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從速食店買來的冰淇淋,連詠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目光則是緊盯著手上的資料。
憊真看不出來那個姓霍的有那麼大的來頭。霍家是由三代前慢慢發跡,他的祖母是個紅發綠眼的外國人,但祖父卻是個道道地地的中國人,祖籍在江蘇,他的母親是台灣台南人,這也就解釋為什麼他會有一雙綠色的眼眸,但卻有一口講得純正的中文。
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七十公斤,美國環球集團總裁霍翔峻的獨子,哈佛大學企管博士、經濟碩士,精通六國語言,居住美國,但將在台灣分公司處理業務到明年三月,若單就環球在美國的資產而論,這個霍騰雅身價至少十億美金跑不掉。
哇哩咧!這是不是人啊?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姓霍的那麼有本事,看來要找到一個足以令他看得上眼的女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戴著太陽眼鏡,她抬頭看著眼前這棟宏偉的建築,這是美國環球集團在台灣的分公司,也是霍騰雅上班的地方。
她到底該不該放棄呢?連詠雯的眉頭皺了起來,她跟夏澤的約定只有一個月,而霍騰雅顯然是看不上平凡的女人,若她想要贏得勝利,看來轉移目標會比較好一點。
正在思索的當頭,她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
她驚呼了一聲,就見她的冰淇淋毫不留情的離她而去,在人行道上成了裝飾品。
她吸了口氣,一個轉身正想罵人──
「對不起、對不起!」範品歆忙不迭的道歉,還一面手忙腳亂的撿著掉落一地的資料。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足踩三-高跟鞋,王婉佳怒氣沖沖的街上前來,「難道你不知道這些是霍總親自出馬才簽到的合約嗎?瞧你弄得亂七八糟的,若惹得霍總不高興,你這份工作也別想要了。」
「對不起,王秘書。」範品歆還是不停的道歉,手也不停的忙著。「我馬上就收拾好。」
「還不快點弄好,若讓霍總看到就有你好受。」王婉佳不客氣的踢了下她的公事包。
「是。」她的手腳更是加坑詔作。
連詠雯雙手抱胸,在一旁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臉上涂的粉足以抹牆壁的「老女人」。
「喂!歐巴桑,她又不是故意的,你看她忙成這樣,你不會幫她撿一下嗎?」
王婉佳臉一僵,「你……你叫我什麼?」
「歐巴桑。」連詠雯很冷又很毒的說。
她一雙眼楮就像快掉出來似的,「你是誰?你竟然敢──我才三十……出頭而已,你竟然叫我歐巴桑?!」
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但一提到年齡,就連一歲都要算得仔細。
「三十出頭?」她的目光掃了她一眼,「這種話你竟然說得出來,應該是三十到底了吧!」
王婉佳的雙手緊握,要不是因為大庭廣眾之下,她早就把這個不知從哪里來的怪女人給大罵一頓。
「你給我滾!」她幾近咬牙切齒的說。
「請問你是哪位?」她諷刺的問,「台北市市長還是副市長?不過就算你是,我也不甩你,我站在人行道上,你憑什麼叫我滾?」
一時之間被搶白,王婉佳啞口無言了好一會兒。
「你──」她恨恨的一個跺腳,火大的走進環球集團大樓里,離去前還不忘說道︰「快點把東西給收好進來!」
「是。」範品歆忙應了聲。
「穿那麼高的鞋子,不怕摔斷脖子啊?」連詠雯對王婉佳的背影扮一個鬼臉。
範品歆抬頭看了她一眼,對她微微一笑,然後繼續撿地上的資料。
不可否認的,王婉佳的離開令她松了口氣,手腳也靈活多了。
她是個社會新鮮人,獨自一人來到台北工作,靠著姑姑與王婉佳有些私交的份上,王婉佳才勉為其難的將她給帶在身邊。
一直以來,她的夢想便是進入環球工作,不過她現在只是個秘書助理,協助王婉佳處理公事,而能在這麼短內的時間找到一份工作,還是進入這麼一個跨國的大集團,這是她想都沒有想過的,所以她一直盡力做好份內工作,只不過她就像王婉佳說的──笨手笨腳。
她已經鬧了好幾次笑話了,要不是因為霍總……想起霍騰雅,她不由得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上司,就算她不小心把熱咖啡倒在他身上,他依然能夠神色自若的撫撫衣袖,對她說沒關系。
連詠雯蹲來,看著她傻兮兮的笑容,仔細的打量著她。
這環球看來是個怪公司,怎麼老女人打扮得像是十八歲的年輕少女,而看起來像十八歲的年輕少女卻打扮得活像個八十歲的老女人似的。
一條編得有些松的辮子,一副大得快要遮住整張臉的厚眼鏡,一身老氣的長褲套裝,這副模樣只有三個字可形容──丑斃了。
不過她的笑容很迷人,有股令人忘掉煩惱的甜美。連詠雯忍不住想知道她在想什麼想得笑得如此甜蜜,自己的特異功能一向很靈驗,當然這要托他們連家那些老祖宗的福,不過,是福是禍很難講,她那開算命館的父母是很高興連家的能力到她這一代能繼續傳承下去,但對她而言,只有能替她賺錢的能力才是有用,其他的,她才懶得去管。
她的手輕輕的搭在範品歆的肩上,她的心中有個人,她細細的偷著她的思緒,這張臉越來越明顯,然後她看到一個小女孩跟一個大男孩的故事,她驚得將手一放,眼楮一瞪──
「你喜歡霍騰雅?!」
她的話使範品歆大驚失色,她的手忙不迭的模著自己的臉,怎麼可能?這個陌生女子怎麼知道她喜歡誰?她的手握住頸上的項煉,這麼多年來這項煉從不離身,她可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啊。
看到她慌亂的樣子,還真可愛,連詠雯露出一個笑容來,眼前這個女人很得她的緣。
「你叫什麼名字?」她幫範品歆收拾資料,並隨口問。
「範品歆。」
她記下這個名字了,「幾歲?」
「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
「霍騰雅大你七歲,你不覺得大太多了嗎?」
範品歆搖搖頭。霍總大她七歲又如何?反正對她而言,他不過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好吧!」連詠雯替她將資料整理好之後,交到她手上,「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幫你一次。」
範品歆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來找我。」她送出自己的名片,「我可以幫你美夢成真。」
範品歆遲疑的伸出手,接過她的名片──神奇婚友社,連詠雯。
「這是……」
「我正在替霍騰雅找對象,過一陣子我會安排你們見面。」
範品歆聞言,嘴巴張得快可以塞顆鴕鳥蛋進去,霍總?!找對象?!跟她見面?!她在作夢嗎?
「相信我。」連詠雯得意揚揚的對她拍胸脯保證。
「我……我不行……霍總……」只要一看到霍騰雅,她連手要放哪都不知道,只會出丑,而且她平凡得要命,哪有可能跟他成為一對。
「你行!誰說你不行!」她不以為然的打斷範品歆的話。
「不,霍總那麼高不可攀……」
「高不可攀?」她哼了一聲,「也不過就是兩個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巴的雙足雄性動物,有什麼高不可攀的?不過,」她打量了她一下,「你得要好好打扮一下倒是真的。」
範品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身行頭可是王婉佳替她打點的,她也乖乖的照著穿就是了,畢竟王婉佳是個資深秘書。
「總之,跟我約個時間,到我神奇婚友社來一趟,你得要填些資料,至于霍騰雅,就交給我來想辦法。」
範品歆楞楞的看著她喃喃自語的漸行漸遠,不由得晃神了下,這個奇怪的女人是從哪里來的?
她再次低頭看著她給的名片,神奇婚友社?霍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婚友社找對象,可是連詠雯卻說……
她有些亂了,一個她第一眼見到就被迷了心神的男人,他從來都沒有拿正眼看過她,畢竟她渺小得可以,真的……有可能嗎?
她握了下手中的名片,她要自己不要再去作一些不切實際的夢,但心頭卻依然有個小小的聲音不停的催促著她──去試試吧!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媽,這算什麼啊?」霍騰雅一接到母親田芊芊從美國打來的電話,一股氣便不停的往上冒。
田芊芊不等兒子多說,?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听到耳里傳來斷訊的聲音,他咬牙切齒的將話筒給甩上,詛咒出口,老媽莫名其妙的打電話來說什麼明年是孤鸞年不能結婚,所以他得在今年結婚,否則下次的姻緣要到四十歲才有。
四十歲就四十歲,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是不痛不癢,但霍家其他人卻都抱著跟他不同的想法。
他們霍家三代單傳,爺爺是獨子,生了一子三女,那一子就是他老爸,而偏偏他老爸和老媽努力做人的結果下,霍家到了他這一代,仍是只有他這麼一個丁,所以早在他求學時代,他便不停的被灌輸著「傳宗接代」的重要性。
他真不明白,霍家都移居美國近百年了,受的是西洋的教育,但思想為什麼還是那麼的八股?
他不悅的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思索著該怎麼逃離母親的魔爪。當初就是被老媽逼急了,他才自願請纓來台灣分公司,可現在好了,還來不到一個月,老媽便打算親自「領軍」殺到。
听說這次是什麼英國子爵的女兒,他知道這號人物,她叫艾咪,但長得什麼樣子他已記不得,只知道她那對胸部比乳牛還壯觀。
他揉了揉太陽穴,真是夠了!如果他不想被艾咪纏住,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來一個女人當擋箭牌。
偏偏他實在是受夠這些總是妄想飛上枝頭的花痴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他辦公室的門被人推了開來,他凶狠的目光隨即射了過去。
範品歆萬萬沒有想到應該在會議室里開會的他還會在辦公室里,一對上他的綠眸,她的心頭立刻小鹿亂撞。
「對……對……對……」
瀕騰雅對她揮了揮手,他知道這個秘書助理講話會結巴,反正他一向注重的是辦事能力,至于口才,他公司里多得是會講話的人,而與其會講話還不如會做事。
「有事嗎?」
「這……」她揮了揮手中的資料,「合…合約。」
「放著。」他對著她笑說。
看到他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真的好好看,她真不知道他怎麼可以這麼樣的迷人?
她顫抖的將資料放到他的桌上,她的眼角瞄到地上有張名片,于是撿了起來,有些意外的看著上頭的名字。
「霍……霍總……這個……」
轉過身,他看到她手中拿著的名片,腦海突然靈光一閃。
「你真是我的救星!」他拿過她手中的名片,一把將她抱住,「甜美的女孩,真是謝謝你。」
松開手後,他拿起外套頭也不回的離去。
呆楞住的範品歆,腿軟得幾乎快撐不住自己的體重,他竟然抱她?!還說她甜美?!
她是在作夢嗎?一個原本遙不可及的人,竟然這麼對她……天啊!她快要飛上天了!
她暈陶陶的走出辦公室,就算王婉佳拿著晚娘面孔對著她,她依然笑得像個傻瓜似的。
她該挑個時間跟那個女生好好談一談!
連詠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腦海中一直想著方才範品歆那雙清明的雙眸,雖然她與她只是簡單的踫觸了下,但在範品歆心中的那個男人鮮明的影像她卻印象深刻。
對她來說,賺錢很重要,但若能賺錢又能使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話,那就太棒了。
門口的鈴聲使她的思緒被迫中斷,她一抬頭,竟發現「目標」自己找上門來。
「我就知道,你終究會來找我。」她興奮的站起身,露出一張笑臉,看著進門的霍騰雅。
瀕騰雅打量著這間小小的辦公室,實在看不出這個婚友社有什麼前途可言,他懷疑自己是否能在這里找到適合的對象。
「我需要一個女人。」他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
「來我這里的男人當然是要找個女人。」她覺得好笑。「事實上,我已經替你找到一個對象了。」
「是嗎?」
「對。」她一臉得意,「而且這個女人肯定非常適合你。你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談。」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笑,依言坐下來,「連小姐……」
「叫我詠雯就好。」她熱絡的表示。
他一點頭,從善如流的喚了聲,「好,詠雯,我想事先跟你將話說明白。」
她做了個手勢,「請說。」
「事實上,我來這里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要找對象,而只是單純為了應付我的家人,所以我得找個女人充數,讓我家人不會再逼我相親結婚。」
連詠雯聞言,笑容隱去,雙手抱胸,打量著眼前俊俏斯文的他。
「你的意思是,要我替你找個女人跟你演場戲?」
瀕騰雅的笑容很迷人,但她只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沒想到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卻那麼的自以為是。
「我這里是婚友社,是替人促成姻緣的,不是拍戲現場,可以找人跟你演戲。」
瀕騰雅手一攤,「我會付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問題。」她皺起眉頭,突然之間,她主動握住他的手。
「你做什麼?」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倒挺主動的。」
他還真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他似的。連詠雯對天一翻白眼,他是長得很帥沒錯,但人說「緣投-歹照顧」,她才不會自找苦吃。
「你的心里並沒有人,為什麼不想定下心來找個對象呢?」她不解的看著他問。
她的話令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我還沒踫上值得的女人。」
她無語,身為獨子的他,是個孤單的人,雖然有著富裕的家境,但卻常壓抑自我,接近他的女人絕大部份都是為了他的財產和名望、權力……
「其實並不是所有女人都那麼市儈。」瞄了他一眼,她不以為然的說道,「你該改改你的想法。」
這女人到底是在干麼?他驀然有整個人被扒光站在她面前的感覺,他連忙抽回自己的手。
「干麼?」她嘲笑的問,「怕我看穿你的心事?我告訴你,我這個人很倒楣的遺傳了我們家的特異能力,我可以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麼,只要我想知道,沒有誰可以騙得了我。言歸正傳,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女人?」
瀕騰雅打量著她,思付著她話中的真假,他到底給自己找了個什麼樣的麻煩?他站起身,「我想,這件事我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說著他就要走人。
「我可以找到一個女人,她是個好女人,打扮起來應該也挺不錯的,更重要的是,她愛的不是你的錢,而是你的人,所以如果到最後,你開口要她走,她會乖乖的走人,如何?」
他該頭也不回的離開,可他卻停下腳步。一來,他沒有多少時間去找個不惹麻煩的女人,二來,她的話吸引了他。
「我可以付錢給那個女人,但感情就免了,我們銀貨兩訖,各取所需。」他很冷默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好。」她點頭,或許上天會給這個天之驕子一個應得的教訓,「我會替你找個不找麻煩,拿了錢就閉嘴的女人。」
他懷疑的目光對上她坦然的眼神,「什麼時候?」
「就明天,明天晚上。我讓你跟她踫一面。」
「好,就這麼說定。」語畢,他踩著自信的步伐離去。
他不該有什麼期待,但奇異的,他心頭竟然對明天晚上她將帶來的女人產生好奇,這對他而言是個奇特的感覺。
彬許是連詠雯這個瘋狂的女人影響了他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他當然相信這世上有許多女人愛他,但他更相信她們愛的是他能帶給她們的附加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