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我當初也是。不過……不急,我們慢慢來。」他抹了把臉,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東諏,扣在她背包上。
「這是……」
「你從黃山帶回來的同心鎖。」他一直放在身邊。「你說過,它可以把喜歡的人鎖在身邊,我相信那是真的。」他真誠的望住她,當著她的面慎重地把另一把鎖扣在自己背包上,像是一個承諾,鄭重道︰「永遠同心,生生世世。」
「永遠同心……」她空白的腦袋漸漸開始運作。她從未預設過這樣的局面,她從來不想把一切幻想得太美好,她早決定要跟他做一輩子的朋友,而現在,他卻輕易打破她努人多年的決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發覺自己喜歡上你了,小花。」他一字一句的清楚表達,小心翼翼的遣詞用字︰「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很清楚你一直只把我當做從小到大的玩伴,像親人一樣的存在,而沒有想過其它的可能性……」
微微一頓,更放輕了聲音︰「我知道,你即使有喜歡的對象也不準備告白,是因為你還沒有全心信任別人的準備,也不想破壞你生活的獨獨立性,所以不打算跟任何人交往,甚至有了一輩子當老姑婆的打算……」
她露出訝然的表情,他不意外地繼續說道︰「可是,這不是很好嗎?一點沖突也沒有。你本來就不準備跟別人在一起,也不再信任其他人了,可是,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不是嗎?」
杜芳華望進那雙充滿情感的眼楮,慢慢的,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融進心底,確確實實,她知道他是無比認真的。
「我也知道太突然了。不會要你馬上做出回應。不過你身邊的位置,從今天開始,就只專屬于我。」他不忘宣示自己的權利。
把黃山對鎖的鑰匙交付給她,如同一個承諾。「我已經把你鎖住,讓你只能在我身邊,我會一直陪著你,等你能接受的那一天,我們再一起去黃山,把鑰匙丟下懸崖,好嗎?」
他動作極輕的接近她,心跳劇烈得幾乎彼此都能听見,試探地輕握住她手,一秒、兩秒、三秒過去……她沒有拒絕。他松了好大一口氣。
雖然這並不代表她接受了,但最起碼她沒有像今早一樣推開他跑走。
慢慢來,他對自己說。別把她嚇跑了。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待。
「你到底在玩什麼?」這是她隱忍許久的疑問。拉了下自己的長辮,奈何怎麼都搶不回來。
難得的假日,看完電影的兩人來到快餐店里,壓低著帽檐的高大之人一吃完東西就一直把玩著她的辮子不放。先是把長辮解開,耐心以長指梳順後,又笨手笨腳的編好,如此反復不斷。
即使她自顧看書不理他,他也能夠自得其樂,簡直像是孩子得到最心愛的玩具般,沈迷不已。
「你什麼時候喜歡玩洋女圭女圭了?」她還以為只有小女生玩洋女圭女圭時才會喜歡把玩頭發。
「我從以前就想這麼做了,」那個一整天眉眼都掩不住笑意的人,毫不隱瞞道︰「只是怕會被你拳打腳踢。」
「我哪有這麼凶?」她挑眉。
他一雙眼楮燦亮亮的,深深地望著她,聲音也低沈了幾分︰「……你現在對我真好。」
杜芳華不禁打了一陣冷顫,低垂下眼,盯著手上的書,訥訥道︰「我……以前也沒有對你那麼壞吧?」沒有吧?
不是壞。
而是她從不喜歡跟人在肢體上有太多踫觸,連勾肩搭背都會抗拒,只是她自己沒有察覺……若是以前,膽敢動她秀發者,立刻拳腳伺候,現在卻只是象征性的小小抗議而已,怎不教他心情大好呢?
「不壞,一點也不壞。」順著她的話漫應著,有型的唇角噙笑,整個人神情端的是萬分寵溺。
呃……頭皮一陣陣發麻的人,雙眼再度望著地板,越加抬不起頭來。
這一陣子以來都是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那雙充滿感情的眼楮,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是不太習慣……他這樣露骨的表達情感,「怎麼了?」溫柔嗓音詢問。即使不抬頭,也清楚那雙專注的黑眸正深深深地凝視著她,情感已經滿溢到她無法招架的地步。
因為,她從來沒有做好過這樣的心理準備。雖然她一向喜歡他,但心中長久計劃是一輩子像家人般的存在,她熟悉他的開朗,她熟悉他的脾氣,但是,現下這種超越家人的親昵感、毫不掩飾的熱情,常常讓她耳根發熱,渾身不自在,根本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過,」他想起還有件事必須嚴正抗議︰「我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你一個月休四天,其它時間我們幾乎完全踫不到面,你打工的時間就不能再挪回來嗎?」一想到這點,他就十分哀怨啊。
她終于望向他。一開始,就是為了避開兩人太多相處的時間,才改成上大夜班的,如今要避開他的理由已經消失,便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真的?」他霎時雙眼發亮,大手不禁握住她的。以前不知勸過多少次,她都以大夜班薪水較高的理由拒絕,這次隨口問問,卻意想不到她竟願意答應。
「那房間的鑰匙——」
「不行。」想也沒想的拒絕,手也抽開。
「為什麼?」他臉立刻垮下、像想起什麼,語調變得十分古怪︰「你還怕那個人誤會嗎?當初你說——因為有喜歡的人,所以我不能再進你房間,可是現在你已經答應讓我在你身邊了,還怕那個人知道我的存在嗎?」
她有點心虛地望著他,心中還是不太有真實感。
該對他說嗎?從來沒有「別人」。
她心里一直只有一個人;只是,她可不想他再天天待在她那個小小空間里,那樣……對、心髒不好。
「也該走了。」發現周遭開始有人在打量他們,她先站起身來,終于如願救回長辮。才一走出大門,手被大掌握住時,她下意識地甩開—一
「小花!」那人愣住,像受到極大打擊。
「有人在看我們,不要拉拉扯扯的……」逕自往前走去,身後的人立刻跟了上來。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低沈噪聲多了些不安。他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跟眼光,只在乎她的。「你不想談那個人,是不是?」輕輕踫了下她手肘,像試探,不敢逾矩。
唉,她對自己輕輕嘆了口氣,抬眼望向身邊的人,果見一雙神情復雜的眼楮正低頭凝望著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走了一段距離後,她才主動輕輕挽住他手臂,幾乎是種安撫。這種親密程度她還能接受。感覺那人的緊繃這才緩緩放松下來。
她開始聊一些最近听到的趣事,兩人一起散步回家,一路上不曾再重提這個問題,直到彎進公寓的巷子里。
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身影站在她的公寓外。
她幾乎是立刻放開那挽住的手。
「小旗!」
陸嘉陽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然後,盯著眼前的人——
「不好意思,沒打擾到你們吧?」林若旗不好意思的說。「只是之前借給芳華的書突然需要當參考數據,沒有多想就跑來了。」
兩人一起站在公寓外等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其實你可以先跟芳華進去,不用在樓下陪我的。」
高大的人聳聳肩。
「她的房問‘男賓止步’,所以我們才在這里等,不是嗎?」
「男賓止步?」林若旗明顯愣了下。
陸嘉陽看著他不解的表情,心中打了一個突。「……最近,她不是不準任何人進去一步嗎?」
「最近?」林若旗不清楚這對青梅竹馬間的事情,芳華從不多說,他也就識趣地不多問,只是含糊應著︰「也許……嗯、對吧。」
也許?
陸嘉陽看著這個外表斯文、氣質溫和的人。他沒有漏看方才林若旗見他們一起歸來時,臉上那難掩訝然的失落神情。陸嘉陽太清楚那種心境了,所以一眼就明白林若旗對她的好感。
而剛才,一見林若旗出現,她幾乎是立刻放開他手,往那人奔去。
杜芳華曾經說過,她喜歡的人溫暖又體貼,她聊起對方時的那種熟稔神態,代表她與那人絕對有好幾年的交情。
雖然她不斷否認,但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形容林若旗嗎?
難道他們根本兩情相悅,只差還未說出口?如果林若旗一旦表白,她會如何響應?
陸嘉陽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手臂。
一雙濃眉,不禁煩躁地深深擰起。
「你最近怎麼了?多吃點東西啊。」
杜芳華夾了些他喜歡的菜到他碗里。不知為何,高大之人這陣子食欲不振,即使在學校草坪午餐時也沒有胃口,這是從未發生過的現象。
在陸嘉陽的堅持下,現在幾乎每天放學後她都會來他大學附近的住處吃飯,然後再去上班。
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溫度很正常。
高大之人安分坐在桌前,微駝著背,一雙眼雖然還是時常繞著她打轉,可是眼中明顯少了之前那種讓人坐立難安、幾乎是咄咄這人的侵略氣息,反而多了些幽怨無親跟說不出的煩惱,那種無辜又單純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像是……
她不禁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