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喬府正因為喬三少爺的病情惡化,而陷入一種惶惶不安的詭異氣氛之中,奴僕們用眼神傳遞心中的憂慮與不安,服侍主子也顯得格外謹慎。
長久以來,喬府的下任當家屬意為誰,一直是個曖昧的情況。
若按老祖宗宗法,傳嫡不傳長,那麼毫無疑問的,必然是三少喬文華無疑。姑且不論長幼嫡庶,三少的能力亦是大伙兒有目共睹的,不論從哪方面看都能服眾。是以雖然台面下波濤洶-,但嫡長之爭也一直沒浮上台面過。
但這情況卻在三年前改變了。
一場敝病,讓三少退居幕後,改由大少、二少與四少執掌喬府店。
而其他三位少爺之間的互動又挺微妙的。大少是二姨太所生,二少及四少則是三姨太所生。
大少與三少一向不合,但與大少同母所出的六小姐卻與三少交好。至于二少、四少則與三少維持一種表面的和平──真復雜呀!
也曾有人懷疑,這場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病是其他三位少爺所造成,但……無憑無據,再說其他三位少爺是否真有這份膽子也難說。
所以結論是──這種事不是他們做下人的該管的事。
做人下人的呢,只要能管好自己一張嘴就行了,比如說,看見大少爺深夜仍待在自己親妹妹閨房里,兩人不知在密議些什麼的情形……這就不必多說了。
X米米昨夜的雪已停,屋-、樹梢的積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煞是美麗。
一大清早的,面街的店-已經開始招呼生意,而街後的住家在靜謐中忙碌。主人們還在睡夢中時,下人已經灑掃完畢,灶頭的火也正熱著,隨時可以給主人一頭熱騰騰的飯菜。
喬府的早晨也是這樣開始的,但今天有些不一樣。幾個家丁不是拿著掃把,畚箕到門口灑掃,而是拿著燈籠、紅紙。在家家戶戶忙著過年的現在,這副景象並沒有引起鄰居們多大注意,只有喬府人知道,今天有些不一樣。
在喬府後園子最僻靜的廂房里,剛走過一圈鬼門關回來的男人,並未如大家所想,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喘氣,廂房里也並未如人所想像的一般安靜。
骰子丟在碗公里的聲音滴溜溜地轉著,伴著女人高興的笑叫。
「四六大。」女人高興地笑咧嘴,「一兩銀子。」
贏家開心不必說,輸家卻也眉開眼笑、心甘情願地掏錢付帳。
這景象讓一腳踏進房門的大夫先是瞪大眼,而後莫可奈何地搖頭-氣。
「殷小小,我是讓你來照顧病人,不是來開賭坊的。」呂洞賓進門不忘順手把房門關上。
殷小小連頭都沒轉,「本姑娘這不是在「照顧」嗎?」
只不過照顧的是自己的荷包。
「文華,」呂洞賓將手中的衣裳擱在桌上,「你不該陪著她胡鬧。」
被點名的病人露出很無辜的笑容,「小小說她無聊。」
「喂喂喂,該無聊的是你吧?」她聞言抗議。「本姑娘是為你解悶耶!」
「無聊可以做點別的事,文華可以睡覺兼養氣,而你……看書、喝茶、賞雪、撫琴,可以做的事很多。」呂洞賓拉了張凳子坐下。
這兩個人究竟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我不識字、不懂茶、不會彈琴,更不想看那片白花花的雪──」殷小小小心地收起生財工具。
苞喬三少賭上一刻鐘,足抵得過她一天幫人看命的收入。
「你可以學。」呂洞賓-了一大口氣。
殷小小當沒听到那聲大得有點故意的-氣聲,「本姑女乃女乃可不像你們有錢人那樣有錢有閑,把銀兩跟時間花在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東西上頭。」
「這是涵養問題……」唉!呂洞賓忍不住又-了一大口氣。
娶了殷小小,文華往後中秋賞月時,妻子可能忙著吃月餅;上元解燈謎,她可能正盤算著獎品的價值若干;登山望遠,她可能在想天上飛的白鶴好不好吃;臨海望潮,她可能在想螃蟹已經肥了……唉!除了-氣還是-氣。
「哇,涵養一份值多少?」殷小小嗤之以鼻。
人生對她們小老百姓而言就是吃喝拉撒睡,哪像他們還有時問想些有的沒的?
真是無聊!
對她來說,有聊的事是……「呂洞賓,手拿來給本大師看看。」
「做什麼?」他瞧見她不懷好意的笑容,警覺地將雙手藏到身後。
殷小小笑得很甜,「沒做什麼,只不過想看看你的姻緣線。」
懊久沒有人來給她算命了,今兒個就揀他來重操舊業吧!
「不必了。」開啥玩笑,有人明知對方是神棍還送上門去給她騙的嗎?又不是傻瓜!「何不算算你自己的,或是文華的?」
「嗤!」殷小小嗤笑一聲,「我倆都要成親了,有什麼姻緣好看?」
「看看你有沒有機會再嫁──」啊!呂洞賓倏然住口。
她聞言哼笑,轉頭看向喬文華,「你的好兄弟。」
只見他緩緩地笑了,沒說什麼,但那目光呀……「咳咳!」呂洞賓急忙清清嗓,指著桌上的衣物轉移話題,「奉長輩之命來為你更衣,至于殷大師則請移駕殷夫人的客房。」
沒錯,今天是兩人的大喜之日。
雖然有些匆促、有些趕、有些意外,但就是今天沒錯。
匆促、趕,這些都是沖喜免不了的宿命,至于意外……連殷小小自己都覺得意外,喬老爺沒听喬夫人的話把她掃出門,反而將婚禮提前──據說是因為怕他的兒子病情再次惡化,所以才趕著將婚禮辦一辦。只不過喬老爺似乎忘記一件事,那個害他兒子病情惡化的罪魁禍首,便是拉著病弱的他亂跑的殷小小!
彬許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喬文華今天的精神氣色,看來硬是比前些天好上許多。
殷小小聞言皺了皺眉,「反正是沖喜,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禮不可廢。該有的還是得有。」呂洞賓仰天翻個白眼。
他也想從簡,伯文華身體撐不住,偏偏這-伙說什麼這樣匆促的婚禮已經對不住殷小小,該有的儀式一樣都不能少。
嘖!也不先考慮自己的身體,別讓人家一進門就做寡婦比較實在吧!
「小小,你就先過去吧!」喬文華微笑地說︰「一生只有一次,我不希望日後你回想起這場遍禮,僅留寒酸簡陋的印象。」
「光看這間房,想寒酸也難。」殷小小帶些諷刺地故意望望四周。
說歸說,她還是乖乖起身欲離開。
見她離去,呂洞賓才讓守在外頭的奴僕們進來開始-置,還不忘吩咐他們動作放輕。
「真不曉得你跟她是惡緣或是善緣。」他-口氣。希望文華不是讓病中委靡的精神蒙了眼,東施看成西施。
看一眼忙著將妝台放進這個純男性空間的僕人們,喬文華勾起唇角,「你不覺得小小比起那些千金小姐,更加真實……無偽嗎?」
她開心便大笑、生氣便大叫,不會引經據典、出口成章,但更顯得樸實無華。
短短時日的相處,他更了解到她是個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不饒人,心卻已經軟了,只是拉不下臉,只要多磨幾句,她嘴里不願意,卻已經做了。
與他完全相反。
「她太不懂修飾了,在這個家……難過喔!」呂洞賓-道。
他沒惡意,只是陳述事實。大家大族,哪容得人恣意妄為呢?
「我會周全地守護她……希望她能維持她的性情……」喬文華的笑容一轉,望向好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洞賓,你似乎忘了告訴我,小小的身邊有一位虎視眈眈的窮書生……」
米米米
冤家路窄。
「大哥。」喬二少不意會見到他,慌忙下喚了一聲。
靜謐中的忙碌。因為是為了沖喜辦的婚禮,喬府顯得有些低調,連帶僕人們的行動都是安靜迅速的。
比較不忙的人,就數這些庶生子女了。
不是他們當主角,何苦去攪和?尚怕給人冠上不懷好意、口蜜月復劍的罪名。
同樣閑閑的兩兄弟就這在喬府花園的路徑上踫到了。
喬太少不以為意,雖然私底下鉤心斗角,但不撕破臉是最高原則,于是跟著寒暄幾句。
「老三成親,你不去看看?」他正要往後園廂房去。
因為老三無法起床,儀式權變改在老三房里,禮堂兼新房。
「我還有事……」喬二少搪塞幾句便溜了,「老四代替我就夠了。」
喬大少望著弟弟離去的方向,冷冷一笑。有事嗎?怕是去尋歡喝花酒了。確實是重要的事啊!
當他轉頭看見妹妹由小徑里橫出來,就真的有些意外了。
依人與老三的感情之好連他這親大哥都有些吃味,讓人懷疑究竟誰才是她同母所生的兄長。
「依人,你還沒過去新房?」這話問得蠢,卻也表現出他的意外。
沒道理她最要好的兄長大喜,她卻在這磨蹭。
「你的婢女呢?怎沒跟著你?你……哭了?」雖說兄妹不頂親,畢竟是同母兄妹,還是會關心。
他想到老二剛剛那副偷偷模模、鬼鬼祟祟的模樣──「老二欺負你嗎?」他義憤填膺地問。
喬依人搖了搖頭,「二哥只是說……他說三哥沖喜也不會好的,-置喜房不如-置靈堂……」
聞言,喬大少放下一顆心,甚至有些贊同老二的話,但這話可不能在依人面前說,于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別放在心上,老三也不會因為老二幾句話便一命歸西。去換件衣裳,開心地去參加老三的婚禮吧!」
依人雖適合穿白衣,但在這大喜日子實在不適合。大娘正處心積慮討喜氣,依人這一身白地過去,不成箭靶子也難。
「不換。」
「要換就快,不要耽誤了……你剛說什麼?」喬大少以為自己听錯了。
喬依人看向親大哥,眼神執拗,「大哥,你真認為那個女人配得上三哥嗎?」
喔喔,原來是吃味啊!
喬大少釋然地笑了,「別任性了,就算不是娶殷小小,老三總也會娶妻生子,何況……」何況他現在不娶,以後可有機會娶?
為了他一人,搞得喬府上下如喪考妣、雞飛狗跳──不滿歸不滿,誰叫人家是正宮娘娘所生?
「但是殷小小不配!」喬依人有些激動地叫道。「她、她……毫無大家閨秀的氣質,三哥竟然會同意,這實在太奇怪了!」
「不奇怪,任何男人到這時候,都會想娶個老婆過過干癮──」話尾隱沒在喬依人不贊同的目光中。
她掩著臉,責備地瞪著大哥,「大哥,你說話太粗俗了。」
听得懂的你也不簡單哪!妹子!
想是如是想,喬太少只是聳聳肩,「不管配不配得上老三,畢竟她都將要成為你的三嫂了,言語問客氣一點,別讓老三難做人。」
「我……沒辦法。」喬依人賭氣地撇過頭。
「好、好、好,那你去是不去?」喬大少無奈地看著她,「若要去,就得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別在大家都喜氣洋洋之時,你卻繃著一張臉,讓大娘逮著機會數落你。」
「大娘她……也不見得樂意。」
是,她和大娘都反對,但人微言輕,這個家當家做主的是爹,不是大娘。
她不懂,在殷小小犯了那麼大錯之後,爹為何還要允許她進門?甚至將原定除夕舉行的婚禮提前至今天!
說是為了文華哥著想,沖喜要愈快愈好──可笑!將文華哥害得病危的是誰?不就是殷小小嗎?
喬大少有些失了耐心,不耐煩道︰「不去便別去了!虧得老三疼你……」
斑哼,女人啊……天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表面上要好,暗地里想些什麼沒人知道。
踏出沒幾步,喬大少忽然停下了腳步,遲疑地回頭,「依人,那件事……我相信你,你別讓大哥失望。」
喬依人望著大哥的背影,暗暗咬牙。
就是因為三哥平日疼她,她才反對呀……比起看好戲的哥哥們,她自認更為三哥著想。他們……只是去看戲罷了。
X槳米洞房花燭夜是新娘子壓倒他,抑或是他壓倒新娘子,這不得而知。
不過看情況是──什麼都沒發生。
一般新嫁娘這時候該做什麼呢?肯定不是同她一樣發呆便是。
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盥洗之後,她便一直坐在桌前發呆。也不曉得是否特別吩咐過,丫鬟沒有進來打擾他們,只不過每隔一刻鐘便進來換盆熱水。
殷小小偏頭看了一眼仍在睡夢中的喬文華。還是一副短命相,房里這麼暖和,他的臉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起身坐到床沿,好奇地用指尖輕觸他凹陷的臉頰──這就是她的夫婿啊,毫無真實感。
若不是昨日熱鬧的景象仍殘留在腦海里,她很難相信自己已經成了喬家人,雖然喬夫人看來不挺樂意。
听呂洞賓說,三少不是忽然大病一場變成如今的模樣,而是慢慢地,在眾人沒有發覺的時候,食-降低了、衣服寬松了……然後漸漸地容易感到疲累,在三少自己發覺不對而請大夫來時,他已經無法進食了。
那時他這好兄弟正在雲-四海搜刮天下名貴藥物,輾轉得到消息才趕回來,雖然勉強控制住病情,卻怎麼也無法根治。
他從天之驕子變成如今這副尊容,等若由雲端跌落泥地;每日每日見自己的手臂漸漸細瘦、指節日漸突出,還有鏡中逐漸凹陷的頰、干裂的嘴唇,他在想些什麼呢?
為何還能對著人笑呢?
要換做是她,這麼久一段日子,早就發了瘋。
而他又在想些什麼,才會接受一個僅只一面之緣的算命師當他的新娘?
唉!殷小小停止騷擾她的新婚夫婿,轉頭望向外頭。
自從她到京城之後,指點過數不清的姻緣,卻從未想過看看自己手中的姻緣線……她的姻緣線生得什麼模樣呢?
想著想著,殷小小舉起手盯著掌中三條明顯的紋路看,嗯……「看什麼?」
突來的聲音嚇了殷小小一跳,抬頭望去,她的新婚夫婿正望著她。
從她醒來爬下床之時,他便醒了。自身體變差之後,他一向淺眠,更何況一個人從他身上爬過去?
他的聲音猶帶著幾分沙啞,緩緩起身靠著床柱。「看什麼那麼專心?」
殷小小眨了眨眼,看著他仍帶些許蒙-的眼神,忽然想起娘交代過的,忙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當喬文華盥洗完之後,她才感到羞怯地低下頭。
昨日一陣吵鬧、混亂,雖說儀武已經簡化許多,她卻還是感到吃不消,一進洞房便趴在新床上睡死了,哪來時間感受「羞怯」這種新鮮的情緒?
現下,房里卻只有他們兩人……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婿,她必須同床共枕、相處一輩子的人……雖然他的一輩子可能有些短。
思及此,殷小小蚌覺胸口有些難過。
「小小,你還沒說適才在看什麼,那麼入神?」喬文華仍不忘這個問題。
突然發現他也挺固執的,殷小小朝自己手掌瞄了一眼,「姻緣線。」
「哦?看出什麼沒有?」他笑著問道。
殷小小聳聳肩,「都嫁你了,再看也沒啥意思了。」
「怎會沒意思?」他拉住她的手,觸感有些粗糙,不是雙養尊處優的手。他學呂洞賓的話道︰「若有分岔,便代表你仍有再嫁的機會……」
「呸呸呸呸!」沒等他說完,她已經呸聲不絕,橫眉豎目地瞪著他,「你想我被亂石打死啊?」
「怎會呢?」喬文華笑著說道,輕咳幾聲。
「哼!」咳聲提醒了她,拿了件大衣來披在他身上,順便抓起他比她還瘦的手盯著看,然後一把甩落,「命里有波折,放心,你會長命百歲!」
「誰會長命百歲?」呂洞賓打開房門就听到這句話。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沖喜有沒有用,至少府里不再死氣沉沉,奴僕們也趁機放松沾點喜氣,喝酒高歌──當然要在主人沒注意的地方。
長命百歲啊……希望如此。他走到床前細察好友的氣色如何。
「洞賓,你來了。」喬文華笑道。
「來叫丑媳婦去見公婆呀!」他瞄向一旁的殷小小。
聞言出聲的不是殷小小,而是喬文華。只見他輕輕蹙起眉,「爹不是交代過免去嗎?」
「婆婆堅持呀!」呂洞賓無奈一攤手,連他也感覺得出這關不易過。
「娘?」喬文華的眉蹙得更深,「娘她……」
他一向知道娘不喜歡小小,只是為了他而勉強接納,但日前的病發讓娘執意要換人,不再相信她。
其實應該說,除了娘認定的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任何女子,娘都只能算是勉強接納吧!
「喂喂,你要做什麼?」殷小小意外地看他翻開被子作勢要下床,忙把他推回去。
「幫我更衣,我陪你……」
殷小小聞言心中有些感動,卻不表現出來,只是道︰「你當我是三歲女圭女圭,沒人陪便會迷路嗎?」
「我只是……」
她起身,「我去去便來,呂洞賓,好好照顧三少啊!」
喬文華還想說些什麼,卻讓呂洞賓阻止了。他本就是故意要支開殷小小,況且他也相信她有足夠的能力應付喬夫人。
喬文華不笨,看他的舉動便知道他有話要說,于是躺回床上,「有什麼事?」
雖知道小小不會吃虧,但他難免會擔心……「你看這個。」呂洞賓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攤開在他面前。
紙上只有寥寥幾宇,喬文華一見眼神一斂,望向他,「誰給你的?」
「不知道,一早壓在水盆下……我不敢問婢女。」
呂洞賓看得出來好友受到很大的震撼,他自己何嘗不是?
示意將之燒毀,喬文華陷入沉思。
「現在……該如何是好?」半晌,呂洞賓不得不開口問。
不管紙條上所言是否屬實,重點是他們現在該如何做?
喬文華抬起眼,「要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
「沒有多大異常,若真要說有……是有一人近來顯得急功好利了些,店-擴張得太過急躁……若無資金支援,很快便會陷入危機之中。」調查這些事,便是他沒通報瞿書生存在的懲罰。
「嗯……爹知道嗎?」
「這一方面,伯父向來是不管的。」
喬文華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我不相信紙上所言……」
「文華,我知道你的心情,但……」
「這卻是最好的解釋。」他露出一個苦笑,「許多以往不願去想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即使懷疑了身邊每一個人,就是沒有懷疑那個人。
但這張紙給了一個開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後,剩下的最後一個再怎麼不可能也就是答案。
這──就是答案?
以為已經看過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喬文華現在才知道,他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你打算怎麼做?打草驚蛇以引蛇出洞?」
「我能有別的選擇嗎?」他略感諷刺地勾起唇角。「從今天起,我所有的起居飲食全由小小接手。」
米米米遠遠地看見呂洞賓進了喬文華房內,他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但他知道一件事──再怎麼討厭文華,他依然是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