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望無際的白,連床單都是純潔的白色,卻充滿挑情、的味道。
無法躲避、抗拒,她可以感覺到,那雙大手正在她赤果的身上游移著。
她想看清他,想知道這個能讓她沈迷之中的男人,有著怎樣的俊逸面容,但她總在與他歡愛幾回後,只記住他那強健的身軀,以及他是如何點燃她體內愛火的種種,卻依然看不清他的五官。
這是一場離奇的春夢。
現實中的她是乖巧柔順的,但若是一躺在他身下,她就會搖身一變,成了個放縱的女人。
就算在他眼前,她是赤果果的,也不會有一絲羞赧,彷佛她和這男人之間的歡愛都是極其自然。
她不想醒,她喜歡被他踫觸,喜歡被他挑起潛在的,但是……
叭!
上官-急喘著氣的睜開雙眸,自床上起身。
此時,她白皙的臉上盡是滴滴冷汗,那樣子就像是剛被一場噩夢驚醒。
不,不是噩夢,那是一場春夢……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她成年之後開始,她就不斷作著同樣的春夢。
在夢中,她不懂得羞怯,總是大膽的享受這場男歡女愛。
是因為她欲求不滿,所以才會作這種春夢嗎?
但那也未免太逼真了吧?每每醒了,她還能深切感受到,那些吻似乎都真實的烙印在她肌膚上。
要不是她醒了,身上找不到被吻的痕跡,她會以為,自己真的被個男人好好的愛過一遍,還差點被佔有。
但那也僅止于夢。
現實中的她,是不識情愛的,更不可能任由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狂妄對待她的身體。
也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對哪個男人動心……
上官-苦笑著,下床到浴室洗了個晨浴,就連只是個夢,她也想洗掉那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夢境中的吻痕。
上官-的臉蛋又迅速漲紅了,她甩甩頭,把蓮蓬頭對準臉龐噴灑著,希冀能忘卻那不該有的春夢。
今天中午,她還得陪父親去赴一個飯局,晚上還有宴會要參加,她必須保持大方端莊的形象,不能動不動就臉紅。
噢,她差點忘了,今天中午見面的對象還是個頂上稀疏,年紀足以當上她父親的老頭,她倒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記得臉紅?
上官-嘆了口氣,關掉水龍頭,心不在焉的拿了條浴巾擦拭身體。
自她執意和前任未婚夫臧天靳解除婚約,成全他和好友宣綾後,父親礙于臧天靳的勢力,不敢直接和他抗衡,但又不甘心自己的聯姻計畫就此為止,只好想盡辦法把自己轉而介紹給其他富商認識,以獲得企業間合作的利益。
她是上官企業的掌上明珠,受眾人愛戴、巴結的千金小姐,但外人看到的總是她光鮮亮麗的一面,豈知她的心酸?
扒,她只不過是個任家人擺布的女兒罷了。
上官-換上一件最能襯托出她秀氣典雅形象的粉紫洋裝,同時化上淡妝,拿了個LV的手提皮包走出房間。
待走出房間,她彷佛戴上面具,成為父母親眼中再乖巧不過的女兒。
上官-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來到宴會上的。她只知道,當她感到疲累時,白晝已去,華燈初上,她已身著一襲純白晚禮服,隨著父親來到了某大官員的宴會上,為宴會主人演奏鋼琴歌曲。
她的手指俐落的彈著琴鍵,須臾,便得到眾人的掌聲。
她的心思不知飄到哪里,只能像是個木頭女圭女圭與人應對;但諷刺的是她還懂得笑,懂得怎樣讓自己的魅力發揮到最高點。
連彈完鋼琴曲,和其他企業小開寒暄也難不倒她。
她不夠美也不夠艷,只稱得上甜美秀氣,但她笑得含蓄見腆,能輕易奪得在場男性的歡心,不過,唯獨他──臧天淵例外。
上官-接收到父親的命令,拿了杯紅酒,疾步向前走去,刻意與也前來宴會的臧天淵擦身而過。
「臧二少爺,你好。」她的聲音禮貌性的落下,但沒多做停留,便越過他。
她認識他,他也認識她,只是兩人之間向來沒有太多的交集。
加上她曾出席過他大哥臧天靳和宣綾的婚禮,意外地與他一同接到新娘捧花,猶記得,當時兩人還尷尬地彼此對望……
臧天淵也越過她,沒對她打招呼,逕自從服務生那里要來一杯紅酒,他低啜著酒,隱身在不顯眼的角落。
他一向討厭出席這種紙醉金迷的場跋,要不是靳那家伙的女兒發燒了,沒辦法出席,他也不會代替他出現在這里。
罷了,和宴會主人寒暄過了,他就喝喝酒,待會準備打道回府吧。
可惜臧天淵估計錯誤了。
懊歹他也是鼎鼎大名的臧二少,在業界也算頗負盛名,撇開優秀的家世不談,光是他冷峻的出色相貌,模特兒般的修長身材,就教一群鶯鶯燕燕全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臧天淵也沒拒絕,對于美女,他向來是樂得與她們打情罵俏,逗得佳人心花怒放,直到他耐心漸失,听膩了她們那些沒有營養的八卦,才隨便找個藉口,打發她們……
「听說上官家又替女兒找到了金龜婿,對象是一直想續弦的王氏企業總裁。」
「騙人,王總裁不是都已經五十多歲了嗎?」
「是真的,听說對方對上官小姐一見鍾情,想老牛吃女敕草,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老到能當上官小姐的父親了……」
「那上官小姐的父親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像上官達那種追名逐利的人,當然是會毫不考慮把女兒賣了!唉,有這種父親,上官小姐真可憐啊!」
臧天淵因這幾句對話而停住腳步,目光不自覺地梭巡著流言女主角的身影。
對于上官-,他一直沒什麼特殊感覺,只是他不免好奇,她會不會真的听從父命,犧牲自己?
不過,她似乎和她父親的為人不同,要是她也同樣名利薰心,當初她就不會自願解除和靳的訂婚。
當然,想歸想,這些都與他無關。
臧天淵輕扯出一抹淡笑,想一走了之,可才邁出腳步,無意間卻乍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前方的露台上,待他回神後,他已經朝那方向走去。
臧天淵傻眼了,怎麼也沒料到,剛剛那彈著鋼琴、表現出淑女風采的上官-,居然會彎身逗著小貓咪玩,還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看過太多美女,在他眼中,上官-並不特別出色,但她綻開的笑卻出奇甜美,彷佛剛剛在宴會上,她的舉手投足都是偽裝的,此時此刻他所看到的,才是真實的她。
他是有點意外,不過這並不代表什麼。
「沒想到堂堂一個上官小姐,也會躲到這里和貓咪玩。」臧天淵走近她,不期然的出聲打擾。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總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的上官小姐,在發現他的闖入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聞言,上官-頓了會兒才抬起臉蛋,有些意外臧天淵的出現。
她深吸口氣,但很快地又靜下心來,也松開了貓兒,讓它盡情的在花園中和同伴追逐玩耍。
「臧二少爺有事嗎?」她仍保持微笑,只是語氣顯得冷淡而疏離。
大概是她自小就隨父親周旋在達官貴人間的緣故吧!所以她看得出,臧天淵對她沒有太大的興趣,會來找她,必定有他的原因。
「沒事就不能來露台透透風嗎?」臧天淵笑說,看她那副從容表情,他就是想見見她花容失色的樣子。
「我听到傳言了,你父親打算將你嫁給王氏企業的總裁,以達成雙方各取所需的利益。你身為當事人,有什麼感想?」
上官-變了臉色,而後又以滿不在乎的口吻道︰「抱歉,我沒有什麼感想。」
其實,就是因為那些流言都是真的,她才會一個人默默來這里,她認為只要和迷路的貓兒玩,就能讓她暫時忘了不開心的事。
可臧天淵這句話,無疑摧毀了她所有的冷靜與故作堅強。
「你不生氣嗎?」臧天淵再度問她,以咄咄逼人的語氣質疑︰「難道你真的想嫁給那個足以當你父親的老頭子?」她該不會那麼沒主見吧!
「我還能怎麼做呢?」上官-一愣,幽幽笑道。
她還能為自己做些什麼?爭取什麼?
「做什麼都行,總比躲在這里和貓咪玩,逃避現實好。」臧天淵嗤哼。他向來我行我素,也自由慣了,當然不怎麼欣賞她消極的態度。
其實他不該多管閑事的,但自他方才撞見她那難得淘氣的笑意後,他輕易的透視了她想叛逆、渴望自由的本質,不自覺地,他想用激將法,激出她真實的性情。
上官-的態度依然很冷淡。「臧二少爺難得出席宴會,如果是想多結識其他名門千金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薦。」
比起臧天靳的暴戾無常,看似瀟灑陽光的臧天淵,其實更難捉模。
可他居然會來插手管她的家務事,真是怪事。
「不用。我的風流韻事還不勞你來操心。」看不出來她倒是伶牙俐齒的。臧天淵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面對她,他有一種棋逢敵手的快感。
「是嗎?」上官-仍是幽幽一笑,轉身欲離開這里。
臧天淵承認,他與上官-保持距離的原因,一來,是因為他討厭和千金小姐深交;二來,他曾在大哥臧天靳和宣綾的婚禮上,與她接到了新娘捧花,被眾人調侃一番。因此,他多多少少都得避嫌,離她遠一點。
只是,她臨去時的那抹淒涼笑意,幾乎烙上他心口,讓他無法坐視不管。
「等等……」他幾乎是沖動的喚住她。「既然你有勇氣要求你父親解除和臧家的聯姻,就不可能真的嫁給那個姓王的老頭子吧!」
上官-沒有回頭。她的笑仍是很淡、很勉強,直到完全斂去,沒有表情。
臧天淵根本不知道,與他哥解除訂婚後,她受了多少精神上的折磨,而且還是她的親生父母帶給她的,她根本無法像他一樣活得那麼瀟灑……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想要一個女人過。
她那如凝脂般的肌膚總是讓他眷戀。
他想看清她,卻始終無法看清她的五官,只知她有一頭很長的黑發,一副令男人神魂顛倒的胴體,讓他為她留戀,想永遠留在這個夢境中。
這是一場夢,美到不想醒來的春夢,他想要她,這次,他一定要得到她……
踫踫!
痛、痛死人了!
臧天淵不期然的自床上摔下,跌得眼冒金星,所有的夢境在他從床上摔下後的那一刻,消失無蹤。
可惡,只差那麼一點,他就可以……
懊死的,還可以什麼,那明明只是場春夢而已!但這個春夢困擾了他很多年,他怎麼樣都解不開!
自成年起,他總是重復作著這場與陌生女子纏綿的春夢,詭異的是,他永遠看不清對方的五官。
但夢一醒後,他仍能清楚記得她身上那如絲綢般的踫觸感,胸前那抹美麗的櫻花胎記,還有他在夢中沖動地想佔有她的……
「該死!」臧天淵低咒著,光想著這些字眼,就足以教他的熱血沸騰,不沖進浴室沖個冷水澡,他可能就這麼欲求不滿而身亡。
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夢中?
她是真實存在過?還是僅止于是個春夢女主角而已?
臧天淵搖搖頭,想不透,他也不想再惦著夢中那個女人了,他拋著車鑰匙,突然想開車去兜兜風,好把那詭異的春夢給忘了。
當然,開車出去兜風,身旁一定要有美女相陪。他需要女人大方的稱贊他的飆車技術,這樣開起車來才過癮。
臧天淵笑著,開始挑選起手機內的電話號碼。
夢露、安琪、凡妮莎……他該找誰比較好?
嗯,就凡妮莎好了,他好久沒約她了,搞不好她已經做完豐胸手術了,他真想看看她能豐滿到什麼可怕的地步。
笑一笑,相信他的心情也會比較好。
不久後,臧天淵聯絡好凡妮莎,然後開車準備去接她,但當他路過市區,經過某個結婚現場,他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上官家和王氏企業聯姻,舉壩謳婚典禮的日子。
他差點忘了,臧家也有收到訂婚典禮邀請單,可因為宣綾和上官-頗有交情,宣綾為上官-打抱不平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去參加她的訂婚典禮?
他也沒想到,上官-那女人連一點抵抗也沒有,笨到要和那個足以當她父親的老頭子訂婚,簡直是愚孝。
他臧天淵也最不欣賞這種柔柔弱弱,毫無主見的女人了,而他,在外人眼里看來,或許是父親眼中最孝順的兒子,殊不知最叛逆、忠于自己的,其實就是他。
他出生于富裕的臧家,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花心風流,外頭的私生子一堆,害得他母親和其他阿姨們總是用盡心機,互相扯後腿。
曾經,他也怨過父親,但他卻從來不去正面違逆他。與其說他原諒父親的所作所為,倒不如說他根本不在意父親做了什麼事。
他不想因為上一輩的恩怨毀了自己,他想讓自己活得痛快些。
當然,他更樂于在父親面前當個乖兒子,維持表面的假象。
把父親哄得開心的同時,他也靠著自己的能力投資、置產,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事業王國;他更不甩父親那一套聯姻政策,仍是玩他自個兒的,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上官-怎能愚孝到犧牲自己婚姻的地步。
算了,她要嫁給怎樣的人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不懂她的順從罷了。
暗忖著,臧天淵把車停在某間咖啡店前,閉目養神的待在車上休息,直到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響起,他才趕緊拉下車窗,以為是他的女伴凡妮莎來了。
「不是跟你說過,我最討厭遲到了嗎?」說著,臧天淵看清了來者後,頓時止住卑。
「是你?」
怎麼會是她?
這個時候,她不是正在訂婚典禮現場嗎?