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昭容了無睡意的起身,並將燭火給點上。
若娘真的愛爹,當年怎麼會舍得離去?以前她從未去細思這個問題,現在她懂了情愛,所以她想不通。
縱使李君霖不能娶她,甚至娶了她之後還有很多女人,她也未必會舍得走,因為她想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她就快樂,這種感覺想來還真有些可怕與可悲。
昭容嘆了口氣,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誰?」
「是小的劉堯。」
她立刻把門給拉開,「劉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王爺的腿不舒服,想請小姐過去一趟。」
「喔!我拿件衣裳隨後就到。」
「有勞小姐了。」劉堯退了出去。
當初李君霖堅持她跟在太醫身旁學習怎麼按摩他的腿,活絡他的氣血,原本她學得心不甘情不願,到最後她卻很享受替他按摩的時光。
沒一會兒,昭容便來到李君霖的寢房,看見他正趴在床上等她。
「吵醒你了嗎?」一看到她進門,李君霖便要劉堯退下,並叫她上前。
「沒有。」她在床沿坐了下來,「你哪里疼?」
老實說,看他的表情,實在沒什麼不適的樣子。
「整條腿都麻了。」
「是嗎?」她皺起了眉,「可太醫不是說,你的腿傷已經快痊愈了嗎?」
「或許他是個庸醫。」李君霖咕噥的回答。
她沒有答腔,只是替他按摩著。
「還在為上午之事生氣?」
「沒有。」昭容口是心非的回答。
「你該明白,對我而言你很特別。」
他的口氣似乎要她學會滿足,她不禁咬緊牙關,逼自己不能回嘴。
「為什麼不說話?」
「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猛一轉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嚇了一大跳,「子旭?!」
「你可知你是除了我母後以外,唯一一個可以叫我字的女人。」
他直視著她的目光使她不安,她垂下了眼瞼,「那又如何?」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包括名份?」
李君霖聞言一愣。
看到他的表情,昭容露出一個苦笑,「我是個大家閨秀,我爹的官位不小,我配得上你。」
「但是我母後另有中意之對象。」
「你說什麼?」
「我母後屬意山西按察使的千金為我的王妃。」
「你已經訂親了?」這個消息真是來得意外又突然。
「算是也不是。」
「什麼叫算是也不是?」她火大的想要站起身,但他的手有力的拉住她,讓她動也動不了。「我還未首肯。」
「但你也沒有不肯啊!」
「當初母後告知時,我還未遇上你,所以……」
「這只是借口。」她啐道,「我不想再听了,反正我答應照顧你到你傷愈為止,我說到做到,等你的傷一好我就走,到時你要娶什麼人都隨便你,不關本姑娘的事。」
般了半天,原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那他對她那麼好干麼?存心騙她嗎?果然,他跟她那個的爹沒什麼兩樣!
「容兒,你別這麼孩子氣。」李君霖起身安撫似的摟著她,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留在懷里,「我會寵愛你一輩子。」
「你才不會,」她有股想哭的沖動,「自古以來,只听新人笑,未聞舊人哭,我看多了,我爹那些妾室,哪個不是初入府時被寵上了天,又哪個不是過陣子就失了寵。」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你爹。」
「但我不信你。」昭容直截了當的說。
「你現在在我的地盤上,你也只能信我了。」他轉身將她壓在他身下,吻住她的耳垂,引得她全身顫抖。
「你做什麼?」她想推開他,但他的力氣終究比她大,令她無法動彈。「我是大家閨秀,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的話使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我當真沒遇過哪個大家閨秀會不停的跟他人強調自己是大家閨秀。」
「我管你有沒有遇過,總之把我放開,不然我要叫人了。」
「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李君霖一只手輕易的捉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則點了點她的鼻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家鄉在何處?」他的大手先是揉著她的頭發,然後開始拉開她的衣服,欣賞她的衣衫不整。
「我已經說了,我的家鄉在津州。」
「我是說你住在哪里?」
「你要干麼?」雙手好不容易月兌困,她拍了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我會派人送些銀子給你的家人。」
「送銀子?!」她莫名其妙的看他,「送什麼銀子?」
「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她一愣,「什麼意思?你的女人?」
「你以為呢?」他帶笑的問她。
「我想……不可能是妻子吧?」昭容懷疑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忘了兩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畫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我發誓,你將會是我最寵愛的女人。」
她的臉一沉,听他的口氣好像他給了她很大的恩惠似的。
使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她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當你的妻子我都未必肯了,更何況是侍妾。」
她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將自己的衣襟拉起。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在還未給她一個名份前,就先對她上下其手。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跟她爹一般,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女人,然後給自己的理由就是風流多情!
「過來。」李君霖皺起眉,對她的反應有些動怒。
「不要。」昭容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李君霖不悅的道。
「又要說我得听你的那一套嗎?」她冷哼了一聲,「你也拜托點,你當真以為你是天嗎?」
「你……」
「總之,除非你願意娶我為妃,並發誓一輩子不納妾,不然你就別踫我。」
他錯愕的看著她,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議。
「你是什麼身分……」
「我是大家閨秀,」她雙手叉腰,看著躺在床上的他,「我可不認為我配不上你這個王爺。」
李君霖的臉一沉,「我再說一次,過來!」
看著他對她伸過來的手,她皺起了眉,他似乎從不接受一個叫作「不」的答案。
「我由不得你放肆!」他對想得到的東西十分堅持。
她搖著頭,縱使現在他的表情很可怕,她也死都不過去。
雖然她曾威脅過她爹要到青樓為妓,過那種一雙玉臂萬人枕的生活,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絕不會隨便將自己的貞操當兒戲,除非那個男人願成為她的夫君。但若已可預見他將妻妾成群,那這個夫君不要也罷!
「我再說一次,過來。」李君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要不是他的腿不良于行,他早就一把抓她過來。
「我也再說一次,我不要。」昭容的口氣像是跟他杠上似的。
「該死!」他氣憤的一捶自己的腿。
見狀,她不禁嚇了一跳。
「你再不過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樣?」
「我會讓你知道不知進退的後果。」
她嘟起了嘴,雙眸露出些許的遲疑,但一想到他的性子……
「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會讓你再踫我一下。」她依然堅持己見。
他不知道她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畢竟她原本還打算一輩子不嫁哩!
「不可能!」他給予否決的答案。
昭容的臉一沉,「那好啊!我警告你,不可以再踫我!不然我……」
她能怎麼辦?她的話聲隱去,她也不知她能把他怎麼樣。
李君霖挑釁的看著她,「說話之前最好三思,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地方。」
「在你的地方又如何?」她不悅的說,「難不成你是王爺就能強人所難嗎?」
她的話令他一時語塞,「你該明白,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不听令于我。」他的聲音有點冷。
「我管你容不容許。」她瞪了他一眼,「我出身名門,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
「我要你成為我的侍妾,難道這樣還不夠?你不該太過貪心。」
聞言,她幾乎跳腳,「我這不叫貪心!」
「你若不依我就滾吧!」他一股氣也上來了。這輩子他要什麼有什麼,他不會容許一個丫頭來挑戰他的權威。
「滾就滾,稀氨啊!」眉頭一皺,她轉身就走。
「我要你滾不是讓你出府。」李君霖諷刺的聲音響起,「你是個丫頭,就該做丫頭的事。」
昭容的身軀一僵,緩緩的轉過身,「你是什麼意思?」
「劉堯!」李君霖大吼一聲。
門外的劉堯連忙進房,「王爺!」
「把她交給福嬸,叫她好好管教她,當個丫頭就該有丫頭的樣子。」
「這……」劉堯遲疑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梭巡,看得出他們都在氣頭上。
「還不快去。」李君霖不悅的道。
「是的!」劉堯不再遲疑,「小姐……」
不等劉堯說完,她把頭一撇,逕自走了出去。
這個該死的男人,就像條瘋狗似的。該死的、該死的!她的心中不停的咒罵著他,但依然不能泄她的心頭之恨。
在廚房後頭,昭容忙得香汗淋灕。
「忙了一個下午,怎麼都做不完?」她不由得喃喃的出口抱怨。
劈柴這種粗活可不適合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不過只要不是去服侍那個該死的李君霖,就算這種活兒來個十個八個,她也會咬著牙做。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哪根筋不對勁,他似乎習慣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她一反駁他,他便像只瘋狗似的亂咬,縱使貴為王爺,他還是野蠻人一個。
只要不如他的願,他便會做出狠絕的事,就因為如此,她從一個「高級婢女」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女僕,而且還是那種得做盡粗活的下人,一夜之間,她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與其說對他生氣,倒不如說是對他失望,畢竟她本以為他喜歡她,但現在看他的樣子,他跟其他男人也沒什麼兩樣,只是想得到她,得到之後,肯定就把她給丟到一旁去了。
「要不是我看到你在劈柴,我還真以為你在偷懶。」福嬸胖胖的身軀停在昭容的身旁。
昭容抬起手,擦了擦汗濕的額頭,「你是什麼意思?」
「你一個下午才做了這麼一丁點事,等你把這些柴劈完,我只怕頭發都白了。」
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昭容抿緊雙唇。
「你這是何苦呢?」福嬸也不在意她沒有答腔,逕自道︰「我听劉堯說,你會被派來這,是因為王爺要迎娶你,而你拒絕王爺的結果。」
昭容默默的劈柴,還是沒有搭理她。
「乖乖答應服侍王爺,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不是嗎?」福嬸繼續說。
昭容依然不發一語,埋首劈著柴,花了一個下午,柴沒劈幾塊,倒是手上的大小傷口不斷。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做不來那些粗重活兒的,就她所知,耿府這些粗重活兒都是家丁的工作。
「容丫頭──」
「不要再說了,」被磨了一個下午,就算有再好的體力,她也已經累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的聲音少了以往的精神奕奕,「我不會跟他低頭的。」
「王爺對越是得不到手的東西越不死心。」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昭容沒好氣的說,對于福嬸的話頗不以為然。
「在王爺眼中,人也是個東西啊。」福嬸嘆道。
她實在搞不懂王爺在想些什麼,眼前這丫頭的容貌不過算是中上之姿,憑王爺的身分,要幾個這種女人沒有,可听王爺身旁的人說,王爺就是只要她。
彬許是她的倔強不肯低頭吧!別說王爺了,天下的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總是特別的執著。
「果然就像我娘講的,」昭容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皇室的人個個驕傲自大,那個姓李的更是個不講理的大野人。」
她真想她娘,如果她在此,自己就不用那麼委屈了,憑她高超的武藝,肯定可以幫自己教訓李君霖。
「容丫頭!這話可別亂說。」福嬸連忙看了看左右,「若傳進王爺耳里是要被殺頭的。」
「他有膽就來殺我。」縱使累得差不多快癱了,昭容一張嘴還是利得不得了。
「你千萬別在王爺面前這麼說。」福嬸低聲警告道,「小心王爺真會要了你的小命。」
昭容繼續干活,不想再搭理她。
突然,一股幽香遠遠的傳來,昭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名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亮麗得幾乎使人睜不開眼楮。
「她是常寧公主──紅袖,」福嬸看出昭容眼底的好奇,便解釋道,「她是王爺兩年前從邊關帶回來的姑娘,皇上和王爺收她為義妹,在去年春天時,下嫁給宗公子。」
「宗公子成親了啊!」昭容有點吃驚,但轉而一想,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像宗文華那種翩翩公子,確實滿受女人的歡迎。
「是啊!」福嬸笑了笑,「難道你不知道嗎?當時他們成親,可是京城里的一大盛事。」
昭容一愣,京城里三不五時就會有什麼盛事,誰還記得這一件?
「想當初宗公子還未成親前,我們府里有許多未出嫁的丫頭可纏他纏得緊。」
「那現在呢?」昭容問。
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縱使宗文華已經娶了個正室,但好歹還能撿個侍妾做做。
「現在?現在我們府里的丫頭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宗公子有非份之想。」
「為什麼?」昭容不禁感到好奇。
埃嬸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你別看她一副柔弱樣,她可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舞刀弄槍難不倒她。她還曾幫王爺帶兵出征,立下戰功,也是因此才接受皇上的冊封,成了公主。」
「听你這麼說,那宗公子算是駙馬爺了?」
埃嬸點點頭,「是啊!只不過宗公子不喜歡別人叫他駙馬爺。我還听宗府的下人們說,宗公子對公主可是言听計從!」
「換言之就是懼內。」
埃嬸的笑容有點尷尬,見狀,昭容了然于心,看不出風度翩翩的宗文華竟然那麼怕妻子。
不過確實很難想像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骨子里居然有著霸氣,她倒是好奇為何李君霖沒將紅袖這等美女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福嬸。」紅袖遠遠的看到兩人,出乎意料的走向她們。
「公主!」福嬸連忙一福,看到一旁的昭容沒任何動作,她的手不由得一扯。
昭容差點被扯得跌倒,她不禁露出不快的神情。
「還不叫人!」福嬸有些氣急敗壞的說。有時這丫頭還真是少根筋。
「沒關系。」紅袖輕笑的揮揮手,「對耿姑娘,這些煩人的禮俗就免了吧!」
「是。」既然她都這麼說,福嬸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我想與她私下談談。」紅袖提出要求。
埃嬸立刻會意的告退。
「你要跟我談什麼?」昭容有些防備的看著她。紅袖美則美矣,但她是李君霖的義妹,她對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卸下心防。
對于她的口氣,紅袖一點也不以為意,逕自道︰「我義兄似乎對你情有獨鐘。」
「情有獨鐘?!」昭容諷刺的一笑,「他要納我為侍妾,這叫情有獨鐘?」
「沒錯!」紅袖點頭,「畢竟截至目前為止,我義兄從未納過任何侍妾。」
她的話令昭容無法反駁。確實,來恭王府的這段日子,李君霖的身邊的確沒有什麼鶯鶯燕燕,就連她爹那個小小的御史大夫都有三個妾,這麼看來,李君霖倒是京城里的異數。
「他對我情有獨鐘,我可不屑一顧。」她的口氣一點也沒有讓旁人听出心中的遲疑。
「看來我義兄惹惱了你。」
昭容不以為然的看了她一眼,「我看,若換成是你,你不被惹惱才怪。」
「說得也是!」紅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我听說令尊是耿桓大人。」
她點了下頭。
「或許我可以說服我義兄上耿府提親。」紅袖笑道,「你認為這樣可好?」
「除非他跪下來向我道歉,不然我死都不會嫁給他。」昭容很有骨氣的說。
辦袖的眉頭輕蹙,「這倒有點困難,我義兄是不輕易向他人低頭的,更何況對方是個女人。」
「那就算了!」她低下頭,繼續未完的工作。「反正我也不認為他做得到。」
「何必呢?」紅袖突然伸出手,制止她的動作。
「你做什麼?」昭容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她想要將手抽回來,但沒想到紅袖長得美若天仙,手勁卻很大,她的腦海頓時閃過福嬸的話,這公主是個習武之人。
「可憐啊!」紅袖一點也沒將她的掙扎看在眼里,逕自審視著她的手,「好好的一雙手卻傷成這個樣子,若讓我義兄瞧見了,可是會心疼的啊!」
她從懷中掏出一罐藥膏,不顧她的反對替她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