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姿君在馬車的搖蔽中緩緩轉醒,她張開眼眸,看到車窗外曳進來的陽光,怔忡地坐起身。
她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去找凌大哥的嗎?怎麼會睡在馬車里呢?
「停車!」她慌張地叫出聲。
馬車依言停了下來,李管家掀開車簾探進頭,關心地問︰「大小姐,你醒了。」
在他的幫助下,她下了馬車,急聲道︰「李管家,我為什麼會在這里?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逃詡已經大亮了,她還在這里,替她上花轎的宜君怎麼辦?
「大小姐,你昨天上門來找我家少爺,之後就昏倒了,我見你對少爺一片真心,而且又如此傷心的樣子,就自作主張將你帶上馬車一起到江南去找老夫人和少爺。如果大小姐後悔了,想回去的話,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城。」
陳姿君頹然地搖搖頭,「怎麼會這樣?我以為可以見到凌大哥,可以跟他做最後的道別,然後我就會回去,應該是花不了多少時間的,所以我求妹妹幫我上花轎,沒想到……不但沒見到凌大哥,我也沒有趕回定國侯府,宜君的身份可能被拆穿了,我該怎麼辦……我實在是太自私了,害了爹,也害了妹妹……」她泣不成聲。
聞言,李管家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自作主張,竟造成如此大禍。
萬一陳尚書一家因為違抗聖旨而滿門抄斬,可說是他的罪過。
雖然心里焦急,但他仍安慰道︰「大小姐,你別慌,也許事情不像你想的這麼糟。」
希望如此,陳姿君在心里祈求著。
「還請李管家盡快送我回去。」說完,她轉身想回到馬車上。
李管家連忙阻止她︰「大小姐,你現在不能回去,要是令妹的身份真的被拆穿,相信定國侯一定很震怒,大小姐這一回去只怕是自投羅網,還是讓我派幾個人回京打探消息,看看如何再做打算。」
陳姿君仔細想了一下,覺得李管家的話也有道豈不是弄巧成拙了嗎?
「那就有勞李管家幫忙。」
「大小姐快別這麼說,我這就派人回京去看看。」說完,李管家立刻朝兩個年輕的僕人吩咐了幾句,就見那兩個人立刻解下拉車的馬,快速往京城的方向騎去。
陳姿君忐忑不安地等著,她不住地責怪自己,怨自己使妹妹陷入困境,也使整個家族陷入了危機,一切都是她的自私造成的錯。
半天的光景過去了,翹首盼望的兩個人終于回來了。
「如何?情況怎麼樣了?」李管家和陳姿君沒等兩人下馬,就疾步上前詢問。
「沒事,尚書府和定國侯府都很平靜。」
「真的?」陳姿君喜道。
「是真的沒事。」兩個僕人肯定地點點頭。
陳姿君高興得雙手合十,「謝謝兩位大哥,謝謝李管家,我現在就趕回去。」
「大小姐,你不能回去。」
「為什麼?」她一臉的不解。
「現在啥事都沒有,但你一回去,就有事了。」李管家畢竟年紀大,見過的世面也多,對于官場的一切他很清楚,「看來定國侯應該是跟令妹完婚了,他要不是沒有發現新娘不對,就是故意不拆穿,將錯就錯。可你要是回去了,就會被人發現昨天拜堂完婚的新娘不是你,那不是讓兩家陷于危險之中嗎?定國侯可以推說不知情,被你們兩姐妹蒙騙,可是令尊呢?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淨嗎?違抗聖旨、私自換婚,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你要三思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姿君一心只想趕回去好讓妹妹離開,卻沒有想到事情若被揭穿,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那我該怎麼辦?」晶瑩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完全沒了主意。
「反正京城你是不能回去了,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到江南找少爺吧,你跟少爺是兩情相悅的一對情人,他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卑是不錯,但一想起她爹利欲燻心,狠心無情地逼凌大哥退婚,她就無臉再去麻煩他。
況且凌老夫人對她跟她爹都極不諒解,只怕也容不下她吧!
陳姿君猶豫的臉色完全看在李管家的眼里,他當然知道她心里的難處,但此刻她除了去投靠少爺,又能去那里呢?
「大小姐別想那麼多了,少爺不是寡情之人,他一定會照顧你的。」說完,他伸手扶她上馬車。
「我……」陳姿君還想拒絕,但被李管家打斷。
「一切等見到了少爺再說吧。」
見他如此堅持,陳姿君只能感激地點點頭,即使知道前途困難重重,她也只剩下這條路可以走了。
這是上天給她的試驗,她又能如何呢?一切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
望著窗外往後消失的景物,她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妹妹能夠順利平安,祈望定國侯能夠疼愛她、憐惜她。
再見了,宜君,希望你能得到屬于你的幸福,也希望我們姐妹能有再相見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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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蕭颯就在南邊的書閣內召見雷厲,後者受命調查凌雲跟尚書府的關系。
事實真相令人意外,陳玉郎那只老狐狸為了攀上他這個定國侯,逼迫凌雲跟他女兒陳姿君解除婚約。
斑!陳玉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作所為真是為人不齒。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陳玉郎的二女兒陳宜君昨天失蹤了,現在尚書府的人正四處找她。」
聞言,蕭颯露出了詭譎的笑。
陳玉郎那只老狐狸萬萬也想不到,他正急著尋找的女兒,此刻就在他的府里。
「很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吩咐府里的人,不準跟尚書府的人有任何來往,也不許夫人踏出府門一步。」
他絕對不會把宜君還給那只老狐狸,就讓他著急吧。
至于從未謀面的陳姿君,生死與他無關,她敢在成親之日逃婚,讓自己的親妹妹成為代罪羔羊,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只怕比她父親好不到哪里去。
「那個凌雲怎麼辦?」雷厲問道。
他可是夫人的舊情人,侯爺怎會放著不管?
「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只要夫人以後不再跟他有來往就行了。」
他料定宜君不會,因為她不是陳姿君。
卑雖如此,雷厲還是覺得不太妥當,但蕭颯都沒說話,他也不好再提什麼,只能堅守府門,不讓夫人與凌雲有見面的機會。
「侯爺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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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懊夢正酣的陳宜君,突然被一陣尖叫聲驚醒。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抱著棉被急問道。
「二小姐,你還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看看你。」小娟指著赤果著嬌軀的陳宜君嚷道。
「什麼……」陳宜君一臉茫然地低頭,倏地大聲地尖叫,「啊!怎麼會這樣?我的衣服呢?是誰月兌了我的衣服?」她完全忘了昨晚有洞房這回事。
「還有誰?當然是你的新郎。」小娟好心地提醒她,從水盆里擰了一條布巾遞給她。
「我的新郎?」隨著這句話,昨晚的記憶浮現在腦海,陳宜君眼楮瞪得大大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他不是我的新郎,他是我的姐夫呀!」
她音量之高,嚇得小娟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二小姐,求求你小聲一點,要是被侯爺听到了,我們兩個都會沒命的。」可憐她小娟半天的福都沒享過,就這麼死了,才冤枉哩!
陳宜君生氣地拍開她的手,「發生這種事你還叫我小聲點兒?我的清白被他給毀了,叫我以後怎麼嫁人?」她氣憤不已地叫道,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問什麼?」小娟把沖動的她拉了回來,「你只關心你失了清白,怎麼不想想大小姐回來了怎麼辦?你搶了她的丈夫,還奪了她侯爺夫人的位子。」她為主子忿忿不平。
說得也是,陳宜君的臉垮了下來,不甘心又心虛,「不行,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跟他說清楚。」
她一定要把侯爺夫人的位子還給姐姐。
說做就做,陳宜君心急地就要沖出房間,但她才拉開門,便被站在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夫人有什麼事要跟為夫的我說嗎?」蕭颯含笑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陳宜君一見到他就臉紅,想起昨夜的溫存,更是羞得抬不起頭。
其實蕭颯在她第一聲尖叫時,就施展輕功飛奔到門口,原本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听到的卻是主僕兩有趣的對話。
他揮手示意小娟退下,舉步走進來,在桌前坐下,「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怎麼看到我又不說了呢?」
雖說她先前是想著要找他說個清楚,但一看到他,她就說不出口了。唉,這種事教她怎麼開口,難道要她說︰姐夫,對不起,昨晚你睡錯新娘了,我是你在街上見過的小姨子陳宜君,不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陳姿君嗎?
這話一說出來,不被他立刻揪著去見皇帝才怪。
「沒有。」她悶哼一聲,認栽了。
等姐姐回來時,該怎麼跟她交代?說自己跟她的相公發生肌膚之親,求她原諒嗎?
她好煩哦!
蕭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覺得非常有趣,她心里的想法全都清楚的寫在臉上。
「夫人似乎很煩惱,有什麼事可以提出來跟為夫商量。」
「沒有,沒什麼事。」她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蕭颯懷疑她再搖下去,會把那顆可愛的腦袋搖掉,「沒有就好,不許搖頭了。」他霸道地說,伸手固定住她的小腦袋,將她緊緊地摟在胸前。
陳宜君听到心怦怦地直跳,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驚得一把推開他,「你別這樣,我不搖就是了。」
在他灼熱的目光注視下,她緊張地絞緊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還沒有梳妝打扮,現在頭發一定很亂,衣裳又不整,看來鐵定了很邋遢、很難看。
糗死了!
偏偏小娟被他趕出去了,不能幫她……
咦,奇怪,她干嗎在乎他的看法?他是她的姐夫,又不是真的相公。
「我來幫你梳頭。」看出她的小腦瓜子又在胡思亂想,蕭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啥?」她愕然地抬起頭。
她那副嬌憨樣真好玩,蕭颯牽起她的手,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起木梳為她梳理一頭如瀑般的秀發,他的動作輕柔,眼里滿是寵愛。
這一刻,陳宜君的心失落了,遺失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瞳里。
不知道跟姐姐提效法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建議,她會不會答應?
這個想法讓她羞紅了臉,一顆頭再度搖得像撥浪鼓。
蕭颯雙眉一蹙,看來她這個習慣不容易改掉。
他雙掌再次固定住她的頭,「我說過叫你別搖頭。」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她低聲地開口。
「什麼事?」他為她梳了個雲髻,然後從陪嫁來的珠寶盒里,拿出一支玉簪為她插上。
陳玉郎為她準備的嫁妝太俗氣了,蕭颯決定等一下命人去請城里有名的珠寶商,為她設計幾件新穎的首飾。
「我想回家看我爹。」
希望姐姐已經回來了,那她就可以換回身份。
「不許。」她那點心思他還會不了解嗎?
雷厲派人去查過,知道昨天凌府的人分兩批離開了京城,一批是早上出發的,馬車里坐的是凌老夫人和幾名伺候的丫鬟,還有幾名護院隨行,另一批則是由李管家押隊,運送所有的行李和家當,由十幾名護院押送離城。
如果他猜得沒錯,陳姿君一定是跟著李管家離開京城的,只是這件事陳玉郎還不知道。
所以此刻他不能讓宜君回去,她一回去,陳玉郎就會知道嫁錯了女兒,一定會把宜君強留下來,然後追回陳姿君,硬要他娶她。
與其娶從未見過面的陳姿君,他寧願新娘子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陳宜君。
「為什麼不行?」陳宜君氣呼呼地嘟起嘴。
「就算是歸寧,也得三天才對吧。」蕭颯含笑輕哄。
別說是三天,就是三年,他也不會放她走。
「三天就可以嗎?」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如果到時候沒事的話。」蕭颯為自己的承諾預留後路,「你趕快換好衣裳,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誰?」
「見了就知道了。」他邊說邊拉開她的衣服。
「啊!」待她發覺時,身上的衣服已經月兌了大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你……你怎麼可以……非禮勿視啊!」她急著拉緊衣服要逃開他。
蕭颯一把抱住她,緊摟在懷里,「誰說不可以?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說完,他再次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昨晚他太性急了,沒有仔細欣賞她美麗的胴體,現在想看個清楚。
「不,不要,你不可以……」
抗議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娘嬌羞的低叫聲,以及新郎開懷的笑聲。
在風雨亭等候的三人,直等到太陽下山,還是沒有見到兩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