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兒一覺起來就發現自己竟睡在漂亮的雕花木床上,蓋的還是松松軟軟的錦被呢!
難怪她睡得這麼舒服。她掀開被子爬下床,左右張望了下。
恩人呢?他怎麼不見了?
她開始慌了,無視于滿屋子漂亮珍貴的玩意兒,心惶地以為她被丟下了,兩串淚珠毫無預警地滑下臉龐,接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兩名婢女聞聲而來,又驚又惑地不知所措。
「小姐?」一名婢女膽子較大地上前輕問。
「走開……我要風揚大哥啦!」黎兒嗚嗚地亂揮手,不讓婢女靠近。
兩名婢女面面相覷,雖不知該做些什麼,卻也不再靠近她。
「嗚……人家會乖乖听話,你回來嘛……」
「這怎麼回事?」李風揚還沒踏進去就听到索命鬼哭,頭皮發麻。
「你跑到哪里去了嘛!人家好怕……」黎兒連距離都沒測,一听到他聲音就沖上去抱住他,緊抱不放。
李風揚放棄拉開她的蠢念頭,轉向一旁呆立著的婢女以眼神詢問。
「奴婢不知……」兩人惶惶地答。
「算了,下去吧!」他無奈地揮揮手。
「但小姐……」她想說小姐只著單衣,但另一個婢女拉拉她,兩人一起離開了。
轉向又毀了自己衣服的罪魁禍首,李風揚很難有好口氣。
「別哭了!」
「誰叫你……你要丟下人家……」黎兒嗚咽地控訴。
她在這里一個親人都沒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什麼都不懂-只認識他,他還老威脅著要丟下她,讓她提心吊膽……「你睡得像條豬,難道要我等你醒再去辦事?」李風揚拉開她。
黎兒抹抹眼淚,「你可以叫醒我嘛!」
「你沒听我說啊?你像條豬叫都叫不醒。」他嘲弄地撇撇嘴,逕自走到桌前坐下。
她亦步亦趨地跟上去,「你多叫幾次嘛!」
「我又不是你的女乃娘。」他倒了水喝下。
黎兒噘起嘴坐下,「那你去辦什麼事?這里是哪里?我們要留多久啊?」
李風揚看她一眼,這才發現她衣衫不整老天!他可不想對她負責任啊!
「你爹娘沒教你何謂羞恥嗎?」他趕緊撇過頭。
沒頭沒腦的指責讓黎兒莫名其妙地蹙起眉,「有啊。」
「那你還坐在這兒?」他火大地叫。
「那我要坐在哪兒?」黎兒看看自己,「你怎麼都不看我?」
「公、冶、黎、兒,」李風揚咬牙低吼。「進去!」
「為——好嘛!」黎兒嘟起嘴,走到用屏風隔開的內室,「你不可以偷溜喔!」
李風揚這才松一口氣,繃起臉訓話,「你爹娘沒教你不可衣衫不整地出現在男人面前嗎?只有煙花女子才會做這種事,你……」
「我哪有衣衫不整?」黎兒抗議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李風揚的臉氣黑了一半,「你是從哪個化外之地來的?你這樣還不叫衣衫不整?」
「本來——好嘛!」黎兒看看自己全身都包得緊緊的,實不知道哪里「衣衫不整」?
外面那麼多女人還半露酥胸呢!他怎麼不當面指責她們衣衫不整?
差別待遇!
「公冶黎兒,你在想什麼?」李風揚的聲音像鬼魅般飄了過來,通常他用這種語氣就是心情超級不好,黎兒再笨也知道這種時候最好順著他語氣答。
「沒有啊。」她說,「那我要找誰來幫我穿衣服?」
李風揚另一半的臉跟著一黑,「你、說、什、麼?」
哪一個姑娘家沒婢女穿不了衣服?就連他貴為公主的姐妹至少也會自己穿衣服,公冶黎兒到底從什麼鬼地方蹦出來的啊!
雖然看不到他,黎兒還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肩。
「人家……人家沒穿過這種衣裳嘛……你又沒買給我過。」
她在這兒的衣裳都是他選的,為了旅行方便當然不會有仕女高貴典雅的衣飾,大都是簡便的勁裝,方便穿著。
李風揚一想也對,于是走到門外拉住一人吩咐婢女過來。
「我回房清洗,晚膳時再過來。」他說。
黎兒一听急忙從屏風後探出頭,「你一定要來哦!」
她還有些發紅的眼楮透出不安全感,像只容易受驚的小兔子,令李風揚不由得放松表情。
「當然,你要乖乖的別給我添麻煩,知道嗎?」
「知道。」黎兒安心地笑了。???他這身遭遢樣子虧睿馳還奉若上賓,他自己見了也皺眉。
李風揚離開黎兒的房間,準備回自己房間梳洗一番。
突然一道翠綠身影落在他面前,著實不客氣地將他從頭看到尾,爾後才朝他行禮道︰「小女子駱婷,見過李公子。」
這名突然冒出的女子似乎很滿意她所見的,唇角的笑容又嬌又悄。
她是受邀來「作客」的女子之一,出發之前自然也听過此行的真正目的。雖然討厭當個被挑選的人,不過能乘機來名聞遐邇的風馳山莊住上個把月,何樂不為?
包何況,還能見到神秘的天劍老人閉門弟子。
李風揚對這突來的狀況並無不悅,甚至還面露笑容。
「駱姑娘。」
「叫我駱婷吧,江湖兒女何必過拘小節?」駱婷大方地說。
「駱婷。」李風揚從善如流,「既然看過在下了,可否讓一讓路,在下想回房梳洗一番。」
「嘻嘻嘻,」駱婷一陣嬌笑,「是駱婷唐突了。」
她很干脆地讓路,一雙眼眸仍不放過他的背影。
被當成獵物的李風揚渾然不覺,逕自回房梳洗一番之後,換上曲睿馳命人準備的衣飾,從粗衣俠客搖身一變成了翩翩公子。
懊久沒穿得這樣拘束,不過偶爾為之也不錯。
李風揚滿意地點頭,準備出門晃晃;七年未回,也該看看風馳山莊改變了多少。
「李公子,請留步。」嬌脆的女音從身後傳來,透露出來那人的良好教養。
李風揚回頭一望,橙橘色的華衣將來人妝點得亮麗青春,配上細致的五官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仙女似地,比起適才的駱婷別有一番風味。
「我似乎沒見過你?」李風揚也不遮掩自己欣賞的目光。
美麗之物人人愛看,他也不例外。
「小女子姓吳,閨名倩。」她先自我介紹,舉止大方又不失禮。
「吳小姐叫住在下可有要事?」不跟著虛偽一番,好像對不起人家,于是李風揚將束之高閣八百年的禮節搬了出來。
他今天走什麼桃花運?還是風馳山莊兼營楚館?
「向聞李公子俠名在外,今日得見豐姿實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吳倩一福。
「吳小姐過夸了。」李風揚跟著拱手。
俠名?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俠名」在外?李風揚心里不免好笑。
「李公子謙虛了。」吳倩愈看眼前玉樹臨風的佳公子愈滿意,一顆少女心不禁卜通卜通地直跳。
她本以為見到的會是個粗俗不堪、虎背熊腰的江湖漢子,未料出現的卻是個俊雅不輸官家子弟、氣質斐然神采飄逸的俠士,令她一見傾心。
李風揚瞥見她芙蓉似的面上微微羞紅,唇角一揚。
「若吳小姐不介意,李某先失陪。」
吳倩面上更紅,「是小女子耽誤了,望李公子莫要見怪。」
「好說。」唉,好累、好累,說話非要這麼文謅謅的嗎?
離開後,李風揚漫無目的地在風馳山莊里閑逛,愈逛愈感覺不對勁。
僕人好奇的窺視他能理解,但風馳山莊的女眷也太多了一點吧?
蚌個出來打招呼的都是美女,有的含羞帶怯,有的落落大方,相同點只有一個——向他介紹自已。
停在風馳山莊號稱比擬宮苑的山水庭園里,李風揚知道似乎有什麼針對自己的「陰謀」正在成形中。
這種情況很像皇兄十八歲時,父皇塞了一堆美女到東宮的情況;結論就是——相親?
斃然大悟的李風揚惱怒好笑兼而有之,曲睿馳是怎麼回事?怕他找不到老婆嗎?他雖已過二十婚齡,不過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招親吧?
不是他自夸,面貌雖比不上大皇兄俊秀,氣質也沒四星兄尊貴飄逸,更沒有二皇兄的武勇粗獷,但好歹也是血統優良的皇室之人,由內到外無一不在人上,更遑論他貴為王爺的身份了。
憊未成親只因他不愛讓人綁住,也沒官府敢逼他成親,所以便這麼一年一年地拖下了,曲睿馳還真以為他沒人要啊?
扒,風馳山莊非久留之地,事情一完他還是快快開溜的好。
他這一陣風尚不想為誰停留啊!???「如何?大莊主有無對哪位小姐特別青睞?」
待在房內,曲睿馳興奮地問著他派去記錄相親對像的僕人。
「沒有。」這個回答想當然耳讓他大失所望。
怎麼會沒有呢?他還漏了什麼類型的小姐沒注意嗎?
為了充分了解李風揚的喜好,曲睿馳特別招集莊內的僕人,讓他們全成了眼線,監視著李風揚與各位小姐的相處情形,然後一一回報,只是到目前為止,結果不如預期中理想罷了。
曲睿馳頹然坐下,「唉!」
「相公,感情是需要時間慢慢培養的。」安玲瓏安慰道。
曲睿馳想想也是,他是操之過急了一些。
可是他很怕,怕恩公又這麼一聲不響地溜了,就如同當年一般。
安玲瓏從後面環住夫婿,「反正晚上便能讓他們正式見面了。」
今晚有個百花宴,名為李風揚接風洗塵,實則為相親。
「嗯。」曲睿馳握住妻子環在脖子上的手。
恩公至少會待到神秘刺殺事件水落石出之後離開,那還有一段時間呢!
當慕容遠、歐陽超及水墨三人恭喚一聲「師叔」時,他的驚訝一點也不比當時廳內的任何人少;他對李風揚的了解只比其他人多那麼一點,其他都還是謎,就像他也不知道李風揚真是天劍老人閉門弟子一事。
當年遇見李風揚時,他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卻已身懷絕藝、腰纏萬貫,一出手便是十幾萬兩助他立業,為他清除上門挑釁的江湖人,為默默無名的風馳山莊揚名立威。
然後便像陣風似地消逝無蹤,任憑他怎麼尋找就是毫無所獲。
現在他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門來,怎麼可能再讓他走?
安玲瓏了解丈夫急欲報恩的心情,從她嫁入風馳山莊起,就不時听到丈夫對恩人的推崇備至,耳濡目染之下不免也對所謂恩人心存感激。
但……若李風揚會為區區女子停留,他也不會那麼令丈夫神往了。
腦海里突然一閃而逝那個匆匆一面的小泵娘,安玲瓏這才想到一個問題。
「相公,你記得風揚帶來的小泵娘嗎?」她問。
曲睿馳努力回想,當時他滿眼只見恩公,哪有閑暇注意閑雜人等?
「沒什麼印象。」半晌他答,「反正只是個小泵娘。」
「但她卻是風揚帶來的呢!」安玲瓏憑著女人的心細和直覺,對那個小泵娘總特別在意。該是獨來獨往的李風揚會帶著人,本就令人意外,何況還是個令人不想入非非都難的女子……「何必想太多?」曲睿馳沒有太在意,「反正晚上就見得到了。」
安玲瓏抿唇一笑,是啊,一切都等晚上了。???「你瞧我好不好看?」
從換上新衣服開始,黎兒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態。
除了頭發短了一點,她就跟這里的其他女子沒兩樣,而且漂亮的衣裳、首飾讓她多了幾分顏色,白里透紅的水女敕臉蛋讓胭脂妝點得更加俏麗。
李風揚揉揉眼楮,不太敢相信眼前的麗人就是那個大麻煩。
丙然是人要衣裝啊!
雖然公冶黎兒不是他所見過的女子里最美麗動人的一個,卻別有一股清新氣息。
「風揚大哥?」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瞧而沒有開口的意思,黎兒不禁紅了臉。
「呃……好看。」他第一次的贊美讓她更高興了。
「謝謝,你也很好看。」黎兒笑嘻嘻地說,習慣地要摟住他手臂。
李風揚及時一避,「你爹娘沒教你……」
「男女授受不親。」黎兒噘起嘴替他說完,「老八股。」
「你說什麼?」李風揚瞪她一眼。
他在替她保持名節,名節她懂不懂?
「沒有啦。人家好餓了,可不可以走了啊?」她撒嬌地說。
李風揚無可奈何地帶著她前往飯廳,希望等會兒她的吃相能保留點兒,別嚇壞了別人。
未料被嚇壞的是他——這是干麼?
眼前二十幾位各方佳麗齊聚一堂,活月兌月兌就是變相的相親宴會!
「風揚,你來了。」曲睿馳高興地起身,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子,「這位是?」
黎兒只看到眼前精致的餐肴,根本不在乎這是不是相親宴會;以往的粗食淡飯跟這個根本不能此嘛!
哇,全部吃完要花多久時間啊?
「黎兒。」微帶惱怒的聲音把她帶回現實,「主人在問你。」
「哦。」黎兒回神看到一個對著她禮貌性微笑的男子,于是也笑了笑,「我叫公冶黎兒,祖先是孔子的女婿喔!」
就是那個會听鳥語的公冶長;好可惜這個絕技沒傳下來,不然肯定賺翻了。
「原來是書香門第。」曲睿馳微笑地說。
李風揚聞言嘲弄一笑,書香門第?這個動不動就愛抱他手的人?
這真是他行走江湖以來所听過最大的笑話。
黎兒也毫不害臊地點頭,「還好啦!」
「風揚和公冶姑娘快入座吧,飯菜都涼了呢!」安玲瓏招呼道。
黎兒低呼一聲,立刻跑到惟一空下的兩個座位之一坐下,雙眼直盯著豐富的晚膳。
「你快一點,人家坑邛扁了。」
雖然是低低的音量,不過听在練武之人耳里就像在耳朵邊講話那麼清晰,惹來一陣低笑;當然,黎兒完全不懂別人是在笑她。
李風揚翻個白眼,「你爹娘沒教你……」
「我爹娘都是吃飽飯才教我。」黎兒接下去說。
「嘻嘻嘻。」駱婷笑出聲來,「黎兒妹子說得是,人以食為天,還是吃飽了才好說話。」真是可愛的小泵娘,她笑嘻嘻地盯著黎兒。
「是啊,開動吧!」曲睿馳也笑著說道。
席間,曲睿馳殷勤地為李風揚一一介紹各方千金,而黎兒只顧著吃。
「公冶姑娘,你和風揚是什麼關系呢?」安玲瓏就坐在她身旁,趁著機會悄聲問道。
黎兒吞下口中的鱸魚膾,疑惑地望著她,腦中努力思索兩人的「關系」。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久久她才說。
「救命恩人?」安玲瓏好奇地重復。
「嗯。」回答完問題,黎兒垂涎地望著遠在桌子另一端的龍鳳蟹,「幫我夾。」她拉拉李風揚的衣服,「人家夾不到螃蟹。」
「等下你又吃得滿手。」李風揚見識過她這大小姐飯來張口的功夫,可不想替她剝蟹肉。
「你又知道了。」黎兒不服氣地噘起嘴,「人家要吃嘛!」
「嘻嘻嘻嘻,我幫你吧,妹子。」駱婷長手一伸便夾了只肥美螃蟹放進黎兒面前的盤子里,「喏,快吃吧。」
黎兒朝駱婷眨了眨眼楮,「謝謝你,姐姐。」
「不客氣。」她愈看這小泵娘愈歡喜,真是可愛極了。
黎兒一張心形的小臉,配上圓潤的大眼、俏挺的鼻子及菱形的櫻桃紅唇,略帶童音的嬌軟嗓子在撒嬌時更加明顯,教人不疼惜也難。不知哪家的爹娘好福氣養了這麼一個女圭女圭似的女兒。
曲睿馳繼續介紹在座的佳麗,誰知黎兒又出狀況了,她把蟹腳一古腦地撥到李風揚碗里,一只大肥蟹只吃了蟹黃。
李風揚惱火地把蟹腳倒回她碗里,「公冶黎兒,自己解決。」
「螃蟹都用腳走路,所以螃蟹腳的肉最好吃,人家是好心呢!」黎兒說,雙唇有些心虛地抿了抿。
蟹腳那麼難剝,還是給武功高超的大俠去剝吧,她無福消受。
安玲瓏忍不住笑出聲來,接過那些被推來倒去的蟹腳,「我幫你吧,黎兒妹妹。」
「你會慣壞她。」李風揚攢起眉瞪了一眼正揚起諂媚笑容的黎兒。
「不會的。」安玲瓏三兩下利落地將剝好的蟹肉放進黎兒的碗里,換來黎兒崇拜的目光。
「哇,姐姐你好棒喔!」她開心地享用成果。
她喜歡吃螃蟹、蝦子,可是不喜歡剝殼呢!每次都要沾手。
不甘被冷落的吳倩開口說道︰「黎兒妹妹真是可愛,不知和李公子是何關系?」
她問出所有在座女子想知道的問題,所有女子不禁都豎直耳朵听李風揚如何回答?
雖然這麼一個小女孩不太可能是威脅,不過弄清楚兩人關系也好決定是要巴結,抑或棄之不顧。
「毫無關系。」李風揚想也不想地回答。
自從遇上公冶黎兒開始,他的生活被攪得一團糟,活像個提早作爹的倒霉鬼,還兼任娃兒的娘哩!听听他剛剛說的是什麼話——「你會慣壞她」?這是一個正值青春年少,還有大好愜意人生等著享受的男人會說的話嗎?根本就是一個被兒女糟蹋得不成人形的老頭子才會說的。
憊好這件事一了,公冶黎兒就是曲睿馳的責任,只要他能好好照顧這大麻煩,就算是報恩了。
「但你就像黎兒妹子的爹親或兄長呢,這個不準、那個不行,嘻!我爹也同你這德行。」駱婷口無遮攔地說出觀察所得,活像與李風揚認識了十幾年,而非一天。
手中筷子正朝一道佳肴進攻的黎兒停下動作,心有戚戚焉地點頭附和,「對呀,我爸……爹娘及哥哥們都沒他唆,就好比今天下午,人家身上明明包得——」
「公冶黎兒,閉嘴!」李風揚真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縫起來。
他真不懂,如果天下女子都這麼蠢,為什麼還有人小妾一個接一個娶進門?
黎兒扁扁嘴,「好嘛!」
曲睿馳尷尬地接著介紹其余的千金小姐,心想不知明天有多少人要離開?
安玲瓏則善盡女主人的職責,一方面照看著黎兒,以防她又打斷了可憐夫婿的介紹,另一方面多少探點口風。
罷才李風揚說「毫無關系」時,也不見黎兒露出傷心的神色;是黎兒遮掩得好嗎!
她不認為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能將自己情緒克制得如此之好,但卻也不太相信那句「毫無關系」。
而且風揚態度雖然稱不上客氣,黎兒卻毫不在意地跟他撒嬌、耍賴,一點都不怕他呢;而風揚雖看來有些嫌棄她,但還是處處照顧著她。
若不關心黎兒,何必管她東、嫌她西?
「黎兒,你爹娘呢?」
安玲瓏無心的問話卻勾起黎兒傷心的回憶,夾菜的手慢了下來。
「啊,是姐姐問錯話了嗎?」看黎兒的異樣,見多識廣的安玲瓏怎可能不知自己誤觸禁地了?她連忙補救,「真是對不住,你愛吃甜點嗎?姐姐讓下人先上甜點好不好?」
看這模樣,黎兒的爹娘可能已經……唉!難怪風揚只能帶著她。
黎兒搖搖頭,勉強勾起一抹笑,「不用了,姐姐。」
「但……」
「我沒事,姐姐也沒問錯話呀。」黎兒眨眨眼,「爹娘只是……在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見不到了……」
她又朝另一道菜伸手,努力地在嘴里塞滿東西,抑止坑巹眶而出的淚水。
真討厭,她以為自己已經讓李風揚訓練得很好了呢!
一直以來,李風揚就討厭她動不動掉眼淚,若她哭了就威脅要丟下她,所以她都在晚上偷偷哭……好久了,其實不過十幾天,她卻感覺好久了,久得好像忘記爸媽的模樣,還有哥哥們揉她頭發的感覺。
今天讓這個姐姐一提,才發現其實她一直把家人的影像深深收藏著……她想家,好想家,可是她還能回去嗎?
一只厚實溫暖的手撫上黎兒低垂的頭,然後狠狠地揉她的頭發。
「你爹娘沒教你,用膳時不能低著頭嗎?」李風揚說。
那一點都稱不上溫柔的聲音,奇異地抹去了黎兒的眼淚,她抬頭朝他抱怨,「好痛哪!人家的頭發都給你揉斷了。」
李風揚不理她的抱怨,回頭逕自與曲睿馳談話。
黎兒偷偷地揚起滿足的笑,至少她現在有李風揚這個救命恩人嘛!
她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