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秦府這年,正值隆冬之際,沈織織一身粗布衣裳,根本耐不了寒,站在秦府後門,冷得直搓著小手。
七歲,一個啥事都還懵懵懂懂的孩子。
罷出世時,她著實幸福快樂的過了一段日子,但是一切美好在娘死後,爹爹再娶,二娘又接連生了兩個胖兒子之後有了重大改變。
家里所有的活兒全都落在她頭上,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去年的冬天,她爹一場大病不起就走了!
原本就不寬裕的環境,在她爹死後,再也容不下一個笨手笨腳又只吃閑飯的丫頭,爹爹過世才剛滿一年,二娘便立刻做主把她賣進秦府。
被了銀子之後,就能讓兩個弟弟有錢念書、有錢吃飯。就這樣,沈織織簽了終生的賣身契,被賣進秦府,注定這輩子都得在秦府為奴為婢。
「進來吧!」終于半掩的門里有了聲響,帶她到這,要她先在這門外候著,自個兒先進府的老嫗終于探出頭來。
這便是與二娘一起安排她未來的人口販子,刻薄臉上有著一對鼓鼓的金魚眼,此刻正高傲的盯著她。
沈織織拿著小包袱,不敢有任何遲疑,快步的走上前,但是在踏進大門時,一時踉蹌,差點跌倒。
老嫗伸手扶住她,卻一臉厭惡的斥責,「笨手笨腳的丫頭,給我小心一點!要傷要跌等我拿到銀子再說,妳可別給我傷了,讓秦府的人不要妳!」
這惡狠狠的口吻讓沈織織瑟縮了下,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小破布包,里頭只有一、兩件衣裳,卻是她所僅有的一切。
「也別怨我。」尖嘴猴腮的老嫗推開門,領在前頭說︰「誰教妳命不好,投胎到窮苦人家!妳二娘是狠絕了些,但想想,雖然賣進秦府一輩子為奴為婢,但至少秦府家大業大,秦記布莊所出的布料可是名震四方,妳在這里就算只是個小小的奴才,但不愁吃穿。妳二娘沒把妳給賣到勾欄院,也算是對妳死去的爹、娘有個交代了。」
沈織織沒有回答老嫗的話,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怯生生的打探著四周。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機會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
這秦府家大業大,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可說是富甲一方。
秦記布莊所出的織布,已經連著好幾次在三年一次的錦織大賽之中奪魁,品質之好,可想而知,有銀子都未必買得到呢!
被賣進秦府,沈織織並不怨任何人,反正人各有命,若她命中注定為婢為奴,她也只有接受了。
而且她若待在家里,天天受二娘的打罵;待在這里,她若乖乖干活,還有三餐溫飽,也未必是壞事。
「織丫頭,還不快過來!」老嫗刻薄的臉上堆起諂媚的笑意,拉著發呆的沈織織,生怕這笨丫頭會出岔子,她連忙對著站在前面的老者鞠躬哈腰巴結著,「快見過石管事,以後妳可得乖乖的听從石管事的安排,盡心盡力做事,知道嗎?」
「知道。」沈織織听話的應了一句,她抬起稚氣未月兌的臉龐看著石管事,微微一笑。
石南面無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她。看起來挺機靈的。
「這丫頭七歲?」
「是啊!」老嫗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很能干活,什麼活交代給她,她都會給您辦得又快又好!」
石南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伸出手,從後頭的小廝手上拿了一袋銀子交給老嫗,揮了揮手。
「人交給我,妳可以走了。」
老嫗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錢都到手了,她的責任已了,至于這笨丫頭,以後是禍是禍就是她自個兒的造化了!她揣著銀子,興奮的轉身離去。
「叫啥名?」石南挑剔的看著沈織織瘦小的身軀問。
「織織。」在寒冷的冬日里,雖然是個小丫頭,但聲音卻如銀鈴般悅耳,「沈織織。」
石南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雖然只是個小女娃,一身粗陋布衣,但是清秀臉上有雙靈活的大眼楮,看得出來長大以後準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長得再好,也不過就是個奴才的命。
「這個名字倒挺好的,」他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可這名字有點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過啊?」
沈織織眨著一雙靈活大眼,困惑的看著石管事,沒有答腔。她年紀雖小,但她確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個老爺爺。
「唉,真是老了!」石南把頭一搖,放棄思索,秦府家大業大,他要煩的事很多,沒空去理會個丫頭的名字。「我就叫妳織丫頭吧!買妳進來時,我可沒听那大娘說妳這麼瘦小。」
「我雖然瘦小,但是很會干活!」沈織織緊張的開口。
二娘費盡心力把她賣入秦府,圖的是可以拿到一筆銀子讓家里的環境轉好,若是到嘴的鴨子因為她的瘦小而飛走,她可以想見一旦被送回家里,一頓毒打肯定躲不了,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石南把她焦急的模樣全看在眼里。這丫頭出身不好,如果秦府不收她,回去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放心吧,銀子都送出去了,我也沒想過能再拿回來。」他淡淡的說,「廚房的褚大娘現在缺個丫頭,妳就上廚房去!等以後若是秦記布莊有缺人的話,我再看能不能安排妳上那兒幫忙。」
他的語調不自覺透露著些許的驕傲,又說︰「妳該知道,我們秦記布莊所織的布料可是最頂尖的,妳花點心思好好學,若是能給妳學個什麼技巧,這輩子也夠妳吃穿不愁了。」
「織織明白,謝謝石管事!」沈織織乖巧的回答。
石南听到她的響應,滿意的捻了下胡子,對這小丫頭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妳只要一直這麼乖巧听話,在這里的日子會很好過。記住,沒事不要跑到東廂房的東風閣。」他的手指著隱約可見的閣樓,「那是大少爺的樓房—大少爺人是不錯,但是做人嚴肅了點,平時他不喜歡閑雜人等進去,所以千萬別亂跑,知道嗎?」
「是!」沈織織松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這代表她可以安安穩穩的留在這里了。
這里好漂亮,走在院里的曲橋上,看著院里的假山造林,一時不察,她撞上了涼亭的柱子。
「喔!」她連忙撫著撞痛的額頭。
石南听到驚呼,轉過頭一看,驚訝的發現沈織織撞到頭了。
「妳在做什麼?」好好的路不走,竟去撞柱子。
沈織織無辜的眨著眼楮。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這里太漂亮了,她才會看著看著忘了看路。
石南正要動怒,但見到她的眼神,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小心點!」他啐了一口,「不會被騙了吧」他喃喃自語,「若找了個笨手笨腳的丫頭進門,褚大娘會氣得跳腳不說,妳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他只幫這丫頭到這里,往後的造化,端看她自己了。
他的手一揮,不想听她解釋,將她交給廚房的褚大娘後就離開。
狽顧秦府,沈織織明白,這是她的歸處,這一生她注定在這秦府生活下來了。
平靜的清晨里,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寧靜。
正從水井提水回廚房的沈織織,听到這聲音嚇了一大跳,目光不解的四處尋找著。
不知不覺,她進府也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每天清晨,天還蒙蒙亮,她便得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起床,她得忙著先將廚房外頭那口大水缸的水給注滿,然後替褚大娘生火、切菜、洗菜,這些工作一定得在褚大娘進廚房前準備就緒!
她自知手腳慢,所以她總是比別人起得更早,更努力的做。
等褚大娘忙完秦家大小的食物,沈織織的工作又開始。
她得勤快的清洗油污的灶頭。等到忙完,都得要過正午許久之後,她才有空吃些冷掉的飯菜。
原本褚大娘看她身子骨比同年齡的孩子還要單薄,怕她做不好,所以派了個較大的丫頭在一旁關照。只不過大丫頭看她年紀小懊欺負,所以總是偷懶,讓她獨力完成所有事。就好像現在,天還沒亮她就得起床提水,那個大丫頭還在暖被窩里呼呼大睡。
雖然如此,沈織織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半句。
因為對她來說,能得三餐溫飽,她就謝天謝地了。在家時,她時常有一餐沒一餐的餓肚子,所以在這里,即使再累、再辛苦她都不敢多做奢求。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從一旁的石頭造景中沖了出來。
沈織織見了,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忘了閃躲。
擺影則因速度太快,就算已經驚覺前頭站了個人,還是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沈織織被用力一撞,驚呼一聲,便連人帶木桶摔在石板路上,桶里的水也灑了自己一身。
「該死!」
她還沒回過神,就先听到詛咒聲。
抬起頭,呆呆的看著與她一起跌坐在地上的男子。
入目的臉龐,英俊而帥氣,小小年紀的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不由得看傻了眼。
「沒事吧?」秦震揚起英挺的眉峰問。
沈織織只能傻楞楞的輕搖下頭,然後看著濕了的衣服—
「水灑了。」她的口氣有著難掩的沮喪。
看此刻的天色,只怕今天在褚大娘進廚房時,大灶旁的水缸還提不滿,少不了得挨一頓罵了。
「再提過就是。」秦震飛快的站起身,還不忘伸出手,一把拉起她。「沒受傷吧」
如此輕柔的口氣,對沈織織來說,好像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她都忘了上次別人對她這麼關懷是什麼時候了?
一想到這個,她的心頭一暖,鼻子酸了起來。
「怎麼了?」秦震見她不答,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注意到她眼中浮現的水霧,雖然年紀小,卻有一雙靈活的眼楮,閃著神采。他關心詢問︰「受傷了嗎?」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這個人真好……
「沒事,那就—」他的聲音因為听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而隱去,站起身,一手抄起木桶,一手拉著她便跑。「走!」
沈織織再次被嚇得瞠目結舌。
「你要帶我去哪?」她慌張的問。「我的活兒還沒干完呢!」
「我替妳做!水井在哪後院嗎?我替妳打水。」秦震轉頭對她一笑。
那爽朗的笑容,令沈織織楞住了,無法思考。
「快點!」他臉上有著俏皮的神情,「不然我被抓到就慘了!」
他的話使她的心一緊,不敢再有遲疑,乖乖的跟著他跑。就算吃力,但還是盡力的跟上他的步伐。
沈織織氣喘吁吁的被拉到水井邊,她扶著木柱,拚命呼吸,她的胸膛脹得快要爆炸了。
「還好嗎?」秦震微笑的看著她。
她的氣還順不過來,只能點頭表示還好。他臉上的笑容,給她一種待人和善的好印象。
「妳讓開點。」他微微將她推開,動作利落的替她打水,「妳是府里新來的丫頭?」
「是。」呼吸稍稍順了下來,沈織織老實回答。
「叫什麼名字?」
「織織,」她柔順的說,「沈織織。」
秦震將水倒進水桶里,乍听到她的名字,動作明顯一頓。
「沈織織」他重復一次,最後定眼仔細打量著她,「妳住在城西外那個小村落嗎?」
沈織織有些意外,「是。」
秦震撫著下巴,一只手輕搭著木柱,專注的看著她,「妳怎麼會被賣進秦府為奴?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我記得當年妳出世時,妳爹娘可是歡天喜地,而且妳手臂上有個很美麗的雲朵胎記,還是紅色的。」
他的話嚇了她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出世那時我爹娘歡天喜地?又怎麼知道我有一個紅色的雲朵胎記?」
「因為我看過啊!」
「你看過?」她困惑的搔了搔頭,「你是誰?」
「我是誰」秦震覺得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難道妳進府至今,沒人告訴過妳,我是誰嗎?」
「我又沒見過你。」沈織織沒有心機,直言不諱的回答,「而且,我有必要一定要知道你是誰嗎?」
「說得有道理。」他忍不住仰頭一笑。印象之中,還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這個丫頭真的有趣!「我叫秦震,妳最好牢牢記住這個名字。看樣子,我們這輩子注定要牽扯在一起!」
听到他的話,她不解的皺起眉頭,「為什麼要牽扯在一起?」
「很簡單啊!因為妳出世那日我正好在場,」伸出手,他拍了拍她的頭,「要不是因為我,妳娘和妳這條小命可能在那時就沒了!」
沈織織听得一楞一楞的。
「織織這名字還是我起的,因為妳出生那日正好是乞巧節,家家戶戶有女兒的都希望自己所生的女兒將來都能夠有身好女紅,所以我就替妳取名為織織,當時便是希望妳這個可愛的小女娃兒將來也能有一身好婦功。」
她的瞳孔因為秦震的話而迸出光亮。「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她的口氣難掩激動。
她是記得死去的爹說過,有個大貴人在她出世時救了她和娘,替她取了名字之後,還派人送來一大堆上好的布匹,只不過二娘進門後,那些布匹不是被賣了換銀子,就是被二娘拿來做衣裳,她根本沒份。
秦震挑了挑眉,對她懷疑的神色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認為我騙妳嗎?」
「當然不!」她急急的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好奇妙。」
能跟這個有和善笑容的英俊男子有所牽連,她的心不由得激烈的跳動起來,臉頰也不由自主的染上紅暈。
「秦震……你的名字……」她的笑容倏地隱去,慢半拍的想起了秦府大門上的匾額,上頭有個大大的秦字。
她是讀過一年書,但是認得的大字真的沒幾個。褚大娘說,竟然賣進了秦家,再怎麼樣也得知道主子的名字,所以秦震……
「你……大少爺」她楞楞的看著眼前人,「你是大少爺嗎?住在東風閣的大少爺」她听過幾個大丫頭提過,大少爺長得貌似潘安卻不苟言笑,跟老爺常起沖突,沒人管得住他。
「我是住在東風閣,外頭的人是叫我大少爺沒錯。有問題嗎?」
她連忙搖頭,大大的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裙襬,整個人往後倒,幸好秦震眼捷手快,在她摔倒在地前拉住了她。
她一臉驚魂未定,連忙拍拍胸脯,手忙腳亂推開他的手,跪了下來,「我……奴才……對不……恕、罪……」
「夠了!」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秦震臉色一冷。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總是冷漠待人,所以從小下人看待他的眼神總是誠惶誠恐的,在那些人的注視下過日子,他沒有一天是自在的,原本以為這小丫頭會有所不同,到頭來—唉,還是一樣。
听到他陰沉的口氣,她立刻閉上嘴,不安的看著他。
「起來吧!」他轉身,繼續替她打水。
沈織織困惑的看著他,她好像在他眼眸中看到了一絲光亮一閃而過。
「大少爺,」她怯生生的開了口,「你生氣了嗎?」
他沒有回答她。
「大少爺,你是個好人,」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繼續抒發自己的想法,「你笑起來好好看,所以你應該要常常笑。」
秦震瞥了她一眼,就見她依然故我的說著—
「你講話的聲音好好听,我爹娘死後就沒有人這麼溫柔對我說話了。」她的手輕拉了下他的衣角,「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是笨手笨腳,但是總有一天我會開竅、會變機靈的。」
秦震听到她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生氣可以,不過妳以後叫我秦震就行了。」
叫大少爺秦震沈織織一時半刻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我若這麼叫你,褚大娘或石管事會生氣的……」
「不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就叫我秦震吧!」他竟然跟她妥協,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雙眸一亮。這應該可以吧?
秦震一手提起已經注滿水的水桶。
沈織織嚇了一大跳,一知道對方是主子,連忙想要搶過他手中的水桶,「這種粗活兒,我來就好了。」
「讓一邊去!」秦震覺得好笑,「我撞翻了一桶水,就當賠妳的。妳這麼小的個兒干麼做這種活?」
「我是奴才啊!」她楞楞的回答他的問題。
既然是奴才,人家交代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敢有任何異議。
「奴才」秦震對她微揚眉,「既然妳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就不會讓妳只是個奴才!」
沈織織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可是,我本來就是個奴才呀。」被賣進府里的時候,每個人都這麼跟她說。
「我說不是就不是。」他懶得跟她解釋,「妳還沒跟我說,妳怎麼會被賣進秦府?妳爹娘呢?」
提到爹娘,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黯,「我娘在我出世沒多久就死了,之後,我爹就娶了二娘,二娘生了兩個弟弟,在去年冬天,我爹也死了,家里沒錢,所以二娘就做主把我給賣了,這樣兩個弟弟才有錢讀書、吃飯。」
听到這里,秦震不再覺得好笑,眼眸一沉,心中不自覺升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看來妳二娘待妳不好。」他不悅的看了下她瘦弱的身軀。
「其實也不算不好,」沈織織挺直腰桿,試圖替二娘說話,「只是二娘要養兩個弟弟,日子過得也辛苦。」
「若她日子過得真的辛苦,她可以賣了自己的兒子去當長工,干麼賣別人的女兒?」
天下人皆一樣,就如同季燕對待他與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秦雷的態度,也是天差地遠。
沈織織被他譏諷的言論嚇了一大跳,「少爺,你是個好人,所以你不應該這麼說話!」
「怎麼說話?」他不解的看著她。他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她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還數落他。
「就是好像你不以為然的樣子。」沈織織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她並不想要他帶著憤世嫉俗的態度看待一切。
「我是不以為然!」秦震穩穩的瞅著她,眼神堅定,「丫頭,妳要知道,人善被人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若是太過柔弱,只有被欺負的份。」
就如同他,如果讓步,季燕便會找到名目,毫不留情的將他掃地出門,他很明白這點。
他眼神所傳達的強悍,令沈織織不由得沉默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柔弱與否的問題,畢竟她早在二娘把她賣進秦府時就明白,決定自己的命運,說來容易做來難。為了讓日子好過一點,她就要乖乖听話……
秦震不管她說什麼,堅持替她注滿了大水缸的水。
「好了,」他得意的拍了拍手,「走吧。」
「要去哪里啊?」沈織織一臉困惑,「我還有活兒要做。」
「就算再多活也得換件衣服。」他帶笑的看著她的小臉蛋。
「我沒關系的。」衣服濕了,等會兒就干。但是活兒沒做完,要挨罵的。
「如果妳受了風寒,會被趕出去的!」就算有點小人,秦震不在乎,故意出言恐嚇她。
丙然,沈織織臉色一變,「我立刻去換。」
看著她匆忙離去的嬌小背影,秦震忍不住大笑。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