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你所請的年輕人!」
必雅聞言,疑惑的抬起頭,她一直很忙,所以沒有時間回何家探望一向疼愛她的長輩。今天,她好不容易抽出空來陪干爹吃頓飯。
自從一年多前,何擎天的妻子過世之後,偌大的宅第只住著查爾斯與何擎天。多年以來,他們的關系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雖說是父子,但彼此卻有許多的摩擦。
一方面是因為兩人的價值觀不同,一方面也是因為兩人的脾氣都太過強硬,久而久之,父子倆就變成今日「相敬如冰」的局面。
「干爹,你指的是——」
「門外那個年輕人。」何擎天指了指門口,精明的他注意到了艾爾有著俊俏的容貌。
「他叫艾爾。」關雅吃了口管家送上來的水果,輕描淡寫的介紹。
「他長得太好看了。」何擎天意有所指的看著她。
必雅一愣,她當然知道他長得很好看,但是……
「長得好看並不能代表什麼。我請他只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司機,對他,我可沒有其它的想法。」
看到她臉上出現防衛的神色,何擎天笑了開來,「當然!你別這麼激動,我並沒有暗示些什麼,我只不過想提醒你,你現在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很多行為,你應該要有所節制。」
「我知道。」關雅悶聲的響應。
她得克制自己的行為,而她的未婚夫卻可以流連在眾多女人之中,他去瑞士度假,還帶了個三流的小演員一同前往。
在香港的上流社會,有關李安能花心的傳聞不止這麼一件,反正他只要不要在婚禮之前玩出什麼大問題,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自己選擇了什麼樣的婚姻,她心知肚明,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心理不平衡。
「爹地!」查爾斯進門來,艾爾跟在其後。
必雅忍住皺眉的沖動看著艾爾,他不應該進來,不過顯然邀請他進門的人是查爾斯。
「今天那麼早?」何擎天的口氣有著一絲的嘲諷。
「因為我知道關雅今天回來。」查爾斯神色自若的回答,「他叫艾爾,是關雅的司機。」
「我已經知道了。」何擎天看了艾爾一眼,對他的銀眸印象深刻,「你不是中國人?」
艾爾搖搖頭,「半個中國人,我的母親是江蘇人。」
「坐吧!」何擎天的手一揮,要艾爾和查爾斯坐下。
「干爹——」關雅皺起眉頭,下意識的,她不認為請艾爾進門是個好主意,但何擎天顯然另有打算。
「我想跟你的司機談一談。」何擎天安撫的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面對艾爾,「怎麼會來香港?」
「玩!」艾爾簡短的回答。
「你說的是——旅行?」
艾爾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你幾歲?」
「干爹,你問他這些做什麼?」關雅有些不快的問。
吧爹擺明了要對艾爾做身家調查,而她並不確定艾爾是否會感到不悅。
「我說了,我只要與他談談。」何擎天的口氣依然沒變,他等著艾爾回答。
「三十一歲!」艾爾輕聲的回答。
「意思就是,你三十一歲卻沒有一份正當的工作,來香港只是為了玩?」何擎天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認同。
「可以這麼說。」艾爾笑道。
拔擎天打量著他好一會兒,「你替關雅開車,應該只是一時的吧?」
「是的。」艾爾直言不諱。
「那以後打算做什麼?」
「我還不確定,」他的工作都是交由格羅皇室安排,這幾年,他總是來往歐洲幾個國家,處理格羅皇室的大小財務問題。
拔擎天這才轉頭看向關雅,「現在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年輕人跟你不適合了吧!」
他的話令她一愣,俏臉突然漲紅,「干爹,我跟他只是單純的……」
「我知道,」何擎天微微一笑,「我只不過想提醒你一些事,畢竟這個小憋子長得太俊了。」
艾爾的視線來回的穿梭在一老一少之間,最後他看著沉默坐在一旁的查爾斯,見他嘴角帶笑的看著這一幕。
「我听李老說,安能買了棟房子送你。」
「是的。」關雅點點頭,原本這個話題該會使她雀躍,但現在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干爹傷害了艾爾的自尊。
她瞄了艾爾一眼,覺得愧對于他,但顯然他沒被干爹的話影響,嘴角還是掛著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實在驚訝,真懷疑他這個人有沒有所謂的自尊可言,他似乎一點都不把他人對他無禮的言論當成一回事,縱使脾氣再好,也不該好到這種程度吧!
「或許改天你願意邀請我去看看。」何擎天並未察覺她的心情。
「當然,」關雅的精神一振,「房子快裝潢好了,我與安能已經約好等他回港後要一起去看看。」
「你們快結婚了,要多抽點時間相處。」
「我知道。」關雅點點頭,其實不用干爹說,她也打算這麼做,縱使是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她也希望盡可能多了解自己未來的丈夫。
「對了!艾爾,出來幫我拿一些球具,剛才忘了拿下來。」查爾斯的聲音打破沉默,對艾爾打了個手勢。
艾爾看了關雅一眼,她點點頭,他才依言的跟在查爾斯身後離去。
「你脾氣真的很好。」查爾斯打開後車箱,拿出高爾夫球具,一邊在艾爾的身旁說道。
艾爾一愣,轉頭看他,「我只是不喜歡生氣。」
「好個性。」查爾斯笑了笑,將球袋放在地上,似乎還沒有進門的打算,「我爸爸這麼說話,你竟然能沉得住氣不反駁。」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價值觀,」艾爾保守的表示,「而我只是試著去尊重每一個想法。」
「你知道嗎?愈跟你相處,我愈覺得你比李安能適合關雅。」查爾斯瞥了他一眼,給予他極高的評價,「只不過她盲目得看不出來。」
艾爾聳了聳肩,對于查爾斯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他承認自己在某個程度上喜歡關雅,畢竟在她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勢是他前所未見的,而他深受此吸引,但他並非那麼肯定兩人是天生一對。
他明白關雅市儈的個性,單就他目前寒傖的模樣,她會讓他踫她一下,那才有鬼。
「看到我爹地的態度,你就應該明白為什麼關雅會有這麼市儈的個性了吧!」查爾斯不因對方是他的父親而講話有所保留,「其實關雅的本質不壞,雖然嫌貧愛富了點,但這不是什麼大缺點。」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艾爾帶笑的看著他問。
「我也不知道!彬許下意識的,我想讓你明白關雅是個什麼樣的人。」查爾斯聳了聳肩。
艾爾打量著他,「顯然你父親的觀念並未影響你,你與關雅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
「當然,」查爾斯微微一笑,「你別看我在公司里高高在上,其實我也過過一段苦日子。不過我不後悔,畢竟在那幾年我成長了很多。我在加拿大念大學時,半工半讀才拿到學位,因為那時候我跟我爹地鬧翻了,他一直以為我沒錢就會乖乖回頭求他,但我沒有,我就這麼撐過求學生涯。
「也多虧了關雅,其實我對她好,也是因為在我很窮的時候,只有她會寄錢給我,反正受人點滴,泉涌以報嘛!」
「你的想法倒挺特別的。」
「不過你的想法應該跟我差不多吧!」
他的話使艾爾一愣,閃閃發亮的銀眸看向他,試探的問︰「你知道了些什麼嗎?」
查爾斯一臉疑惑的回視他,反問︰「我該知道些什麼嗎?」
「沒有!」艾爾替他拿起高爾夫球袋,轉身回到何家大宅里。
查爾斯跟在高大的艾爾身後,他實在好奇艾爾的來歷,但顯然這個神秘的男人並不打算透露任何事。
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衷心希望安排關雅與關雅去日本,可以讓兩人燃起火花。
李安能與關雅實在太不相配,他實在無法坐視兩人走進禮堂。
「你的未婚夫是個大方的男人。」艾爾的目光審視著李安能贈予佳人的毫宅,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必雅瞄了他一眼,「他是很大方。」她輕描淡寫的表示。
房子已經裝潢得差不多,這是李安能在一個多月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初次見到這個房子,她真是欣喜若狂。
除了房子後的泳池外,對這棟房子,她真的是無從挑剔。十四歲那年,差點淹死的夢魘還印在她的腦海深處,所以她自此視水為畏途。
彬許她與李安能並不相愛,但對彼此卻都有份責任在,畢竟他得听從他父親的話娶她,使李、何兩家在商業上的合作更加密切,至于她,則是單純的因為他的身份和財富而決定下嫁給他,在這段婚姻之中,彼此各取所需。
「秋千!?」輕推了下在泳池畔垂蕩的秋千,艾爾的嘴角露出笑容,「你的未婚夫還挺會享受的。」
必雅咬緊牙關,不願意開口說這個秋千是她的主意,而李安能則是覺得愚昧極了。或許在內心深處,對未來她還存著一股天真又浪漫的想法。
這是個有五間大房間的兩層樓別墅,在短時間,只有她一個人會搬進這偌大的房子里。
「你明天就可以搬進來了。」李安能人還未到,聲音便先傳進兩人的耳朵。
必雅露出笑容,轉向門口。
艾爾注意到她的轉變,她總是吝于給任何人笑容,但顯然她的未婚夫是個例外。
他轉過身面對來人,他不知道自己預期看到怎麼樣一個人,但老實說,李安能與他印象中關雅的未婚夫模樣相差甚遠。
他勉強與關雅一般高,但因為圓滾的身材,使他看來比關雅還要矮,白淨的臉孔,好象一輩子沒有曬過太陽似的。
「若可以的話,我還打算連夜就搬進來。」關雅將手交到他伸出的手里,「我太喜歡這里了。」
「若你喜歡,你當然隨時可以搬進來。」他親密的攔住她的腰。
艾爾瞄了他的手一眼。
必雅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股異樣的感覺從中升起,她不自在的撥開李安能的手,「別這樣!憊有別人在。」
李安能的臉一沉,轉身面向艾爾,「這里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艾爾試探的看著關雅。
她點點頭。
「是的。」他有禮的離去。
「這個男人就是你所請的司機?」他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手滑過她背部的柔美曲線。
他的踫觸總是令她覺得不自在,但今天,她似乎更厭惡他的觸踫,她強忍著打掉他手的沖動,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他還算是個盡責的司機。」她將視線低垂。
「我不喜歡他!」李安能不留情的開口,「把他辭退。」
他的話令她氣憤,但她不好發作,「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他看著她的目光,彷佛她突然長出了兩只角,「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不喜歡他。」
「這不是個好理由。」關雅站起身離開沙發,站到落地窗前,看著門外靠在車門上的艾爾。
她喜歡看他。慢慢的,她發現自己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在他身上打轉,因為他優雅的舉止,也因為他的好脾氣。
站在門外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正注視著他,他仰頭望著天空,不由自主的,她也抬起頭,與他看向同一個方向,心中好奇是什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她喃喃的說道。
「無聊!」李安能拉上落地窗的窗簾,將她轉身面向他,「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
「什麼?」一時之間,她無法反應。
「我叫你辭退他。」他清楚的表示。
她皺起眉頭,「我做事有我的原則,我不能隨便辭退一個人,只因為你不喜歡他。」
他氣憤的看著她,「你該明白,我可以取消這場遍禮。」
他的話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驀然慘白。
李安能見狀,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當個乖女孩,明天就叫他走路。」
「不!」她的目光露出不快的神色,「我不會辭退他,如果你因為艾爾而要與我取消婚禮,我也認了。但我可不認為你爹地跟我干爹會同意這件事,別忘了,我們的婚禮已經是眾人皆知了。」
他听到她的話臉色大變,「你一點都不惹人喜愛,我真不知道我爹地為什麼會瘋了似的要我娶你。」他推了她一把,憤然的轉身離去。
他的力道太大,使關雅不穩的跌坐在地板上,她緊咬著下唇,逼得自己不能痛呼出聲。
與李安能相識以來,她幾乎都迎合他的想法,除了這次。她站起身,看著自己的膝蓋。
為了艾爾,她破了戒,她知道這對她而言十分不利,但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今日的所做所為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她看到了艾爾眼神中的疑惑,她也回視著他,無聲的詢問他。
「我覺得你不快樂。」在載關雅回家的途中,艾爾瞄了眼後視鏡中的她,淡淡的說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感覺雙眼有點酸澀。
「你不喜歡你的未婚夫。」他平鋪直述的表示。
方-,李安能氣憤的離去,顯然他們發生了爭吵。
她嚴厲的看了他一眼,「這不關你的事。」
他意味深長的回視她,「是不關我的事。」
車內充斥著沉悶,她不開口,而他也不再說話。
方-,李安能憤怒的離去,而關雅隨後一臉陰霾的出現,他便意識到有些事情不對,現在他更能肯定這對未婚夫妻的問題重重。
「我不想回去。」關雅的聲音劃破沉默,「載我去港口。」
他沒有多說,只要照著她的話做。
到了目的地,他才將車停下,她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車。
他維持一段距離的跟在她的身後,港口的海風很大,她站在欄桿前,看著對面的香港本島。
艾爾月兌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他身上的氣味頓時包圍了她,她深吸了口氣,發覺他身上的味道比李安能身上古龍水的味道聞起來愉坑つ了。
想著,她不由露出微笑,她不停的拿兩個人比較,這帶給了她不安,但卻也令她看清某些事。
「謝謝你。」她側頭看著他說道。
艾爾聳聳肩,這對他而言不過是自然而然的舉動,「你是我的老板,我不能讓你生病。」
「老板?!」他的話令她想起了他的身份,使她心中浮現了一絲的惆悵。「我很久沒有來這里了,在高中的時候,我曾經來過,然後……」她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這里很漂亮,對不對?」
「嗯!」艾爾點頭,「我注意到你沒有什麼私人的時間,除了上班之外,你還得參加許多無聊的派對。」
「無聊的派對?!」他的話使她一愣,她很喜歡參加派對,因為成為李家未來的少女乃女乃,她備受禮遇。
「對啊!」艾爾點點頭,「難道你從來不渾身無聊嗎?」
她沉默了,在這些場跋里,女人比的是身上的衣服、帶著的珠寶,比自己的家世,比自己的另一半……除此之外,她想不起參加派對還帶給她什麼實質上的東西。
「無聊的派對……」她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真是一針見血。對啊!真的很無聊,我為什麼會過這樣的生活?」
「你可以選擇拒絕。」他溫熱的手握住她的,一個看似友誼的踫觸,但卻使她感到一絲異樣。
「拒絕?!」她搖搖頭,「不可能!這是我追求已久的生活,珠寶、華服……一切的一切。」
「人是很容易讓世俗的一切給抹殺掉正常、應有的價值觀。」
「沒錯!」她嘆口氣,艾爾的這句話對她而言並不陌生,畢竟查爾斯常對她這麼說,「但是我無法像你那麼自由。」
「自由!?」他似乎是全世界最不自由的男人,畢竟他連選擇婚姻的權利都沒有,艾爾壓下心中自嘲的情緒,淡淡的說道︰「或許吧!」
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蕾蒂——「從小,我被叫蕾蒂的婦人帶大,在我離開我的國家時,她告訴我,我來東方或許可以認識一個如同我母親一般溫柔的女人,然後愛上她,幸福的過一輩子。」
「這听起來像神話一樣。」她的目光看著彼岸的燈火,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愛情對她而言,就如同天邊的星辰一般不實際。她已經無法再去期待一個即使她不說話,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的男人,從她來到香港之後,她就不再沈浸在少女情懷之中了。
「我當時也這麼以為。」艾爾承認,「就好象神話一樣。不過,我卻認同她說的——人有權利選擇自己未來的伴侶。」
「說得好象你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似的。」
「我是沒有!」他低喃,「不過當然,這是因為我的個性使然,如果我的態度強硬點,我是可以選擇我自己的新娘。」
必雅不解的看著他。
他對她一笑,「別在意我的話。」他自在的伸了個懶腰,「談談你吧!你為什麼會認識你的未婚夫?」
停頓半晌後,她說︰「我干爹介紹的,而我干爹就是查爾斯的爹地,你應該知道。」
他一點都不驚訝這婚事是被安排的,「而你接受了?」
她點點頭,「為什麼不接受?」她的手滑過帶了些涼意的欄桿,語氣中有著自嘲的反問。
「嫁給一個可以說是陌生的男人,你不害怕?」
她一愣,「我沒去想過這個問題。」她老實的回答。
她與李安能在她生日前幾個禮拜才見第一次面,第二次見面便是在她的生日派對上,何擎天即宣布兩人訂婚,而李安能也送了棟毫宅給她當生日禮物,她的境遇令許多人羨慕,所以她沒有去細思其它。
彬許是許多的名貴禮物使她忘了害怕……艾爾看著她優美的側面心想,就某個角度而言,他們算是同病相憐,但或許他也不該這麼說,他們兩人畢竟不同。
他是被迫去迎娶一個陌生的女人,而她縱使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意願,但顯然她十分滿意這種安排。
「只是因為他有錢嗎?」他輕聲的問。
必雅一愣,「你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的未婚夫有錢,所以錢給了你勇氣。」
她不自覺的咬緊牙關,她不願意承認,但他卻準確無誤的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覺得我很不堪吧?」她諷刺的問。
「不!」艾爾搖頭,「你只不過是被世俗的價值觀給蒙住了眼楮,」他依然寬容的表示,「不過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想通。」
「想通?!」她沒有看他,「我就是想通,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這里的原因嗎?」
他緩緩的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很好奇,若你願意說的話,我會十分樂意聆听。」
「十四歲那年,我差點淹死在這里。」指著黑壓壓一片的海水,她幽幽的開口。
「淹死?!」
「沒錯!」她裝出淡然的口吻,但沒有用,一思及此,她還是激動得難以自制,「我十二歲從大陸來香港投靠我姑姑,她收留了我,供我念書。她只是個在查爾斯家幫佣的苦命女人。
在我投靠她的幾年前,我的姑丈騙光了她大半生的積蓄,跟別的女人跑了。我們相依為命,是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我干爹對我很好,他好心的讓我就讀貴族學校。那里的學生多是上流社會人士的子女,他是一片好意,但是他沒有想到我的身份,我的姑姑不過是個在富有人家幫佣的女佣。在學校,我受盡欺負,當時我很土,還不太會說廣東話,跟同學無法溝通。總之,在那個時候,我被同學排擠得十分厲害。
「當幾個同學約我出去逛街時,我天真的以為她們接受我成為她們的一份子,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到這里,等了好幾個小時,她們都沒來,一直到太陽下山了,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這還不要緊,她們最後來了,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奚落了一頓。最後更惡作劇的把我推進海里,我不會游泳,等被救起來時,我已經奄奄一息,在醫院住了三天,小命差點沒了。我敢打賭,你壓根沒經歷過這些事。」
「我是沒有!」從小到大,他所到之處,都是受人尊敬和吹捧,若有人敢對他不敬,他的侍衛不會饒了對方。
「那個時候,我便對自己說,這一輩子,我不會再讓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第二次。我干爹和干媽沒有女兒,他們很疼我,而我也盡其所能的去迎合他們,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當時,查爾斯跟他們的關系並不好,最後查爾斯更離家到加拿大去讀書,一年鮮少回來一次,我成了干爹與干媽最大的安慰。在我姑姑死後,他們供我上大學,畢業之後,他們安排我進何氏工作,干媽死後,干爹替我安排婚事,因為他們,所以我有了不一樣的生活。」
艾爾在腦海中消化她的話,「我想我明白了。」他輕聲的說道。
「不要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她的黑眸直視著他的銀眸,眼神中有一絲難解的脆弱。
「什麼口吻?」他疑惑的看著她。
「憐憫。」關雅幽幽的說道,「你不要以為我听不出來,就連查爾斯也會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是安慰也是愛憐。
她將手掌轉了過來,緊握著他的,他的手很大而且修長,透露著溫暖。她不該和他距離太近,但她卻不由自主。
「若情況不一樣,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她低喃。
他不想去問她所謂情況不一樣是怎麼回事,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之後,他明白她重視名利更甚于自己的情感。
「走吧!」他扶著她,「風愈來愈大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無話的由他挽扶著離去,並不確定在他面前泄露最深沉的自己是否是明智之舉。
但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她希望他能因為更了解她,而明白她決定下嫁給李安能的原因。
她並不知道這對他而言重不重要,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心中因此而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