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感謝她專業的工作表現,現在卻只想狠狠砸碎她的冷靜自持,與她相較起來,他幾乎顯得太過情緒化。
又有誰會相信,他居然也有被女人影響的一天?
經過那趟美國之旅,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竟可以比他還更不當成一回事?答案很簡單,卻很傷人,他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她不愛他,而他卻該死的剛好相反!
「老板,抱歉,我真的猜不出來。」她很小心,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出糗,也不想泄露一丁點情緒。
凌天爵油門一催,幾個漂亮的弧線,車身帥氣地滑出停車場,開始在大街小巷里行駛。
他不說話,她繃緊神經,直到車子停在餐廳門口,有幾人立刻山來迎接他們,有一人接過車鑰匙將車開去停好,其他幾人則領著他們入座,接著,同時出現好幾位服務生先端上精制的小點心,又忙碌地為他們倒茶水、準備熱毛巾、點餐。
幾分鐘後,服務生們開始上菜,是上海頂級料理。
「先吃。」凌天爵丟出命令後,又不說話了。
笑芙想問,但他們身邊一直有服務生來來去去,戰戰兢兢地服侍他們用餐。凌天爵看起來很自在,姿態優雅地進食,顯然很習慣有人為他緊張忙碌,但她則否。
他看出來了,用餐大約五分飽時,他揮退所有人員,表示不希望再有人進包廂打擾他們。
「這個,你看一下。」凌天爵把那個包裹放到桌上,示意她動手打開。
「這是?」她看而不取。
「你的東西。」他冷淡地看她一眼。
「我的?」她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寄給他,莫非是——
從她眼中,他知道她猜出來了。
「女乃女乃寄來的婚紗照,我們一人一本,你可以任意處置,那是女乃女乃給你的。」
凌天爵見她吃驚地看著照片,眼神化柔。
笑芙顧不得飯吃到一半,立刻翻閱起來,「好漂亮的照片,一定很貴。」
聞言,他挑起一道眉。
價錢從來都不是問題,人跟感情才是重點。
「這里應該不是全部。」她說。
「女乃女乃那里有全部的照片,總共六本,她老人家一張一張慢慢挑,最後精選了幾組照片寄給我們。」他為她解釋。
她听了,心里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喉嚨瞬間一緊,眼眶紅熱。
女乃女乃什麼都不知道,拖著生病的身體,費神的為他們挑選照片,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女乃女乃知道她不過是個冒牌貨,會有多傷心……「
「想什麼?」凌天爵見她眼眶微紅,胸口倏地一緊。
「覺得很有罪惡感,我騙了女乃女乃。」
他抿緊唇線,強壓內瞬間翻涌面起的騷動,只因為——
她說的是「女乃女乃」,而非「你的女乃女乃」。
「笑芙,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他試探的眼望向她。
「改變?」她還在翻閱照片,有些失神地問。
這些照片好美,從里到外的那種美,他看她的眼神好深情,比好萊塢眾男星們更勾魂的注視。
「你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凌天爵把握每一次機會,試著說服她接受且相信他的真心。
他知道要人相信這點有點困難,尤其任何知道他先前獵艷名單有多長的人都不可能輕易相信。
但他迫切需要她的相信,只需要她一人的相信。
「老板,我們當初說好,在美國發生的一切,回到台灣後全部都要忘記。」她不敢看他,低著頭說。
在這種關鍵時刻,如果她想把自我立場表明清楚,最好不要觸及他那雙深情的眼楮,因為那絕對會讓她意志動搖。
「我知道自己當初說過什麼。」凌天爵煩亂地爬梳過濃密黑發。
「我只想好好工作。」笑芙還是不敢抬頭。
他看著她逃避的姿態,在心底深深嘆口氣。
看來他們之間還有得耗。
用完餐,他送她回去。
望著她頭也不回地上樓,凌天爵有些悵然地看著她消失的背影,然後自嘲地扯唇一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希望她像其他女人那樣,使出渾身解數邀他上樓,或者是對他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
凌天爵見她屋里亮燈,又坐在車里呆望著她家一會兒,才逼自己驅車離開。
他沒有馬上駛回自家住處,反而在她家附近開始兜轉,等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做出跟巡邏人員沒兩樣的舉動時,他突然猛踩煞車,坐在車里,對自己啞然失笑。
八成是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有哪個正常男人會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凌天爵方向一轉,炫目跑車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引擎低吼,輪胎摩擦地面,劃出凌厲的尖銳聲響。
歸途中,幾輛疾馳而過的消防車令他皺起眉。
一抹不安的預感竄過心頭,他立刻再次米個三面六十度火轉彎,這次目的地是她家。
跑車比消防車還更快的抵達她家樓下,火舌像毒蛇吐芯,從她家樓下的住戶窗口囂張地爆出。
凌天爵快速在圍觀的人群里搜尋她的蹤影——沒有。
該死,那個女人是睡死了,還是正在洗澡?
他拿出手機打給她,沒人接听,轉頭,看見有幾個鄰居抱著裝滿水的水桶,一副打算幫忙卻不知從何下手的模樣。
「抱歉。」他拿過水桶,往自己身上淋,毫不猶豫地沖進公寓。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一口氣沖到五樓,看見她走到對面的鐵門前,正在誘哄里頭哭個不停的小表開門。
「笑芙!」凌天爵皺眉,拉著她的手臂,直覺想要往上沖。
剛才在樓下的時候,他算了一下這棟公寓有八層樓高,頂樓應該是平坦的空間。
「你還沒回去?」笑芙抽出空,匆匆看他一眼,眼神詫異,情急之下沒有刻意喊他老板。
「又折回來。」他扯住她,就想往上沖。「快上去。」他催促,擔心樓下隨時可能會爆炸。
「我不能丟下他。」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看了眼小孩,對他搖搖頭。
凌天爵咬牙,瞄向被困在屋子里的小表,不雅的連串咒罵在他心底狂飆。
「他出不來,家里沒大人,他不夠高,沒辦法自己打開鐵門。」
她一邊解釋,一邊試著把自己縴細的手鑽過雕花鐵門的縫隙。
他見狀,蹲,喝令里頭的小表不要再哭,「去搬張小椅子過來,听到沒有,立刻去搬!」
笑芙皺眉,正想告訴他這招她剛才用過了,無奈小孩子已經嚇傻,根本听不進任何話,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原本哭不停的小朋友居然不哭了,一臉懼意地看著凌天爵,然後快速跑開,回來時,兩只手里多了一張小板凳。
「放到這里,站上去,把門打開。」
她向來知道他的聲音很有威嚴,就算不說話,單單坐在辦公桌後盯著人看,也常能讓年過半百的高階主管頻頻拭汗。
只是沒想到,他冷厲的喝令也可以搞定嚇傻的孩子?
小孩一開門,凌天爵立刻把小孩緊緊抱在懷里。
她還來不及為這小小的勝利露出微笑,樓下便傳來爆炸聲,轟然乍響,把小孩勉強壓抑住的滿腔恐懼,再次徹底地嚇出來。
「你先走,往上!」他催促。
笑芙沒說話,開始拼命往上跑,他則抱著哭鬧不休的小男孩緊跟在後。
又傳來兩、三聲爆炸聲,她嚇出一身冷汗,不小心絆到住戶在樓梯間擺放的雜物,凌天爵立刻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拉到胸前。
「謝……謝……」她渾身發抖,輕靠在他充滿安全感的胸前。
他多想干脆一把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沖上樓,讓她離這些黑煙跟死亡威脅越遠越好。
但他不行,手中抱著還在哭鬧的小孩,只能僵著嗓音猛催促她,「繼續往上走。
好不容易來到空氣新鮮的屋頂,才赫然發現頂樓木門被鎖上,笑芙用力推了兩次門,依舊無法把門打開。
她很少上來這里,而且八樓的住戶把頂樓空間當做私人空間使用,平常很不高興有人上來這里,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再上來了。
凌天爵很快知道怎麼了,把小孩放到地上,要她幫忙看著,還要她稍微後退一點,高大身影連續撞了兩、三下,木門終于被撞開了。
當新鮮的空氣重新回到她的肺葉時,她差點感動到哭出來。
他抱起小男孩,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兩人帶到空氣新鮮的頂樓,接著他再獨回過身,把門關上。
走回她身邊的途中。他月兌下西裝外套,幾個大步躍過她,對樓下的人群用力揮了揮,直到有人大喊頂樓有人,也確定消防人員注意到他們後,才把西裝外套丟開,靠著牆邊坐下來。
凌天爵閉上眼楮,渾身顫抖不已,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他沒折回來,她會變成什麼樣?
笑芙安撫著小男孩,等小男孩被消防人員接下去時,才看見他終于睜開眼楮,慢慢往她的方向移動。
他的眼神看起來就像那個小男孩,充滿不安與恐懼,令她心疼……同時也讓她再也抑制不住滿腔柔情……
她恐怕再也騙不了自己。
明明身陷于危險之中,卻因為他的出現,感到莫名的心安,仿佛就算真的遭遇不測,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凌天爵眼睜睜看她站定在自己面前,蹲,與他平視。
他多想伸出手,將她牢牢鎖進自己懷里,照顧她、為她遮風避雨、杜絕所有可能的危難,就算要為她擔心,他知道,他也會覺得那是一種幸福。
但她根本不準他靠近她的心,他不怪她不給機會,是他活該,留下那種見鬼的荒唐紀錄,現在只不過是自作自受。
老天就是這樣,他越不鳥愛情,縱情快活于情場,它就越讓他在愛情里飽受煎熬。
「你有沒有受傷?」她不再警告自己,眼神流露出的是擔憂與感謝。
「你呢?」凌天爵皺起眉。
「除了稍微嗆到之外,其余好得不得了。」笑芙輕聲微笑,一個不小心,脆弱的喉嚨翻滾出兩聲輕咳。
他眉頭皺得更深,「你確定只是‘稍微’嗆到?」
「你剛才撞門,一定有受傷。」她不理會他的質疑,只在乎他的身體。
「我是男人。」凌天爵冷哼,撞那兩下門,死不了人的。
笑芙靜靜看著他,突然發現他有一種大男人的固執。
那是種純粹的男性霸氣,蹲在他面前的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同時感到微微的窩心跟被保護的溫暖。
她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學他趾高氣揚的語氣輕哼,「我是女人,喉嚨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聞言,凌天爵扯唇笑了一下,模樣英俊瀟灑。
隨即,她又補了一句,「想听听看我放聲尖叫嗎?」
聞言,他不禁微愣,接著又陡然放聲大笑,渾厚笑聲異常迷人。
笑芙看著他大笑的模樣,偷偷在心底嘆氣,經過今晚,她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的感情。
「能不能保持這樣?」他突然收住笑聲,猛銳黑眸緊盯著她。
「什麼?」換她愣住。
「不要再對我冷冰冰。」凌天爵微皺眉,語帶一絲迫切跟懇求地開口要求。
「就像現在這樣對我,好嗎?」
「我那不是冷冰冰。」她小聲為自己辯解。
他挑起一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