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敢相信,她是天之驕女,家財萬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家中的霸王,就連兄長都要讓她三分,而今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憤怒、恐懼的情緒不停的在心中重復出現,交雜在她的心頭。
夏子瑜眼楮被蒙上層層的黑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對于時間的流逝更是茫然無所覺。
她可以感覺四肢被粗糙的繩子綁住,血液流通不暢的結果,使她的手掌幾乎失去知覺。
她曾經試圖掙扎,但結果只讓自己的手腕疼痛不堪,其他則一無所獲,所以她早就放棄掙扎的動作,乖乖坐著,但這不代表她放棄,她一顆心忐忑不安的思索。
她早就知道大哥派來的那些保鑣是飯桶,果不其然,她被綁架了,而現在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夏子康……她在心中第N次詛咒自己的兄長,有了情人就忘了她這個妹妹的存在,早在好幾天前,她便發現時刻有人在監視她,告訴他,卻被斥為無稽。
他壓根不相信有任何人會對她不利,或許在大哥的心目中,她只能算是沒人要的丑八怪,但在其他人心目中,她可是遙不可及的天仙。
這並非是她自夸,雖然她的脾氣暴躁了點,但長得還算差強人意,又加上挾著龐大的家產,任何有眼楮的男人都會把她當寶,不過這對她的大哥而言,根本是個天大的笑話。若她香消玉殞,做鬼也鐵定不放過他,夏子瑜氣不過的在心中咒罵。
門被打開的聲音傳進她耳里,她的身軀立刻一僵,閉息以待。隨即被粗魯的拉起,腳的繩子被松開來,她被動的被拉著走。她想問,但嘴巴被綁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恐懼正一點一滴的吞噬她的思緒,她幾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就如同死神的腳步聲。路似乎永遠走不完似的,她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些許。
拉她的人猛然停了腳,她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痛呼聲便在她的喉嚨,然後她听到門被砰然關上的聲音。
四周沉寂得令人緊張,她坐在地上,盡可能的將自己蜷成一團,希望藉此保護自己。
驀然,她再次听到腳步聲,沉重的步伐,緩緩的朝她的方向而來。
子瑜想叫出聲,但是被塞住的嘴,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她只有不停的往後縮,直到踫到一睹堅硬的牆,沒有了退路,她只能等待。
她感到對方蹲了下來,他的氣息撫過她的臉頰,她緊繃的神經只差一步就要斷了。
突然,她重見光明,刺眼的燈光一瞬間令她睜不開眼,她將頭一撇,低下頭閃過燈光,讓眼楮好過些,然後她眨了眨眼楮,過了一會兒才適應光亮。
子瑜深吸了口氣,要自己隱去恐懼的神色。她告訴自己,她是夏子瑜,不會讓惡人看到她一絲的懼意。
她緩緩的抬起頭,原本預期會是一個長滿蜘蛛網的廢棄小屋,沒想到入目的卻是明亮的氣派書房。
子瑜模糊的焦點終于集中在蹲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她認識他,他是JR集團的副總裁_傅行風。
她更知道傅行風跟大哥私交甚篤,雖然大哥從不多說他與傅行風之間的私事,但她什麼都知道。
他們兩人是同學更是好友,從中學到大學,十多年的光陰,兩個男人可說是從男孩一起成長至今,在英國度過一段漫長的時光。
兩人的情誼自然毋需多言,但回到台灣之後,一個是華新集團的少東,一個是JR的主事者,兩家敵對的公司,礙于雙方的家人,兩人絕口不提相識多年一事。
大哥還天真的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子瑜不覺皺起眉頭,男人最愚昧的就是把女人當成只會花錢的呆子,而大哥就是愚昧男人中的呆子。
她瞪著行風,心中猜測他抓她來的目的何在。
行風面無表情的蹲在她面前,審視著她好一會兒,最後才將塞在她嘴巴的毛巾給取出。
「你想干麼?」認出是他,子瑜心中沒了恐懼,剩下的只是揮之不去的熊熊怒火,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雖然不認識他,但她知道他不是個壞蛋,更沖著她的大哥是夏子康。她怒火中燒,氣憤的一甩頭,「若我沒記錯,你應該是個做正當生意的人,沒想到你今天竟然干出這種卑劣的事。你要錢是嗎?好,我給你,要多少?你可以開個價,沒必要耍這種手段。」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行風一點都沒有把子瑜的話給放在心上,「我是找你來談筆生意。」
子瑜冷哼了一聲,她可不認為她跟他有什麼生意好談,「放開我!」她命令道。
他搖搖頭。
「搖頭?」子瑜火了,「你憑什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一出去鐵定告死你。」
「如果你出得去的話。」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她皺起眉頭,「你少威脅我。」
「我說完我想說的話,自然會替你松綁,」他的口氣仿佛下了天大的耐心似的,不可一世的說道,「但先決條件是你最好停止像個潑婦似的大吼大叫。」
「我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雖然處于下風,但子瑜還是不忘逞口舌之快。
行風按下自己的脾氣,他早就知道子瑜是個不好安撫的女人,但現在一見,他終于明白為何好脾氣如子康,一提起她都會咬牙切齒,這個女人真的很不講理。
「我今天來找你談筆生意。」他不再搭理她,徑自說自己想說的話,「除非你答應做這筆生意,不然……我不可能放走你,我甚至……關你一輩子。」
「你——」子瑜的眼光巴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你到底想干麼?」她口氣惡劣的問。
行風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我有一個朋友,他的未婚妻過世,他對她念念不忘,因此喪志,我要你去幫他。」
子瑜皺起眉頭,對他的話感到不解。
「隨便你用什麼方法,就算跳上他的床才能讓他注意你也好,只要你能讓他忘記他的未婚妻。」
「你瘋了!」她終于搞懂他在指些什麼,子瑜掙扎著站起身,大聲的啐道,「你是皮條客,但不代表我得是個妓女,憑什麼我要出賣自己去幫一個跟我毫不相干的男人?」
「因為我要你做。」行風說得理所當然,心里對她的用字遣詞感到不認同。
這女人竟把人形容成皮條客、妓女,還能講得如此順口,他真不知道子康是怎麼教導自己妹妹的?
听到他理所當然的回咎,子瑜不禁一時語結,這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她將頭一撇。「不做。」
「可以,」他一臉的無所謂,「我只是知會你一聲,過幾天我會把你送到那男人身邊,不管你同意與否。」
子瑜瞪著他,不敢相信耳際所听到的。這簡直是強迫中獎,一點選擇機會都沒。
「你可以選擇同意,我會放你走,去準備要帶的東西,要不,我就五花大綁把你架去,你自己選。」
「你瘋了!」
「或許。」行風一點都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落在一個瘋子手上,你最好聰明點。」
他丟了一疊資料在她面前,壓著她,毫不憐香惜玉的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他的手才踫到她,她便立刻大聲尖叫。
「閉嘴!」見她放聲尖叫,他立刻說道,「我只是要幫你解開繩子。」
子瑜閉上了嘴,瞪著他的一舉一動,一等到自由,一掄拳,就往他的肚子撞去。
行風眼明手快的躲過她的手,大手一推,再次把她推在地上,她整個人根本稱不上優雅的趴在地板上。
「你——」她轉頭氣憤的看著他,他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紳士的風度。
「乖乖听話。」他冷聲警告,「我不想傷害你,不過我若被逼急了,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啊?」子瑜懷疑他綁錯了人,她可是他好友夏子康的親妹妹。
行風冷淡的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的目光直視他,「我今天會綁你來,就擺明了我不在乎你的身分,縱使是子康的妹妹,我對你也不會留任何情面。」
他的手指有淡淡的煙草味道,她莫名的繃起神經,「你不要太過分。」她希望自己的口氣能夠再強硬些,不過卻打從心里升起一股絕望的無力感。
「過分?」他諷刺的哼了一聲,平靜的放開她的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資料,「這里寫明了那個男人的一切,看完之後,你再告訴我你的決定,這對你不會有任何壞處。」
「我不看!」子瑜大吼。
行風一點也不在乎的轉身離去,當然他沒有忘了把房門落鎖,關住她。
寂靜的空間襄只剩子瑜的喘息聲,她強迫自己站起身,替自己找尋逃月兌的方法。
暗行風不是呆子,他當然不會讓她有一丁點的小洞可以逃出去。過了不久,子瑜便認清了這個事實,她泄氣的倒在沙發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倒了什麼楣,這種事竟然會落在她身上。
重重的坐在沙發上,她對時間的流逝茫然無所覺,只對他對待她的態度感到氣憤。她生了好一會兒,在這窮極無聊的環境里,目光落在他丟給她的資料裝上,只好伸出手拿起它。
這資料詳細得令人厭惡,子瑜不知自己到底是對誰生氣似的皺起眉頭,資料里所描寫的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令人欣賞的地方,正確點來說,是他集所有她不喜歡的特質為一身。
自大、狂妄、不可一世,就如同傅行風,這該死的男人!她又詛咒了一聲。
一張放大的相片在她眼前,雖然不喜歡他,但萊恩的五官竟奇異得令人無法轉開視線。精神奕奕、炯炯有神,很難想像這雙眼楮的主人竟會有喪志的一天。
萊恩,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五官散發出一股野蠻,單是看著他,就有一股被掠奪似的錯覺。他應該是個還未完全進化的野蠻人,她在心中得到了這麼一個結論。
雖然英俊,但表情卻清楚的表現出他是個不講情面的男人……他跟子康也是同班同學,這點她倒不知道,這資料寫明了這個男人從出生到現在的點點滴滴,行事做風、處世態度,真的不討人喜歡。
另一張相片是個女人,一個美得足以令太陽都失色的女人,她Moon——月亮,人如其名,柔情似水,子瑜的手指輕輕的畫過相片,私心的想在她身上找到一絲不完美,金發、紫眸,萊恩所愛的女人,一個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的女人。
子瑜將兩張相片拿在手上,一個是如同神-般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是西亞一個盛產石油,叫做威瓦的國家的王儲,更是這個國家的未來繼承人,未來的王者,另一個是美麗、柔情似水的女人,這該是一對璧人,但無奈造化弄人。
子瑜垂下眼眸,她雖然稱不上喜歡萊恩,心中卻沒由來得對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感到一絲愁悵。
萊恩……縱觀他這一生,活在一個不同于她的社會,子瑜忍不住心想,她是個活在時代尖端、倡導男女平等的新新女姓,她無法容忍被當成次等人種對待,但,顯然在他的觀念中,他根本不會懂得在乎女人的想法,甚至以為女人只能在家為他生孩子,他需要的該是個言听計從的女人,而非她。她嘆了口氣,傅行風挑上她真是不智。
不過萊恩卻深情得令她動容,沒想到這樣一個男人,還真的會對另一個人動情,而且還用情至深。
真是荒謬,這是一個陌生人,她在心中恥笑自己對他的同情,她將手中的資料一丟,紙張散落一地。
沒錯,她承認她對萊恩所表現出來的深情感動,但理智卻還未離她遠去,若傅行風以為她會因此而答應去幫助萊恩,她會向他證明,他大錯特錯。
同情也要看人,對一個顯然自大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她連看都覺得多余,更何況,她不喜歡他的眼神。他眼神銳利得仿佛可以將人看穿,她討厭那雙深如子夜的眼楮。
她又詛咒了一聲,靠著沙發閉上眼,氣憤自己失去自由被囚禁在這里。
***
開門聲吵醒了她,子瑜如驚弓之鳥般彈起來,她的手一撥鬈曲的長發,慢半拍的想起自己的處境,目光直視走近她的行風,緩緩的坐直身軀。
「你考慮得怎麼樣?」
「現在幾點了?」不理會他的問題,她徑自問道。
「十點。」
「晚上?」
「早上。」
「早上?!」子瑜驚呼了一聲,「我要回家。」一整晚沒有回家,雖然她一向野慣了,但卻從來沒在外頭過夜過。
行風搖搖頭。
再見他的態度,她已不像前日的激動。或許傅行風將她綁來這件事不智,但他為摯友的付出,卻也令她感動。
「為什麼選上我?」她不耐煩的問,「白痴都看得出來我跟那個Moon的女人相差十萬八千里,若萊恩真像這里頭所講的愛慘了Moon,那他絕不會看我一眼。」
「我找上你的原因,」他口氣平穩的接口,「就因為你們兩個的不同。」
子瑜皺起眉頭,「我們的不同?」
「沒錯,」他緩緩的點了點頭,「你跟Moon南轅北轍的不同。」
「既然我跟Moon相差那麼多,那他不會愛上我。」子瑜的手一揮,心想,真不知道博行風腦袋哪里壞了。
「為什麼不試一試?」
她聞言,諷刺一笑,「我為什麼要試?」她反問,「這對我又沒任何好處。」
行風彎下腰,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相片,遞給她,「為什麼不試?你喜歡他。」
他肯定的口氣,令子瑜嗤之以鼻,她諷刺一笑。「我一向容易對好看的男人有好感。」她一撥自己的長鬈發,不以為意的說道,「萊恩是個英俊的男人,我喜歡他,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這不代表我是個花痴,換句話說。其實你也很帥。」
挑釁似的,她站定在他面前,一百七十公分的她不算矮,不過跟他比起來,她明顯矮他一截,「我也很喜歡你。」她的手故意滑過他剛毅的側臉。
行風面無表情的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對她輕佻的態度感到不以為然。
「若要我選擇,我情願選你。」她進一步的說道。
「你自己說的,」他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不過是皺起眉頭表示不悅,「你不是花痴。」
「我不是啊!」子瑜哼了一聲,「不過顯然你希望我是。」
「我不想跟你廢話,那就當幫個忙吧!彬許你可以擁有一個令你驚訝的未來。」
「你這個人是不是從不接受‘不’這個字?」她有點不悅的瞪著他。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以對。
「好。」她沒有去細思自己答應的原因。只是一古腦的點頭同意。「我做,反正如你所說的,我也沒什麼損失。」
行風因她的首肯而露出一個淺笑,終于有了除了冷漠、不悅以外的表情。
子瑜看著他,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自己干麼答應做這種無聊的工作?「現在可以讓我回家了嗎?」她沒好氣的問。
「當然。」
「不怕我一走了之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子瑜嘲笑他的大方。
「我相信你。」他簡短的回答,派人將她送出去,「三天,三天後,我會派人去接你。」
雖然他認識她不深,不過他倒是挺相信她重承諾的個性,她在離去前,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