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兩個哥哥以為我搞不定你。」歐允中牽著江雨竹的手步出電梯,走向兩人的房間。
「對啊。」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你說呢?」
「你現在不是乖乖的跟在我身邊嗎?」
他的口氣有著不可一世,江雨竹搖搖頭,她怎麼會錯得如此離譜,大哥再霸道也沒有他惡劣。
兩人進了房,她腳步輕快的走向冰箱前,拿出一小瓶迷你白蘭地,倒了兩杯酒。
「給你。」
歐允中皺眉看著她。「干嗎?」
「慶祝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慶祝你將成為我的丈夫。」
他聞言,露出一個笑容,一口喝下她倒給他的酒。
「老實說,我原本擔心你會生氣。」
「我是生氣,不過已經氣過了。」她窩進他的懷里,「但老實說,你是需要一點教訓。」
「什麼?」他將她的身體轉過來,認真的雙眼似乎要刺穿她的靈魂。
江雨竹搖搖頭,「沒什麼!」
她的手臂環繞著他,緊緊抱住,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彎子吻住她,她沒有抵抗,讓他強壯的身軀緊貼著她,在兩人之間流竄……
江雨竹輕輕的將歐允中放在她胸前的手提起來,放在枕頭上,然後盡可能輕巧的下了床。
方才趁著他洗澡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的行李整理好,塞在衣櫃里,她踮著腳尖走到衣櫃前把行李箱拖出來。
歐允中動了一下,她嚇了一大跳立刻靜止不動,轉過頭看到他並沒有轉醒才松口氣。
她連忙把衣服給穿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房間,把熟睡的歐允中給丟在床上。
這男人還當真以為他可以任意擺布她,現在她就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站在飯店門口看著服務生把東西給塞進計程車的後車箱中,她在心中算了下手頭上的錢。
她可以用信用卡付機票錢回台灣,不過當然,她只能用歐允中給的信用卡做這件事。
她在英國當歐允中的家教老師時,存了點錢,雖然不多,但她相信這一點錢可以維持一段生活。
她不知道當歐允中發現她離去時,會是什麼反應。
想到他可能會有的情緒,她打了個冷顫。
不過她隨即要自己打起精神,她並沒有錯,錯的人是他,她離開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跟大哥一樣可惡,以強迫的方式介入她的生活,她是可以留下來接受他對她所安排的一切,但她實在不甘心,為什麼她要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
沒有預先訂票,她抱著踫運氣的念頭到機場,不過,或許就連老天爺都想要她過自己獨立的生活。剛好有一個人取消訂位,而她則順理成章的補上了惟一的空缺。
當飛機起飛時,她感到失落,不知道這麼做是否真是自己所想要的……跟歐允中就此一刀兩斷,永不再見。
必到台灣之後,江雨竹當然沒有回家。
她在台北找了間便宜的旅館待了兩天,然後,她決定到他地去踫踫運氣找工作,台北畢竟太小,她不想冒險被任何熟識的人踫見。
她心知肚明,如果她現在回家,不出半天,歐允中便會找上門來,而她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跟他踫面。
所以在幾番考量之下,她決定到台中去落腳,一作下決定之後,她當天便離開台北,坐車南下。在台中租了間小鮑寓,江雨竹強迫自己不準胡思亂想,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報上的求職欄。
對她而言,當務之急便是快點找到一份工作,賺錢養活自已。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回家代表著妥協,接受安排,然後一輩子活在男人的控制底下。
然而她卻不停的踫壁,畢竟現在景氣不好,最後,就在她快要死心的時候,她在一間翻譯社找到一份翻譯員的工作,有史以來第一次,她慶幸自己會說英文。
雖然待遇微薄,但夠她一個人生活,等一切都上軌道之後,不一定,她可以再兼一份差。她的生活似乎就這麼定了下來。
看來又要下雨了,看到外頭陰陰的天氣,江雨竹皺起眉頭。
今天她拿到第一個月的薪水,這點滿足感在看到外頭的天氣之後一下就消失殆盡,因為她租的屋子會漏水,所以下雨就等于噩夢的開始。
她租的是一棟老舊公寓的頂樓,除了便宜之外,這個地方一無是處。
下班的鈐聲響起,她拿起自己的皮包,拒絕了一位男同事的邀約,獨自一人步出公司。
下班時間,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很多,她走到不遠處的公車站牌等待。
她的眼角瞄到一輛黑色的轎車,今早她出門時,也看到同款的車停在她家門口,她看了眼車牌,很特別的號碼四個六。
鮑車來了,她立刻把那輛車給甩在腦後,連忙上車,她大概要坐上二十分鐘的車才能到家。
下了公車,她還要走一小段路,這樣的日子當然比她以前的生活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她不以為意,一想到自己今天領到的薪水,一股小小的滿足感又冒上心頭。
此時天公不作美,開始下起雨來,她連忙低下頭,躲避惱人的雨滴,快步走向她租賃的公寓。
「真討厭,為什麼一直下雨?」江雨竹飛快的沖進公寓的騎樓里,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滴。
這樣的陰霾讓她想起在英國的日子,連帶的想起歐允中,但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想起那個男人。
甩了甩黑發,她正打算上樓,卻不經意的瞄到停在對面的車。
她硬生生的停下自己的腳步,盯著外頭的車子看了好一會兒,有絲詭譎的氣氛彌漫在四周。
她遲疑了一會兒,不顧外頭的雨,跑到車子的前方。
這個車牌號碼她當然不會錯認,她愕然的瞪著車牌看,這輛車跟她在上班的地方看到的是同一輛,或許這只是巧合,她情願這麼相信,可能有人在找尋她的念頭使她感到不安。
她抬頭看向車內,試圖看清車內的人,但天氣陰霾,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和鏡片反射她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龐。
她皺著眉,轉身欲回公寓,但就在此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重重的關門聲,她停下腳步,有些錯愕的轉過身。
「你別想跑!」歐允中瞪著她,語帶警告,「我已經很火了,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讓我失去理智。」乍見他,狂喜沖刷過她的全身,但一想到兩人目前的情況,江雨竹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我為什麼要跑?」她不馴的抬起頭,仰視那雙怒氣沖沖的黑眸。「我才不會跑。」
「你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嗎?」他一點也稱不上溫柔的拖著她進了公寓的騎樓里。
「不認為。」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他皺起了眉頭,「你住在這里?」
「你難道不知道嗎?」江雨竹語帶諷刺的問。
苞了她一天,她相信,他一定已經知道她住在這里,就連工作地點也都一清二楚。
歐允中冷不防抓住她的臂膀,走向樓梯。
「你要干嗎?」
「我不想在這里修理你,所以我們最好進去。」
「我……」
「沒有你說不要的余地。你住頂樓對吧?」
「沒錯!但是……」
不理會她的反應,他拖著她爬了五層樓,然後站定在她的房門前,瞪著她看。
她不情願的掏著皮包里的鑰匙。
歐允中不耐煩的在一旁等著,目光不忘審視四周,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挑了棟這麼老的房子居住。
她才把門打開,他便一把把她給拉進門,再重重把門給關上。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看著可以一眼看盡的小房間,外面在下雨,顯然里頭跟外頭一樣糟糕。
「對。」
「我真服了你!」他的怒火越來越盛,「你的腦袋到底是裝什麼?漿糊嗎?」
「你的腦袋才是裝漿糊。」她尖銳的頂回去,「你少站在我的家里大剌剌的批評我!」
「這也算一個家?」歐允中大手一揮,指了指室內,「你睡在哪里,地板上嗎?」
窄小的空間里,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你管我!」她不悅的說。
「你……」他指著她的鼻子,氣憤的表情令人想要退避三舍,但江雨竹強迫自己停在原地。
「好極了!」他用力點頭,「你現在打算惹我生氣嘍?」
「我干嗎惹你生氣,我才沒那個精神去應付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這就是你以為的嗎?」
她哼了一聲,不想回答他。
歐允中徑自找出她的行李箱,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的衣服給扔進行李箱里。
「喂!你在干嗎?」
「如你所見的,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冷冷的說。
「我不要!」她倔強的仰起自己的下巴。
他瞪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繼續將她的衣服給塞進行李箱里。
「我不要離開這里!」她大喊,伸手制止他的動作。
他充耳不聞的將手一揮。
江雨竹踉蹌了一步,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氣憤,但顯然無可奈何。
「好!我可以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檢查你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留在這個破屋子里。」
「我……」
「我想是沒有!」歐允中嚴厲的打斷她,對她的蒼白臉色感到氣憤,這些日子以來,顯然她沒有把自己給照顧好,「你逃離了我,也不回家,似乎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跟過去分個一清二楚。」
「是又如何?我有權利做任何事。」
「沒錯!」他拉著她的手,強迫的把她給帶出屋子,「但你忘了一件事,就是你沒問過我的意思。」「開玩笑!我干嗎要在乎你這個騙子的意思!」
「不準說我是騙子!」歐允中怒喝了一聲。
她不是很情願的跟著他的大步伐,幾次踉蹌,但她倔強的不願開口要他放慢腳步。
他把她塞進車子里,將車子給駛離。
「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沒有回答她。
「喂!」江雨中不悅的喚道,「若你不說,我會跳車。」
落鎖的聲音回應著她,她倒吸了口氣,他似乎以為她什麼都不能做了。
「歐允中!」她大嚷,「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車子急速停在一家飯店的車道上,歐允中下了車,接著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要她下車。
「你要干嗎?」她死命的縮在座位上,動都不動一下。
「下車!」他用力的把她給拉下車。
她差點跌倒,但他一把扶住了她。
「跟了你一天,我很累,不想再開車回台北,我們先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
「我不要!」一邊被拉著走,江雨竹一邊不馴的表示。
「我現在不是在問你的意見!」他瞪了她一眼,在櫃台拿了鑰匙,交代他們把行李送上去,便拉著她進電梯。
「歐允中,你不要以為你現在還能主宰我的人生。」她甩開他的手,站在電梯里離他最遠的一角。
「你說得太言過其實,我從未試圖去主宰你的人生。」歐允中看著躲他躲得遠遠的江雨竹,對眼前的情況感到不悅。
「沒有才怪!」
電梯門打開,她瞪著他,率先走了出去。
他一臉陰郁的領著她進入房間。
「我會留在這里跟你談一談,」她對他揚起下巴,「然後離開這里。」
「這是你的打算嗎?」他看著她的眼眸再次燃起怒火。
「對。」她肯定的點著頭。氣死他最好!她心中得意的想。
「你的打算不等于我的。」他拿起一旁的電話,叫了客房服務。
「我不想跟你吃飯。一她不馴的看著他掛上電話。「我要……」
他凌厲的眼神使她不得已靜默下來。
江雨竹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這家飯店的效率很好,一下就把他點的餐送到,敲門聲響起。
歐允中前去應門,在門口銀服務人員低聲談了幾句,然後他自己將餐車推進來。
「吃東西!」
她倔強的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我的耐心有限。」他一把抱起她,放在餐車旁的椅子上,「吃東西,我懷疑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吃一頓,你看看你變成什麼鬼樣子。」
「我很好!」她瞪了他一眼,「或許是瘦了一點,但不代表我不健康。」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動筷。
她深吸了口氣,無言的吃著。牛排不錯,她發現,若現在她的情緒好一點,她會更加享受這份美味。
見她開始吃,他也繞到另一邊用著自己的那一份,他們在沉默中進食,這種氣氛緊繃得令人窒息。
吃完後,歐允中站起來,將餐車給推到門外的走道,然後將門鎖好,又折回來。
江雨竹屏氣凝神,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為什麼要走?」他開門見山的問。
「不是很明顯嗎?」她反問,「你騙我,我生氣,所以我離開。」
他點頭,「那現在呢?你的大小姐睥氣鬧完了沒?」
她愣愣的看著他,「大小姐脾氣?」
「對!鬧完的話,你就乖乖跟我回家。」
她震驚得啞口無言,他竟然以為她今天的所做所為只是在耍大小姐脾氣,要完了就沒事。
「你真的很自以為是!」她猛然站起身,「我不是在耍大小姐睥氣,我是真的打算要離開你。」
「離開我?!」他厲聲的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我。」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你現在是在浪費你的時間,我根本不會再讓你影響我。」她拿出皮包里的薪水袋,抽出里頭的薪資條,「這是我這個月的薪水,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我很懷疑。」歐允接過手,看都不看一眼,大剌剌的將薪資條給撕得粉碎。
「你!」江雨竹生氣的看著他的舉動。
「不要再鬧了。」他皺起眉頭,眼底有著疲倦,「這一個多月來,我找你找得快瘋了。」
他的模樣使她沉默,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我並沒有要你來找我。」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放過我,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他略帶驚訝的問。她竟然要他——放過她!他愛她,從沒想過傷害她,但她現在的表情……
「我痛恨你的欺騙,還有你高高在上的樣子。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想嫁給你,正確點來說,我目前不打算跟任何人有任何承諾。」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江雨竹強迫自已點頭,「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我可以自己過日子。」
歐允中咬緊牙關,費了好大的勁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那你現在打算要我怎麼做?」
「離開!」她覺得困難的吞下自己喉嚨中的硬塊,「離開我遠遠的。」
繃著神經,她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向大門。令她意外的,他沒有追出來,也沒有制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