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平王朝六年,四海升平,人民豐衣足食,在年輕的仁君——李君-掌管之下,一切顯得欣欣向榮,蓬勃發展。
年過半百的老太監吳第小心翼翼的推開御書房的門,雖說皇上方才交代不許人打擾,但來人的身份特殊,迫于無奈,老太監也只有硬著頭皮,冒著可能觸怒聖顏的危險求見。
「又怎麼了?」听到開門聲,李君-不悅的聲音響起。
若說現在一切平和底下有什麼令他不滿意的,或許就是數月前的黃河大水淹沒了兩岸數千戶的人家,此刻他正與幾位大臣在商量對策,他正為了國事煩惱,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前來打擾。
「皇上息怒,」吳第忙不迭的跪了下來,「是太後求見!」
「母後?!」李君-的眉頭一頓,「所為何事?」
「小的不知道。」吳第的額頭冷汗直冒。
他在皇上身邊跟了一、二十年,若說捉不緊皇上的性子是騙人的,但偏偏那太後也不是省油的燈。
當今的太後,皇上的親娘,先皇的愛妃,當年新疆的第一大美人,獨受皇恩數十年,先皇生前寵壞了她,以至于在他駕崩之後,無人管得動這個來自邊疆的野蠻「老姑娘」。
「皇兄,既然母後有要事求見,不如我們就先退下吧!」當今的恭王爺——李君霖,也是當今皇上的三弟,一听那總是自作主張的母後來了,冷汗冒上額頭,只想轉身告退。
「三皇兄言之有理!」年紀最小的安王爺——一李君佾忙不選的點頭附和。
他可還沒忘了他可是因為這個一向自作主張的母後的關系,被迫娶了個膽小如鼠的小新娘。
「你們兩個是想造反嗎?」顧不得朝中大臣在此,李君-的眉頭一皺,「你們以為來人是誰?是你們的娘啊!」
「就是因為是娘才要走啊!」李君佾不由得咕噥。
「子安!」李君-不悅的喚著麼弟的字。
「皇上息怒!」當今宰相範定國是三朝元老,就連當今聖上都得敬他個三分,所以此時他不得不開口緩頰,「其實兩位王爺言之有理,既然太後有事求見,臣等就先告退。」
想這太後的脾氣在朝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李君-沉默的看著底下的臣子。
「好吧!」李君-無奈之余也只有揮了揮手,「你們退下,至于黃河水患,朕會派在蘭州的宗王爺前往處理。」
宗王爺李君淮字子恕,是他四弟,李君-心想,雖說這個弟弟平時放浪了點,但遇到正事,他應該可以將事情圓滿處理。
「有請太後。」李君-下了命令。
吳第領旨,連忙走到外頭宣人。
李君-在御書房等了好一會兒,正覺不耐煩的時候,門被推了開來。
「母後!」看到呂芽兒一身新疆貴婦的打扮,李君-在心中嘆了口氣,絕大部份的時候呂芽兒會安份的穿著,畢竟她雖然不講理,但身為太後,她也會遵守禮節,但偶爾她還是會有月兌軌的演出。
「皇上免禮!」呂芽兒一揮手,坐了下來。
「母後今日的穿著……」
「想想好久沒穿自家送來的衣服了,」呂芽兒笑了開來,「皇上看看,以為如何?」
沉默了一會兒,李君-勉強的吐了個字,「美。」’
呂芽兒一听他的夸贊,開心得就像要飛上天似的,女人不管到了什麼年紀,都是希望有人夸贊。
「母後來此,不會就是要讓兒臣看母後的穿著吧?」
「當然不是!」提起正事,呂芽兒更加的精神奕奕,「我方才在外頭遇上了子旭和子安。」
「是嗎?」這解釋了為何呂芽兒方才讓他這一個皇帝在御書房等待她這麼些許時光。
「听說子旭的媳婦有喜了!」
一听到這個,李君-冷不防的拉下臉,子旭是恭王爺李君霖的字,他這個三弟一向驍勇善戰,戰功彪炳,深愛他的器重。不過就他娶妻這事兒,卻著實令他有些不愉快。
李君-不耐的開口,「子旭娶妻不過月余,媳婦便有喜,想來,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夸耀之事。」
「皇上是年輕人,看事怎麼比哀家這老人家還看不開。」呂芽兒不解的搖搖頭,「哀家可開心得緊啊!」
「母後會如此開心,兒臣一點也不意外。」李君-的口氣有著對自己母親的莫可奈何。
數月前的亂點鴛鴦,將李君霖的心上人,硬是許配給他們最小的麼弟李君佾,搞得他這個皇上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事情落幕了,有情人也終成眷屬,他可不想再來一次雞飛狗跳。
但看著呂芽兒的樣子,想也知道,她想要再來一次……
「皇上,您覺不覺得……」
「不覺得!」李君-想也不想的打斷了呂芽兒的話。
呂芽兒訝異的看著李君颶。
「母後您可別忘了,您答應過兒臣,不再管眾王爺們的親事,母後不會現在就反悔了吧!」
呂芽兒一時啞口無言。
丙然!看到她的模樣,李君-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事,他只剩下兩個弟弟還未娶親,他們母後果然將腦筋給動到兩人的頭上去了。
呂芽兒的表情難得有著一絲的心虛與不安,「哀家承認當初將子旭的心上人指派給子安是不對的事,但現在他們不是各娶得美嬌娘……」
「子旭是如此,但子安可不是吧!」李君-有些不開心的提醒自己的母後,有些話傳進他的耳里,而他听了可不太舒坦。
「子安不喜歡他媳婦嗎?」呂芽兒一臉的不解,「上回他進宮來,跟哀家說,他與他的王妃相敬如賓。還有方才,」她指了指門外,「哀家又問了他,他說他那小媳婦挺可愛的。」
「兒臣以為,那是子安在安慰您。」李君-沒好氣的說。
「可是娶都娶了,子安怎麼會不快樂?」呂芽兒的口吻擺明了不相信,「子安是個乖孩子,不會騙哀家的。」
「如果母後如此堅持,兒臣也無話可說。只希望子山跟子恕的婚事,您老人家就別再插手了。」
「可……」
「母後除了子山和子恕的事外,還有其他要事嗎?」李君-直截了當的打斷了呂芽兒的話。
呂芽兒心有不甘的閉著嘴,她來除了她那兩個還未成親的兒子的事外,還能有什麼事情呢?「看母後的樣子,似乎是沒事了。兒臣還有事要忙,」李君-將衣袖一揮,坐回書案後,「母後還是請回宮休息吧!」
呂芽兒的嘴一撇,一向受盡尊貴、寵愛,她可不接受任何一件事不順她的意,不過她不是呆子,她看出了自己的兒子已經動怒,又想起之前自己的承諾,所以她悻悻然的起身離去。
「皇上?!」吳第一臉憂慮的站在一旁。
「膚知道!」現在走出御書房的人是他的親娘,李君-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母後是個不輕言放棄之人。誰知道呂芽兒最後會做出什麼驚逃詔地的大事,「只要母後不要太過份就好。」
不要太過份——這也是他對呂芽兒的唯一要求,其他的,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拜堂成親不過月余,在安王爺的首肯之下,新任的安王妃——莫菲興匆匆的坐著轎子前往恭王府。
在興安城里,莫菲的造化可以說是烏鴉變鳳凰,她的際遇也成為興安城里茶余飯後的話題。
原本她不過是恭王妃的一個女婢,卻因深受恭王妃喜愛,穿針引線下讓她下嫁給安王爺,至此入了皇室,成了皇族中人,在興安城里,有人羨慕她的造化,更有人嫉妒她的際遇。
不過莫菲本人對外頭的閑言閑語卻都不放在心上,一方面是因為她本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另一方面則是自從成親之後,她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像個標準的大家閻秀,所以那些話語也沒有傳送她的耳里,對她的生活當然造成不了任何的影響。
莫菲向來就是個淡薄名利之人,出身在窮苦人家,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怎麼也配不卜高高在上的皇室之人。
包何況,安王爺可是人中之龍,她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白丁,所以縱使成親月余,她與安王爺不過是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安王妃——她不過是坐擁個虛名,但她卻一點也不敢抱怨、不敢妄想。
「容姊姊。」一看到坐在內堂里等待著她的耿昭容,莫菲的眼淚就立刻激動的掉了下來。
看到她的眼淚,耿昭容一楞,「你怎麼哭了?」她連忙拉著她坐了下來,「在安王府受了委屈?」
莫菲連忙搖搖頭,隨便將臉上的眼淚一抹,「沒有!安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對我好。」
「包括子安?」
莫菲先是一愣,然後點點頭,其實從成親那天起,她就鮮少見到她的夫君,畢竟這是一段他被迫接受的婚姻。「你騙我!」耿昭容皺起了眉頭。
當初太後亂點鴛鴦,讓她下嫁子安,但她心怡恭王爺李君-,于是大膽的叫莫菲代嫁給子安,就這麼陰錯陽差之下,莫菲真成了安王妃,而她也如願以償的下嫁給恭王爺。
若說這一切的圓滿中有什麼遺憾的,那就是莫菲。
對于莫菲,她總存著一絲歉意,畢竟當初因為她的自私,莫菲是被迫下嫁給子安,雖說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但她明白,莫菲並不是有那麼大野心的女孩,這也是她喜愛她的原因之一。
「其實王爺真的對我很好!」莫菲忙不迭的說道,「只不過他總是很忙,我見不上他幾次面,不過若有空的話,他會陪我一起用早膳。」
「他忙?」耿昭容的眉頭皺起,「忙什麼?」
「我也不知道!」莫菲老實的回答,她以為身為一個好妻子就不該去過問男人在外頭的事。
雹昭容仔細的打量著莫菲,老實說,她還是當初她初識時那個膽小的模樣,她看子安雖然孩子心性重了點,但不失為一個好人,所以才建議當今聖上將莫菲許給了子安,但現在……
「等恭王爺回來,我倒要好好問問,他弟弟是在忙些什麼,怎麼把新婚的嬌妻給冷落在一旁。」
「容姊姊,這可萬萬不可。」莫菲的冷汗冒了出來,「能嫁給安王爺是莫菲莫大的造化,若是恭王爺去質問安王爺,我就罪過了。」
「可總不能這麼讓你過一輩子吧!」耿昭容的眉頭微皺。「剛成親,你們就見不上幾次面,那以後還得了。」
「沒關系的,容姊姊。」莫菲的表情寫了兩個字——認命!
「這怎麼成呢?」昭容覺得自己要想想辦法,畢竟莫菲的丈夫是她替她選的,若她不幸福,她會內疚一輩子。
「怎麼會不成呢!」莫菲樂觀的說,「其實嫁給王爺,是莫菲三生有幸,我不敢再奢求什麼,我打算請幾個師傅,教我認字、騎馬、吟詩作對,這樣王爺應該會越來越喜歡我吧?」
「他當然會喜歡你!」耿昭容語帶肯定,「如果這樣他還不喜歡你,那他就是瞎了眼。」
雹昭容的話讓莫菲笑了出來,「容姊姊,這一陣子待在安王府里,老實說,我十分不自在。」
「為什麼?有人欺負你?」莫菲是她的義妹,誰敢欺負她,就是跟她耿昭容過不去。
「不是!」莫非搖搖頭,「下人們都以禮相待,只不過我從小就伺候人伺候慣了,突然身邊圍著一堆下人很不自在。你該知道的,我原本也是下人……」
「莫菲,」耿昭容淡淡一笑,「今日早已不同往日,你的身份不可與同日語,你該明白,現在的你是安王妃,你要侍奉的人只有安王爺一人。至于那些下人,若讓你覺得不自在,你大可視而不見,當他們不存在。」
昭容說的容易,畢竟她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而她莫菲……
「既然覺得不自在,以後有時間就多上恭王府來陪我,我這里隨時都歡迎你到來。」
莫菲立刻點頭,但接著露出遲疑的神情。
「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不過我想,還是等我回去問過王爺再說。」
她的回答令耿昭容有些意外,不過她與莫菲相識的時日不算短,她明白莫菲那膽小的個性,于是沒有多說些什麼。
看來子安那個小子真的把莫菲給吃得死死的,原本莫菲的膽子便不大,此刻看來,莫菲對子安還有一份不容錯估的感情才是。
「留下來用膳可好?」耿昭容當下決定留她下來,打算跟她多談談有關她與子安之間的事。
「好!」莫菲點點頭。
她與子安成親以來,他常常三更半夜才回府,所以她想,若用過晚膳再回去,也比子安早回王府,于是答應得干脆。***
在恭王府待了一整天,莫菲依依不舍的與耿昭容告別。
在安王府里,她沒什麼朋友,只有一名貼身的婢女跟她比較要好,其他的說不上什麼體已話,所以離開恭王府,她竟感到一絲絲惆悵。
「王妃,王爺已經回府?」
轎子才在安王府前停下,老管家福安連忙迎上前,開了轎簾。
「王爺回府了?!」
「是啊!王爺還要您回來時上松濤齋一趟。」
莫菲有些意外,她急忙的下了轎,因為太過匆促而踩到了裙擺,差點跌一跤,好在是她身旁的婢女小青兒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不然她就得當眾在大街上出丑了。
她顧不得道謝,急急的進了府里,一點王妃的樣子都沒有,畢竟她出身于窮苦人家,根本不知王妃該有什麼樣子,現在她的一顆心全都在那個等待她回來的男人身上。
她連門都忘了敲,直直的闖進松濤齋——安王爺的書房,這一陣子,他幾乎都在這里過夜。
「王爺,你回來了啊!」
李君佾抬起頭,看到來人是她,便放下手中的筆,微笑的對她點點頭。
「今日上恭王府如何?」
「見到了容姊姊,莫菲很高興。」莫菲一張臉因為看到李君佾的笑容而微微泛紅。
其實早在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她便對他傾心不已,不過她明白他們之間有段很長的距離,要不是耿昭容的厚愛,她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將對他的愛戀給放在心里,所以她感激上蒼給她的福份,而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是嗎?」
「對啊!因為久未見面,所以聊著聊著,就忘了回府的時間。」莫菲說著,露出了些許內疚的神情。
「若真喜歡與皇嫂聊天、敘舊,偶爾上恭王府做做客也無妨。」
「謝王爺,莫菲知道。」他對她總是以禮相待,溫和而疏遠,但這對她而言,就已十分足夠。
「我听福安說,你托他替你找師傅。」
「是的!」提到這個,莫菲的兩眼發亮,「莫菲想學點東西。」
「學什麼?」李君佾扶她坐了下來。
「什麼都想學!」她興匆匆的抬頭看他,直入他閃閃發亮的黑眸,「習字、學畫、彈琴、下棋,莫菲都想學。」
「很有上進之心。」他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莫菲因為這個眼神就可以興奮個老半天。
天知道!她想要習得她所能想到的一切事物,目的只是單純的想拉近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她清楚自己的夫婿不單是安王爺,更是內閣大學士,一個博學多問的人,他娶的妻子當然不能是她這麼一個白丁。
「今晚陪本王一塊用膳如何?我想好好听听你的計劃。」
听到他的邀請,莫菲一愣,「王爺還未用膳嗎?」
「怎麼?听你的口氣,你似乎已經吃過了?」
她是在恭王府里吃過了,但是……
「莫非想跟王爺一塊用膳!」
「那就來吧!」他對她伸出手。***
「這麼說來,我皇嫂打听了很多我跟你之間的事。」李君佾一邊用膳一邊問一旁的莫菲。
莫非點點頭,「容姊姊一向疼愛我,她關心我在王府里的點點滴滴。」像是想起什麼,她一愣,然後抬頭看著李君佾,「王爺,莫菲可以跟皇嫂說我們之間的事嗎?」
「當然!」他對她露出一個要她心安的笑容,「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會有分寸的。」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莫菲安下心。
「那她肯定也很好奇我在忙些什麼?」李君佾很了解他那個皇嫂。
他不知在心中慶幸了多少回,好險他三哥願意娶耿昭容,不然他若娶了那個刁蠻千金小姐,成親鐵定不出三天,他就她給活活氣死了。
莫菲點點頭,她幾乎沒有動筷,只是專注地看著李君佾。
「你怎麼回答?」他倒好奇自己的小妻子會怎麼說。
「我說,」她露出一個憨笑,「我不知道。」
李君佾聞言,哈哈一笑,「你未免也太老實了點。」
莫菲不解的看著他的反應,她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我皇嫂肯定把我給罵了一頓。」
「沒有!」莫菲連忙替自己義結金蘭的姊姊說話,「她只說,她不能理解你在忙些什麼?」
李君佾嘴角帶著笑意看著她,「你呢?難道你不好奇你的夫君在外頭做些什麼?」
她皺起眉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不說話?」
「其實,莫菲很想知道王爺在忙些什麼,」她鼓起了勇氣,據實以告,「但莫菲想,男人在外頭做事,做妻子的,不應詢問太多。若王爺想說,自然會告訴莫菲,不用莫菲問。」
「沒想到,我子安還娶了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莫菲因為他的贊美而臉色酡紅,她真的希望自己真能成為子安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
她真的不在乎他在外頭做些什麼,她只要他回府時能夠多來陪陪她,跟她說說話,她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