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股濕涼的味道,天空不賞臉的飄起了細雨,顧杉羽步出大樓,轉動了下有些僵硬的頸子,將自己的外套拉高了些。
再過不久會有麻煩事發生。
不遠的聲響,令他敏感的察覺到空氣中緊張的氣氛。
今天喝了點酒的他,實在沒心情去-渾水。瞄了下不遠處幾個小憋子圍著的一個女孩子,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凌晨的街道,粗魯的笑聲令人听來刺耳,他惱怒的斜視了一眼。
歲月教會他,別管他人閑事,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行,他雙手插在口袋,微低著頭,緩緩的走過那一小群人。
「你們不要踫我……」
這個故做鎮靜的口吻使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這是個很可愛的女性柔美聲音,而他--不陌生。
他側著頭,高大的身軀輕而易舉的看到了這扎著兩條辮子的小女生,那個方才在PUB里堅持要見阿虎的人。
沈冰夢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她不該夢想在這里等,就可以見到虎哥。看看現在自己使自己陷入了什麼樣的處境之中。
「請你們讓開,我要回家了。」她低喃。
「干麼急著走,」一個小膘混傾身靠近她,「找不到虎哥,我們也不錯啊!一起去玩玩嘛!」
「我不認識你!」他進一步,沈冰夢只好退一步,整個人都被逼進了角落里。
幾個不良少年笑了起來,「玩過之後,我們就認識了。」
「小丫,人家說不認識你!」顧杉羽的聲音在小丫打算伸出手拉住沈冰夢時響起。
小丫拉下了臉,「他媽的,誰敢破壞你爸我的好事!」小丫快速的一個旋頭,但凶惡的神情在看到顧杉羽時立刻一震。
彼杉羽站在不遠處,笑容隱隱,目光緩緩的掃過眼前的小膘混,黑眸在路燈的照射下,發出冷硬的光芒。
「還不走!」
幾個小膘混雖然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在顧杉羽的目光底下做鳥獸散。
危機解除得既快又莫名其妙……沈冰夢回過神來,就看到她的救命恩人在細雨之中慢慢的走遠。
「等……等等!」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連忙追了上去,「請你等等我!」
「有事?!」听到身後的聲音,顧杉羽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高度才到他肩膀的小女生。
「我想跟你說聲謝謝。」她急忙的說。
他冷冷的瞄了她一眼,「不客氣。」
簡短說完,他又繼續往前走。
但他發現那個小女生一直跟著他。
「-做什麼?」他再次停下腳步,不耐煩的看著她問。
沈冰夢看到他冷酷的表情,笑容有一瞬間僵在臉上,但一想到他方才的見義勇為,她相信他不是個壞人。
「我看到你從那間大樓出來。」
「所以--」
「你認識虎哥嗎?」她迫切的看著他問,她想,或許他會和善的告訴她。
彼杉羽深吸了口氣,「-找虎哥做什麼?」
「我想嫁給他!」
「白痴!」他不客氣的啐了句。
她一楞,這人怎麼突然罵她?!
「你為什麼罵我?」
「什麼樣的人會隨隨便便要嫁給一個沒見過的男人?這種人,不是瘋子就是白痴,-是哪一個?」
她在他嚴厲的目光底下,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
「這里不是-該來的地方。」他淡然的說,「很晚了,-早點回去,別再跟著我。」
語畢,他再次舉步離開,這次沈冰夢果然沒有再跟著他,不過她也沒走,只是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天空飄落的雨絲不大,但沒多久也將他的黑發給淋濕,他回過頭,看到她仍一臉倔強的留在原地。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詛咒了一聲。
三更半夜,他干麼為了一個滿腦子幻想的小丫頭費心神,真他媽的!握著拳頭,顧杉羽折了回來。
看到他朝自己走近,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不是個會將一個單身女子丟在路旁的人,果然--他是個好人。
「-干麼不走?」他瞪著她問。
「沒有啊!我想看你走。」她甜甜的說。
「女人,-腦袋清醒點!」他的手指不客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看-不單瘋還很傻,現在下雨,-不怕感冒嗎?」
她搖了搖頭。
「-住哪里?」
她將自己的住址念出來。
他喝了酒,實在不應該開車,但為了她,只好破例了。
「我送-回去。」
听到他說的話,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到底幾歲?」從地下室將車給開上來時,顧杉羽問。
「十八。」沈冰夢老實的回答。
「我告訴-,小笨蛋,」他瞄了她的側面一眼,「-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她不是很了解他的意思。
「-隨便上我的車,如果我抓-去賣怎麼辦?」
「你不會。」她肯定的回答。
「我若是-,我可不會那麼肯定。」顧杉羽的口氣就跟他的人一樣,冷冷的沒什麼感情。
「如果你真是壞人,剛才就不會救我了。」她的嘴角揚了起來,「而且看我淋雨,你也大可不理我,但你終究回頭了,還主動要載我回家。」
听到她的分析,他皺起眉頭,這個小女生,說她笨,又好象沒那麼不精光嘛!
「我叫沈冰夢,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顧杉羽。」
「我們知道了彼此的名字,我們是朋友了,對吧?」
他該怎麼回答呢?他覺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車子轉進了一條小巷之中,這里都是些老舊的建築物,他照著她的指示停在一棟舊房子前。
「-住在這里?」
「對啊!」她帶笑的點了點頭。
彼杉羽看了房子一眼,里頭還有燈光,「看來-的家人還沒睡,擔心了-一個晚上吧?」
她的笑容在听到他的話同時微微一僵。
雖然很短暫,但他還是注意到了。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下了車,她迫切的看著車內的他問。
「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他的口氣很冷淡,令她有些若有所失。
「別再去那里找虎哥了,那里不安全,知道嗎?」
沈冰夢點頭,她也不想再去找虎哥了,但是--
「我可以去那里找你嗎?」
彼杉羽聞言傻眼。
「我不準-再去那里!」他有些動氣的說。
看到他的表情,她一楞。
「听到沒有?」
她連忙點頭。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听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她就像是驚弓之鳥似的站直身。
「謝謝你送我回來,顧……杉羽,你快走吧!」她一個轉頭,連忙進了自己的家門。
幾乎在此同時,屋內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原本人了倒車檔準備離開的顧杉羽听到聲音,立刻踩下煞車。
他思索了一會兒,將車熄火,下了車。
沈冰夢方才匆忙進門,沒有將門給關好,只是虛掩著,他輕輕一推,便將門給推了開來。
「他媽的,-當我是乞丐啊!」胡洋忠拿著幾張千元鈔票打了打沈冰夢的臉蛋,「這幾千塊還不夠老子玩一把!」
「叔叔,這是我這個月的薪水。」
「我就說那個加油站可以給-賺多少錢!」他啐了句,「我跟東方之花的媽媽桑說好了,-去上班,她就可以給我三百萬。」
「我才不要!」沈冰夢就算再天真也知道,這三百萬將會陷她未來入水深火熱之地。
「哪容得-說要還是不要!」他揚起手,打算給她一個巴掌。「老子叫-去,-就去。」
她也不躲,只是緊閉著眼,等著痛楚降臨。
但是沒有,她的耳邊突然傳來胡洋忠的哀號聲,她驚訝的睜大了眼,入目的場景令她愕然。
就見顧杉羽一只手將胡洋忠的手給扭到了後背,胡洋忠一臉痛苦的彷佛要暈厥似的。
「動手打女人的男人,算什麼男人!」顧杉羽的口氣有著令人打從心底發寒的怒氣。
「放開我!救命啊--」胡洋忠覺得自己的手快要斷了。
「顧杉羽,你別這樣,先把我叔叔放了。」雖然胡洋忠打她是不對,但她也不希望他一時沖動之下傷了人。
彼杉羽的身軀頓了一會兒,最後依言的松開手。
「去你媽的,你是混哪里的?」胡洋忠一得到自由立刻破口大罵,「小心我找我的小弟把你砍成十八段,連你媽都認不出你是誰!」
他皺著眉頭看著胡洋忠,一副矮肥的模樣,令人看了生厭。
「叔叔,你不要這樣,他是我朋友。」沈冰夢手足無措的說。
「-朋友?!」胡洋忠一臉的不快,「搞了半天,是交了小白臉,所以把錢都花在外頭了是嗎?」
「我沒有。」她撇清,「我賺的錢都給你了,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賤人,-敢跟我頂嘴!」胡洋忠一個箭步又想打她,但一看一旁如同巨人似的顧杉羽,他硬是停下腳步,標準欺善怕惡的孬樣。
「他是誰?」顧杉羽低頭看著沈冰夢問。
「我繼父。」她低喃的說。
「他常這麼對-?」
她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等于是告訴了他答案。
他目光如炬的看著胡洋忠,「以後不準再動她,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凶狠的模樣,使胡洋忠打心底發毛,眼前這個男人年紀看來不過二十五、六歲,但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卻令他不寒而顫。
彼杉羽專注而炯炯有神的黑眸使沈冰夢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起來,從他出手相救的那一刻起,她對他就涌出莫名的情愫。
「你……你想怎樣?」胡洋忠想要扳回一些劣勢,但發抖的音調就泄了他的底。「她是我女兒!」
「沒有血緣關系算什麼女兒,」顧杉羽一手拉著沈冰夢,「不準再動她,听到了嗎?」
苞洋忠看著眼前這一幕,愕然的張大了嘴巴,怎麼有這樣的男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命令起他來了?!
「听到了嗎?」顧杉羽的大眼一瞪。
苞洋忠看到他的眼神差點腿軟,他忙不迭的點著頭。
「走!」拉著沈冰夢,顧杉羽往門口的方向移動。
「要去哪里?」她急急的跟著他的步伐。
「這里不適合。」
「可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要出大門之際,外頭走進了一個跌跌撞撞的年輕人,一看就知道未成年,還沒走近就聞到他滿身的酒味。
「門口那輛車是誰的?」胡濟民進了門,用著高分貝的音調說道,「挺酷的,看來要不少錢。」
就在他要撞上沈冰夢的那一刻,顧杉羽將人兒往他的身後一拉,讓胡濟民差點跌在地上。
他醉醺醺的看著顧杉羽,「這小子哪來的?」
「他是我弟弟。」沈冰夢很不好意思的對顧杉羽說,「對不起,他喝醉了。阿民,你怎麼又跑去喝酒!」
「去你的,要-管!」胡濟民啐了一口。
這種小膘混他見多了,顧杉羽目光冷淡的看了眼胡濟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徑自帶著沈冰夢離開。
沒想到這樣一個天真的女孩竟然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之中,若他不帶走她,不久的將來,她的一生會毀在這些人渣手里。
「喂!兄弟,你干麼拉著我姊姊?」
苞濟民醉歸醉,但腦子還有點神智,他伸出手拉住了顧杉羽。
外套底下有力的結實肌肉讓他有一瞬間的傻眼,看不出來這家伙還挺壯碩的。
彼杉羽銳利的看了胡濟民一眼,在他的眼神之下,胡濟民不自覺的松開手。
「我要帶她離開。」他冷冷的說,「小表,你有意見嗎?」
「開玩笑,你要帶就給你帶?我告訴你,要帶走我姊可以,但錢先拿個幾十萬來花花!」胡濟民壯起了膽子。
說穿了,他將來的吃穿可打算要靠這個貌美如花的姊姊,現在搖錢樹要走了,他當然得要捍衛自己的權利。
「阿民,你在說什麼?」沈冰夢動怒了。
「本來就是,-走了,我們就只能靠媽幫人家打掃大樓賺的錢過活啊!而且-是個處女,怎麼也可以賣個好價錢。」
听到自己的弟弟說這種話,她當場眼眶泛淚,她不敢想象,這就是她的手足。
看到了她的眼淚,顧杉羽的眼神一冷。
「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拉著她,他酷酷的說︰「她要跟我走,你有種就攔我!」
他一個眼神就可以令他僵在原地不動了,他怎麼可能動手打他,胡濟民不會笨到去拿雞蛋踫石頭。
「你這家伙……」胡濟民沒種的只能像瘋狗似的亂吠,「你知不知道我是青龍幫的?小心我叫我的兄弟砍死你!」
听到他的話,顧杉羽停下腳步。
他見了,露出得意的神情,「怎麼?怕了吧?我們青龍幫是全台最大的幫派,我可是里頭的一員啊!」
沈冰夢不安的看著顧杉羽一臉冷漠的表情,就見他開了車門,將她給推進車子里,然後緩緩的轉向胡濟民--
「若青龍幫現在都收你這種敗類的話,我想幫主有必要清查一些幫內的幫眾了。」
「他媽的,你說什麼話?你是混哪里的?」
「我叫顧杉羽,如果你真入了青龍幫,或許你听過我的名字,若沒听過,就去問問你的帶頭大哥。」
他開車載著沈冰夢離去,一直到他們消失下見,胡濟民還像個雕像似的站在大門口。
「阿民,你怎麼了?」胡洋忠拍了下兒子的肩膀。
他回過了神,有可能嗎?
那個男人叫顧杉羽,青龍幫幫下有兩大室口虎堂與豹堂,虎堂堂主就叫顧杉羽,道上都叫虎哥。
但虎哥行事一向低調,是青龍幫首領雷洛斯的左右護法之一,更是幫內軍師級的人物。
雷洛斯很重用他,因為虎哥是個心思很細密的人,他的事業頭腦使青龍幫事業的版圖越來越大,但見過顧杉羽的人並不多,而他沒想到,顧杉羽竟然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雹哥……胡濟民的眼底閃過一道靈光,自己的姊姊成了虎哥的女人,看來他的好日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