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竹清華大學一帶有一條熱鬧的街,道路兩旁種類眾多、美味可口的小攤子林立,這里的東西不單便宜而且好吃,所以蘇意潼的三餐常常都在這一帶解決。
罷考完試,她給自己的一個獎賞,便是去吃一頓鐵板燒,一如往常,她最喜歡吃的這家店依然高朋滿座。
但她運氣不錯,在角落的地方還有個位置,正好適合一個人前往的她。她接過菜單正想點菜,眼角卻瞄到──
「你怎麼在這里?」她難掩訝異的看著藍弘杰。
聞言,他微微一笑。從她一進來,他便注意到了她,只是她似乎心不在焉,直到現在才看到他。
「這里是賣吃的,我來這里當然是為了吃啊!」他打趣的說。
這種回答使她翻了翻白眼,她點了份特惠的組合餐,順口說道︰「沒想到護士也會來吃鐵板燒?」
听到她的話,他一楞,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是人,為什麼不會來吃鐵板燒?而且這家店的東西很好吃。」
「是嗎?」蘇意潼拿著懷疑的目光看著他,這家伙看來不像是很懂得吃的那種人。
「當然!」講到吃,可是他的專長,畢竟在外頭獨居久了,吃慣了外食,若還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東西,豈不太委屈自己了。「這里還有家雞排很好吃,前頭有間面店味道不錯,至于對面的那間豆漿店我則是百吃不厭。」
她上下的打量著他,他說的店她都吃過,而且還那麼巧,他吃的東西還挺對她的胃口,看來他對這里還真的挺熟的。
「你是新竹人嗎?」她好奇的問。
他搖了搖頭,老實的回答,「我來新竹不過才三年的時間-呢?-是新竹人?」
她也搖頭,「我跟我哥是台南人,我們都是因為念書才來新竹,不過因為現在我哥找到的工作也在這里,所以我們就在這里落地生根了。」
提到了蘇意均,藍弘杰不由得順口問道︰「-哥哥的傷還好嗎?」
「應該還好,」其實她不是很了解,蘇意潼的口氣有一絲沮喪,「我問他,他都一直說他沒事。」
「放心吧!我想,如果他這麼說的話,就代表他一定沒事。」他的口氣不自覺的帶著些安撫。
他多少可以了解兩個相依為命的兄妹心中的那種深刻掛念,也知道他們不想對方為自己擔心。
「希望如此嘍!」她揚起嘴角,實在有點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這麼平心靜氣的跟他交談。她喝了一口味噌湯,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其實我應該跟你道歉。」
他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
「因為我的態度啊!」她不好意思的說,「畢竟一開始是我先對你不禮貌。」
她很順口的表示,反正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若真有緣再遇到他,她一定會跟他道歉,只不過她怎麼也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麼快,不過她一向說到做到,所以直截了當的表達歉意。
「其實,我的態度也不好,」藍弘杰頓了一下,最後也直言不諱,「所以我們算是扯平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紅茶,「以茶代酒,喝了這一口就當什麼事都過了,好不好?」
她一臉考慮的看著他,在他等待的眼光底下,她也拿起了前頭的塑膠杯。
他伸出手,但手卻一滑,杯子不小心掉了下來,而且那麼巧的落到了蘇意潼的粉色裙子上。
「藍弘杰,你到底搞什麼?」冰涼的感覺幾乎使她跳起來,她的火氣一下子沖上了頂點。「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不是嗎?」
他連忙拿紙巾給她,「這是不小心的。」
「才怪!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蘇意潼手忙腳亂的擦著自己的裙子,用譴責的眼光瞪著他,「若不接受就算了,干麼欺負人?」
「我沒有!」藍弘杰自知理虧,所以低聲下氣著,「真的是手滑了一下,所以才……」
「我不想听你解釋!」她打斷了他的話。
「這衣服送洗的費用我出。」
「你出是理所當然,」她啐了一口,「你真的是個沒有禮貌的家伙,我真是倒楣才會遇上你。」
她的聲音大到蓋過了店內的吵雜,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看著他們倆。
「對不起。」藍弘杰成為眾人的焦點不是第一次,不過卻是最糗的一次,但他依然低聲道著歉。
「來不及了啦!」她憤怒的說。
「-的雞排來了。」他陪著笑臉。
「你──」看著他的笑,她手指著他的鼻子。「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不然呢?」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才怪……」
「同學,-男朋友已經道歉了,-就不要生氣了。」她的身旁突然冒出了個柔軟的聲音。
她火大的低下頭,見是個很可愛的女生,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也不過就是不小心弄髒了件裙子,干麼為了這點小事就不承認人家是-男朋友。」
她的身後又冒出了另一個聲音,她轉過身,一看就知道又是另一個很白目的大學生。
這些人現在是沒事做,所以來管閑事嗎?听到藍弘杰的低笑聲,她調回自己的視線瞪視著他。
「看我出丑,你滿意了?」
「我沒有,」他一臉的無辜,「別人只是在幫忙說公道話。」
「公道話?!」她啐了一聲,周遭的竊竊私語不停的傳入她耳里,她看了看四周,火大的一個轉身,「不吃了!」
她氣急敗壞的拿出錢包。
一直以來,她都在這一帶活動,他竟然讓她一下子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這就算了,只是這些搞不清狀況的人竟然都拿一副她是惡婆娘的眼神看她,她在心中詛咒了一聲。
真是活見鬼了,明明是他故意弄髒她的衣服,他才是該被指責的人,現在竟然變成這樣。
這個藍弘杰真是混蛋到了極點!她一邊詛咒著一邊拿出錢,同時藍弘杰也拿出了張千元大鈔。
「我付,當賠罪。」他連忙說道。
她瞪了他一眼,「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你。」她堅持自己付錢,然後轉身走向大門。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離去,他覺得挺有趣的。
「你女朋友脾氣不好。」店員一臉的同情。
藍弘杰不予置評的笑了笑,急忙跟著走出去。
「大小姐,-要怎麼樣才願意原諒我的無心之過呢?」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我一點都不認為你是無心的。」她頭也不回的走到街上,一張嘴不停的嚷著。
「可是我真的是無心的。」對著她,他實在有點有理說不清之感。「對我們之前的誤會,我是真心想要道歉。不然這樣吧!-說,我要怎麼做-才不會生氣,只要-開口,我就做!請-吃一頓大餐怎麼樣?」
對一向講究吃的藍弘杰而言,可以吃到一頓美味的料理,可是一件很幸福又難得的事,所以他自認做了很大的讓步。
听到他的話,蘇意潼先是一楞,然後緩緩的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你說什麼?」
「我說,」他低頭看著她,「我請-一頓大餐,意下如何?」
「不是這一句!」吃一頓大餐算什麼,要拗也要拗大攤的,她精明的看著他說。
看到她的表情,藍弘杰這下發覺自己似乎心直口快的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眨了眨眼。
「你不是說,只要我不生氣,只要我開口,你什麼都做?」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看著他。
看著她鬼靈精怪的雙眼,他的頭皮不由得有些發麻,「要能力許可範圍之內!」
「當然會在你的能力許可範圍之內。」這點她還知道,他還當真以為她會白痴到叫他飛上天空去摘月亮或星星給她嗎?
他對天一翻白眼,話都說了,他也只得認了。
「那現在-要做什麼呢?」他的口氣透著無奈。
「還沒想到,」蘇意潼聳了聳肩,「等我想到,我再告訴你。」
他看著她的目光含著一絲打趣,看樣子,她的火氣似乎已經一掃而空了。
「好了,既然-算是接受了我的道歉,-還要不要買點東西吃?」藍弘杰看了看四周,「剛才-什麼都沒吃。」
她側頭打量著他,既然她都已經接受了他有條件的道歉,她就不想再提方才在鐵板燒店里發生的事情。
「我請你吃雞排。」說著,她又往回走。
「我吃飽了。」藍弘杰微笑的走在她身旁,「-打算只吃一塊雞排當晚餐嗎?」
「我是個窮學生,不像你是成功的社會人士,藍護理長!」站在雞排攤前,她不以為意的說。「你可能不知道,去吃鐵板燒對我而言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平常只有要犒賞自己的時候才會去吃,不過被搞砸了,你的出現害我平白多花了兩百多塊。」
藍弘杰笑了笑,「我還。」
「不用,」她搖頭,「反正你已經答應只要我開口,你便會替我做到一件事,這就夠了。」
「我怎麼有種我做了件很愚蠢的承諾的感覺。」他無言的替她拿走地手中看來很重的厚書本。
「這確實很愚蠢。」道了聲謝,她接過店家遞上來的雞排,對他的話深有同感,「你不會隨便就對別人這麼承諾吧?」
「我看起來像笨蛋嗎?」
她咬著雞排,上下打量著他,「不像!不過,人不可貌相,誰知道你會不會是那種外表看起來很聰明,實際上卻笨得像白痴的人。」
他聞言,忍不住昂頭大笑出聲,「蘇意潼小姐,何必這麼說取笑自己呢?」
他的話堵得她一楞,「你什麼意思?」
他對她眨了眨眼楮,他的意思很明白,在他心目中蘇意潼才是那種外表看來聰明,但實際卻笨得像白痴的人。
看著她錯愕的神情,藍弘杰忍不住炳哈大笑,如他所料,跟她相處是件很愉快的事。
「-怎麼來上學的?」他對她伸出手,將她往內側拉,避開了一群走過來的學生。
「走路。」她用下巴比了比,「我就住在前面的水源街那里,走路大概十幾分鐘吧!」
「反正我也要回醫院,我送-回去。」
「我不──」
沒有等她拒絕,他一手拿著她的書,一手拉著她便走。
她被動的被他拉著離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劍拔弩張很像仇人的兩個人,現在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還真的像是一對──
雖然有點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但有順風車可以搭也不算是壞事。一邊吃著美味的雞排,蘇意潼心想。
「以後如果-有空,我也有空,跟我一起吃飯吧!」他說。
「為什麼?」她咬著雞排問。
「因為跟我吃飯可以常吃到大餐啊!」他直截了當的說,「怎麼看來都是-劃算不是嗎?」
他的話使她笑了出來,「我不是貪小便宜的人,不過有人請客我從來不會推辭。」
「那就說定了!」藍弘杰對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楮。
看著他,她還真是覺得他長得很好看。
千越醫院在業界來說是個傳奇,從創立至今約有二十年的歷史,它屬于台灣前十大企業戚家飛揚集團底下的體系之一。
而今,千越醫院隨著時間將實權交到了二代手中,那是個很英俊的院長。
他今年不過三十四歲,外界對他所知有限,只知道他有一個很美麗的太太,一對可愛的雙胞胎,而他來自一個背景雄厚的家族。
戚志萬──千越醫院的大家長,戚家第二代,七兄弟中排行第五,學醫的他自然而然的掌管戚家事業版圖底下的醫療體系,而千越醫院在交到他的手上後被經營得有聲有色。
一個人管理三家醫院令他忙碌又疲憊,而今因為千越醫院來了個代理院長余子揚,所以讓他終于可以好好的放個長假,帶著妻小到歐洲度假。
而今天,戚院長終于甘心結束一個多月的假期,上班第一天,他才坐定在自己的位子上,便立刻交代下去找來藍弘杰。
「院長,找我有事?」忙完手邊的工作之後,他抽空到院長室跟戚志萬踫頭。
「不要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等了你──」戚志萬看了桌上的電子鐘一眼,「一個小時又十分鐘,所以該感到不耐煩的應該是我才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以為然的看著他。
藍弘杰撇了撇唇,「我很忙的,這點你該知道。」
看到他的表情,戚志萬越來越覺得自己當院長當得還挺沒尊嚴的,千越醫院的醫生一個比一個-,一個比一個不把他放在眼里,這也就算了,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現在就連護士也開始比照辦理,一點都不把他的存在當一回事,這真是沒天理。
藍弘杰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後大剌剌的坐了下來,「大哥,你到底有什麼事快點說,急診室很忙的。」
「听听你這是什麼口氣!」戚志萬不認同的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沒事想找你麻煩嗎?」
「不然呢?」藍弘杰瞄了他一眼。
戚志萬是個很好相處的上司,做事一向果斷直接,早在進千越醫院服務之前,兩人便已經是舊識,只不過這事沒幾個人知道。
藍弘杰沒有想過靠特權過日子,反正以他的工作能力,他根本就不需要動用特權,這點他還挺有自信的。
「我需要你跟我解釋一件事。」
藍弘杰對他挑了挑眉,看到戚志萬的表情,他大概可以猜得出來是什麼事。
「你或許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今年我已經交代行政人員將你的班排開,讓你除夕夜不用值班,可以回家去圍爐,但是你卻在最後又跟別人換班?搞到最後,你又跟前幾年一樣除夕夜在急診室里過。」他口氣透著無奈。
「沒有為什麼,」藍弘杰不在乎的表示,「別的護士除夕想回家團圓,我就跟她換了啊!」
听到這話,戚志萬差點吐血,「別人要團圓,難道你不用嗎?」他似乎有些動怒的問。
藍弘杰沒有回答。
「你知不知道老師等你等到三更半夜。」
戚志萬的話使藍弘杰不自覺的深吸了口氣,但他依然選擇沉默以對。
戚志萬口中的老師指的是藍弘杰的父親──藍正文,這個在腦科界具有權威的醫生,在一年多前已經風光退休。
主修腦外科的戚志萬在實習時,跟過藍正文學習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一直將他當成師長,也因此他跟藍弘杰才會進一步的認識,但戚志萬與藍弘杰之間的這段淵源卻鮮少人知道。
一方面是因為藍弘杰不想讓人以為他進千越醫院服務是靠私人關系,再一方面,他根本不想讓外人知道他與藍正文之間的父子關系,藍正文的身份對他來說,從來都只是阻力而非肋力。
一個護理長的父親,是在醫界享有盛名的醫生,這件事若傳出去該會令人感到驚訝。
「為什麼不說話?」戚志萬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語氣不由得加了些許責難,「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跟老師說你會回家吃年夜飯,當我跟他說的時候,你知道他有多開心嗎?現在可好了!你真是將了我一軍。」
「誰叫你要自做主張。」藍弘杰一副他自找的口氣,「是你答應我爸爸,又不是我答應他。」
听到他的話,戚志萬傻眼了,「阿杰,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藍弘杰聳了聳肩,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
「你干脆直接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回去?」他投降了。
「我回不回去很重要嗎?」
戚志萬揚起眉毛,「當然!」
听到他的回答,藍弘杰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沉。
身為藍正文的獨生子,他卻一向跟自己的父親不親。
從小到大,藍正文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父親,一直以來都不停的忙于事業,他所重視的是在醫學界上的表現,而不是家庭或與孩子的互動。
就算他偶爾會給自己關愛的眼神,也不是因為他重視所謂的親子關系,而是他要他在學業上交出亮眼的成績單,畢竟身為藍正文──一個自認優秀的醫生的兒子,他不單要優秀,更要凌駕于眾人之上。
小時候,他會為了得到父親的贊賞而不停的努力追求,但漸漸的,父親的反應卻令他失望。
畢竟他是個人,不是父親的寵物,在大人開心的時候逗弄一下就好,他需要的是真心的關愛。
案子倆的不良關系到了藍弘杰青春期時已經顯現,到了高一升高二那年,因為母親的過世而擴大。
就算兩人早有心結,但藍弘杰因為母親,所以極力容忍著父親的嚴苛要求,但母親過世後,他便不再將藍正文的話給當成一回事,反正從小到大,藍正文從來沒有真正的重視過他和母親。
案子倆的關系至此,可以說是降到了冰點。
藍正文要自己的兒子繼承衣缽,走上行醫這條路,但是藍弘杰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若是他母親在世,他或許會听話的照著父親的安排走,但既然媽媽都不在了,他也毋需再迎合任何人。
像是故意唱反調似的,他執意不再繼續走藍正文替他安排的人生,兩人為此也起了極大的爭執。
當時兩人鬧得幾乎要斷了父子關系,最後是在當實習醫生的戚志萬出面緩頰。
戚志萬在求學時代就表現得十分優異,他可以說是藍正文所帶過最令他滿意的學生,說來可笑,戚志萬與藍正文之間的互動,遠遠比藍弘杰這個親生兒子還要頻繁。
戚志萬當時成功的說服了原本打算只念到高中畢業便不再繼續升學的藍弘杰,改變念頭去報考大學,但是令眾人跌破眼鏡的是──
藍弘杰是依言報考了醫學院,也順利的考取,但在填志願的時候,他卻只填了──護理系,成了當年台灣第一屆報考護理系的男生。
他的舉動令人傻眼,更令藍正文氣得跳腳,因為以藍弘杰的成績,要考上醫科輕而易舉,但他卻放棄當個醫生而去當個男護士。
這個舉動十足十的令他臉上無光,想他堂堂一個權威腦科主任的兒子竟然是個護士。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在戚忘萬還沒得知這件事前,藍正文在一怒之下將藍弘杰給趕了出去,並撂下狠話,不準他再踏進藍家一步,至此,藍弘杰還真的沒有再踏進家一步。
這麼幾年過去,藍弘杰沒有回家,也沒再跟自己的父親踫頭。
他靠著自己的力量,半工半讀的完成了學業,中間還因為繳不出學費,而休學了一年,但他依然沒有放棄,咬著牙工作了一年之後,繼續回去讀書,讓自己畢了業。
退伍後,他便進了千越醫院服務。在他很低潮的時候,他一個人獨力走來,所以藍正文對于他而言,真的成了一個不重要的人物。
他這幾年的生活,戚志萬看在眼里,對于這兩個同樣將自尊看得比生命還要重的男人,他實在無話可說。
藍弘杰吃了不少苦,原本他想幫忙,但都被他很有骨氣的拒絕,雖然他外表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但實際上的他,戚志萬很清楚,他是個很有韌性的家伙。
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看著沉默的藍弘杰,戚志萬當然也深知這一點,所以這些年來,他並沒有插手藍正文與藍弘杰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只是──
雖然藍正文有些舉動他也不以為然,但是藍正文畢竟已經老了,掛念的便是這個獨子,當時將藍弘杰逐出家門只是一時之氣,根本沒有料到,藍弘杰還當真數年都不回家看他一眼。
這些年來,只要戚志萬與藍正文有接觸,他總是會故做若無其事的問及藍弘杰的事。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藍正文只要提及這個兒子,口氣便透出一絲的落寞。
看到一個老人家這個樣子,身為他的學生,戚志萬心生同情,當然想順手幫個忙。
「說話啊!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回去?」戚志萬催促著要他開口。
藍弘杰瞄了他一眼,「想回去的時候,自然就會回去了。」
真是不負責任的一句話!
他不認同的看著藍弘杰,「算算應該有十年了吧?你大概有十年沒有回去了,對不對?」
「應該吧。」藍弘杰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我一點都不想去記那種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小事。」
「難不成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志萬,你現在是在逼我嗎?」藍弘杰反問。
戚忘萬沉默一會兒,看著他的眼神有著希望他能想通的期望。
「我怎麼可能會逼你,只是我不懂你跟老師之間哪來那麼大的仇恨,再怎麼說你們也是父子。」
「關于這個問題,或許你可以去問我爸爸。」藍弘杰灑月兌的聳肩。「他或許可以給你一個很好的答案。」
「阿杰……」
「我真的要回急診室了。」藍弘杰打斷了戚志萬的話,「如果你以後找我只是為了要跟我談我爸爸的事,你就省省力氣吧!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提到任何有關他的事情。」
「可是阿杰,再怎麼說,他還是你的爸爸。」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爸爸,但那又如何?」他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我真的很忙,要回急診室了,你該知道簡醫生沒什麼耐性,若讓她發起火來可不得了。」
誰不知道千越醫院這位火爆的外科女醫生簡瑞淇,一旦發起脾氣來,可不容易安撫。
不過也多虧了藍弘杰的好脾氣,不然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跟簡瑞淇共事那麼多年還沒被氣死。
「阿杰,好好想清楚。」戚志萬語重心長的說,「我還是那句話,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抹殺他是你爸爸的事實。」
藍弘杰先是沉默,然後笑了笑,沒有給什麼回答,只是靜靜的起身離開。
戚志萬的話,他是听進去了,但卻無法如此輕松的讓過往的一切煙消雲散。
有些東西沒有那麼容易可以遺忘,他想起了母親落寞的神情,心情不由得低落。
在他心目中,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輩子,是不會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