒越發襯得那張臉俊美無儔。
心底隱秘的角落怦然一動,向幼菡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幾度張口,卻想不出要說些什麼。
看她雙唇翕動卻又欲言又止,慕晨玄不動聲色的等待著,有點惡趣地掩飾自己的笑容,一點開口沖破這沉默的意思都沒有。
「我……」鼓起勇氣,向幼菡咽咽口水。
眉梢一挑,慕晨玄一副認真傾听的模樣,心底忍不住懊奇這丫頭會說出什麼話,也許,會嬌聲喚自己一聲夫君。
看著眼前這張閑適淡定看笑話的臉,再听听自己怦怦跳的心,向幼菡又羞又惱,心里尷尬,乾脆就硬下頭皮開口︰「我好累,臉上也乾巴巴的不舒服。」
憊等著新娘子嬌俏撒嬌,慕晨玄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吐出口的會是這麼一句話,一時怔住。
必過神來就看到向幼菡表情痛苦的活動著脖頸,驀地失笑,低沉的聲音無意識輕聲溢出︰「我幫你。」
說著就伸出手幫她輕柔的摘下沉重的鳳冠,等到手底下觸模到如瀑般滑落,手感極好的青絲,才慢慢回過神,想著剛才這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像是身體里另一個的想法,可當時胸口的那顆心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看她不堪受累的模樣,想那麼做就那麼做了,再回過頭來計較,已然晚了。
束縛了幾天的鳳冠終于離開自己的腦袋,向幼菡感動得都要落淚,當初爹爹是下足了金銀幫自己打造鳳冠,卻沒想到太華貴就意味著重,白白累得她脖子酸痛。
靶覺整個腦袋都輕松了,向幼菡啟唇一笑,站起身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輕聲說道︰「我臉上有些乾,先去淨面。」
「好。」伸手一指,慕晨玄示意她水盆放置的角落,居高臨下看她緩步與自己錯身而過,一股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手中的長發慢慢滑落,搔動著手心,平白透漏出一股纏綿的味道,讓那股癢癢的感覺直撲心底,紛亂了心緒。
等到向幼菡淨面回來,慕晨玄已經靜靜坐在床上,眼眸低垂,目光定定看著某處虛無,听到腳步聲又朝她看過來,眸光一亮。
雖然剛剛也能看出眼前女子的大致美貌,卻沒料到除去脂粉後的她竟然明艷如斯,恍惚中好似墜落九天的仙子。
彼此四目相對,那道驚鴻一般的眸光好似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心底的那一抹慌亂越發明顯,讓向幼菡更加無所適從,站在床邊,吶吶說道︰「我有些累,早點……」
「嗯。」這一次的慕晨玄倒是乖順,主動接起那未盡的話,「你一路上折騰怕是累壞了,咱們早些歇息吧。」
「好。」終于不用這樣相對發呆,心中頓覺輕松,向幼菡微微一笑,「你也歇息吧。」說著就要往床上坐,可眼看就要坐上去,又猶豫著退回來,看著那個盤踞在床榻上穩坐一動也不動的男人,「你……」
誰能告訴她,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寬衣解帶上床安歇,按說應該是這樣,可她以前房里只有夙玉,眼下卻多了一個男人,雖然她不太介意男女大防,也還沒放蕩到在一個男人面前立刻解衣衫的地步。
兩人之間還不熟識,怎麼也該以後同房吧,現在該怎麼辦,直接攆人還是撒撒嬌讓他走?或者說,自己去別的地方休息?
她有些後悔女乃娘傳授新婦之道的時候,自己的不在意,好吧,這才第一天就踫到了難題。
「過來。」看著她踟躕不前的模樣,臉上紅暈淡淡,含羞帶怯,慕晨玄只覺得自己心底深處一下子柔軟的一塌糊涂,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感覺涌上心頭,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伸手抓住了那雙柔荑,慢慢拉到自己眼前。
看慕晨玄一臉神秘曖昧的笑容,哪里還有半點喝醉的模樣,向幼菡心里就更亂了,想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乾脆就順從他的動作走到床前,想要挑個離他遠點的距離坐著,卻冷不丁那雙手使力一拉,自己整個身體都一個趔趄倒了過去。
「啊。」輕叫一聲,向幼菡伸手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只能眼睜睜自己投懷送抱,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上,兩具身體踫撞到一起,自己的雙手還不客氣的摁住了他堅實的胸膛。
靶覺到手掌下溫熱的觸感,臉上紅雲瞬間布滿,向幼菡滿臉通紅。
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他腿上,整個人窩在他懷里,耳畔是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別怕。」
看著慕晨玄的雙臂毫不客氣把自己束縛在懷里,周遭都是他的氣息,絲毫掙月兌不掉,彼此呼吸都在耳邊,向幼菡無端想到一個詞,耳鬢廝磨,那麼親密的說法,想來就是他們眼前的模樣。
靶覺到懷中人的僵硬,慕晨玄心情越發的愉悅,勒緊了手臂,「你叫向幼……」一時猶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新娘子的名字都叫不出,心底有些對自己不滿,完全把這些日子自己對這樁婚事的不在意拋之腦後,彷佛兩人合該是眼前親密的模樣。
「向幼菡,菡萏的菡。」雖然心跳如鼓,向幼菡還是有些略微不爽,這個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太夸張了吧。
雖然在見到他之前,自己也沒有很在意,可起碼還是知道對方名字的。
「幼菡,好名字。」慕晨玄淺淺一笑,「我叫……」
驀然起頭,向幼菡有些怨怪地看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慕晨玄。」
看到嬌美面容下的一絲不滿,慕晨玄禁不止嘴角輕揚,「你在怪我沒記住你的名字,是我大意了。」
他都這麼直接的道歉了,向幼菡就是有些不爽也不能再說什麼,有些不自然的閃開對視的目光,「沒關系啦,我不在意。」想來慕晨玄對著門婚事也沒抱多大希望,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應該也不是什麼意外,只是,為什麼心底會有一絲失落呢?
「是我的錯,作為補償,我告訴你另一件事。」久經商場,慕晨玄怎麼會看不出她的低落,輕笑一聲,攬住她的身體靠在自己懷里,緊緊相擁不留一點間隙,柔聲說道︰「叫我謹之。」
那聲音魅惑溫柔,響在自己耳邊,癢癢的直入心底,向幼菡一愣,才想起剛才听見門外謹之兄、謹之兄的,原來是他的名字,恍然大悟。
「我的字是謹之,以後你都這樣叫我。」慕晨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對一個剛剛見面的女人說出這番話,即便這女人已經成為自己的結發妻子,只是心底這樣想就這麼說了。
說來向幼菡有一件事猜對了,那就是慕晨玄對待這樁婚事的態度,在今晚之前,這個準新郎官也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情來面對自己的妻子,心里就覺得那女人肯定不會如自己的心意,早做好了相敬如賓的冷漠打算,甚至想實在不好的話,就等兩年後和離,男婚女嫁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